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抗疫的政治經濟學（四）_風聞

疫情爆發後，馬上成為中國政府執政能力的巨大挑戰。但在習慣性批判中國的人們看來，這首先是合法性挑戰。在他們眼裏，中國沒有天災，只有人禍，禍根不難猜測。

中國從中央到湖北到武漢各級政府在疫情中的應對肯定不完美，大概也就70分樣子。從抗疫準備到初期指揮，問題多多。但在突然的裸考中，捱了悶棍不倒下，跌跌撞撞一路走來，後面越走越像樣，現在已經到了進山剿匪的階段了。只要不出金門登陸這樣的烏龍，就該全國解放了。

中國抗疫為全世界爭取了時間，獲取了關鍵數據，建立了應對的基線，但世界並沒有很好地利用起這個時間，韓國、意大利在開卷考試的情況下，跌跌撞撞大概有個60分，美國還不知道，但就現在的樣子，能不能考到韓國、意大利的及格分都難説。這裏面的僥倖心理、體制問題、領導能力肯定會有海量研究的。

武漢的初期應對至今依然是各界抨擊的對象。有意思的是，儘管有了武漢的先例，武漢花朵真是遍地開啊，世界上一個又一個地方掉進同一個坑裏。連瑞士也宣佈，不再對輕症病人做核酸檢測，輕症病人自我隔離、自我恢復，流感病人不要到醫院來湊熱鬧，資源集中在重症病人那裏。這是活脱的武漢在一月初的翻版啊。武漢一月下旬到二月中旬是什麼樣子，已經是世界傳染病史的黑暗一頁了，但那是一個多月前啊。如果用戰史做比方，波蘭戰役都打完了，西線還在靜坐戰，結果閃電戰掃到西歐，掃出了敦刻爾克。

在武漢封城到李文亮醫生去世這段時間，是很多人對F4口誅筆伐的高峯。我在當時就堅持認為：他們沒有做到超人的神蹟，但做到了應盡的人跡。在給定的信息和初始狀態下，他們不能説是失職、瀆職的。這當然是不夠的，但這是天災，不能把天災與人禍等同處理。違約賠償還有一個不可抗力呢。

但湖北封城留窗、雲南扣口罩，這些兵荒馬亂、慌不擇路時的荒唐事在歐洲重演了，米蘭封城留窗，德國扣留口罩，怎麼抄作業連標點符號錯誤也一起抄？美國還沒有爆雷，要是出現同等荒唐事，應該不驚訝。

人禍論的矛頭所指當然是中國的政治體制。中國政治體制改革是老話題了，各種改革也一直在進行，只是沒有朝人禍論者希望的方向進行。問題是人禍論者已經把自己的觀點當作信仰了，已經罔顧現實了，但現實就是現實，不是靠意念就改變的。

新冠到來，不管政體，不管文化，統統人仰馬翻。日韓首先爆雷，F4鬆了第一口氣。意大利爆了更大的雷， F4鬆了第二口氣。美國要是爆出更大的雷，F4該松第三口氣了。今天的採花毛尖不錯。

在中國明顯取得疫情控制的巨大進展後，人禍論者從全面攻擊縮小戰線，火力集中在疫情爆發的防止上，努力證明這依然是體制問題，要是改為西方體制，就會如何如何。即使是中後期疫情控制有力，也“希望中國不要從中吸取錯誤的經驗教訓”。且不説他們的思路是不是站得住腳，作為比照的歐美日韓也接連翻車，還是看到遠遠翻車現場、聽到鳴槍警告後，照樣前赴後繼地翻車，這就很難證明人禍論者心目中應有的體制優越性了。

中國這幾十年來頂着各種看衰逆勢發展，如今坐二望一，弄得美國光顧了回頭看中國已經追到了哪裏，有沒有機會下一個絆子，自己忘了向前看，往前發展。但不知怎麼地，總是有人有辦法把經濟發展與體制脱鈎，所以這不能歸功於體制。新冠抗疫還沒有最後成功，但已經勝利在望。人禍論者這次用力過猛，早早把疫情與體制相連，現在還不大好轉彎，而把初期爆發與體制掛鈎也遭到歐洲現狀的“拖後腿”，估計需要重新想詞了。

中國就像村裏小學班上的地主家兒子欺負、富農家女兒不愛的長工家小子（沒錯，時代不同了，長工家孩子也上學了），平時有事沒事陪個笑臉，被踹一腳、甩一臉子只好逆來順受，但讀書用功，還悄悄攢下了一塊地。村裏其他窮人家的孩子看在眼裏，學在心裏，甚至有中農女兒拋媚眼。

WHO不説了，對中國抗疫只有讚美，意大利米蘭醫院的高年資主管醫生也越洋視頻，向中國同行請教治療和醫護人員的防護問題。歐洲頂級醫生向中國同行討教，這是前所未有的。中國更是派出專家組到伊拉克和其他國家，指導抗疫。要知道，美軍還駐紮在伊拉克並拒絕撤軍呢，為什麼伊拉克沒有請現成的美國專家來指導？相信美國政府和專家會樂意前來指導的。

