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問題，不可不思“疫”（上、下）_風聞

有多少問題，不可不思“疫”（上）

    我們現有的體制是最優的嗎？疫情將如何影響經濟增長？又會如何修正當前的發展模式？對社會治理將提出哪些新要求？幹部考核任用是否也會有所調整？我們的生活方式該怎樣適應長期防疫的新情況？是否將重構與周邊國家和地區的關係？

    2020年開場的特殊戰“疫”即將在全國大多數地方鳴金收兵，諸如上述一系列於國於民休慼相關的新問題將會擺在我們的面前，需要我們認真思考和積極應對。

不斷優化的中國體制

    談論體制問題，總讓人有種誠惶誠恐的感覺，但這已非禁區。前不久，美國有一位大名鼎鼎的電視記者採訪了中國駐美大使，美國記者的提問很犀利，其中就中美兩國因不同體制處置疫情的做法很不同，比如美國不會“封城”，美國民眾獲取有關信息渠道多且自由便捷，然後美國記者直截了當地問中美兩國的防疫體制哪個更好。中國大使接招遊刃有餘，首先強調的是，沒有完美無缺的體制，接着大致是講中國的體制有其優越性，而且在不斷優化中。

    的確，自疫情大規模爆發以來，中國國家高層以令世界驚訝的快速行動開展舉國戰“疫”，同時汲取教訓，彌補不足，將優化制度付諸實施。前不久，中央高層從確保生物安全和長期防疫的大局着眼，決定建立健全符合新時期需要的預警防疫制度和舉措。

    這次新冠疫情，輿論傾向認為主要問題出在事先預警不足，採取防控舉措的前瞻性不夠，“封城”不及時導致病毒錯失防控最佳窗口期而出現大面積傳播擴散，進而大大增加防控的難度和成本。

    預警不足有很多原因，有科研人員和地方官員對新病毒的認識太少的問題，這是客觀存在的因素，但更多的是體制問題。官僚系統內部在面對基層專業人員發現和上報的緊急疫情事態採取了什麼樣的態度？這裏不只反映官員所具備科學素養的高低，而是官員對誰負責、怎樣負責的責任體系起着至關重要的決定作用。而官僚系統責任體系就是關鍵的體制問題。

    還有，負責掌控技術和預警開關的官員沒有正確、及時地向國民“吹哨”，而是先在外文刊物上交流“存在人傳人”的可能。這不完全是官員的個人問題，而是“官學問題”，也是某一方面的體制問題。

    體制對現任所有官員都有嚴格的紀律性規定，可能會禁止他就某些重大關切事項説得太多，不説是最好的。

    現在，我們亟待優化的就是，不再採取自欺欺人、內外有別式的做法，而是以充分科學預警為目標，及時打破那些已經與之不相適應的落伍的規定。體制優化，多少有點像是在更改官員做事的規矩。

    我認為，隨着時代的發展進步，我們的很多規矩將會一一更改，我們的體制就是靠這樣一點一點的改，才得以不斷優化。

    回到美國記者的提問，其意思像是在暗示，中美兩國競爭的勝負很大程度上將取決於兩國體制的優劣。我認為，會是這樣的。目前來看，兩種體制各有所長，非要説哪個更好，沒有這個必要。但是，從現在到未來，誰發現自己的缺點越多，改正和優化更多更快，誰將成為最終勝出的一方。

經濟增長的波折懸念

    最近，許多人開始用2003年SARS事件對經濟的減速影響來推測此次疫情對2020年經濟帶來的損失程度。

    新冠疫情對2020年中國經濟造成的損失是要大於2003年的。一是，從疫情嚴重程度來説，這次的重，2003年相對輕；二是，從中國經濟的規模來説，現在大，2003年相對小很多，所以受到的負面影響也會更大；三是，從影響涉及的面和深度來説，現在比2003年受影響的經濟面也要大些且程度也更深。2003年SARS事件當年使得中國經濟增長下降了1個百分點左右，這次很可能會影響當年經濟增長下跌1個百分點以上。

    另據復旦大學經濟學院的研究報告稱，受疫情影響，2020年中國經濟的增長率可能降至5%——5.5%。

    看經濟增長變化的眼光如果只放在中國，是不夠的。鑑於中國經濟與世界的廣泛密切聯繫，新冠疫情打擊中國經濟的景氣程度，同時也將帶給復甦乏力的世界經濟更大的不確定性。從這個角度來説，中國的戰“疫”就是世界的戰“疫”。中國的勝利，也將為世界經濟復甦增添動力。

