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説海上帝國(2)_風聞
guan_15689637682586-2020-02-21 12:00
聖瑪利亞玫瑰
1433年恩裏克王子將征服博哈多爾角這一看似不可能完成的重任交給他忠實的僕人吉爾。年青氣盛的吉爾發誓越過這片令人恐怖的海域。
很快,吉爾的海船返航回到薩格里什荒涼的天涯海角閣。吉爾充滿恐怖地描繪他所聽到見到的一切:“博哈多爾角有魔鬼,它攪動了大海。那是一片黑暗之海,越過海岬,船將燃燒,人將變黑。”吉爾哭泣道:“我不想變成黑鬼。”
恩裏克王子耐心聽完吉爾顫抖地訴説,臉色陰沉地説道:“我欣賞你的想象力!”而後恩裏克王子勃然大怒,像燃燒的博哈多爾角的大海般咆哮:“你是個膽小鬼,分明是你怕死,卻找理由搪塞,你的表現不夠勇敢,不配做航海人,更不配去完成偉大的事業。”
吉爾害怕了,他確實沒有勇氣越過那燃燒的海面,但是,他決不能就此倒下去。他只是一個僕人,一個下等的僕人,如果完成這一艱鉅的任務,那他將成為葡萄牙人的英雄,變成一個貴族。否則,人們將看不起他,恩裏克王子將不再信任他,他的下場會非常之可悲,被剝奪船長的職務不説,會不會被趕出航海學校,會不會永遠不能從事他所熱愛的航海事業。
機會不能再失去了,膽小鬼還是英雄?僕人還是貴族?
“不,我要再嘗試一次,請殿下給我最後一次機會。”吉爾緊緊咬着牙。
1435年,吉爾船長再次衝擊博哈多爾角。恩裏克王子凝望海船遠去的背影,有種預感,這一次一定能夠成功。海上沒有什麼魔鬼,世界上也沒有。魔鬼只在人的心裏,戰勝自己也就戰勝魔鬼。
吉爾船長抱定必死的決心,但他並不莽撞,他知道憑藉血氣之勇換不來前程,換不來貴族的榮譽,也換不來生命。穿越博哈多爾角必死!吉爾船長大膽採取了另外一種策略,從海上繞過博哈多爾角。
這在當時是一種賭博,因為沒有人敢於遠離海岸線到大西洋深處去。大西洋深處是地獄。即使破除迷信,現實中的淡水、給養都成問題,更重要的是方向,沒有陸地沒有方向。看不到海岸線只能依靠猜測,那可是個經驗活。還有一種辦法,通過觀察北極星和測量正午太陽與地平線的角度,來判斷船隻所在的位置,這種定位工作沒有多年的學習和訓練不可能達到。
中國很早就有了羅盤,北宋時代指南針技術比較成熟。航海“夜則觀星,晝則觀日,陰晦觀指南針。”指南針不受天氣影響,成為全天候判別方向的儀器。鄭和下西洋遠涉重洋,採用過水羅盤定向。恩裏克王子及其科學家們改進了羅盤和六分儀。
大家不要迷信羅盤,指南針雖有用,但只有結合經緯度才能在茫茫大海準確定位。歐洲地理學家托勒密綜合前人經驗繪製過一幅標有經緯度線網的地圖,標了8000個地方的經緯度,俗稱“托勒密地圖”。恩裏克王子和他的船長們自然研究過“托勒密地圖”,也是他們最先進行的實踐。
大家也不要迷信“托勒密地圖”,船長們經過反覆航行考察,回來告訴恩裏克王子:“儘管我們非常之仰慕偉大的托勒密先生,但我們還是要説,托勒密地圖不準。”
這不能怪托勒密先生,沒有準確的時間無法準確測定經緯度。當時雖然出現鐘錶,但那時的鐘表依然不夠精準。也就是説,在遠離海岸的未知大西洋上航行仍然有迷失方向的可能性。
世事如同炒股票,有時需要賭一把。
駛離葡萄牙海岸,吉爾船長毅然指揮探險船向西航行,向西,向西,再向西,直奔馬德拉羣島,然後折而向南,計算出繞過博哈多爾角的時間,再向東。
方向正確,探險船到達離博哈多爾角更南的西非海岸。
這裏的海面風平浪靜,吉爾船長賭贏了。年青的吉爾登上帆船桅頂遙望甩在身後的“魔鬼之手”,很普通,很平常,一個稍微有些長的海角而已。
