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眼淚，再見，烏雷_風聞

         

If you spoil your audience and you do everything, that just doesn’t work. 

——Ulay

“再見，孤獨、不幸、眼淚，再見，烏雷。****”

行為藝術家烏雷在斯洛文尼亞盧布爾雅那去世，享年76歲。

在這段時間，我們看到太多生命的隕落，甚至來不及告別。

烏雷，我們這個時代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昨日離開了我們，走向了自己的另一段旅程。

**|||**烏雷

烏雷生於1943年的德國索林根城，在一次空襲中生於防空洞內。

他15歲成為孤兒，在21歲時已小有成就，並已結婚生子。

但他有更遠的志向，三年後，他放棄了一切，來到阿姆斯特丹並加入了偶發藝術團體“the Provos”。

後來，他成為寶麗來的攝影顧問，由此接觸了膠片與相機。

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早期，烏雷將鏡頭深入到了變性人、異裝癖、流浪漢等社會邊緣人羣的世界。他的照片因尖鋭且私密的拍攝主題，以及寫實主義的風格，震撼了當時的藝術界。

特別是1975年的那場“非法接觸”。

1975年12月，烏雷在德國重要藝術雜誌《藝術論壇》上用一整頁廣告來宣佈他將如何從柏林的新國家美術館偷一幅畫，並以14個步驟分解描述了他這一名為《挑釁，對藝術作品的非法接觸》的行為藝術。

此作品對卡爾·施皮茨韋格的作品《可憐的詩人》（1839）進行盜竊，《可憐的詩人》一度被視為德國國寶，也因得到希特勒的格外垂青而與大屠殺中幾千萬猶太人的死亡聯繫在了一起。

在視頻作品中，烏雷聲明瞭他盜竊行動的14個要點，並記錄了當時的一些媒體頭條，其中這些媒體的反應也成為他作品的重要部分。

《挑釁，對藝術作品的非法接觸》這件作品因巧妙地觸及了藝術、社會、教育、歷史、恐怖主義、記憶、責任以及動盪的社會形勢等諸多層面的問題而意義非凡。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

1975年，他遇到了在他的一生中，不可不説一個人——阿布拉莫維奇。

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是行為藝術史上的女神，被稱為“行為藝術之母”。

她説過：

藝術家不應該愛上另一個藝術家。

——阿布拉莫維奇

但他們愛了，轟轟烈烈，燃盡一切。

|||戀愛

兩人同為行為藝術家，而且是同月同日生。愛情促成了兩人的合體表演，亦為他們帶來事業高峯。

一直到1988年。

《時間中的關係》，1976年

《空間中的障礙》，1977年

阿布拉莫維奇和烏雷裸體的，為了碰撞時產生更好的效果，肉體相撞時的聲音通過揚聲器放送。

《明亮/黑暗》，1977年

兩人以飛快的速度互扇對方巴掌。兩個相愛的人，不應該彼此傷害。

《無量之物》，1977年

人類不僅會受到來自於自然界的各種災害，同時，也會受到來自於人類本身的阻礙。

《吸呼》，1978年

兩人將嘴巴對在一起，互相吸入對方呼出的氣體。

17分鐘後他們的肺裏充滿了二氧化碳，都倒在地板上昏迷不醒。

《AAA-AAA》，1978年

他們面對面跪坐在地上，對着彼此大聲尖叫，直到其中一人失聲。

《潛能》，1980年

在《能量》中，兩人共執一套弓箭，弦繃得緊緊的。

“他放開我的手，我就死了。****”

他們以此展示絕對的信任，向世人宣示愛情的力量。

|||分開

藝術家的戀愛也是藝術，分開亦然。

1988年，二人來到中國，合作了他們的最後一件共同作品《情人—長城》。

藝術家不應該愛上另一個藝術家。這次合作也為他們的愛情劃上了一個句號。

**阿布拉莫維奇一身紅衣，**從山海關出發，沿着長城自東向西行走。

**烏雷穿一身藍衣，**自嘉峪關出發，沿着長城由西向東前行。

各自徒步行走了兩千多公里之後，三個月後會合。

會合卻是分開。

《情人，長城》見證了他們戀愛的句號。

||||一個人

兩人分開後，烏雷迴歸攝影。

用寶麗來記錄工作室中的行為藝術、旅行攝影還有一些史無前例的實驗作品。

烏雷激進而創新的作品，以及他的諸多行為藝術使他為了這個時代最重要的藝術人物之一。

||||和解

2010年，阿布拉莫維奇在紐約MOMA舉辦了一場行為藝術。

她在一張木椅上靜坐七百多個小時，跟1500個人對視，有的人能跟她對視十幾分鍾，有的人看着她就哭了出來，但她始終面無表情。

有一天，來了一個人在她對面坐下，像一座雕塑般的她，顫抖着眼淚流了出來。

那個人是跟她分手22年的烏雷。

緊握的雙手，含淚的眼眸，這是他們對於對方的回覆。

|||怨懟

你以為和解就結束了？然而，現實遠沒有這麼浪漫。

2015年11月，烏雷一紙訴狀將瑪麗娜告上了法庭。烏雷聲稱，阿布拉莫維奇違反了他們在1999年簽署的關於共同作品的協議，她沒有向他提供準確的銷售數據，在此後的16年中，僅向他支付4次作品銷售的款項。更令他痛苦的是，烏雷意識到阿布拉莫維奇總是不經意間試圖獨自享有這些榮譽，彷彿要將他的名字從作品中抹去。

這兩位藝術家的官司曾經震驚藝術界，**在經過將近一年的紛爭之後，**當地時間9月21日，荷蘭當地法庭判定瑪麗娜·阿布拉莫維奇應當向烏雷支付25萬歐元。因為阿布拉莫維奇所售出的合作作品，烏雷也應當分享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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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最關鍵的時刻贏得了這場官司，”烏雷説，“這種寬慰的感覺，就像脱胎換骨，既是身體上的，也是精神上的。****”

在接受英國《衞報》採訪時，烏雷表示，**“她不僅是一位以前的工作夥伴。**這些作品已經創造了歷史，被寫入了學校的課本。而今她卻在故意曲解事實，甚至將我的名字抹去。”

|||永別

2020年，烏雷去世了。

阿布拉莫維奇在社交網站回應烏雷去世：**“非常悲傷我的朋友和前合夥人Ulay今天去世。**他是一位傑出的藝術家和人類，我們將深深地懷念他。在這一天，得知他的藝術和遺產將永垂不朽是令人欣慰的。”

烏雷和阿布的愛情是有藝術色彩的。

If I should see you，after long year. How should I greet, with tears, with silence.

兩個藝術家的愛情令人動容，年華老去更令人動容。從兩個人的一第一件作品，到分手22年後的對視。歲月在他們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最後，一路走好。

“再見，孤獨、不幸、眼淚，再見，烏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