    現在，中國戰“疫”進入了最關鍵的防疫情反彈的階段。然而，此時的國際防疫形勢卻讓人樂觀不起來，發展態勢波折連連。截至2月21日，中國東邊的近鄰韓日兩國似有“淪陷”之危，民眾開始出現恐慌性搶購口罩，而朝鮮的內情依舊很神秘。

    國際確診病例正在呈現快速增長的態勢！僅21日，韓國新增確診病例達142例，累計346例，而且還出現了像大邱教會這樣的超級傳播事件，確診人數“破千”也許指日可待。伊朗雖已報告確診病例18例，但有4人死亡，如此高的病死率極可能説明，真實的感染人羣數量恐怕是個較大數字。以色列、黎巴嫩等中東國家相繼也有確診。意大利北部當日新增17例，出現了死亡報告，為此至少9個城市下令關閉學校酒吧等公共場所為期一週。美國確診病例達34例，等等。

    疫情向國際擴散的風險是存在的。這對國際貿易無疑是雪上加霜，帶給中國經濟中長期的挑戰不容小覷。不過，中國也有機會，紛紛轉產口罩、防護服等防疫物資的房地產、汽車等企業將有利可圖，快速滿足國內需求後，可以大量轉出口貿易，成為今年外貿潛在的一大新增長點。

    東邊不亮，西邊亮。這是近幾年來中國經濟頻頻遇上類似的發展替代現象，這不能簡單地看成是中國經濟的幸運。因為這種所謂幸運的背後，是中國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實力所決定的，也因中國有完備的工業體系作為強力支撐，確保了中國經濟的發展富有極好的彈力韌性、極大的迴旋餘地。

房與人的發展模式洗牌

    經歷此次疫情，人們對當前的一些發展方式問題有所反思，比如過去很多城市的發展很大程度上靠的是蓋房子和搶勞力。城市的房子蓋得太密，人口過度集中，人流稠密，無形中增加了這次疫情防控的難度，反而是為病毒傳播創造了有利條件。這從近日的復工大潮之後緊接着確診病例數量又反彈可見一斑。

    疫情發生之前，房地產市場早就水深火熱，房價高位橫盤，實際交易比較慘淡。疫情過後，房地產將何去何從。前兩天，有人大呼房價又將進入新一輪的暴漲，理由是2003年SARS後房價受短期的刺激而出現上漲。但官方隨即重申，絕不會以短期刺激房地產發展的方式拉動經濟。

    我認為，大呼房價再度暴漲的人，如果不是別有用心，一定是在異想天開。此次疫情只會加速房地產市場的擠泡沫行程，説直白些，局部區域和多數商品房的價格下跌已經勢不可擋了。

    我先具體説一下“多數商品房”是什麼樣的房子。主要是房子蓋得比較密的小區裏的房子，城市小區多數屬於房子密度比較大的，除非是別墅豪宅小區。

    房價會不會大幅度下跌？我認為，還不會。最大的可能是，仍將處於較高的均價水平。多數商品房價格下跌，並不代表均價一定下跌。有房源價格下跌，必有另一些優質、安全係數相對較高的房源價格會略漲。房價總體依然能維持在較高水平。

    再説“局部區域”。近兩年，我國房地產市場出現明顯的區域分化和洗牌。此次疫情一方面將加速區域洗牌，另一方面也將製造新的區域分化。簡單地説，哪些城市這次的防疫工作做得好，它們將會得到更多人的安居興業的青睞，從而在區域分化的大潮中佔據更有利於可持續發展的制高點。

    復工“搶人”大戰，是最新的熱點新聞。一些沿海大省紛紛開出專列包車前往勞務輸出地“搶人”，有的省在防疫大戰打響之初就為自己塑造了良好社會的形象，成為受人追捧的“別人家的省”，這樣的“戰神”形象為一些地方在復工“搶人”大戰中贏得加分，“搶人”數量和復工率雙雙大獲豐收。大家都明白一個淺顯的道理，安全的地方才是工作和生活的好地方。