神話破滅了,地獄根本不存在。困擾恩裏克王子和船長、水手們十多年的夢魘迎風消散於大西洋。地球的界限向遠方推移,直到真正的天涯海角。
吉爾登上西非海岸,順手採集一束美麗的玫瑰花。這是一束凝聚葡萄牙航海人勇氣和智慧的勝利之花。他把這束玫瑰命名為聖瑪利亞玫瑰,親手獻給恩裏克王子。聖瑪利亞玫瑰給吉爾帶來好運,恩裏克王子抽出長劍平放吉爾肩頭,莊嚴地任命吉爾為“騎士”。
中世紀男人的夢想不必再通過戰馬和長劍來實現,海船和航行一樣可以成就騎士。忠誠、信仰、榮耀和勇氣的精神從十字軍騎兵身上轉移到大航海時代的船員身上。吉爾只是一個開始,一個海員無比輝煌和榮耀的開始。與十字軍相同,他們的一切同時建立在太多人的痛苦之上,那些人未必是敵人。當然,他們不是始作俑者,人類永遠無法擺脱慾望的束縛。
吉爾船長向葡萄牙人吹噓,他過魔鬼之海如履平地。數千年來的陰影消散,更多的人投身航海事業,瘋狂的人們發現財富和榮譽離他們越來越近。
海上十字軍
恩裏克王子確有過人之處,中國古代權術此人玩得爐火純青,搞起曹操“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把戲。他跑到羅馬教廷請示教皇,説葡萄牙願意繼續十字軍東征的事業,將耶穌基督的聖訓和福音傳遍世界每一處角落。
十字軍的輝煌與傳説隨着五十年前天國王朝聖城耶路撒冷的陷落風煙散盡,馬穆魯克王朝風頭正勁,奧斯曼土耳其急速擴張。就在恩裏克王子與教皇會面的十三年後土其耳蘇丹推倒君士坦丁堡聖索亞大教堂千年十字架,羅馬教廷只能眼睜睜看着地中海另一端的朋友們喪命於異教徒之手無力援助。
往事如煙,今非昔比。教皇注視着眼前對上帝萬般順從、苦守貞節、終身未婚的虔誠天主教徒恩裏克王子,也許基督教未來的光榮會落到這個葡萄牙苦修士的頭上。教皇發出一道敕令:“從博哈多爾角到印度之間業已發現或將要發現的島嶼與土地屬於國王阿豐索及其繼承者。”
恩裏克的侄子阿豐索五世是個小孩,攝政王佩德羅王子支持弟弟恩裏克的探險。葡萄牙軍隊剛剛經歷一場北非戰爭的慘敗,差一點丟掉休達城。海上成為葡萄牙強國夢想的最後希望。
教皇發完這道敕令後笑了,他根本不相信從大西洋能夠到達印度,也不相信葡萄牙探索的那些不毛之地會有什麼奇蹟發生。恩裏克王子笑得更加開心,他擁有一把上帝之劍,這把劍可以砍向那些試圖阻礙葡萄牙王國發財的異教徒頭上。
手拿教皇的最高指示,對所有不服從基督耶穌的異教徒發動聖戰,葡萄牙探險船的船帆上一律繪上耀眼的巨大紅十字。帆船取代駿馬,海員取代騎上,海上十字軍成為大航海時代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薩格里什航海學校最新打造的帆船下水,新帆船叫做“卡拉維爾”,號稱“最適合大海航行的船”。卡拉維爾帆船改用三角帆和方帆混用,前後三桅,前桅、主桅用方帆,主帆上有頂帆,後桅掛高大的三角帆。兩種帆結合使用能夠有效改變風向。方帆適合順風行駛,三角帆便於橫風行駛。逆風時只需向風做曲線前進,走之字形路線即可。哥倫布橫渡大西洋的三隻輕帆船中有兩艘卡拉維爾船。
另有一種“卡拉維爾”變種快船,採用多桅三角帆,船體小,吃水淺,輕便靈活,速度快,可以緊靠海岸航行,不必為躲避暗礁和沙洲而遠離海岸,尤其適合探索海岸。
有了新型海上駿馬,葡萄牙人越發踴躍,航海家們爭先恐後出海,陸續發現西非沿岸的許多特產,什麼魴魚啦、海豹啦,尤其是金沙和黑人的出現激起葡萄牙人的熱情。
