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景式回顧抗美援朝戰爭（219）一個蘇聯人的朝鮮戰爭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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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刊載於2010年09期刊《航空知識》

受訪者：波弗雷伊·鮑裏索維奇·奧夫斯楊尼科夫

訪問者：俄羅斯《空軍》網站

本刊轉載此文，並不表示全部證實受訪者的回憶，僅供各位讀者參考。

奧夫斯楊尼科夫中尉，1946年。他左胸佩戴三枚戰鬥紅旗勳章，右胸上方佩戴一枚衞國戰爭勝利勳章，下方則是一枚近衞軍證章。

奧夫斯楊尼科夫生於1924年，16歲開始學習飛行，衞國戰爭中他駕駛P-39“空中飛蛇”至少擊落過兩架Fw 190。上世紀50年代初他隨部隊前往中國，專門訓練中國飛行員學習米格-15的飛行技術。此間他也駕駛米格-15在中朝邊境地區參加了數的空中作戰行動，並擊落了至少3架B-29“超級空中堡壘”轟炸機和3架F-80“流星”戰鬥機。

衞國戰爭時期

您是怎麼走上飛行之路的？

在當時的蘇聯，這很簡單——我是航空俱樂部成員。我把航空當作是“精英分子的事業”。小時候我們張着大嘴跟在飛行員後面飛跑，當時航空對我們是那樣深奧和難以捉摸。航空俱樂部為我們提供了熟悉和學習飛行，最後加入空軍的機會。

我們來談談朝鮮戰爭。剛到中國時你們做些什麼？

在中國我們負責培訓中國和朝鮮飛行員，教他們學習駕駛米格-15，作為第28近衞戰鬥機團的一部分——該團曾榮獲三級庫圖佐夫勳章，後來我們自己也駕駛米格-15比斯型戰鬥機參加了空戰。

在你們之前是否有其他蘇軍部隊先行抵達？

我們是最早抵達的部隊之一。我們團當時駐紮在安東（今丹東）。當時中國方面還在建設廟溝機場（Myaogou）。闊日杜布率領他的航空師抵達朝鮮，在赴朝鮮途中他曾降落在安東。羅波夫（Lobov）率領的航空師前往廟溝。

衞國戰爭時期與美國援助的P-39“空中飛蛇”戰鬥機合影的蘇聯空軍飛行員，左起第二人為奧夫斯楊尼科夫。

來中國之前您在做什麼？

1950年3月，當時我還在薩瓦斯雷卡訓練中心（該中心和美國海軍TopGun類似）接受惡劣天氣和夜間儀表飛行訓練，就在訓練期間，朝鮮戰爭爆發了。最初北朝鮮軍隊進展迅速，把南朝鮮軍隊和聯合國軍一路擊退到釜山。但隨着美國介入力度的加大，形勢出現了逆轉。當時羅波夫航空師的飛行員和我在一箇中心參加培訓，我記得有個飛行員得知自己所在師將開赴中國執行任務，非常以此為榮。他要求中心讓他提前結業以便返回所在部隊。我堅持完成了訓練課程。當批參訓的所有飛行員中，只有兩名學員最終獲得了一級飛行員資格，我就是其中之一。其他學員都被授予二級飛行員資質。培訓期間，我曾經駕駛米格-15進行夜航，當時天氣十分糟糕，我差一點就無法着陸，如果不是運氣好，恐怕我就不能坐在這裏接受你的採訪了。

當時您的軍銜是什麼？

上尉。培訓結束後，我於6月回到加里寧，我下了電車就直奔機場，剛到機場就遇見了師長，他要立即我到師部去報道，“讓他們把我的名字加入到名單上”。我立即走向師部，沿途遇到不少戰友，他們都穿着便裝，在小賣部喝着啤酒。當時食堂的飛行員特勤餐廳有啤酒供應，有時甚至還有伏特加。

