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疫:一名城中村“卡長”的非常日常_風聞
今日份暗中观察-2020-02-29 18:51
來源 | 南方日報 劉珩
“36.2℃,體温正常。”2月27日下午,結束最後一次體温檢測後,黎偉橋告訴從湖北返穗的張女士,她可以自由出入了。
黎偉橋今年48歲,廣州市白雲區望崗村人。大年初一以來,他一直在村入口的防疫卡點做“卡長”,測量體温、登記户籍、檢查車輛,沒休息過。
望崗村是嘉禾街道最大的城中村,常住人口超過11萬,緊鄰嘉禾望崗地鐵站,並與新冠肺炎定點收治醫院——廣州市第八人民醫院(簡稱“廣州八院”)隔街相望,疫情防控形勢嚴峻。
“零疑似,零感染。”望崗經濟聯社第一書記李勇説,這是村裏超過500名防疫人員截至2月27日交出的答卷。
上勝東街的“哲學家”
“你是誰,從哪兒回來,要去哪裏?”黎偉橋攔下路人,測量體温,查看身份證、防疫通行證。26日早上9點到下午5點,黎偉橋像個哲學家一樣,問上千次同樣的問題。
黎偉橋第一次知道新冠肺炎是1月20日。那天,鍾南山院士宣佈“肯定人傳人”,廣州首例確診患者被送至廣州八院。到1月26日,廣州的確診病例已上漲到39例。
1月27日,望崗“封村”設卡,嚴防外來人員進入。這個6.3平方公里的城中村,路口多,一共設置了19個卡點。每個卡點有4名工作人員,24小時值守。
“我戴上口罩,揣着體温槍就去了。”黎偉橋負責上勝東街卡點,最初街上很冷清,但他不敢放鬆警惕。很快,其他卡點陸續發現有人發熱,幾次測量都超過37℃。大家一下子緊張起來,通知派出所,上報街道辦,撥打120……所幸他們都只是普通發熱。
2月中旬後,廣州復產復工的步伐加速,越來越多的住户返程,卡點的工作量倍增。黎偉橋要協助新返程者做“情況登記”;攔下想矇混過關的人;讓沒有通行證車輛“倒車調頭”;檢查有通行證車輛的後備箱;幫村裏的住户暫收外賣和快遞……休息時,他一口氣喝完了整瓶水。
每至黃昏,人們陸續返回,排隊在卡點等候。黎偉橋有些忙不來,他自己的下班時間就會延後,但他覺得“大家每天能健康回家就好。”
艱難的清零
“湖北返程者好像是一個一個蹦出來的,越查越多。”黎偉橋有些無奈。2月3日,廣州疫情指揮部發布2號通報,嚴格要求全部湖北返穗人員申報情況並居家隔離觀察14天。
黎偉橋主動請纓負責美馨小區的排查工作。“業主的情況都有登記,但租户的情況很複雜,有些租客之間已轉租,房東都不一定了解情況。”黎偉橋坦言,面對近4000人居住的美馨小區,如何找出湖北返穗者,他有些焦頭爛額。
2月7日,廣州所有小區實施封閉式管理,小區出入口的排查力度升級。通過小區保安查詢身份證,黎偉橋找到了幾户湖北籍返穗者。為了徹底清查,他打電話找房東一一瞭解租户情況。“有人説我沒事找事,過度緊張,還罵了我。”黎偉橋有些委屈。
通過層層篩查,黎偉橋在美馨小區陸續發現9户湖北返穗家庭,安排20多人居家隔離,結果均無異常。
年前,武漢的張女士帶着孩子、母親到廣州和丈夫團聚。2月13日,他們按照要求進行居家隔離。
每天早上和下午,黎偉橋、村裏的房管員和物業人員組成檢測小組,登門瞭解居家隔離人員的健康狀況。他們檢測體温,詢問需求,答疑解惑,離開時還不忘帶走門口的垃圾。他們還是“跑腿”員,隔離者的網絡訂單到貨後,他們會第一時間送上樓。
“我丈夫怎麼才能回到小區?”張女士有些急,她的丈夫沒離開過廣州,因為是湖北籍,2月7日出門買菜後被擋在了小區外。害怕隔離耽誤給廣州八院做信息技術支持的工作,他索性一個人住進了辦公室。
“讓你丈夫掃這個二維碼,證明沒去過疫區,就可以回來了。”黎偉橋安慰她,居家隔離已經結束,他們能很快團聚。
失去的春節
一個多月沒休息,每天重複相同的工作,黎偉橋過亂了日子。哪天設卡守崗,哪天開始入户走訪,他都有些記不清,需要看手機記錄和詢問同伴才能確定,但他清楚知道每户還剩幾天才能解除隔離。
黎偉橋也住在美馨小區,每天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全身噴灑酒精消毒。剛開始值班時,家人想給他送飯,他拒絕了,“還是待在家裏安全。”每天中午,村裏會為19個卡點送盒飯,一葷一青菜,黎偉橋説,“後勤保障很給力,防控物資都有保障,伙食還不錯。”
黎偉橋沒想過春節會這樣過。2019年11月,他發現自己時常感到胸部僵硬,去廣州八院檢查後做了心臟搭橋,恢復還算順利。父親在去年也檢查出重病,需要在家靜養。兒子退伍了,今年回家過年。無論悲與喜,他盼望的是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春節。
但當大年初一接到疫情防控通知時,他義無反顧地參加,“能為村裏盡一份力,我很滿足。”從2002年成為望崗治保隊的一員,到現在做望崗村第二經濟社的支部書記,他一直在村裏服務。
連續值班超過1個月,村裏在2月27日給他安排了調班,白班換夜班,工作時長也縮短到4個小時,下午5點上班,晚上9點下班。這個老實靠譜的光頭中年男人難得開玩笑,“這也算一個休息令。”
“這一個多月太忙,每天只有一小段時間陪父親,有時還是兩天陪一次。”黎偉橋説,疫情減弱後,他想多花些時間,照顧病重的父親。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