被寄予厚望的新冠藥物瑞德西韋，背後是一家怎樣的傳奇公司？_風聞

封面題圖｜《雙螺旋》

文｜風馬牛 （微信公眾號：馮侖風馬牛）

疫情肆虐，人們都期盼着特效藥的出現。  

事實上，最早被寄予厚望的是一款叫 Remdesivir（瑞德西韋）的藥。2 月 1 日，權威醫學期刊《新英格蘭醫學雜誌》發表的一篇論文，介紹了美國首例確診病例在接受瑞德西韋作為同情用藥（在別無選擇的情況下用於危重治療，也就是臨牀所説的「同情用藥」原則）進行試驗性治療的臨牀表現。

論文稱，該患者在使用瑞德西韋治療後，病情得到迅速改善。2 天后，該藥的臨牀試驗於中日友好醫院啓動，隨後，武漢首批 761 名感染者已於 2 月 6 日開始接受用藥。瑞德西韋也因此被一些網友故意翻譯為「人民的希望」。

**雖然對於該藥是否能通過臨牀試驗尚未定論，但其背後的研發方吉利德公司卻因此出名。**除了瑞德西韋，這家公司還握有其他王牌，包括全球首個 HIV（艾滋病）感染完整治療方案的口服複方單片製劑；全球首個能治癒慢性丙型肝炎的口服藥物；以及多個能幫助有效控制慢性乙型肝炎的藥物。目前該公司已躋身全球藥企 10 強之列，並於 2019 年榮登全球藥企創新指數榜榜首，還被《商業內幕》評為員工最滿意公司。

有人將吉利德比作醫藥界的蘋果，也有人將它比作急需開源增收的特斯拉，那麼，這家富有傳奇色彩的公司，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01

相比大多數有着百年曆史的企業，吉利德是一家相對年輕的企業。

1987 年，29 歲的邁克爾·瑞沃丹（Michael L. Riordan ）於美國舊金山灣區的福斯特市創業，並給公司取名為吉利德（Gilead）。吉利德是《聖經·舊約》中位於中東約旦河東岸的一個地方，那裏生長着一種神奇的樹，它能提取出一種珍貴香料，也用於治病救人，這種香料叫做 Balm of Gilead。顯然，瑞沃丹希望吉利德科學能夠像聖經中的植物一樣「為治癒而生」。

吉利德公司logo

所有的創業都可能和創始人自身的痛點有關，吉利德也不例外。瑞沃丹在菲律賓工作時曾患上登革熱，這是一種難以治癒的病毒性疾病。創立最初吉利德將研發重點確立為攻克病毒新藥，涉及 HIV、乙肝、丙肝、呼吸系統疾病和抗真菌等領域。

創立之初，這家公司充分體現了「一個好漢三個幫」的那句俗語，除了邁克爾·瑞沃丹，公司還聘請了三個科學顧問，其中就包括約翰·馬丁（John C. Martin），這位艾滋病領域的專家於 1996 年取代退休的瑞沃丹成為吉利德新的首席執行官。目前吉利德全球 11000 多人的團隊中，有近一半是科學家，這種基調也決定了吉利德以後很多戰略的思考角度。

和其他創業者一樣，最初吉利德人過得很清貧，用的辦公設施是簡易木板拼的，也沒有設備齊全的實驗室，吉利德創始團隊就憑着幾台電腦和幾台機器開始了科學研究。剛開始，吉利德進展並不順利，高額的研發成本以及藥物市場漫長的週期，加劇了該公司的虧損。1992 年虧損中的吉利德在納斯達克流血上市，這一時期的吉利德主要依靠董事會的投資人資助存活。

成立 8 年後，也就是 1995 年吉利德首款獨立研發的新藥西多福韋（Vistide）才正式上市。該藥的研發費用高達 9000 多萬美元，但年銷售額卻從未超過 1000 萬美元，吉利德首席財務官米利根（Milligan）回憶説：「我們覺得一切都在分崩離析。」

改變這種局面的轉機出現在 2001 年，這一年吉利德推出首款抗艾滋病藥物——替諾韋福（Viread），至今它仍是應用最廣泛的抗逆轉錄藥物之一。由於該藥的暢銷，吉利德次年就實現 2.3 億美金收入，也讓該公司在成立 15 年後才實現首次盈利。隨後，吉利德又先後推出 Atripla、Complera、Stribild  等一系列組合藥，徹底鞏固了艾滋病市場的龍頭地位。

此外，吉利德高層大膽的戰略收購也使該公司市值進一步暴漲。

2011 年，市值只有 300 億美元的吉利德發起一場豪賭，用 112 億美元的天價收購了 Pharmasset 公司。吉利德中國區負責人羅永慶被面試時曾問約翰·馬丁，是什麼理由讓你決定用相當於吉利德市值三分之一的價格收購 Pharmasset，一個 80 多人、沒有產品上市、在研項目三期臨牀試驗還沒開始的公司？後者只説了一句話，「因為我懂科學。」