奧夫斯楊尼科夫坐在被擊落的德軍Fw 190座艙內，與戰友們合影留念。

在飛行部隊供應酒水？

是的，在飛行部隊。但我們從不喝過量。我們知道何時何地該喝酒。我到師部後，向參謀長彼斯托夫報道。他一見我就説，“少校同志，我得重新制定名單了。”“什麼名單？”“到中國執行任務的名單。”

當時派往中國參戰的人員條件是什麼？蘇聯是直接把整個團派來麼？有沒有選擇標準？飛行員是以志願人員身份參戰麼？

是以志願人員身份，如果你説“我不想去”，沒人會勉強你。我們團有些飛行員，大概一兩個，就沒有來。具體原因我不清楚。

派往中國的人員是否要求籤署保密宣言？

我不記得有這樣的事情。

在被派往中國之前，你在米格-15上飛過多少小時？

大約15小時，其中包括夜航。團裏的其他飛行員飛行時間還沒有我長。我們乘坐火車抵達中國，按計劃我們的米格-15將隨後抵達，但實際上過了一週運載飛機的火車才陸續到達。飛機組裝完畢後我們進行了試飛。不久後我們接到命令，負責幫助中國飛行員改裝米格-15，他們在航校裏用的是螺旋槳式的雅克-11教練機。我們當時總共也只有6到7名飛行教官。改裝訓練使用的不是雙座的米格-15，而是雙座的雅克-17教練機。

駕駛雅克-17和米格-15在飛行技術方面有無區別？兩者是否非常相近？

任何兩種飛機之間都存在着差異，但也有共同點。雅克-17和米格-15在速度方面存在差異，此外駕駛米格-15這樣的前三點起落架飛機着陸比後三點的雅克-17要簡單。

在您看來，中國飛行員在從雅克-17改裝米格-15的過程中是否存在困難？

幾乎沒什麼困難。他們都是些勤奮好學的學生，他們嚴格地按照教官的指示行事，很少質疑。我們不停地帶飛和培訓。在一次飛行中，監督飛行的團長科里亞丁在耳機中命令我，“115，着陸後向我報告！”下了飛機後我去找科里亞丁，發現師長也在，他一直在微笑。“祝賀你，你的軍銜從現在起晉升為少校！”如果我不是一級飛行員，我的晉升可能會相當困難。此後我繼續幫助中國學員改裝訓練，當時該團飛行員開始從瀋陽機場起飛執行空中任務。

奧夫斯楊尼科夫保存的接受其所在團培訓的部分中國空軍飛行學院合影。

按照慣例，你是否要為自己成為校官喝上一杯？

不，我們不為這個喝酒。我成了一名少校，很快被任命為中隊長。我們最初的空戰任務就是從瀋陽起飛執行的，從機場到戰區的距離十分遙遠，我們起飛後都沒有丟掉副油箱。起飛抵達作戰地域後我們只能巡邏5分鐘，然後就要返航。一旦進入交戰，我們必須丟掉副油箱，而這是無法回收的，所以造成副油箱極度短缺。後來中國方面倉促趕製了許多副油箱，但這些產品質量並不好，經常滲漏。起飛後如果向座艙外望去，你會發現副油箱拖着一道“煤油尾巴”。

有些文學作品中説，蘇聯飛行員在朝鮮空戰中必須用漢語交談？

的確如此。上級要求我們學習漢語，我甚至還通過了一次中文測試。我從一二三學起，接着是左轉、右轉等等，基本上學習的是必要的飛行術語。我們的發音千奇百怪，但中國人能聽懂。我們開始飛行時，他們告訴我們。“要注意不要用俄文交談。”中國人並不禁止我們講俄文，但他們提醒、警告和建議我們。沒人懲罰或責備我們，當然，我們只在極為必要的情況下會用俄文。

