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不力被約談,司機難生存,滴滴能否實現2020年上市夢?_風聞
极点商业评论-2020-03-10 13:44
文/零零漆
編輯/刀疤姐
滴滴又有了一個大麻煩。
3月9日,上海市交通委執法總隊集中約談滴滴、美團、享道、首汽等網約車平台企業,在對滴滴平台的台賬檢查中,發現從湖北等重點地區返滬人員未落實14天隔離就實施上線營運等情況。
值此全國戰疫關鍵時刻,滴滴因防疫不力被約談,其未來前景難免不再次受質疑——畢竟,在這個特殊時期,“健康出行”,本應是用户對網約車出行的首要訴求。
安全,一直是外界對滴滴最大的拷問。在2018年那兩起震驚全國的事件後,程維也曾在內部信中發出天問:“滴滴到底有沒有價值觀,是不是一家只顧利益、漠視安全、逃避責任的黑心企業?”
只是不知道這次,面對相關部門防疫不力的約談,以及對大眾安全的漠視,程維又該如何解釋?
滴滴麻煩顯然不止如此。面對疫情之下備受衝擊的網約車市場,以及生計艱難、越來越多心生退意的網約車司機,多年來鉅虧的滴滴,又能否在2020年如願實現自己的上市夢?
▲滴滴創始人程維
01
防疫不力的滴滴
伴隨復工潮,滿足人們必要出行需求雖然十分迫切,但如何做好防護措施降低感染風險,顯然尤為重要——由於此次疫情的強大傳播力,網約車作為服務性質交通工具帶有巨大的潛在安全風險,網約車司機也容易成為最大的B類人羣。
從這個角度來説,網約車平台對風險防範平台責無旁貸。顯然,從相關部門的抽查情況來看,以滴滴為首的網約車平台並未做到這一點。
根據微信號“上海交通”消息,3月2日至5日,上海市交通委執法總隊對上海各大網約車平台企業開展上户抽查。滴滴平台在返滬人員中,從湖北迴滬人員17人,與重點地區返滬人員有接觸的人員26人,自主申報有感冒症狀的9人。
但是,上述從湖北等重點地區返滬人員未落實14天隔離就實施上線營運的駕駛員有2人;自主申報與重點地區來滬人員有密切接觸的司機,平台仍在正常派單;司機自主申報感冒症狀後,平台仍在正常派單。
作為與乘客密切接觸的服務行業,滴滴平台如何正常派單給重點地區來滬、還在隔離期的人員,以及司機自主申報感冒症狀後平台為何仍在正常派單?對於這些大眾關心的問題,滴滴方面仍未有所回應。
根據此前滴滴官方消息,1月24日,滴滴上線《司機不戴口罩管控規則》,要求司機師傅嚴格按照規定正確佩戴口罩來服務。1月25日,滴滴上線《乘客不戴口罩,司機可無責取消》規則,司機拒載未佩戴口罩的乘客後,可通過申訴方式免除責任。
不過,滴滴在這方面也未做得萬無一失。
“2月26日晚20:28,我在滴滴平台上下單叫車出租車後,該司機在乘客上車後,摘掉口罩詢問訂單以外問題,自己多次要求司機帶上口罩未果,疫情期間防護措施極差。”3月9日,來自深圳的吳小姐(化名)在電話中告訴極點商業評論(jdsy2020),10多天過後,她想起來仍是有很大陰影和後怕:司機每天接觸眾多客人,脱下口罩,誰敢保證是否絕對安全?
同時,在吳小姐看來,該司機極其不專業,不會查看導航,導致路程出現較大偏差。當晚,她將上述問題反饋給滴滴客服,不過客服的回電,只針對司機導航問題進行安撫,並未針對疫情期間極其重要的防護措施進行任何解釋。
“由此可見,從司機到客服,特殊時期的防疫意識都是一樣的差,這讓我質疑滴滴對客服和司機的培訓管理。”迫於無奈,吳小姐將自己遭遇投訴到了新浪黑貓投訴平台,並提出了訴求:單金額免單,以及5倍賠付。
從“極點商業評論”瞭解來看,截至3月9日,儘管在黑貓投訴平台上,吳小姐與滴滴客服有過至少5輪溝通,但尚未達成處理方案。“滴滴提出,給20元優惠券。但在我看來,這是事關生命和安全的特殊時期,20元優惠券,就代表了滴滴的官方態度嗎?”