後來的故事證明吉利德賭對了，收購不久，這家公司研製的治療丙肝的藥物 Solvadi 就獲批上市，該藥的年治癒率高達 90% ，被譽為當年FDA批准的最重磅藥物。吉利德科學也因此名聲大震，從小透明藥企變成知名創新藥企。

吉利德科學公司位於舊金山灣區的總部

2014 年，吉利德公司針對丙肝推出效果更好的新藥 Harvoni ，該藥在 2014年底為吉利德合計帶來 124.1 億美元的銷售收入，2015 年這個數字變成了  191.4 億。這兩款丙肝治療藥，讓吉利德的股價上升到 108 美元/股的高點，市值相比收購前翻了 5 倍一度達到 1600 億美元。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好的銷售成績背後是天價的藥費。**在美國，Sovaldi 每丸售價為 1000 美元，12 周的療程則需 8.4 萬美元。不過由於政府和企業的談判以及強制性折扣，Sovaldi 的售價遠低於標價。在全球銷售中，吉利德會根據這個國家的經濟狀況進行定價，Sovaldi 在 2017 年進入中國時一個療程的售價為 58980 元，相比美國一個療程 8.4 萬美元，已經便宜很多。在印度，一粒藥的價格甚至低至 4.29 美元。

Sovaldi 和Harvoni ，圖源：MarketWatch

一個有意思的現象是，吉利德丙肝藥物營收正逐年下降，這不是因為價格壓力，而是因為合適的患者數量減少了。換句話説，當一個疾病被逐漸消滅，人們也就不再需要特效藥。

02

2016 年，吉利德正式在上海設立中國區總部。

在管理方面，吉利德科學倡導每一個員工都是創業者，進入吉利德需要進過八次面試。對此吉利德中國區負責人羅永慶解釋道，「以科學為基因，以治癒為目標，每個 headcount 都很重要。****」他表示，用人寧缺毋濫，找對人最重要。

為了方便彼此之間的溝通，在吉利德中國區的辦公室裏，除了羅永慶有個小單間外，其他所有的高管都只有一個工位。吉利德要求每一位銷售總監都能夠很好的完成一線銷售任務，與此相關的是，吉利德總經理、銷售總監、市場總監等人每個月都會去醫院主講科室會，以更好的瞭解醫生的痛點和遇到的問題。令羅永慶感到開心的是，吉利德全球不到 3000 人的銷售隊伍，就實現了 220 多億美元的收入。

吉利德科學全球副總裁、中國區總經理羅永慶

**此外，這次引起熱議的瑞德西韋也和中國有一些淵源，主導該研發工作的是一名來自台灣的華人楊台瑩。**她於 1993 年加入吉利德，並於 2015 年 1 月被任命為藥品開發和製造執行副總裁，負責公司所有化合物的研發及產品上市的業務。

據悉，瑞德西韋最初用於防治埃博拉病毒感染，但其效果並不顯著。埃博拉病毒是比冠狀病毒更可怕的一種病毒，這種起源於非洲的病毒其致死率高達 50%~90%。患者在後期會全身出血，而病毒會隨着血液進行二次傳播，臨牀試驗表明，接受瑞德西韋治療的患者死亡率高達 53%，只比其總體死亡率 67% 稍好一些，瑞德西韋也因此於 2019 年 9 月結束了埃博拉病毒的臨牀試驗，比預期的 2023 年提早很多。

《血疫》|為了防止感染，人們全副武裝

但在此期間，吉利德並沒有停止研究瑞德西韋在其他領域的作用，比如呼吸系統傳染病，兩年前，吉利德就發表了瑞德西韋用於抵抗冠狀病毒感染的早期研究結果，顯示其可以在體外抑制 SARS 和 MERS 病毒。於是，當冠狀病毒爆發時，研究人員立刻想起了瑞德西韋。

必須強調的是，儘管瑞德西韋已顯示有望對付冠狀病毒，但並不保證就能通過臨牀試驗。該藥目前仍在武漢進行隨機雙盲對照實驗，「揭盲」則要等到 4 月 27 號。簡言之，瑞德西韋短期內很難幫上大忙。目前仍如「硬核主任」張文宏所説的那樣，「每天都有人問我這個藥有沒有效、那個藥有沒有效，其實最有效的就是我們自身的免疫力。」

一個小插曲是，在輿論質疑武漢病毒所公開聲明申報抗病毒藥物「瑞德西韋」專利後，吉利德全球 CEO 回應專利之爭時表示：「專利並不是眼下首要關心的問題。我們會保護知識產權，但不會捲入專利之爭。患者是首位的，我們會全力以赴，爭分奪秒，抗擊疫病」。

這種態度為吉利德拉了一波好感，分析者認為吉利德科學看上的不是那一點點買藥的利潤，而是中國這塊增量市場。通過瑞德西韋打通中國市場，和渠道各方搞好關係，必然可以在不遠的將來為其帶來鉅額訂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