你先是幫助中國飛行員改裝米格-15，然後又調往瀋陽開始作戰？

中國方面強烈要求蘇聯空軍投入作戰，我們奉命結束改裝培訓。中國完成了前方機場的建設，我們全團都調往安東。我們團最為主要的任務是保護安東的大橋和水電站。當時可能是1951年1、2月。

你們當時在多大的高度上作戰？

高度根據作戰目標而異。我們通常在較低的高度上截擊F-80“流星”——大概500～1000米，對於B-29這類目標，高度大約為5000～6000米。美國當時頻繁轟炸橋樑，我那時大概執行了50次防空任務。我們時常會在戰鬥警報中起飛昇空，但更多的時候是在天上巡邏。有時地面也會引導我們攻擊美國戰鬥機。在那裏，我大概碰到過五六次美國轟炸機。

有人説蘇聯飛行員在最初與美國空軍作戰時非常緊張，這是因為此前的二戰中美國曾經是蘇聯的盟友。直到後來蘇聯空軍遭到損失後，才開始全力反擊。從一開始你們是否就認真投入與美軍的作戰？

我不知道是誰提出那種無稽之談。如果你駕機升空，有人用6挺機槍追着你的屁股打，那是什麼“盟友”？我們從一開始就把美國人當成敵人。即使在蘇聯衞國戰爭時期，我也不認為美國是蘇聯的真誠盟友。

蘇聯飛機和美國飛機誰的武器更好？

朝鮮戰爭後不久，美國出版的一本書中引述了參戰美軍飛行員對米格-15的看法，“如果我們能有這樣的飛機就好了！”這話很能説明問題。

能舉例説明米格-15航炮的攻擊力麼？曾有蘇聯飛行員説過米格-15航炮的弱點，例如他發現“佩刀”在攻擊友機，於是開了幾炮進行攔阻，結果“佩刀”從炮彈的間隙穿了過去。

我不認為他説的正確。如果你從每小時900公里的飛機上開火，試試看敵人能不能從炮彈中逃脱。也許我瞭解的情況不全面，我不清楚他説的具體情況。

你們是否曾攻擊過地面目標？

沒有，我們只是進行空戰。

奧夫斯楊尼科夫（圖中GAZ 67駕駛座上者）在中國期間與飛行員部分軍官合影。

美國人在記錄中説他們沒有在海上遭遇過米格機。蘇聯指揮官禁止你們飛到海上去麼？

這是杜撰的。上級告訴我們，“夥計們，不要飛到黃海上去。如果你在海上被擊落，沒人能去救援，因為美國人在那兒。”他們不需要禁止，他們只是建議我們不要這麼做。

你駕機穿越過前線沒有？

這個問題不好説，前線在哪裏？如何標明？我們很難在地圖上畫出戰線的位置，特別是在山巒密佈的地區。

你曾經攻擊過B-29“超級空中堡壘”？

是的。有一次我們奉命緊急起飛，指揮所告訴我們“B-29機羣，看，他們在那裏！”“在哪兒？”“非常近！”我沒有看到敵機。過了一會兒，地面傳來命令，“取消戰鬥任務，返回基地。”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了B-29——在我們下方，它們正在返航。我立即通報地面，“我看到它們了！”地面沒有傳來任何命令，我決定攻擊。我們追上去，丟掉副油箱開始攻擊。我們快速俯衝，對着目標邊衝邊打，一剎那的工夫我們就越過了B-29編隊——我們之間的速度差實在太大，我們的時速接近1000公里，而對方才600公里，相差400公里。

奧夫斯楊尼科夫和他的中國學員在一起

你看到自己的射擊結果了麼？

當然沒有，我開火後向地面報告，“我們發起一次快速攻擊，現在返航。”我向飛行員下令，“不要集合，單獨行動。”集合要消耗更多的燃料。我們重新爬高向基地飛去。在距離基地大概90公里時，我的僚機託利亞·貝茲馬鐵尼突然告訴我，“我要跳傘！”

