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裏叩關:日本近代打開國門之始（下）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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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態度是可以開放一兩個港口，但對通商有所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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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裏叩關:日本近代打開國門之始（上）

幾個月後，佩裏於1854年2月13日率9艘“黑船”（其中3艘蒸汽船）再次來到日本，進入江户灣，在小柴海面停泊。幕府方面最初要艦隊開往浦賀，遭到拒絕。幕府希望接待地點最好離江户遠一些，佩裏則要求靠近江户。

佩裏第二次叩關圖，約繪於 1854 年

最後雙方同意將接待地點定在橫濱（神奈川的行政和經濟中心），日本方面由學問所（負責培養官員的機構）的首領大學頭林復齋為全權代表。

佩裏發現這次受到的接待比上次要友好得多，常有酒宴款待。據説阿部正弘本人和天皇派來的朝臣穿上便服，冒充幕府普通官員來到談判會場，以便就近觀察。初次會談時，佩裏首先提出日本對待漂流民的處理問題，説是日本不僅不救助別國的遇難船隻，還扣押別國的漂流民，甚至不接受送返的本國漂流民，實在是“不仁之至”。佩裏還威脅道，日本如不接受美方要求，美國將於20天內在日本近海集結100艘軍艦， 對日本開戰。這是純粹的恫嚇威脅。林復齋反駁説，佩裏所説的日本諸多惡行都是“傳聞之辭”。談判第一天，佩裏遞交了美方草擬的條約草案，內容除救助美方海難漂流人員外，多是與開港和通商有關的條款。日本的態度是可以開放一兩個港口，但對通商有所保留。

佩裏還帶來了展示西方工業文明的禮物，其中有蒸汽火車模型和電報機。電報機連接電報線，可以當場表演拍發電文，翻譯電碼。蒸汽火車模型與毛驢的大小相當，後面拖幾節車廂，在一段環形鐵軌上開動。佩裏讓人把火車安裝在談判大廳旁，日本人在談判休息時喜歡像騎馬一樣騎這台機車玩耍。阿部正弘和朝廷官員都玩了“騎火車”的遊戲。最受歡迎的禮物是美國人科爾特發明的轉輪手槍，每個日本人都想要，總共送出了12支。日本方面則組織了相撲表演，用身材肥碩的相撲手來顯示力量。而在看錶演的美國人眼中，相撲是個“擠推、叫罵、拉扯、呼喊、扭打和蹦蹦跳跳的玩意，但看不出他們要幹什麼”。中國人羅森也有事做，他喜歡在日本人的摺扇上題詩。曾去過美國的中濱萬次郎也來到談判現場，但他沒有出面，在一間屋子裏負責審核條約文本。

經過6周的談判，日本幕府同意了佩裏提出的要求。1854年3月31日，雙方簽署了《日美親善條約》（又稱《日美神奈川條約》）。條約規定：日本向美國開放下田、箱館（今函館）兩港口，美國船隻可以在這兩個港口加煤加水，補充糧食物品。美國派領事駐在下田。不久，其他西方國家也爭着來與日本談判，簽署了類似的條約。從此日本被迫打開了國門。

偷渡未成

按照約定，下田應立即向美國艦隊開放。在簽署條約18天后，佩裏率艦隊駛向下田港，獲准上岸。上岸的外國人獲得了一個近距離觀察日本人生活的機會。佩裏艦隊中聘請了一個專業畫家，他就是德國人海涅。海涅去了下田男女混浴的澡堂。他寫道:“澡堂本身就是公共場所，男女老少混雜在其中，人聲嘈雜……即使有外國人進來，這些一絲不掛的人也不會亂作一團。即使因為一個外國人進來，有一兩個女客慌張地跳進浴池濺起了水花，或是蹲下身來像維納斯一樣做出用手遮住下身的姿勢，最多也只是引起其他浴客略帶誇張地喊叫幾聲而已。”讓海涅更覺得驚奇的是日本人洗澡用的水極燙。一個男子泡在水裏，木桶裏熱氣瀰漫，身體彷彿成了煮熟的螃蟹，還有人在不斷加火，而浸在熱水裏的男子看上去非常享受。