商人們主動籌款組建貿易公司,貿易公司名字未能流傳下來。恩裏克王子的一切資料,包括航海學校的各種文件,以及船員們的航海日誌和航海地圖都被葡萄牙王室當做國家機密嚴格收藏起來。人算不如天算。1755年平地起驚雷,葡萄牙首都里斯本被大地震夷為平地,隨後的火災和海嘯毀滅一切。羅馬教廷早忘記背地裏幹過的壞事,撇着嘴説這是“天譴”,“上帝對貪婪墮落的里斯本的懲罰”。
教廷説這種話到底是反省還是嫉妒?大航海時代確實讓葡萄牙人過上奢侈而又墮落的豪華生活。
人都死了,談什麼資料。對於生命來説資料算個屁。人類越進步,離毀滅越近。我想那個貿易公司不外乎叫做“捕海豹、淘金沙、販黑鬼股份有限公司”之類的名字。
人勝不了天,永遠勝不了。地球的毀滅早早晚晚的事情。也許羅馬教廷説得對,大地震是“上帝對貪婪墮落的里斯本的懲罰”。不過,這句話不應該單指葡萄牙人,而通用於人類,通用於那些貪婪改造自然界的人類。
海上十字軍的戰士們與非洲西海岸的土著居民進行了一次又一次戰鬥,這些戰鬥非常有趣味,完全不同於東征十字軍與阿拉伯帝國之間慘酷的鐵甲長矛軍團大混戰。雙方實力對比也比較有意思,葡萄牙人科技和智力處於絕對的優勢,土著人佔有地理優勢。對於葡萄牙人來説,西非海岸是另外一個世界,一個從來沒有人到過,沒有一絲訊息的陌生的世界。
葡萄牙人探索的西非海岸未知世界大致分成兩部分,以塞內加爾河為分界線,北面是阿拉伯摩爾人統治下的舊摩洛哥王國,這個王國從直布羅陀海峽經沙漠一直延伸到塞內加爾河,但是摩爾人的大據點在北非,西非海岸人口稀少,居民未開化,都是些皮膚灰白的土著人。塞內加爾河以南就更有意思,人種出現變化,清一色黑色皮膚。
葡萄牙人必須登陸,只有到陸地上去才能探索到財富,與摩爾土人和黑人衝突不可避免。
雙方説是戰鬥,莫如説是探險。葡萄牙人數不多,一次也就一兩條船,一條船上二十多個人,動用長矛、短劍,出動馬匹、獵狗追逐。摩爾土著人的反抗比較激烈,多少有點智力成份在內,畢竟他們經常與沙漠北方的阿拉伯商人做生意,有見識。
葡萄牙人的戰略簡單實用,“悄悄地進村,打槍的不要。”大船遠離海岸停泊,放下小船藉着潮汐漲落駛上海灘,抓了人就跑。只要回到大船上,摩爾土人乾瞪眼,沒轍。滿載海豹皮、海豹油及俘虜的十字軍帆船揚帆返回葡萄牙,一面販賣戰利品,一面等待恩裏克王子受勳。搞到的貨物多、功勞大的船長有望被授予騎士頭銜,躋身貴族行列。
不是每個葡萄牙探險家都有好運氣。有個叫辛特拉的葡萄牙貴族,看別人淘金子、販賣奴隸發了財心癢難耐,也弄了一條船來到北非海岸的一處海灣。此君出海不多,地理不熟,找了一個從前抓來的摩爾人做嚮導。摩爾人説,我先上岸探探路,我有個親戚知道哪裏有金子,我去把他找來,咱們一起去。此君發財心切,沒仔細琢磨真假就答應了。結果摩爾人一走,真可謂“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辛特拉貴族望着茫茫大海等了一天又一天,發現上當了。他媽的,小兔崽子敢騙老子。此君怒不可遏,缺了你小子老子幹不成事啦,隨即放下小船帶了十一名水手上岸逮人尋金。
誰知那個摩爾人帶着幫手來了,好傢伙,兩百多號人。此君趕緊跑路,按照以往規律只要上了船,你們乾瞪眼。不成想此君點太背,正趕上落潮的時候,小船擱淺。此君束手無策,11對200,那時還沒發明洋槍呢,根本不是對手。包括此君在內七個葡萄牙人身亡,另外五人跳水逃生,憑藉過人的游泳工夫狼狽爬上大船。
此君雖然死了,大名也算永載史冊。他是大航海時代第一位在非洲海岸遇難的船長。葡萄牙人為了紀念此君的橫死,用他的名字命名了七位航海人死亡的那個海灣,就是現在的辛特拉灣。
