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讓瑞典疫情變得更糟_風聞

2月26日至3月4日下午一點，地處北歐的瑞典境內新冠肺炎病例在短短八天內從1猛增到35例，是整個北歐疫情發展最快的國家，也是病例最多的一國。

與之大致同時，則是瑞典國內學校“運動假”正陸續結束：每年第七週至第十週期間，瑞典各地學校會選擇其中的一週給學生集體放假。這一瑞典的特有假期最初起源於二戰期間為學校節省取暖燃料的考慮，後來則因冬末春初正屬流感季，短暫關閉學校有助於減少疾病傳播的原因而保留至今。為了讓學生們在假期有事可做，大多數家長會給孩子安排户外運動，比如舉家前往歐洲各大滑雪勝地。

但2020年，這一原本作為防疫措施的假期安排似乎起到了相反效果。

與大多數歐洲國家類似，瑞典國內的首例新冠患者確診於1月31日，病人剛自武漢返回，在此之後二十餘天，感染數再未增加，直到2月26日突然爆發為止。

就目前公佈的消息來看，瑞典國內病例除第一例和第六例患者分別來自中國和德國外，其他病例傳染源都為近期爆發嚴重疫情的意大利和伊朗。

● 3月4日歐洲各國確診患者數量分佈 / ECDC

除了伊朗屬瑞典難民主要輸出國的歷史原因之外，將意大利與瑞典的命運緊密聯繫起來的正是瑞典孩子們的運動假假期：大多數父母仍然像往年一樣帶孩子出行至人羣聚集的地方度過假期，其中就包括正在爆發疫情的意大利北部。

而現在，這些瑞典家庭正在陸續歸來。

衞生局：兒童及學校不會傳染

瑞典外交部於2月17日發佈旅行建議稱應避免所有前往中國湖北省的旅行，避免前往中國其他省份和地區不必要的旅行，但香港和澳門特區除外。2月27日，外交部增加建議避免前往伊朗的不必要旅行。儘管意大利和德國也是瑞典確診病例傳染來源國，但截至發稿，瑞典外交部尚未提出針對前往歐洲疫情較重的意大利、法國和德國的旅行建議。

瑞典公共衞生局在其官網首頁將新冠相關信息放在“突發”板塊首位。直到3月2日，**瑞典公共衞生局仍然認為疫情在瑞典傳播和爆發的可能性和危險性“非常低”，這一評估在3月2日被改為“中等”。**在同一問答板塊，該機構於2月18日和27日先後發佈了中文及波斯語（為伊朗官方語言）的信息，卻未特殊提供同是傳染來源地的意大利語信息。在病例突增13例的同星期，2月28日，該機構也增加設立了113 13作為新冠專用的電話專線，同時普通的就醫電話1177仍然使用。

● 瑞典公共衞生局網站上的新冠問答板塊，英語版 / 網頁截圖

在瑞典公共衞生局公佈的官方信息和指南中，最為引發社會質疑和批評的是其關於新冠病毒是否會在潛伏期內傳播的論斷。**該機構認為，根據現有事實，新型冠狀病毒在潛伏期不具有傳播能力，而只在患者確診後才具有傳染性。**這一官方論斷很快在瑞典民眾和媒體間引發討論和批評：為什麼我國的判斷和全世界都不一樣？

該機構提供了堅持這一“與眾不同”論斷的理由：由於新冠病毒在很多方面與2003年爆發的SARS病毒類似，SARS的經驗告訴我們病毒在潛伏期不會傳播，中國的疫情也沒有表明新冠在潛伏期會傳播，因此認為潛伏期不會人傳人。

另一方面，就職於瑞典公共衞生局的國家流行病學專家Anders Tegnell對媒體稱，根據世界衞生組織的一份報告，在中國感染新冠病毒的病例中兒童僅佔比2.4%，也**沒有證據表明兒童病患會傳播給他人，因此兒童和成人相比傳染性更低。**這位專家也稱，這一事實為瑞典公共衞生局不建議關閉學校和讓孩子留在家中的做法提供了有力的支持，同時，讓孩子正常上學能保證孩子周圍有成年人看護，這樣在出現症狀時周圍有成年人可以幫助應對，而疾病在學校傳播的可能性非常低，因為學校不是病毒主要所在地。

這一論斷同樣引起相當範圍內的非議。一位瑞典網友在得知此事後曾在推特@該機構提問，是否知道兒童病例相對較少的原因之一是中國學校早已停課放假：“你好公共衞生局，你們是否考慮過武漢的學校從1月15號就放寒假了？學校現在仍是關閉狀態，在遠程授課。”這一提問沒有獲得公開答覆。