日本男女混浴的澡堂

這時在下田還發生了日本人想搭佩裏艦隊的船偷渡未成的插曲。一天深夜，有兩個日本人來到佩裏的旗艦“波瓦坦”號，要求搭乘美國船偷渡出國，其中一人就是吉田松陰。吉田少有救國大志，很關注外國事務。在佩裏艦隊第一次來日本時，吉田就連夜趕到浦賀，探聽敵艦的動向。他還考察了附近的幾座炮台，據他的看法，這些炮台“位置不行，一無適用”。當時與他在一起的有不少關心國事的慷慨之士，也像他這樣觀察敵情和當地守備，“惡彼悲此，悲憤兼至，逗留至九日”。吉田知道光是悲憤也不行，還要多瞭解外國的情形，就想投奔停靠在長崎的俄國軍艦。但在吉田到達長崎時，俄艦已開走。

當佩裏艦隊再次來日本時，吉田認為當務之急是“以彼進步之術為我物，以此為伐彼之謀”。他決心向外國學習，認為最好是偷渡到海外，以學習外國的“進步之術”，為日本所用，所以他帶着一個學生趕到下田。他們在下田海岸徘徊，日夜等候美國軍艦。至27日恰巧有美國人上岸，他們就把用漢文寫的“投夷書”交給他。半夜時分兩人搖着漁船摸黑出海，中途櫓柱損壞，便用褲腿將櫓系在左右舷上，搖船前進。後來褲腿斷了，再使用帶子，吃盡苦頭總算到了“密西西比”號邊上，但船上的人不准他們上船，命令他們到旗艦“波瓦坦”號。於是他們只好繼續和波浪搏鬥，好不容易來到“波瓦坦”號的繩梯下，但水手不准他們上船，試圖用木棒擊退小船。兩人費力爬上繩梯進入船內。

會點日語的衞三畏出來接見，將他們引進艙內，取出早上吉田送出的“投夷書”，兩人承認是他們寫的。接着衞三畏開始與他們交談。據吉田回憶，衞三畏説的日語語速很快，但他的聽力很差，雙方交流非常吃力。

衞三畏先説：“此事只有大將（指佩裏）和我知道，別人一概不知。大將也為你們的誠心而高興，但美利堅大將和林大學頭已在橫濱簽訂日美協定，故我難以答應你的請求。可稍等一下，不久美國人來日本，日本人到美國，兩國往來如同一國，那時可來。”吉田松陰決絕地回答:“我夜裏到貴船為國法所禁，現在回去本國人定要殺我， 勢不可還。”“乘夜回去本國無人知曉，應立即回去。將此事告知下田的大將黑川嘉兵，若同意則美利堅大將能帶去，不允許便不能帶去。”“那麼我們可以留在船中，由大將代我們與黑川嘉 兵聯繫。”“這樣做很困難。”

衞三畏反覆説着這些話，催促吉田他們回去。最後吉田和學生被送回陸地，兩人找不到來時坐的小船，一切行李物品全部丟失，只得在海邊等到天亮。兩人商議，事已至此，與其被捕不如自首，於是一同到下田官府投案自首。吉田坐了一年牢，出獄後在家鄉松下村辦了私人學校“松下村塾”，培養出不少人才。明治維新的功臣高杉晉作、伊藤博文、 山縣有朋等人都是他的學生。

吉田偷渡一事説明當時美國與日本簽訂的合約，在日本和美國雙方均有一定的約束力。儘管這種約束力不能改變日本國門被美國打開的結局，日本此後將面臨與列強艱苦卓絕的抗爭並走向自強。但令列強無法預料的是，這個國家很快加入了他們的行列，給世界帶去了深重的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