文明人就是沾光,人家摩爾人的海灣憑什麼由你來命名。對不起,因為你們不讀書,不識字。
辛特拉同志的遭遇為葡萄牙航海人提了醒,探險不會是一帆風順。
恩裏克王子改變策略,決定在西非海岸設立貿易站。貿易站一舉三得,第一,便於和當地的居民打交道做生意;第二,探險隊離葡萄牙本土越來越遠,貿易站可以就近對探險船進行維修和補給;第三,威攝當地不老實的居民和部落。
大航海時代使戰爭有了新的方式,不再是那種攻城掠地式的侵略。以前,歐洲十字軍為了佔領中東領土,秦始皇一統六國為了佔領東方土地。大航海時代完全不同,為了做貿易。不佔領你的土地,不消滅你的國家,不顛覆你的政權,就為賺你的錢。否則以葡萄牙國力進行傳統意義上的征服戰爭的話,別説到達印度,撒哈拉大沙漠就能把葡萄牙耗死。
恩裏克王子的獨具匠心被後來的海上帝國繼承。所以,大清王朝的當家人慈禧老佛爺才敢厚顏無恥地發下豪言壯語:“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而不擔心亡國。
1448年,恩裏克王子派出一支擁有26艘輕帆船的龐大艦隊到達西非海岸的阿爾金島,修築了一座堅固的堡壘。葡萄牙王國第一個貿易站宣告成立。此後,葡萄牙人沿着發現地設立了一個又一個貿易站,從西非海岸到東非海岸到印度到東南亞再到中國的澳門,一個又一個貿易站向葡萄牙王國夜以繼日地輸送着財富,成就了葡萄牙海上帝國的神話。
人們奇怪為什麼葡萄牙、荷蘭這些小小的國家能夠成為輝煌的世界大帝國,最大原因就在於那些像珍珠般鑲嵌在大陸海岸線上的貿易站。那時海洋貿易剛剛興起,尚無制海權之説,恩裏克王子能夠鋭利地看到未來的機會實屬難能可貴,應該算做遠見卓識。直到今天,遍佈全球的海軍基地依然牢牢支撐着美國的霸權。我們不排除制空權有取代制海權的傾向,但在現階段,空軍飛地仍需海軍提供被給。
當然,我們不能把制海權和貿易站看成一個國家想成為海上帝國的決定因素。一個國家是否能夠強大,要看國民的素質。喜歡海上冒險需要勇氣和團結的精神,一個人再勇敢也無法獨自完成海上的探險。有一個有趣的現象,如今的足球強國,像西班牙、荷蘭、英國、葡萄牙、意大利,都是有過航海傳統的國家;巴西、阿根廷是葡萄牙和西班牙探險者的後代;德國兩度試圖趕超日不落帝國;亞洲足球強國日本也是昔日的海上勁旅;從明朝開始就駕駛海船襲擾中國,更不用説甲午海戰、對馬海戰,以及偷襲珍珠港的勝利,而諾大的中國雖然有造船技術,卻沒有航海的傳統。足球弱,即説明團結精神不足。喜歡打麻將的中國人海上強國之路漫漫其修遠兮。
越過博哈多爾角,佛得角遙遙在望。發現佛得角的船長叫做迪亞士,他是那個什麼什麼貿易公司的股東。他,他爹,他兒子都是股東。老迪亞士參加過第一批抓捕黑奴的別動隊;小迪亞士最有名氣,發現了好望角,今天南非三首都之一的開普敦。當我們去年坐在開普敦球場看世界盃時有誰想起過迪亞士一家子。沒有他們,南非的黑人還在樹上蹲着摘果子呢!當然,蹲樹上摘果子也比做黑鬼好。
大迪亞士第一個看到了塞內加爾河,極其搞笑地將這條大河叫做尼羅河,他認為這條河與尼羅河同源。大迪亞士第一次看到大量的黑人。以前那些黑人都是摩爾人抓去做奴隸的,這裏卻是一個真正的黑人王國。
越過河口,海岸線緩緩向西延伸,一處海角伸入大西洋。岸上荒涼的沙漠不見了,茂密的森林、碧綠的草原一望無垠。大迪亞士攀上桅頂遠眺,飛鳥高翔在蔚藍的天空,天空下樹林裏幾座茅屋疏疏落落,黑人們划着獨木舟悠然蕩過寧靜的河流。在海上飄流千里的迪亞士和船員們同時發出讚美的聲音:“綠角!”
