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絲行為該不該上升到偶像？_風聞

最近網絡上因為肖戰粉絲的事兒吵成了一鍋粥。

大致的起因是有人在AO3這個全球最大的同人小説網站上發表了關於肖戰和王一博的同人小説，裏面把肖戰的形象設計成了一個女裝大佬。

由於之前兩個人演過《陳情令》，裏面就有那麼點意思，所以當時就積累了一批CP粉，這同人小説一出就深受很多CP粉的喜愛，於是他們就開始到處傳播。

肖戰的粉絲看了就不樂意了，憑什麼我們家哥哥就是女裝大佬。本來肖戰粉絲就以戰鬥力強悍出名，哪吞得下這口氣，於是在幾個粉絲頭頭的帶領之下，各種騷操作一通，不僅針對該小説和作者本身，還把偌大的AO3給整404了，這還不止，又波及到了lofter和B站等平台，而他們用的手段就是舉報——這些人真的很懂這片土地上的規則，知道“反饋人數眾多”+“敏感信息”就是這裏的死穴。

這場戰鬥史稱“2·27”事件，以肖戰粉絲取得“殺雞儆猴”般的全面勝利而告終，但令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此次戰役不同以往，他們遠遠低估了被波及的各平台用户數，以及平時他們的所作所為在路人心目中攢下的怨氣。

粉圈常提的一個詞，就是路人緣，指的是路人對該偶像的好感度，平日裏粉絲賣力地幫偶像宣傳，有一部分理由就是為了幫他積攢路人緣，攢到一定程度，就會有新的一批人路轉粉。

但賣力宣傳這回事一旦到了一定的級別，就會令人反感，因為大家共用一個公共空間，如果你的信息把公共空間都佔滿了，導致我能得到的其他有效信息受到了極大的擠壓，就會讓我攢下怨氣，例如我喜歡看一個劇，想看看劇評，但由於這個偶像在這個劇裏演了一個角色，於是只要是這個劇的相關動態，下面前50條評論就像被機器人刷了一樣清一色的我們家哥哥怎麼滴，這就變成了一把雙刃劍，在宣傳的同時也起到了負面效果。

或許這能幫你們家哥哥在金主爸爸那裏留下一個“他很火”的印象，但你們最好祈禱他不要被人找到什麼發作的由頭，否則一點點火星就容易燃起大火。這些在另一部分人面前敗了的路人緣只是之前攢着沒發作而已。

現在的流量小生，基本都有自己的粉絲組織。為什麼？粉絲整齊劃一地行動，才能在短期內製造出熱點或者話題，從而獲得更多額外曝光，也會製造出“遠大於真實名氣”本身的人氣幻象，從而收穫到金主爸爸的溢價合同。

這些粉絲組織紀律嚴明，一切行動聽指揮，儘管他們和偶像之間並沒有法律上的從屬關係，但他們之間是不可分割的——偶像真的不用去打理嗎？不，他給的不是工資，而是一些其他福利，或者是讓他們有更加接近偶像的機會。

而對於貢獻很大的粉頭，則需要重點維護，例如線下的時候單獨吃飯，以及還有一些難以描述的事情。

有些粉頭甚至已經到了能綁架偶像的地步，例如粉頭若是女性，不僅能對男偶像交女友的行為指指點點，甚至一吃醋還得去哄，逼着偶像刪相關的親密動態為止。這種事兒在粉圈發生過不少次。

所以當肖戰粉絲事件一出，很多粉絲被全網反噬的時候，紛紛説“粉絲行為不該上升到偶像”。他們很明白，只要肖戰人氣在，那麼他們很快就能恢復往日的“榮耀”，而一旦肖戰受損，他們就屁也不是。

但粉絲行為真的跟偶像脱得了干係嗎？

如果是一兩個，這就一點關係也沒有，比如我現在自稱是周杰倫粉絲，我到處去惹眾怒，別人會把我的行為上升到對周杰倫的集體抵制嗎？不會的，別人只會覺得我很腦殘而已。

但如果我是粉頭，有組織有預謀有紀律地發動了一大批周杰倫粉絲這麼做，那就不一樣了——你要知道，但凡有這種大規模行動，偶像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例如唯粉和CP粉的互撕，或者大規模地全網口水仗，偶像會不知道嗎？糊弄鬼呢，就幾個粉頭的一舉一動就有專門的人盯着，因為是要根據每個人做的任務量給福利的，怎麼可能不關注，更何況大規模行動。

所以不要把偶像當傻白甜，雖然很多媽媽粉是這樣想的——啊，我家的偶像是我的寶寶，要保護——你拉倒吧，你家偶像豪宅豪車，底下一溜的團隊，心智還不如你，獲取信息的速度還不如你，戰鬥力還不如你？

粉絲若是出於自主，那麼無論做了什麼，偶像當然是不用承擔法律責任的，但是他看到了卻任由事態發展，只等到事情對自己不利的時候才呼籲理性追星，這在人們的心裏，就沒法撇得這麼幹淨了——廢話，都理智追星，你哪來這麼大的代言合同，都揣着明白裝糊塗呢。

粉絲的行為，對偶像的路人緣是非常重要的。

我在年輕的時候為了科比跟詹姆斯的球迷噴得不可開交，其實我不討厭詹姆斯，但詹密總要黑科比，於是我在尋找詹姆斯“黑料”的過程中，就變得討厭詹姆斯了，而詹密恐怕也是同樣的想法，所以這是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這算不算粉絲行為上升到偶像？也算。我明知道詹姆斯跟科比關係挺好，他視科比為偶像，怎麼會黑他呢？我也知道詹密和詹姆斯不是一回事兒，但這就是一種報復——你黑我偶像，我也黑你偶像進行報復。

所以肖戰粉絲可以不用呼籲“粉絲行為不該上升到偶像”了，因為很多人其實都不瞭解肖戰，又非親非故，去黑他幹什麼呢？他們黑他、抵制他，只是單純一種讓你們難受的方式而已，要報復的是你們平日裏的囂張和過度佔用公共信息資源的行為。

整糊了他，你們就鳥獸散了，大家心裏才爽，而不是他糊了本身讓大家感到爽。

從這個層面來講，粉絲行為就沒有該不該上升到偶像，而是偶像作為所有粉絲的粘合劑和中心動力源，如果他的粉絲已然形成了一種負面風格的行事體系，那麼打擊幾個粉絲已無濟於事，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於是無論該不該，摧毀這個中心都成了打破體系的唯一選擇。

羣體情緒如洪流，有莫大的力量，也容易失控。

畏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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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壘磊：暢銷書《認知突圍》、《愛情的邏輯》作者，亞馬遜2017年度新鋭作家，社羣讀書APP【螞蟻私塾】創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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