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女醫學生被害,兇手身份曝光,談談隱藏了28年的內幕_風聞
视觉志-视觉志官方账号-你陪着我的时候,我没羡慕过任何人2020-03-02 11:05
圖片來源:網絡
作者丨山野
來源 | 視覺志
1992年3月24日,南京警方接到報警。
一名南京醫學院的學生稱:自己的舍友林伶在晚自習後失蹤。經過地毯式搜索,受害人屍體在學校教學樓天井的窨井中被發現。
案發現場👇
90年代的大學生非常稀缺,林伶還是年級學霸,考試排名年級第二。不出意外的話,畢業後她將成為救死扶傷的醫生,説不定現在會是堅守在抗疫一線的白衣戰士。
誰也不願相信,人際關係單純、一心專注學業、性格温和善良的她,死於一場強姦殺人案,她的人生也戛然而止。
28年後,警方將兇手捉拿歸案。
來源:新京報我們視頻
乍一聽到這個消息,眾聲喧譁。人們很想知道,一個持續了近30年的大案,究竟是如何破獲的。
其中最流行的説法是:
林伶的師兄建了一個羣,羣裏都是南醫大的校友。該師兄通過關係,搞到了死者體內精液的DNA樣本,並將其分發給同學進行比對。多年後終於比對到了嫌疑犯的舅舅,然後順藤摸瓜找到兇手,最終衝進大門成功破案。
末了,爆料者還添了一句:之所以成功破案,是死者林伶的師兄,以及背後師兄師妹28年來的辛苦,我也是其中的一位。
細節刻畫相當寫實,精神讓人肅然起敬,以至於很多人都相信了。
結果這一説法迅速被警方闢謠。
挺無奈的。譁眾取寵的謠言背後,是警察的努力被埋沒和忽略的現實。以至於當惡性案件遲遲未破時,你也會聽到這樣一種聲音:
“要警察到底是幹嘛用的?”
今天聊幾宗30年前發生的殺人案,相信你會從中找到答案。
TempoAndrei Machado - Catarse
01
為什麼許多惡性案件,都發生在90年代?
因為彼時正值社會變遷。城市之間開放程度高,人員流動性強,小偷扒手居多,社會治安不好,還沒有攝像頭監控,因此越軌行為層出不窮。
1988年,白銀連環殺人案。14年間,11名女性慘遭殺害。
**1992年,南醫大女學生強姦殺害案。**女孩頭部被按進下水道,兇手隱匿於人海。
**1995年,湖州晟舍兇殺案。**死者包括旅店老闆夫婦和其孫子、顧客。當時住店很少有實名登記,兩名兇手逍遙法外。
這些案件的作案手法變態殘忍,讓人不寒而慄。久而久之,未破的案件成了都市傳説,也成了籠罩在案發地老百姓頭頂的陰雲。
大家人心惶惶,彷彿無形的殺手隨時可能出現。於是很多人從小就被教育説:晚上必須儘早歸家,不能穿紅色的衣服和白色的鞋,否則會惹禍上身。
這種恐懼和憤怒帶來的集體記憶,同樣糾纏着一線的破案刑警。
他們的工作充斥着悲涼的基調,不厭其煩地收集證據,實地走訪,跨省追兇,可最終往往是毫無收穫。
02
30年來,案子遲遲破不了,究竟是為什麼?
因為當年的刑偵技術不夠先進。
當年的大街小巷沒多少攝像頭,無法對嫌疑人鎖定和追蹤。電子指紋比對技術不發達,只有靠民警用肉眼識別。
DNA技術也沒有普及,個別案件只能先小心翼翼地把證物收集保存,等到未來能用到的時候再用。同時,就算技術有了,全國14億人口,DNA數據庫還未完善,有些數據庫沒聯網,只能依靠傳統的人工方法,去各個城市逐一排查。
技術的限制,增加了警察的執行難度。每一次追兇成了「沒有結果」的持久戰,考驗的不僅是能力,還有耐力。
於是你會看到——
南醫大女學生遇害案在案發第一年,南京就投入全部警力,核查了數千條線索,挨家挨户排查了1.5萬人。
哪怕沒有結果,28年來他們依舊沒有放棄。為這個案子成立了專項工作組,固定人員,集中辦公。幾代刑偵人心裏只記着一句話:案件不破,人員不撤。
你也會看到處理白銀連環殺人案的警察,在案發現場採集了兇手指紋後,開始對白銀市的所有成年男性進行了指紋採集。有的民警拿着放大鏡,一個個去對比,一天最多能看幾千個指紋。
久而久之,兇手的指紋爛熟於心,閉着眼也能畫出來。
你還會看到在晟舍兇殺案中,警察好不容易發現了兇手留下的鞋印。為了找到鞋子的賣家,他們跑遍城市裏的所有商場鞋櫃,絕不放過每一雙鞋子。
30多年來,光努力是不夠的。
那個年代指紋庫收錄的,通常是有過犯案前科的人的指紋。這樣就會出現一個漏洞:若兇手從來沒犯過案,指紋根本不在其中,那該怎麼辦?(事實上,這三起案件的罪犯都沒有作案前科)
同時,就算找到了生產鞋子的廠家,你連階段性勝利都算不上。因為廠家的經銷商遍佈全國,穿鞋的不僅包括顧客,還有鞋廠的員工,員工的家人……彷彿大海撈針。
這樣的難度,在警察的工作中比比皆是。
漸漸地,你不得不承認:那些踏破鐵鞋、千辛萬苦整理來的證據總和,看似很多,其實為零。
這該多絕望?