綠角用葡萄牙語來説叫做佛得角。從此,佛得角的名字標在世界地圖冊上。黑人分好幾類,綠色世界裏的黑人身材魁梧、性格單純、身材高大、肌肉發達,留一頭濃密的捲髮。這樣的黑人意味着什麼?不説你也懂,意識着好價錢。
黑人寧靜生活在美麗的綠色海角之南,古老的部落,原始的生活方式,共同認可的國王。葡萄人的到來給他們帶來另外一種生活,所謂文明體面的生活。葡萄牙人認為穿上衣服和褲子就是體面的生活,而黑人們總喜歡光着身子。葡萄牙人認為會讀聖經才是體面的生活;而這裏的黑人不懂誰是上帝。
葡萄牙人以居高臨下的態度俯視黑人,有如中原王朝居高臨下俯視遊牧民族。文明之間碰撞的火花最絢爛,雙方越文明越絢爛。基督徒十字軍與阿拉伯聖戰者數百年的戰爭,中原文明與遊牧文明兩千多年斷斷續續高潮迭起的征服與被征服,現今世界依然明爭暗鬥。文明之間的衝突斷無妥協的餘地,要麼你投降,要麼我屈服,條件只有一個,歸我族類。穿我的衣服,學我的話,認同我的遊戲規則。
遊牧文明的鮮卑人第一次來到中原,穿漢服説漢話改漢姓,而後的契丹和女真人與漢文明分庭抗禮,經過蒙古人的等級制後,滿人依然保持了最後的心理底線,剃髮易服。如今,結髮和辮子已成為歷史天空飄散的輕煙。沒有中國人再標榜自己是鮮卑、契丹或女真人,他們已經投降了,如同美國的奧巴馬和駱家輝。如果再説他們是肯尼亞和中國人,你讓他們情何以堪。
總要有第一個人來發現異族的文明,當遊牧民的第一匹馬越過塞北高原俯視中原大地時,他那驚訝與貪婪的眼神與葡萄牙人何其相似。人類貪婪的本性不允許放過這些可憐的黑人,黑人的獨木舟和毒箭無法與葡萄牙人的新式克拉維爾帆船和火炮以及成熟的弓箭相比。
迪亞士興高采烈地返航了,他或許想不到,一隻接一隻的帆船跟隨他的船跡繼續探索,海上十字軍和原始黑人展開一輪新的較量。
黑人的噩夢奴隸販子特里斯唐來了,此君曾與赫赫大名的貢薩爾維斯捕抓到第一批黑人。利潤讓特里斯唐的膽子變得越來越大,他的船越過佛得角行駛180英里,停泊在一處大河口外。此君率領22個水手劃小艇駛進河口。他們劃了很遠很遠,希望找到體魄更加健美的黑人。
聖母瑪利亞保佑,美好願望實現了,大約一百個黑人,一百個呀!黑人們操着葡萄牙人聽不懂的語言嘰哩哇啦地叫,十三隻獨木舟將小艇團團圍住。葡萄牙人感覺不妙,因為黑人們張弓向非法闖入者們射箭。
野蠻人就是野蠻人,怎麼能不宣而戰呢!葡萄人顧不得多想,狼狽划船逃跑。十三隻獨木舟緊追不捨,箭如雨下。特里斯唐心驚肉跳地看着身邊的水手中箭一個個死去,知道黑人的箭上有毒。不講道義,不講道義呀!特里斯唐不停咒罵。小艇靠近大船,只有特里斯唐一個人艱難爬了上去,22個水手一個不剩。此君掙扎着完成這一天的航海日誌,死去了。大船上只剩下4名留守船員,船員們拔錨起航,飛也似地逃回葡萄牙。
另一隻探險船也受到黑人攻擊,好在那位船長比特里斯唐的運氣好,懂醫學,知道糖可以解毒,外敷內用,救得性命,回到葡萄牙受到國王和恩裏克王子的獎勵。
但是,黑人的勝利只是暫時的,他們對付不了葡萄牙人,因為科技決定實力。
恩裏克王子不想繼續做無謂的犧牲。在他眼裏,葡萄牙人的生命值錢,黑人的命不值錢,即使用一個葡萄牙人的犧牲去換取十個黑奴也不划算。如何既能獲得黑奴又不傷害自己人的性命,恩裏克王子想出妙計,收買黑人中的上等人,那些尊貴的黑人奴隸主和酋長們。奴隸主們驚奇地發現這些白種人只對黃金、象牙和下等黑人感興趣。他們用貨物交換貨物,不需要黃金,搞不懂愚蠢的白人為什麼會被那些和沙子相仿,除了有些耀眼百無一用的沙金弄得暈頭轉向。至於象牙和下等黑人更是多得數不過來。有了上等黑人的幫助,葡萄牙的黑奴買賣變得順利起來,有的黑人酋長甚至直接參與到買賣中來謀利。
葡萄牙並非捕捉黑人最多的國家,但是,葡萄牙人開了販賣黑奴的壞頭。黑奴的命運十分悲慘。他們被押送到登船的港口,路上盡是死者留下的屍骨和鐐銬。瘦弱的黑人非常幸運,他們被留了下來,因為奴隸販子們挑選強壯的黑奴。強壯的趕到一堆,婦女和孩子放到另一堆,對望哭泣,痛苦呻吟。
只有非洲才生長黑人,如果你見到南北美洲和加勒比地區的黑人馳騁在藍球頂級聯賽或在拳擊場揮舞鐵拳所向無敵時千萬不要吃驚,他們都是被販賣的強壯黑奴的後代,而那些營養不良的非洲黑人則是人為挑選下次品的子孫。
海船上黑奴們擠在船艙裏移動不得,販子們儘量往艙裏塞人,塞滿還要塞。黑人們只得隨地大小便,各種各樣令人作嘔的污物混在一處,空氣污濁噁心。人販子不敢讓黑人到甲板上透氣,怕他們忍受不住折磨跳海自殺,那就損失錢了。遇到精明的商人,黑人們會幸運一些。精明商人會算帳,他們總是把船艙搞得乾乾淨淨,裝有通風設備,儘量少裝幾個黑奴,這樣旅途中死去的黑奴少,到交貨時就多。別的船裝一百死掉六七十人,他的船僅死掉二三十人,對比一下,還是給黑人們提供舒服的環境更划算些。不過,想一個不死純粹作夢,強壯的黑奴們也會害怕和痛苦,他們以為白人抓他們蒸了吃或者烤了吃。惡劣的環境外加極度驚恐,怎麼可能保證百分之一百的成活率?