    不久的將來，“安全城市”一定會成為各位市長口中的最響亮的吆喝。安全城市，也將是城市發展的方向和目標。只有足夠安全，才能真正對得上“讓生活更美好”的城市發展標語。

    安全的另一面可能是需要為之付出的生活成本要更多。有既安全，又相對生活成本較低的地方嗎？有！那就是廣袤的鄉村。

    今年一季度的城市企業復工率可能大致會表明，有相當比例的務工人員選擇不再返城，他們將留在鄉村。這對於新型城鎮化和鄉村振興來説無疑是一大利好。城市企業復工缺口趁早就交給AI解決吧。

有多少問題，不可不思“疫”（下）

    多種跡象表明，我們的這場開年戰“疫”不像是一部電影，更像是一部連續劇，而且劇情多次反轉，比春晚的小品還要讓人大跌眼鏡，喘不過氣來。

    權威專家的最新佈告，“新冠”要永遠與我們在一起。雖屬廢話，但不多餘。這似乎等於宣稱，演戲、拍劇永遠有飯吃。前幾天，我們浙大的女院士還振臂一呼，不要再“追星”，爭當科學家。看來，又沒戲了。

    我的“不可不思‘疫’”是一部長了一點的電影，昨天擠出兩小時寫了幾節，今天也擠出兩小時寫了幾節。以下趕緊言歸正傳。

社會治理面臨新課題

    社會治理，這不是啥新概念。它以前也叫過社會管理。一聽説“管”，大家渾身不自在，所以換上“治”，立刻舒暢而雅了。

    記得，去年的一份紅頭大文件印了一個“現代化治理能力”的新提法，一時間，各地爭破頭地彙報所轄之地的現代化治理得已經如何如何了，能力高得已經不要不要的，就差直接自我表揚功德圓滿的話。

    好啦，“新冠”這個照妖鏡一來，大多數地方的治理立刻現了原形。現代化手段很多吹破牛皮，失靈了，最後還是“封、堵、攔以及隔離”這些沿用了成千上萬年的老法子管用，有療效。

    現代化手段，也不是沒有用武之地。這一個月以來，作為普通人最熟悉的現代化防疫武器要數一個叫“額温槍”的，它握在誰的手中，然後往小區門口或者大街拐角一站，誰就能成為“哲學家”。

    我也捱了這個“哲學之父”好幾槍，多數的結果讓我懷疑自己是否是熱血男兒，體温怎麼總在33——35（攝氏度）之間呢？但低頭一想，我的“冷血”至少説明我是一個被“新冠”遺忘的幸運兒。

    “額温槍”事小，社會機體被“淤血”了之後化不開，茲事體大。

    總結起來，這次疫情來得算是很及時的，讓自我膨脹的頭腦有機會清醒一下，隔離浮躁，抽空靜思，怎樣的社會治理是有效、良性的。顯然，不是上了一大堆價格不菲的現代化設施就能高枕無憂，也不是靠治理者有了驚人的本領便可天下無病，首要的還得依賴社會內在的有序組織和協調運作。

    如何從這次疫情中汲取經驗教訓，實現社會組織的協調順暢，這是“新冠”為我們在社會治理方面提出的一個又新又好的課題。這個課題能否解答好，不僅關係到我們與“新冠”長期相處和不和諧的小問題，更關係到我們未來社會美不美好的大前景。

    社會是人的社會，社會組織是人的組織，社會得以有序組織，協調運作，必定是要靠人的有序和人之間的良好協作。而現在社會呈現出的許多“堵”況，恐怕都是人心在“堵”。趕緊想個法子先為人心“疏堵”，或許是治理新課題的開卷必答。

火線提拔謹防“帶病”

    世上難事很多，幹部人事可算得上是難中之難。幹部用得好，能事半功倍。用得不好，事倍功半不打緊，留下擦屁股的事一大筐。好比家長遇上一個不愛做作業還特能撒謊的娃兒，盡是操不完的心。

    都説“新冠”是下凡人間的“判官”，考核地上的幹部真正做到了鐵面無私，六親不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有那麼一批被“檢疫”不合格的地方幹部得到了應有的懲處。案件的剖析數不勝數，涉及的部門五花八門，甚至連本該清淨的監牢也不得安寧。

    養兵千日，戰“疫”吃緊，有些幹部卻在“新冠”面前表慫，趴地熄火。非常時期，須用非常手段。於是，揚鞭策馬、催人奮進的“火線提拔”上場了。平時沒機會的，現在總算有了衝鋒陷陣的機會，幾塊“好鋼”有幸補在了有缺口的刀刃上。只是不知，之前民眾大聲疾呼的“授予犧牲的醫務工作者烈士稱號”一事有沒有得到“火速”確認。