03
網絡上有很多人,覺得警察能力不行,對刑偵過程指手畫腳,甚至自己當上了偵探,在線破案。
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但當你換位思考,試想自己就是一名偵查30年大案的警察,或許你會經歷這樣的心路歷程:
案件發生後第一時間,你奔赴現場。哪怕你見過太多兇殘的場面,可當一個鮮活的生命被毫無人性的方式殺害,你的內心只剩下無比憤怒。你告訴自己:一定要將兇手緝拿歸案,繩之以法。
隨後,你投入大量的精力去收集證據,在缺乏技術手段的幫助下,你走訪城市的家家户户。可人海茫茫,兇手隱匿在無數個「普通人」之中,你根本找不到他。
漸漸地,你開始質疑自己的能力,懷疑曾經所學的刑偵知識是否有用,那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如果這個案子多年未破,當地百姓也會隱晦的問你:“那個案子怎麼樣了?”你內心五味雜陳,只能低頭作答,“還在處理”。
最重要的是,當你面對受害人的家屬,只剩下強烈的自責和愧疚。
就像一位參與過南醫大女學生遇害案的民警這樣回憶:
“每年的 3 月 24 日,老兩口都要到女兒人生走到盡頭的傷心地,默默憑弔他們的女兒,然後轉到我們這裏,打聽一下這一年中案件的進展。
28年來,當年的中年父母,如今已經變成了互相攙扶的老兩口。每次來時輕車熟路,離開時也很平靜,儘管難以掩飾臉上寫滿的悲傷和失望。”
後來,女孩的父親去世了,母親身體不大好,若是不能親自來,就會在女兒被害這天打電話給公安局問問情況。
持續30年的案子,意味着破案的警力會隨着時間的推移,一撥換了一撥。
當年初出茅廬的新人,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成了老民警,退休時只能把任務交給新一代,並且告訴他們:
命案必破,哪怕是過了公訴期,也要追查到底。
這種執念,就像華城連環殺人案的警察給兇手寫的信一樣:
“我和你打了差不多半輩子的交道了。當年想着一定要把手銬戴到你的手上,不過我快要不能使用手銬了,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但請你相信:沒有我,後輩們也必定會把你逮捕歸案。”

04
人類創造技術,應該讓它用作正途。
對於辦案民警來説,技術向善意味着它可以幫你追溯兇手,讓正義絕不缺席。
無論是南醫大女學生遇害案,還是白銀連環殺人案,又或者是湖州殺人案……之所以能讓隱匿在人羣中的兇手浮出水面,都要歸功於——
Y—DNA染色體檢驗技術。
Y染色體只在男性父系之間傳承。只要男性嫌疑人留下自己的DNA痕跡,刑警就可以通過尋找與其相關的親屬進行同源比對,確定嫌疑人的家族,最終實現精準鎖定。
在技術的輔助下——
高承勇的親戚因受賄入刑,收集了血液之後,警方順藤摸瓜查到了他就是白銀連環殺人案的元兇。
湖州晟舍兇殺案,當年留下兇手唾液的煙頭今日終於派上用場,它們被提取出DNA,最終鎖定到了身為作家的劉永彪身上。面對警察,他説:我等你們很久了。
這一次的南醫大女學生遇害案,警方同樣用該技術找到了逍遙法外的麻繼鋼。“一年來,專案組分赴浙江、江西、山東、四川等10餘省,行程近2萬公里,對重點人員一查到底。”

大快人心的背後,沒有偵探小説裏的獵奇,沒有警匪片裏的帥氣。只有孤燈下警察的身影,以及無數個日夜的默默無聞和堅守崗位。
對他們來説,只要將兇手捉拿歸案,慰藉逝者靈魂,給受害人家屬一個交代,自己也就無憾了。
正如一起案件中檢方的公訴意見所説:
“希望嚴肅公正的判決,讓那些冤魂得以安息。
讓那些未來得及實現的夢想,那些未了卻的心願,那未團聚的親情,未結果的愛情,未經歷的人生,甚至那尚未體會青春的年幼,都得以稍稍平復。願他們的親人,能夠稍稍感到慰藉,以在其面對波折的人生、經歷家庭的慘劇和骨肉分離之後,能夠有些許勇氣面對接下來的生活。”
05
《權力的遊戲》中有這樣一個設定:
永夜降臨時,危險會接踵而至,無數守夜人捍衞在極寒地帶,冒着生命危險,去守護一方百姓的安寧。
警察,何嘗不是和平時代的“守夜人”?
只可惜這一路代價何其沉重。
有些警察因傷病半身不遂,有些人甚至因過勞死亡。比如那個被稱為神筆馬良,曾畫過高承勇通緝畫像的警察張欣,就因過勞英年早逝。
據統計:
“公安隊伍是和平年代犧牲最多、奉獻最大的隊伍。
僅2019年全國公安機關就有280名公安民警、147名輔警因公犧牲,6211名公安民警、5699名輔警因公負傷。”
其中要麼是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他們的人生本該很長。要麼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肩負着照顧全家的責任。
可在工作面前,他們只有一個任務 救人 追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