沒有人喜歡販運黑奴的船,鯊魚們除外,它們經常會得到意外的美餐,因此每條運送黑奴的船後面都緊緊尾隨着不時露出大白牙的鯊魚。一百多年來大西洋的鯊魚從來不缺少點心。
黑奴體格強壯,耐力好,爆發力也不錯,適合幹最苦最累的工作。奧運會上從百米到馬拉松多由黑人稱雄。有人做過研究,一個非洲黑人等於四個印第安人。四個印第安人累死了,才有一個黑人倒下。
白人隨心所欲懲罰黑奴,鞭打,棒擊,怎麼收拾都行。懷孕的女人有幸免除棒打,生了孩子以後不能再享受福利,必須揹着嬰兒去田地裏勞動,這都是法律允許的。黑奴不如一匹馬、一頭牛,牛馬累了就要休息,而有頭腦黑奴害怕受到折磨,只能不停地幹活。
特立尼達和多巴哥首任總理埃裏克•威廉斯譏諷西方人説:“奴隸貿易的利潤和對奴隸的剝削澆灌了早期資本主義的花園。”
説又説回來,沒有西方人的殖民,黑人依然處於奴隸社會;沒有黑奴的販賣,哪能有奧巴馬、邁克爾·傑克遜、貝利、劉易斯、喬丹的今天。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自然界千古不變的準則。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塵世間變幻莫測的命運。
1460年,終生未婚的恩裏克王子穿着一件苦行僧的粗毛襯衣告別了薩格里什的航海學校,告別了馴服的大西洋,苦修45年後終成正果。雖然他沒有真正看到東方的印度,也未能親手捧起由葡萄人的海船帶回的香料。但是,他沒有讓星象家們跌眼鏡,他發現人類未曾發現的神秘東西,實現了座右銘,幹了一番大事業。
恩裏克王子從未遠航,沒有探索過哪怕一英里的土地,卻在葡萄牙航海圖上繪製了4000多公里的海岸線。誰説不會游泳就不能做教練。恩裏克王子是一位偉大的教練,指導着一代又一代航海人沿着他劃的線一直走下去,一個又一個未知的領域展現在航海人的眼前,直到將海洋割裂的世界大陸縮小為地球村。
葡萄牙人民感謝他,因為他成就葡萄牙王國的海上霸業;歐洲人感激他,因為他使歐洲領先世界五百年;東方人民感謝他,因為他使東方人民擺脱帝制的束縛,使我們不再愚昧下去。
東方王國的貴族以及阿拉伯商人痛恨恩裏克王子,他們的富貴與榮耀隨着葡萄牙人的到來風光不在。
恩裏克王子最對不起那些死去的黑人,想不到滿口仁慈上帝的歐洲人會那樣對待他發現的異族人。套用中國古老的一句俗語,“一將功成萬骨枯。”世界盡如此。
恩裏克王子走出歐洲,推開世界的一扇門:原來世界如此大。
世界變幻莫測,恩裏克王的離世差點使這項偉大的事業就此中止。
世界上鼠目寸光的人不少,葡萄牙國王阿豐索五世即是其中一位。他親政後認為叔叔恩裏克的探險純粹浪費金錢和精力。在他眼裏,恩裏克王子探險四十多年固然發現了大量的陸地。可那些陸地無法居住,無法居住即無法徵税,三個羣島上的甘蔗種植業尚未見收入,西班牙王國便宣佈對那些小島擁有主權,與葡萄牙王國便狠狠打了一仗,結果葡萄牙戰敗,割讓加那利羣島才算了事。
印度沒有看到,黃金沒有看到,香料沒有看到,只有大量荒涼的土地和笨手笨腳的黑人,還不如繼續發動對北非的戰爭,一場勝仗下來有無數的戰利品,黃金、珠寶、女人、奴隸應有盡有,不比日日夜夜泡在海上來錢快。
阿豐索五世對非洲大陸的執着也為他贏得“非洲人”的稱號。可惜,葡萄牙人再一次戰敗。當“非洲人”損兵折將、消耗掉大量人力物力回到葡萄牙時發現有傻瓜來送錢了。
里斯本的大商人費爾南·戈麥斯想和國王籤一個協議,此人保證不用王國一分錢,自己拿錢每年從恩裏克王子發現非洲海岸向南探索至少一百海里,作為酬報,戈麥斯將得到在幾內亞灣貿易的壟斷權,這個大傻瓜商人還表示無償給國王乾股。
阿豐索五世暗喜,國庫裏的錢都扔到北非,而那些傻瓜商人和市民卻嚷着繼續航海,正好答應這個傢伙。但是,阿豐索國王畢竟不是愚蠢的人,萬一這個冒險家發現印度呢,我豈不是吃大虧。國家投了這麼多錢扔到大海里不見響,被這個傢伙接着扔兩個挖出聚寶盆,那我就是冤大頭。傲慢的國王和精明的商人一天天在王宮裏討價還價,最後國王拍板,合同可以籤,有效期五年!