意大利已經封城，但嚴密程度低於中國。效果如何，只有時間才知道，至少眼下看來不妙。但中國的嚴控是已經證明效果的，方艙醫院更是居功甚偉。有人指出，中國的方法或許不是最優的，但是結果最確定的。在危機中，最不需要的就是不定性。這是很有見地的。中國的路子代價高昂，但代價明確。誰都不喜歡代價，但更不喜歡潛在代價深不見底的不定性。資本繞着不定性走，社會和民生何嘗不是呢？新冠過後，人們會比較各國方法的優劣，從中吸取教訓，作為未來抗疫預案的基礎。但中國經驗的奠基作用是無可辯駁的，而這裏面的體制因素也是無可辯駁的。

新冠爆發以來，大中東國家對中國展示了不同尋常的善意和支持，埃及、伊朗、阿聯酋、阿爾及利亞和土耳其等都捐贈了抗疫物資，沙特甚至與卡塔爾比拼，看誰向中國提供更多無私救援物資，巴基斯坦更是把全國的醫用口罩儲存都清倉支持中國了。就連飽受戰亂之苦的伊拉克都湊集了78噸抗疫物資援助中國。現在是中國投桃報李的時候了，除了伊拉克專家組，中國還向災情嚴重的伊朗贈送了大量抗疫物資。

近年來，儘管有西方的挑撥，尤其是用維吾爾人問題的挑撥，大中東與中國越走越近。傳統上親西方的阿聯酋不顧美國壓力，成為中國5G的熱忱擁抱者和中國“翼龍”的吃螃蟹者；土耳其將東土定位恐怖阻止；迪拜成為地區人民幣交易中心；沙特要把2030經濟改革計劃與一帶一路掛鈎；就連以色列也希望在2020年與中國達成自由貿易協議，其中少不了以色列的科技公司。巴基斯坦自然不用説了，從瓜達爾到喀喇崑崙公路，中國影響無處不在。新冠成為加強中國與一帶一路國家良性互動的契機，甚至可能成為轉入快車道的契機。

即使歐美對中國這個恐龍級但打不死的小強刮目相看：隨着新冠惡潮捲上岸來，人人都在自問：我們能做到中國已經做到的嗎？不再是從意識形態着眼，對中國橫挑鼻子豎挑眼。中國在新冠應對上毫無疑問具有世界上最豐富的經驗，和最多的已經證明是成功的做法。世界也正在學習。打破“中國沒有值得學習的”這個心理門檻是世界（尤其是西方世界）重新認知中國的開始，相信新冠過後，中國復工和經濟進入報復性增長，而歐美正處在新冠肆虐之中，如果世界因為新冠滑入蕭條，而中國引領世界走出蕭條，人們會對中國再次刮目相看。

新冠的另一個作用可能是迫使人們對歐美體制少一點盲目信賴，對中國體制少一點盲目批判。中國一直在強調製度自信，但老實説，説這話正是因為不自信。中國的制度既不是完美的，也不是一無是處的。應該做的是就事論事，該改革的堅決改革，但不以情節和意識形態劃線。不過這對人禍論者來説是太難了，中國的一切天災怎麼能不是人禍呢？怎麼能不把中國的一切壞事都歸結於顯而易見的禍根呢？如果新冠能使人們客觀地從整體上認識中國，這倒算一大功勞了。

另外，美國的醫保問題可能會發酵成大選議題。桑德斯的全民醫保一直被認為過度社會主義，在美國不可能實現。但新冠這樣的黑天鵝飛來，某種形式的全民醫保恰恰是必要的。拜登也有奧巴馬醫保加持，這會成為他對戰特朗普的額外彈藥。民主黨看來是鐵心保拜登、蹬桑德斯。拜登代表的是老面孔，美國現在的困境就是一系列老面孔累積而成的，特朗普當選也正是因為人們對老面孔失去了信心。這還不是個人層面的老面孔，而是老套的政治和治國理念。民主黨保拜登本來是特朗普鐵定贏選的機會，但新冠可能打亂了這一美夢，烏克蘭門這些就不大好炒作了。新冠要是導致美國經濟滑入衰退，那特朗普的連任夢就危險了。本來反感特朗普的人就不少。眼下的股市熔斷對特朗普連任是極大的壞消息。

新冠對宗教的影響也微妙。韓國的新天地會就不説了，教皇的週末禮拜也改為視頻。在伊斯蘭教這邊，伊朗取消了大量宗教祈禱活動，沙特則破天荒地取消了麥加朝拜。宗教是人們生活中非常重要的層面，宗教不是壞東西，壞的是宗教極端主義。要是新冠能使宗教的歸宗教，科學的歸科學，倒也是一大功勞。

新冠總是要過去的。太陽還會出來。那又是全新的一天。對一些人來説，新冠抗疫中人類與病毒的抗爭反而成為次要的，主義之爭才是主要的，難以接受中國能做得比西方更好。新冠本來對中國就是抗疫，但要變成主義之爭？那就變唄，who怕who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