當時我心裏一驚。我身為指揮官，上級的命令是返航，而我卻擅自決定在燃油不多的情況下發動攻擊，我沒有執行命令，如果因此造成損失，我難辭其咎。一直到我返航着陸，我仍然惴惴不安。我的飛機接地、滑行，最後停住。我從座艙環顧，看到戰友們一架接一架地返航了，總共11架。出發時我們有12架，託利亞沒有回來。突然我的耳機中聽到“請求准許降落，請求提供支援…”那是託利亞，他的發動機停車了。飛機艱難地滑翔接地，最後停了下來。我問託利亞，“你嚇唬我麼？你不是説要彈射跳傘麼？”他説，“指揮員同志，我的飛機沒油了，我環顧四周，周圍都是海水。我想如果我落海，中國人可能回來救我，但朝鮮人也可能找到我，如果他們發現我，會把我當做蘇聯人還是美國人？”最後他的油量表指針停在了零位，發動機又勉強工作了一會，最後飛機進入了滑翔。這是我們團發生的第二起空滑迫降，第一個遇到這種情況的飛行員我記不得了。

注：這次攻擊B-29的作戰發生在1951年2月25日，奧夫斯楊尼科夫所率大隊的飛行員們擊落了4架B-29，他們着陸時，每個人的油箱幾乎都幹了。

F-86“佩刀”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佩刀”出現的並不算晚。起初F-86的數量不多，後來就很常見了。我們從瀋陽起飛最早執行的作戰任務，面對的對手主要是美國空軍的F-80“流星”、F-84“雷電”和海軍陸戰隊的F4U“海盜”，還有F-51“野馬”。

注：“佩刀”和米格之間的最早接觸發生在1950年12月17日，駕駛米格-15的是第29近衞戰鬥機團的飛行員們。初次接觸雙方都沒有取得戰果。而第28近衞戰鬥機團直到1951年3月11日才首次遭遇F-86。

我能問一個也許算是“愚蠢”的問題麼，米格-15如何和P-51“野馬”作戰呢？

米格-15在對抗“野馬”時也有優勢，我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隨時擺脱它或發起攻擊。米格-15在速度上絕對勝過“野馬”，而在機動性方面，米格-15也並不遜色。米格-15是我最喜歡的飛機，我不喜歡米格-17，米格-19更糟，駕駛它的感覺像是扳動沉重的橡樹。

在朝鮮你還碰到過F-84“雷電”，那時的F-84是平直機翼還是後掠翼？

當時“雷電”機翼是平直的，和我們的雅克-17差不多。

注：由於“雷電”的平直機翼，蘇聯飛行員戲謔地稱其為“十字架”。1952年出現的F-84G型採用後掠翼，但第28團沒有與這種“雷電”交過手。

這次攻擊行動的戰果怎麼評定的？

我們結束攻擊返航，然後報告基地，“我們發動了攻擊，攻擊了4架B-29。”僅此而已。美軍當時的戰況廣播是很自由的，他們會報道説在某某地點，我們的轟炸機遭到米格-15的攻擊，結果一架飛機墜海，另一架飛機受傷並在沖繩迫降時墜毀。再後來我們飛機上照相槍的膠片沖洗出來，判讀發現我開火的距離最近，最後擊落戰果記給了我。

美國飛行員素質怎麼樣？

很不錯，都擁有相當多的飛行小時數。

到中國時你們為作戰進行某些準備工作麼？

是的，在作戰訓練中我們特別強化了編隊協同，並進行了模擬實戰演練。

戰爭中美國人最大規模的編隊有多大？

讓我想想，我見到的最大編隊大概有45架轟炸機，當時美國人試圖轟炸一座水壩，這些轟炸機還伴隨有大量的護航戰鬥機，是F-80“雷電”。還有另一個戰鬥機編隊專門負責“肅清作戰空域”，這個編隊由“佩刀”組成。這樣下來，整個美機編隊規模接近150架。