南大西洋與其他海洋截然不同。非洲一側沒有便於船隻停泊的大陸架。海岸線寸草不生,一片淒涼,海流、海風與南下的船相逆而行。佛得角與幾內亞之間幾乎找不到停泊和休息的港灣。古代的航海人大多沿海岸航行,北大西洋、印度洋、中國海都是如此,葡萄牙人起初也是沿海岸而行。現在如同在公海中航行,這也是阿豐索五世不想繼續探索下去的原因。
事實證明私企比國企給力,1649年費爾南·戈麥斯接手西非海岸的開發工作,1471年發現加納和聖多美,第二年越過赤道。加納有黃金,人們興奮稱之為“黃金海岸”;科特迪瓦有大象,人們稱之為“象牙海岸”。中國人總喜歡沿海岸蓋上房子,美其名曰“黃金海岸”。掙國民的積蓄與挖世界的資源顯然不可同日而語。
為了黃金、象牙和黑奴,越來越多的葡萄牙人駕船南下,黃金、象牙、黑奴生意如火如荼,西非海岸沸騰了,港口、貨站、酒館、要塞如雨後春筍般紛紛拔地而起。翻開世界地圖,原先寸草不生荒涼的那一段海岸線如今國家林立,港口眾多。為有金錢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阿豐索五世嫉妒得要死,耐着性子捱過剩下的漫長三年。合同到期,阿豐索五世把費爾南·戈麥斯先生召進里斯本的王宮,急不可待給戈麥斯先生新的貴族封號,並且賜與新的族徽,那是一個掛滿黃金飾品的黑人頭像。以此表彰戈麥斯先生對葡萄牙王國做出的卓越貢獻。戈麥斯先生升了官,當上御前大臣,當然合同不能再續簽,戈麥斯先生丟掉了天上掉下來的金飯碗。但是,戈麥斯先生非常滿意,他抓住了一個千載不遇的好機會,短短五年富可敵國。
阿豐索五世終於意識到恩裏克王子開創的事業的遠大錢程,再也不肯將它交給其他任何人,年青的若奧太子接手恩裏克王子和戈麥斯先生的一切。1481年嚐盡探險甜頭的若奧太子繼位,葡萄牙航海事業進入新的一頁。
有了收入,若奧二世大把大把不惜錢財投入,繼續沿西非海岸修築城堡。葡萄牙人的航海船越過剛果河,1482年葡萄牙探險家迪奧戈·康在剛果河南岸豎起葡萄牙王國第一根標誌柱,十字架石柱上鐫刻葡萄牙國王的徽記。
我看見,我發現,我擁有,這就是葡萄牙人的邏輯,也是歐洲人共同的看法。人們認為大海屬於未知領域,大海屬於他的發現者。葡萄牙人發現了它,理所應當擁有。所有信仰基督教的歐洲國家公認,教皇有權確定不屬於基督教的任何土地的世俗主權歸屬。葡萄牙人恰恰獲得了教皇的諭令,所以他們可以明目張膽地佔有這些異教徒的土地,哪怕它早已有了主人。
縱使獲得許多財富,葡萄牙人的心結一直未開,印度至今渺無蹤跡。葡萄牙人渴望確認到底多久才能向東航行,因為印度在葡萄牙的東方。恩裏克王子開拓海上航線至今七十年,葡萄牙人不能再等下去,他們必須證明自己的正確,即繞過非洲一定能夠到達印度。
西非海岸太長了,葡萄牙人需要一個勇敢的人,一個敢於尋找非洲最南端的人。
航海和探險靠什麼?靠金錢?靠體能?靠聰明?靠運氣?
“不,靠勇敢!”一個男孩這麼説。他把胳膊圍攏成圓形,然後放到方桌上,向他的老師提出問題:“如果我的胳膊圍成的圓形好比天,那麼桌子就是地。圓形的天肯定無法和方形的地合攏,請問,四個角是什麼?”
