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 · 薦 | 婚姻一定是愛情的墳墓嗎？_風聞

作者 | 橙汁兒、布魯

編輯 | 鯨落

《婚姻故事》講述了結婚多年並育有一子的戲劇導演查理和女演員妮可因工作分居而不得不走向離婚的故事，兩人在這場為了爭奪撫養權的離婚拉鋸戰中因理念不合漸行漸遠。

電影一出，就以普世性和大眾化的特點輕而易舉地擊中了觀眾的心。影片最迷人的地方，除了男女主角的表演，便是探究“究竟情為何物”，是什麼使如此相愛的兩人仍斷送了婚姻。本期娛志陪你一起回顧電影中的幾個名場面，共同深思，婚姻一定是愛情的墳墓嗎？

Part 1 : 妮可的醒悟 

名場面回顧：妮可違反了“不請律師”的約定，來到離婚律師諾拉這裏尋求幫助。從拘謹到坦誠，諾拉耐心的引導和傾聽，讓妮可放下戒備，傾訴出這段婚姻的歷程以及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談話過後，妮可不再搖擺，下定決心告別這段讓她迷失自我的婚姻。

**橙汁兒：**如果説，開頭妮可的獨白描述了查理在這段婚姻裏表現出的閃光點，那麼，這段傾訴便像是在揭露婚姻破碎的原因。**複雜的現實生活裏，婚姻走向結尾很多時候不僅僅是“不再愛了”這麼簡單。**她依然愛着他，所以她也曾懷疑離婚之於自己到底是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與諾拉的交流，卻讓妮可明確：一點點地遷就，一點點地迎合，直到最後自我已經不復存在，這麼多年的婚姻生活成了滋養查理藝術事業的養料，而被榨乾了的妮可“理所當然”地被查理視作了自己的附屬品。“I want something better for myself.”至此，她下定決心走上追尋自我價值的路，“婚姻故事”也慢慢轉向了之後的對簿公堂。

**布魯：**妮可作為演員，一直把自己的夢想和一切寄託在導演丈夫身上。可是當意識到自己長久以來所堅持的夢想換來的只是欺騙與忽視，她的心情轉瞬跌入了谷底。**期望=憤恨的前身，換句話説，期望終究會轉變成憤恨。**妮可展現出來的憤恨是悲苦、不滿足和失去信任感的組合，也是她醒悟反擊的第一步。“他真的看不到我，他沒有把我當成獨立於他之外的東西。”於是，妮可決定放手，她逐漸發現自己所需要的一切都存在於自己的內心，如果不願意放手，那麼可能會離地獄越來越近，這次選擇何嘗不是一次救贖？

 Part 2 : 兩人爭執高潮 

名場面回顧：在這裏兩人演繹了冷靜協商→相互指責→破口謾罵的高潮部分。查理揭穿了妮可對自我和未來的迷茫，妮可則指出查理自大、自私和不會傾聽的毛病。盾激化到頂點，直至情緒失控。此前苦苦維持的權力關係的平衡被打破，婚姻幸福幻想不復存在。

**橙汁兒：**從相顧無言，到坦誠交流，再到謾罵指責，劇情逐漸發展到高潮，話題也從“久居洛杉磯”轉移到了整段婚姻的陰暗面。“每天醒來我都希望你死了”，脱口而出惡毒咒罵的查理，我不敢相信這和開頭温柔地説出滿是愛意的獨白的男主人公是一個人。他依然愛她，即使他對她惡語相向，即使對簿公堂早已經讓兩人撕破顏面。可是伴隨着妮可自我意識的覺醒，原先平衡的權力關係被打破，婚姻破碎的結局早已經不是單靠愛便可予以挽救。

**布魯：**離婚進程不斷深入，雙方爭奪的焦點也慢慢演變成婚姻關係的主控權和孩子的撫養權。**在這場爭吵中，雙方都從自己的立場角度出發，努力地改變對方的想法、話語和行為。**用言語來傷人，同時替自己的行為找個符合邏輯的藉口。但是，言語攻擊本身就是不合邏輯的，而只是用暴力來保護自己，所有攻擊都是出於自衞，所有的爭執都歸因於他們都不想輸。情緒漸進，再到互相裹挾對方，也把感情的“雙刃劍”深深刺在自己和對方的心裏，婚姻關係崩潰導致的兩敗俱傷令人無奈又唏噓。

 Part 3 : 查理劃傷自己掩飾傷口 

名場面回顧：法庭派離婚觀察員到查理家觀察他和兒子的生活，作為最後判定撫養權的依據。查理越努力證明自己和兒子的親密反而越暴露自己的控制慾，查理在展示示刀片時漫不經心地割傷自己，最後失血暈倒在廚房，並向兒子掩飾傷口。

**橙汁兒：**婚姻失敗已成既定現實，如果離婚已經不可避免，那麼亨利的撫養權歸誰便成了決定這場婚姻“勝利者”的唯一標誌。一天的家訪結束，查理髮現原來自己不僅不是一個完美的丈夫，更加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他絕望難過，可是也只能強忍着被小刀刮傷的痛，躺在地板上笑着説出“她覺得我們很棒”。在我看來，這把小刀劃傷的不僅是查理的小臂，更是查理在這場離婚戰中強撐的最後一塊遮羞布。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在婚姻中的錯處，意識到了自己在孩子教育成長上的缺位。可是，這一刻，這場婚姻的結局卻也已經塵埃落定。