    “好鋼”也有“生鏽”的。一年前，一則官方的反腐新聞引起人們關注，説的四川省某市一位副市長因腐敗被查。區區一位副市長落馬在這個年月還能搶到啥戲份呢？可是，這位副市長當年是塊“好鋼”，曾是抗震救災中湧現的明星縣委書記，有國家電視畫面為他背過書。

    這位副市長落馬後，官方的紀檢報刊披露了一段他的腐化心路，“本以為自己抗震救災有功，上級會顧及到負面的政治影響而不至於會對自己採取過分的措施”“至少可以功過相抵”。不知，這位副市長是什麼時候想到“當年立功”可以“抵過現在”的？

    不管是什麼時候，火線提拔難防“帶病”。好比這“新冠”，沾上了常常也跟沒沾上一樣。剛剛，我還看到一正經的央媒在歷數“新冠狡猾”史。比如，湖北恩施確診1例38天超長潛伏期無症狀病例；四川成都有一治癒者出院10日後複檢出核酸陽性；湖南常德一女子核酸陰性出院後又確診；山東莒南一患者隔離期兩次陰性後出院，10天后查出陽性；浙江舟山一男子痰咽檢測陰性，糞便為陽性；江西九江一女子從武漢回鄉21天后確診，潛伏無症狀，前三次檢測都呈陰性。

    不搞火線提拔，行不行，可能也不行。為什麼不行，因為會捉“新冠”的就是好貓。

    疑問在於，為何好貓非要等到疫情火燒屁股了才被發現？如果那些“想幹事、能幹事、幹成事”的好貓平時就被早發現、多發現，早提拔、多任用，那不就沒有“火線提拔”什麼事了，更不會有那些庸碌之輩關鍵時刻還佔了茅坑不拉屎，讓人乾着急。幹部人事值得深刻反省。

病毒不像敵人像朋友

    病毒不像敵人，因為它粘上人的目的不是要置人於死地，否則它與人之間就“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了。病毒像一根“毛”，它只是想在人這張“皮”上找個立足的地方。

    問題是，我們人體內的“住客”太多了，有一種哪裏都少不了它的，叫免疫細胞。病毒一來，就是新人咋到，免疫細胞是體內的元老，元始天尊一般，一聲號令，調動各種力量“排毒”。病毒一看這陣勢，太不友好了吧，只得奮起抵抗，並有一股子寧死不屈的浩然正氣。

    鍾南山院士説過，感染“新冠”而致死的病患，常見的是死於病患體內的“炎症風暴”。什麼意思？通俗點講，就是免疫細胞和病毒打鬥過於激烈，激烈程度猶如超級風暴，結果雙方傷亡都極為慘重，還連累了無數無辜的“路人”，“屍首”堆積在肺部成“膿山”，這“膿山”充滿了肺泡，直接導致肺喪失呼吸功能。人也就回天無力了。

    這麼解釋起來，彷彿是人自己過激反應，然後把自己搞死了。

    鍾南山院士勸説，世上所有疾病都是假象，人要學會和病毒交朋友。“因為它告訴你，你的生活出現了問題。如果你聽它的，然後改正，那它自然就會走掉”。

    言外之意，病毒就像朋友，它的到來就像朋友一樣發出善意的提醒。該戴口罩的，要戴；該洗手的，要洗；不該吃的東西，不能吃；不該去的地方，不能去。把不好的生活習性和方式都改過來了，人自然會沒事。

    可是，世人偏偏不自信，總覺得別人家的醫院才有好醫生。鍾南山院士還説：“最大的醫生，是自己的身體”。同理，身體最好的朋友，是讓人不舒服的病毒。而醫院只是為了幫助人在受到不良心態和生活方式荼毒後設立的臨時救助站而已。

    如果人不勇於面對、不善於面對、不正確改正自己的不良習性，而偏執於追求高級的臨時救助模式，對醫生產生過於依賴的心理，這是不正常的、非常不健康的，結果只會讓病人越來越多，醫患關係也只會越來越緊張。

    解鈴還須繫鈴人。人要治得己病，必須認清敵友，多思己過，早治未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