● 推特用户@KSandklef 向公共衞生局的提問 / 網頁截圖

地方和企業：先隔離再説

**由於瑞典地方政府具有較高的獨立性和自決權，也有少數地方政府自行決定採取更嚴格的措施以應對疫情。**根據《瑞典快報》報道，位於瑞典南部的斯塔凡斯托普市在3月1日宣佈拒絕遵守國家關於新冠病毒的建議，並通知凡是最近旅行至有疫情地區的當地公務員不管有無症狀，應在隔離期內居家隔離，同時該地方政府也不同意公共衞生局關於兒童應正常上學的建議，轉而建議帶孩子到過其他疫情國的家長應讓孩子在家至少隔離兩週不上學。

Region Stockholm（主管斯德哥爾摩省公共醫療和交通的部門）於2月29日宣佈斯德哥爾摩地區居民可實現在家中進行新冠病毒檢測，這一舉措從英國學習引進。其操作流程如下：當一名疑似病患致電1177時，接線護士和感染科一同判斷疑似病患是否需要被檢測及是否可以在家檢測。在經過感染科醫生批准後，專業的醫護人員將前往疑似病患家中實施檢測。

● 瑞典馬爾默的一處病毒檢測點 / the local.se

**另一方面，比起中央政府，在瑞典具有相當影響力的各大企業的反應似乎也要迅速得多：**可能是最有世界知名度的瑞典企業宜家在本國僱有超過17000名員工，此前宜家已關閉位於中國的所有店面並限制員工往返中國的旅行，目前這一限制也將適用於往返意大利和韓國。另一重要本地企業斯堪尼亞汽車也出台了類似的旅行禁令，並在名單中加入了伊朗。

宜家瑞典公司的媒體聯繫人Jakob Holmström表示，現階段宜家會嘗試用其他方式代替出差及會議，要求近期曾旅行至各疫情嚴重地區的員工在家工作兩週。

移動通訊製造業巨頭愛立信則顯得最為緊張，它的一名員工不久前剛剛在克羅地亞成為克羅地亞首例感染者，有鑑於此，瑞典總部迅速隔離了與克羅地亞病患有過接觸的所有員工，並在二月的最後一週緊急成立了應對疫情的公司工作小組。

● 愛立信位於瑞典希斯塔的總部 / 網絡

家長：怎樣可以不上學？

和中國公開病患活動軌跡、交通同程查詢、疫情小區地圖等防疫措施截然相反，瑞典官方及媒體都採取對已確診人員及疑似人員個人信息保密的做法。因此包括瑞典公共衞生局官網的新冠專頁在內，並無像中國那樣詳細、公開、涉及個人信息的疫情實時動態彙總可供查詢。

但依靠公開媒體報道，仍可大致整理出35位病患的大致行蹤和確診時間。儘管目前尚不明確數起家庭聚集病例中有無未成年人，病例爆發時間和地點卻與各地區“運動假”的結束時間存在相關：

2月26日-27日出現的6例病患中4例出現在瑞典第二大城市哥德堡，4人均是此前在意大利北部度假時被感染，哥德堡地區“運動假”結束於2月16日左右；3月3日，全國15例新增病患中10例出現在首都斯德哥爾摩，其中8人剛剛從意大利返回，另有一人為從意大利返回的確診病例的密切接觸者，而今年斯德哥爾摩學校的“運動假”結束於3月1日。

全國範圍內，“運動假”都正在接近尾聲，大批度假者已經返回，或正在準備歸程，但瑞典政府仍未對疫情采取任何強硬措施，收假歸來的孩子們和陪假歸來的家長們也沒有接到任何在家隔離的要求。

而普通瑞典民眾的看法仍參差不齊：過去幾天，瑞典各大藥店的酒精洗手液、噴霧和口罩等已經斷貨，據《瑞典日報》和《每日工業報》對當地幾大超市的採訪報道，米﹑意大利麪和其他容易儲存的食品（如罐頭）等銷量也明顯多於平日，但尚達不到搶購的地步。

大多數人更願意在網絡上表達一下意見。3月2日，《瑞典晚報》發起一項“到過有新冠疫情地區的人是否應該留在家裏？”的民意調查，截至發稿，共有106508人蔘與投票，其中85%的人選擇了贊同。

● 《瑞典晚報》民意調查投票結果 / 網頁截圖

我所在的幾個華人微信羣裏，已經有人開始組織拼單，試圖從中國寄口罩到瑞典，這是與早些時候完全相反的寄送路徑。家長們擔心的卻是更加迫切的問題：由於擔憂政府防疫不力，部分華人家長正在討論：如何合法地讓孩子留在家裏不上學？（責編/張希蓓）