最後是否有許多美國飛機抵達了目標？

沒有一架美國飛機做到。我不知道一共有多少美國飛機，大概有150架。我不記得那天有多少戰友們取得了戰果，當時天上打得亂作一團，我不知道誰打中了誰。

美國人事後報道過這次空襲的結果麼？

他們沒有報道，但是他們沒能炸燬水壩。

你任何時候都使用米格-15的瞄準具麼？這種自動瞄準具是怎麼工作的？

你用瞄準具瞄準帶有偏移量的飛機，瞄準點要前移。你瞄準一架飛機，瞄準具會自動計算提前角。我説不好它的工作原理，我沒有使用過老式的固定式瞄準具。

許多美國飛行員和我們的飛行員一樣，説使用固定式瞄準具更為簡單。

也許。對於用慣了固定式瞄準具並且已經在空戰中形成了自己作戰風格的飛行員，換用新的瞄準具，開始肯定感到不大適應。但從技術上，米格-15和F-86使用的瞄準具的確是很大的進步。

在與米格-15的格鬥中F-84“雷電”的表現如何？

我沒有和F-84進行過格鬥。F-84編隊飛過來，我在它們扎堆時發動攻擊。和二戰時一樣，F-84在為轟炸機提供護航，我們通常分為兩組，一組進行機動掩護，另一組則發動攻擊。美國人也一樣，他們的戰術和我們差不多。那些執行密切護航的戰鬥機會被轟炸機“黏住”，它們必須保護轟炸機。這些護航戰鬥機只能是被動地應付攻擊，而負責攻擊轟炸機的我方則可以較為自由地發動攻擊。

你們當時的生活條件如何？閒暇時間都做些什麼？

生活條件相當優越，我們兩三個人住一間屋子。從1951年2月到4月初那段時間，我們在安東參戰。當時的伙食非常好，有許多俄式食品。根據飛行任務情況，有不同的伙食供應標準。後來我們和中國飛行員一起飛行作戰，有些中國飛行員由於過載而失去知覺，我覺得飢餓可能是個原因。

這種問題是否導致過墜機？

沒有。只是短暫失去知覺。我們對此進行過調查，中國飛行員有自己的食堂，他們的伙食供應水平較低，和普通士兵一樣。後來我們團長堅決要求中國航空部隊按照我們的伙食標準供應，此後我們再也沒有聽到過這類事故。

現在回來説説你到中國時的情況。

我們在1950年7月來到中國，1951年10月離開。從1951年2月起我開始參加作戰。在我到來之前，我們團從瀋陽起飛作戰，我參戰時全是從安東起飛的。

中國人和朝鮮人也參加過空戰麼？

當然。參加空戰的中國人都是蘇聯幫助培訓的。在我們團派駐中國的那段時間，我們指導好幾個中國飛行中隊隨我們一起參加空戰。在首次空戰中，這些中國飛行員幾乎無一例外地一無所獲，還遭受了不小的損失。我印象裏好像第一次作戰就損失了4或5名飛行員。他們缺乏經驗，這是事實。後來中國飛行員的作戰表現我就不清楚了，也不好猜測，但聽説好像許多中國部隊和闊日杜布航空師一起參戰，取得了不錯的戰績。

你是否認為蘇聯空軍在朝鮮沒有足夠的航空打擊力量？

以哪種角度來説？哪種打擊力量？轟炸機麼？我不是司令官。毋庸置疑，美國人在朝鮮擁有空中優勢，在我們空中力量無法保護的地區，美國空軍肆意地對中朝軍隊的地面補給線進行打擊。中國方面也曾試圖讓我們進駐朝鮮，並在平壤附近建了一座機場。但跑道剛一建成，一羣B-29就在夜間飛臨，將跑道炸燬。美國人不允許我們將前進基地搬到朝鮮。