**布魯：**查理逐漸意識到自己在婚姻關係中不再佔據主導地位了，他現在如此崩潰和狼狽，極力維持體面的他，無論做什麼都是那麼地不知所措，只剩下理直氣壯和驕傲所帶來的不真實的安全感。同時，這個流血的場面也預示着查理在維護婚姻和親子關係之間的失敗。在妮可的反擊階段裏，他更多是被動的，天真地認為很多事情是剛剛開始，沒有意識到這是積累已久的矛盾，他的習慣使然，讓他對經營感情失去了動力。

 Part 4 : 查理讀信 

名場面回顧：雙方開啓新生活一年後，查理來到洛杉磯的家中，發現妮可已經有了新歡，自己也不再是家人。無意間讀到了妮可開篇給他寫的調解信，“我認識他兩秒就愛上他了，即使愛他已經沒有意義，我今生還是會愛着他。”

橙汁兒：妮可踏上導演事業，愛情、工作順風順水；查理學習如何獨自生活。再次回到洛杉磯的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的查理顯得有些侷促和尷尬。原來沒有他咄咄逼人的指示，妮可、亨利也可以過的很好。電影落幕，法庭上或許有獲得撫養權的勝者，可是婚姻故事的博弈裏卻沒有誰是真正的贏家。影片的結尾，查理終於學會了退讓妥協，願意為了愛人割捨自己的利益空間，他依然愛她，但是這份愛卻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布魯：**這一段剋制情感的演繹，比放聲痛哭更有感染力。也許過了一年後，查理逐漸明白如何去經營愛，但“當時只道尋常”，查理讀懂了妮可對他的深情：一開始她就看到了最真實的他，而他卻把她當成是承載自己的工具。這一幕也真切地告訴我們，**時間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愛別人，是你的一種能力，而別人愛你，是你的一種幸運。**在之前婚姻關係遇到困難時所造成的深切的失望、挫折和倦怠感，被他們逐漸放逐了，留下的依舊是雙方的回憶與感動，既美好又殘忍。

 Part 5 : 小結 

**橙汁兒：**看慣了大團圓式的結局，習慣了中國父母為了孩子犧牲自我，從發覺這是一個關於婚姻破碎的故事開始，我便在期盼查理和妮可之間能夠出現轉機。可是直到最後一幕，兩輛不同的車子在洛杉磯寬闊的街道分別駛走，黑幕拉起，我也沒有等到這段“婚姻故事”起死回生。

我很好奇，如果這段故事發生在中國，如果這個故事交由中國電影呈現會是什麼樣子。我覺得大概率，這段破碎的《婚姻故事》會在子女等因素的權衡下化作“完美和睦”的《父母愛情》。剛看完影片，我的第一感覺是：中國電影呈現的價值觀太單薄了，這部片子呈現了比圓滿大結局更加殘酷真實的現實。可是靜下心來思考，放棄婚姻、一味地追尋自我價值難道就一定比為了孩子和家庭圓滿，犧牲自我更加偉大，更加值得歌頌嗎？或許，也未必。婚姻、人生、夢想是遠比想象中更加複雜的問題，無論做出何種回答，都是眾多選擇積累的結果，並不是靠“對錯”“合不合適”這些字眼便可予以評判。更大可能，《婚姻故事》給予我們的只是窺測婚姻的一個開口，透過這個開口，我們看到了婚姻之外的自我、夢想和人生。

**布魯：**故事組成了這部影片。在法庭上，雙方利用一個利於自己的故事去撬動最終的結果；在調查員家訪時，做一個合格/優秀的父母也成為了故事的主題，雖然這個故事只有部分真相……他們所講述的故事，都是隻從妮可或者查理的角度出發，並且做了調整，讓事態往他們最嚮往的方向發展。這樣的故事，直接影響了他們的財產、孩子的歸屬。後面激烈爭執的場面，很大可能都是因為這些所謂的故事，在他們的心裏造成的傷害。

電影裏也有這樣一句台詞：“離婚訴訟會看到人性最惡的一面。”但影片並沒有把惡放大，反倒是每分每秒都讓人覺得柔軟可觸，即使是最激烈的爭吵，雙方依然互相疼惜，擁抱安慰。這也不是一部狗血大劇，只是在安安靜靜講述普通百姓的生活，只是因為律師的介入，讓羅曼蒂克式的婚姻徹底變成了一場利益的爭奪，它激發出我們最糟糕的樣子，但同時也能看到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渴望。這是一個講即使有愛，但是別離是最好選擇的故事，透過影片最後的絲絲留戀，還是很難説他們之間誰是這段婚姻裏的犧牲者，又或許説，離婚也不一定是一個悲劇結局吧。

假使我又遇見了你

隔着悠長的歲月

我以何致意？

以沉默，

以眼淚。

——拜倫《春逝》

本文由娛志The Review原創出品

華東師範大學傳播學院學生娛評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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