老師啞口無言。
這是一個男孩對當時流行的“天圓地方論”的疑問。這個男孩就是小迪亞士。
1487年小迪亞斯出發了,那是一支裝備近乎豪華的船隊,兩艘輕帆船外加一艘補給船,補給船可以保證船隊海上航行的距離。每個向西非海岸探索前進的船隊的目標永遠是:“找到印度。”
所謂將門有將,小迪亞斯沒有辱沒航海世家的名頭,沿非洲海岸航行了近半年的時間,海上漂泊數月之久,他們從温暖的伊比利亞半島來到烈日炎炎的赤道,再從赤道來到寒冷的海域。
風暴,葡萄牙航海人從未遇到過的大風暴,驚濤駭浪,天海變色。翻湧的海浪高達十多米,船隻像一片片孤零零的落葉無助地隨風浪起伏。十三天,小迪亞士的船隊在大風暴裏漂泊了十三天。船隊被風暴打散,補給船杳無蹤跡。
風暴漸漸停息。新的天,新的海,新的星。歐洲人第一次離南極如此之近。但是,海水茫茫,小迪亞士們根本不知他們身處何地。他們失去了陸地,根據以往的經驗,只需向東方行駛即可到達海岸,小迪亞斯下令船隊東行。
奇怪,連續航行數日的船隊竟然沒有找到非洲西海岸。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憑藉葡萄牙人七十年來積累的航海經驗和當時的航海技術,方向決不會弄錯。
凝思良久,小迪亞斯心頭突然一陣狂喜,莫非我們來到陸地的最高端?小迪亞士當即下令掉頭向北,又是漫長的航行,經歷長途漂泊和大風暴襲擊的船員們繃緊神經,他們實在忍受不下去了。
幾天後精疲力盡的船員們再一次看到久違的陸地。小迪亞士在非洲最南端的崖石上刻下葡萄牙國王若奧二世的名字,豎起十字架柱石。隨後驚奇地發現走失的補給船,補給船已經破爛不堪,他們卸下貨物,留下9名留守船員,餘者繼續前進。
這一次葡萄牙船隊的走向是從西向東,離古老富裕的東方王國印度還遠嗎?
船員們極度興奮地駕船航行到一處海灣,結果令他們大驚失色,從這裏開始海岸線又從東西走向轉為南北方向。船員們無論如何不肯前進了。印度在東方,這裏海岸線卻指向北方。船員們並不知道他們已經進入印度洋了,所處海灣即是印度洋的阿爾戈阿灣,日後這裏不遠處有一座以女王命名的著名港口- 伊麗莎白港。
小迪亞士以特有的堅毅激勵船員們繼續前進。他心裏清楚,做為船員和探險家最偉大的榮譽就在前方,用不了多久就會到達印度,葡萄牙人上百年的夢想即將被他們實現。“我們將得到香料,真正的東方香料。”
船員們繼續前進了幾天,來到南非大魚河口,東方仍是茫茫大海,離想象中的國度遙遙無期。糧食和水不多了,繼續向不毛之地航行他們都會死去。船長和船員們集體要求返航。
小迪亞士依然有雄心,但雄心無法點燃船員們對死亡的畏懼。不能無視船員們的要求,他們走得夠遠了。萬般無奈之下小迪亞士下令返航。凝望陌生的非洲東海岸小迪亞士痛惜不已,正如他回到葡萄牙後描述的當時的心情:“猶如和生離死別的親生兒子訣別,回想起船員們長途遠航歷盡艱險,卻未能獲得上帝恩准完成最高的目標,豈不悲傷!”
小迪亞士不必悲傷,這次遠航歷時一年零四個月,環繞整個非洲南部海岸,往返行程兩萬公里,發現二千五百多公里前人未知的海岸線。最為重要的是,向南推進了約13個緯度。緯度對航海極為重要,這樣人們可以確定自己的南北位置。如果知道目的地緯度,那麼人們到達同一緯度後平行航行即可到達。小迪亞士帶回非洲南端的座標。從此,葡萄牙人可以在南大西洋任何地方找到回家的路。
返航途中,迪亞士望見來時的那個非洲南端海岬,想起那場大風暴依然心悸不已。他給國王若奧二世的書信中將這個海岬稱為風暴角。
若奧二世欣喜異常,這證明葡萄牙人的航海路線完全正確,繞過迪亞士説得這個風暴角,印度就在眼前。若奧二世心裏沒有什麼大風暴,只有印度。他揮筆將風暴角劃去,疾筆寫下另外一行字:好望角。
美好希望的海角,印度近在咫尺。但是若奧二世猶豫了一下,繞過非洲另外開闢的新航線馬上成功,他的敵人也將同時出現,控制東方貿易舊路線的奧斯曼土耳其和埃及蘇丹,以及威尼斯那些城市國家。做好戰鬥準備,鞏固萬里航線的安全,若奧二世沒能趁勝前進。
那個時代等待就是犯錯誤。短短五六年,新的輝煌離他遠去,榮譽屬於一個瘋狂而又天才的航海家和一個幸運而又執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