米格-15機身上是否噴塗了代表擊落戰果的紅星標誌？

不，沒有。

你認為B-29轟炸機配備的自衞武器如何？

我得説它的自衞火力配置非常不錯。B-29機身各處的自衞武器開火時，會冒出很多煙霧，我們有時候會懷疑，究竟是轟炸機着火了還是自衞武器在冒煙。

你們一般在多大距離上開火射擊？

我自己一般在600米距離上。我一直射擊直到我的飛機衝到兩架B-29之間才設法脱離。

對於美國戰鬥機又是怎樣的呢？

攻擊戰鬥機的開火距離一般是400到600米。美國人不會讓你接近到更近的距離。F-86“佩刀”會用俯衝的辦法擺脱我們的攻擊。在俯衝中，F-86的表現和二戰時的Fw 190以及P-39“空中飛蛇”一樣出色，米格-15的俯衝性能不及該機。

以您的觀點，米格-15和F-86兩種飛機哪種更為優秀？

對於我而言，我認為是米格-15。

米格-15和F-86相比優勢何在？

我説不清楚，也許我的判斷和我駕駛米格-15作戰有關係。我曾多次駕駛米格-15脱離險境，這説明什麼呢，也許是我技術好，也許是運氣好，或者是什麼別的原因。

你怎麼擺脱“佩刀”？你總用同樣的方法麼？

通常我會利用爬升擺脱“佩刀”，我們沒有進行過純粹的盤旋格鬥。在轉彎中打中目標是很困難的，你很難總是保持在目標的尾後射擊位置。一旦開火，我常常是三炮齊發——米格-15的37毫米航炮按鈕位於操縱桿頂端，就在你的拇指下方。23毫米機槍的扳機位於操縱桿前方，但我們通常會對開火按鈕改進，集中在一個按鈕上——就像衞國戰爭時期在P-39“空中眼鏡蛇”上一樣。這樣只要你按下一個按鈕，所有武器都會一齊開火。

空戰中米格-15的彈藥是否充足？

當然充足。進行一次戰鬥足夠了，但沒人希望耗光全部彈藥。上級建議我們不要耗光彈藥，只要你還沒有降落，你就永遠不可能知道是否還會用到彈藥。

飛機上是不是裝備有彈藥剩餘量指示器？

沒有，米格-15沒有那麼大的載彈量，也就不必採用這種裝置。米格-15的37毫米航炮備彈量不過40發。23毫米航炮的備彈量是每門80發。

在朝鮮戰爭中的經歷，並不能僅僅用幾次擊落戰果來概括，對吧？

正如我們團長梅利金（Melekhin）告訴我的那樣，“完成你的任務！如果你是僚機，你就要對長機負責。擊落敵機不是你的任務！如果你在護航別的飛機，也不要迷戀擊落敵機，你的任務是保護轟炸機！”這是我所學到的東西。我們的任務更多的是擊退敵人的進攻，而且應該保持在任務空域內飛行，不能任意追擊敵機。至於我的戰果……那只是副產品。在衞國戰爭時期，我擊落過兩架福克，在朝鮮，我擊落過4架B-29、1架F-86“佩刀”和兩架F-84“雷電”。

朝鮮戰爭已經結束很多年了。您對當年和您作戰的美國人怎麼看？如果您能重新和您的老對手相會，你會對他們説什麼？

那些飛行員本身是不應指責的。他們背後的當權者才是有罪的。和我的對手一樣，我也非常喜歡飛行。但我不會和他們握手，即使現在我仍然不認為美國人是我們的朋友。

在朝鮮戰爭之後您駕駛過哪些飛機？

先是米格-17，然後是米格-17PF。但相比之下，米格-15的機動性能更好，米格-17的反應速度稍差，它的發動機響應也較慢。米格-15/17的減速板和“佩刀”的屬於同一類型，但沒有“佩刀”的大。

1956年10月29日，奧夫斯楊尼科夫駕駛一架米格-15UTI時遭遇故障，所幸憑藉高超的技術迫降成功。在他33年的飛行生涯中，一共進行過5次迫降，每次都化險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