​

附錄

為提供一個直觀清晰的瑞典新冠肺炎病例發展全貌，作者按時間順序根據瑞典各大媒體針對每一確診病例的報道整理了以下確診病例信息表。

確診序號

確診時間

及地點

患者信息

及目前狀況

感染源及

有無接觸他人記錄

1

1月31日

延雪平市

年齡20+的女性，目前已無症狀

在武漢感染後回瑞典被確診，無接觸他人記錄

2

2月26日

哥德堡市

年齡30+的男性，目前在Sahlgrenska大學醫院隔離

在意大利北部感染後回瑞典被確診，已排查完40餘人密切接觸者

3

2月27日

哥德堡市

年齡30+，目前在Sahlgrenska大學醫院隔離

為2號病患的密切接觸者，正在排查此病患的密切接觸者

4

2月27日

哥德堡市

年齡30+，目前在Sahlgrenska大學醫院隔離

為2號病患的密切接觸者，正在排查此病患的密切接觸者

5

2月27日

哥德堡市

年齡30+，目前在Sahlgrenska大學醫院隔離

在意大利北部感染後回瑞典被確診。曾於25日由米蘭飛回斯德哥爾摩，26日由斯德哥爾摩乘火車返回哥德堡。防疫部門未排查同程人員

6

2月27日

烏普薩拉市

賽默飛世爾科技瑞典公司女性僱員，目前在當地醫院隔離

在德國感染後回瑞典被確診，但病患自稱是被意大利人傳染。密切接觸者為賽默飛世爾科技瑞典公司其他僱員

7

2月27日

斯德哥爾摩市

中年女性，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在伊朗感染後回瑞典被確診，已排查數位密切接觸者

8

2月28日

斯德哥爾摩市

中年女性，被院方送回家，目前在家隔離

為7號病患的密切接觸者

9

2月28日

斯德哥爾摩市

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為7號病患的密切接觸者

10

2月28日

烏普薩拉市

無更多信息

在伊朗感染後回瑞典被確診

11

2月28日

延雪平市

年齡50+的男性，目前在當地醫院隔離

在意大利北部感染後回瑞典被確診，密切接觸者較少

12

2月29日

哥德堡市

相關信息保密

在伊朗感染後回瑞典被確診，其他信息保密

13

2月29日

斯德哥爾摩市

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為7號病患的密切接觸者

14

3月1日

哥德堡市

年齡30+的男性，是5號病患的親友

可能是在意大利北部被感染，但也可能是被5號病患傳染（有接觸史）。正在排查包括同航班其他乘客在內的密切接觸者。

15

3月2日

斯德哥爾摩市

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在意大利北部感染後回瑞典被確診

16

3月3日

延雪平市

女性

此前到過意大利北部，且為11號病患的密切接觸者

17

3月3日

哥德堡市

在當地醫院隔離治療

在意大利北部感染後回瑞典被確診

18

3月3日

哥德堡市

在當地醫院隔離治療

此前到過意大利北部，且為17號病患的密切接觸者

19

3月3日

哥德堡市

在當地醫院隔離治療

此前到過意大利北部，且為17號和18號病患的密切接觸者

20

3月3日

斯科納省

25歲的男性

在意大利北部感染後回瑞典被確診

21

3月3日

斯德哥爾摩市

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在意大利北部感染後回瑞典被確診

22

3月3日

斯德哥爾摩市

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在意大利北部感染後回瑞典被確診

23

3月3日

斯德哥爾摩市

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此前到過意大利北部，且為22號病患的密切接觸者

24

3月3日

斯德哥爾摩市

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此前到過意大利北部，且為22號和23號病患的密切接觸者

25

3月3日

斯德哥爾摩市

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此前到過意大利北部

26

3月3日

斯德哥爾摩市

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此前到過意大利北部

27

3月3日

斯德哥爾摩市

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此前到過意大利北部

28

3月3日

斯德哥爾摩市

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此前到過意大利北部

29

3月3日

斯德哥爾摩市

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為25號，26號27號和28號病患的密切接觸者

30

3月3日

斯德哥爾摩市

目前在卡羅林斯卡醫院隔離

此前到過伊朗

31

3月4日

哥德堡市

在當地醫院隔離治療

此前到過意大利北部

32

3月4日

哥德堡市

在當地醫院隔離治療

此前到過伊朗

33

3月4日

斯科納省

45歲的女性

此前到過意大利北部

34

3月4日

韋姆蘭省

50歲，在當地醫院隔離治療

此前到過意大利北部

35

3月4日

韋姆蘭省

50歲，在當地醫院隔離治療

此前到過意大利北部，為34號患者的家人

上下滑動查看完整表格

注：另據在3月1日16點《瑞典晚報》的報道，當日下午哥德堡市新增一例確診的同時，該市6例確診的病患中有幾人已被醫院建議回家自行隔離，但在家隔離的病患個人信息並未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