對此,有行業觀察人士表示,客觀來看,如同2018年的順風車事件一樣,滴滴表面上,很難實時對每一名司機是否全程佩戴口罩進行監管,但作為一個如此體量的企業,以區區20元的優惠券方式,在這個特殊時期,去處理一個大眾特別關心的安全問題,顯然是極其不恰當的。
▲用户投訴滴滴司機未戴口罩
02
生計難有依靠的滴滴司機
因為防疫不力被約談,不管滴滴高管團隊是否能對外界給出解釋,但對滴滴而言,2020成為轉折點的希望,恐怕又要落空——眾所周知,因為2018年三個月內兩次順風車事故,滴滴陷入了長達一年多的整頓和裁員等各種陣痛之中。
2019年第四季度,中國每月網約車月活規模持續超過1億人次,呈現穩健的增長趨勢。另一方面,在2019年11月20日,下線了430多天的“順風車”,開始陸續在多個城市上線。滴滴彼時希望,趕上全球年度最大規模的人口“遷徙”,成為自己2020年希望的開始。
不過,因為突如其來的疫情,和諸多行業一樣,網約車市場遭遇重創,呈斷崖式下降。Analysys易觀數據顯示,2020年春節期間,中國網約車市場每日直接訂單損失超5.8億元。
這其中,儘管美團、首汽、嘀嗒等對網約車市場有所涉足,但影響最大的,顯然是控制着國內逾90%的網約車市場的滴滴出行——根據questmobile報告數據,滴滴春節期間的日活較去年春節下降59.7%。
此外,有滴滴內部人士對媒體透露,在一些主要的二線城市,滴滴快車2月單量每天只有十幾萬單,不足疫情之前的五分之一。滴滴應用的通知則顯示,截至2月中旬,50多個城市暫停了滴滴的主要打車服務。截至目前,仍有20多個城市暫停網約車服務。
可以預見的是,雖然客觀而言,網約車相比地鐵、公交,接觸人羣更少,但疫情過後,這個市場會否帶來報復性的反彈,仍是一個大問號。
首當其衝的,是司機的退出。
一是不少司機因為安全心理問題改行。這從各地的打車難可見一斑。“我們也怕安全有問題,誰知道接到的客人,是從哪裏來的呢?”多位網約車司機稱,即便疫情過後,今年也不會再進入這個行業了。
**二是在這個特殊時期,“以租代購”模式下,不少網約車司機的被逼退出。**有媒體就報道稱,一些城市的司機退租率目前已高達近四成。
“痛恨自己也沒辦法了,我和周圍好多司機,都已經決定,哪怕違約也不幹了,再幹下去都沒法生存了。”3月初,一位2018年底,通過“以租代購”方式進入網約車市場的長沙滴滴司機告訴“極點商業評論”:“現在每天收入幾十元,但僅車貸一項,每個月就還4000多元。”
和其他“以租代購”模式一樣,滴滴“以租代購”的司機,是與租車公司簽訂融資租賃合同,然後從租車公司取得車輛,承租期間,司機按合同約定每月支付租金,期滿後按合同約定方式(所有權轉移或不轉移)處置車輛——這個過程中,由租賃公司用技術手段繞過滴滴平台的審核給司機註冊賬號,司機只需上路營運跑滴滴。
滴滴此前也承認了這種漏洞。今年1月初,滴滴公告稱,2020年1月9日零點至1月16日零點,暫停全國範圍內網約車新司機註冊審核工作,以完善平台規則杜絕漏洞。
按照過去的情況,這種模式可以讓司機只需要交納一筆首付就可以上路運營。因此,很多人一窩蜂的加入了“以租代購”陣營,成了一名滴滴司機——相關數據顯示,在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內,租車司機數量已經超過滴滴司機總量的1/4。
這裏面的問題是,這些貸款通常都有高額的利息,以及必須月供的特點,一旦有突發狀況,導致無法及時支付租金,這些司機就面臨着斷供、高額的違約金和汽車被強制收回的風險。
這個風險,將是滴滴必須面對的。2月15日,滴滴出行在一份官方公告中稱,將推出新的幫扶方案,其中涉及車輛租金、車輛保險、租賃公司的金融扶持以及疫情專項保障四大方面。
不過,對於大量無法支付月供司機的更細則解決辦法,這些損失是否由滴滴承擔,滴滴並未詳細説明。
▲1月6日,滴滴總裁柳青表示暫停新司機註冊審核
03
鉅虧下的滴滴何時才能圓夢?
除了用户防範心理、司機的退出,政策監管的加強,也是滴滴必須面對的——越來越多的約談,只是其中力度最小的一種。
網約車的合規化,一直是困擾整個行業的難題。儘管截止2019年年底,已經有86萬輛合法網約車,185萬個合法網約車司機,但這是整個行業的數據——根據中國人民大學發佈的數據,滴滴在2018年擁有1100萬活躍司機,缺少運營網約車所需要的駕駛證的司機,是一個龐大數據。
此前,由於市場日趨飽和,各地呼籲清退無證聲音正逐漸加大。不少分析師就表示,因為疫情這個特殊情況,可能將加速對無證司機的監管。比如上海、北京等地,將真正落實從2016年就開始實施的本地户籍司機才能駕駛網約車的規定。
對於大量司機來自外地的滴滴而言,這一政策的執行影響,無疑將是巨大的:司機數量的縮小,勢必影響公司的估值和規模。
3月6日,有自媒體就稱,最近幾個月,滴滴股票私下交易的價格每股 30 美元至 40 美元之間,較大約 55 美元的高位最多下跌了 45%。
這一點,截至目前未得到滴滴的證實。不過,雖然滴滴從成立至今,僅僅靠融資就獲得了超200億美元的資金,但外界所公認的是,收窄虧損是滴滴多年的迫切需要。
數據顯示,滴滴2018年全年虧損達到了109億人民幣,2017年虧損數字是25億人民幣。彼時,滴滴的回覆是:因為2018年全年滴滴在司機補貼方面共計113億元。
有數據統計,滴滴2012年成立至2018年,6年間虧損額約390億元,算上尚未公佈的2019年,這一虧損數字將持續擴大。
這種窘況,不僅投資人難以接受,滴滴創始人程維自己都難以承受。
早在2015年,滴滴創始人程維就在一個內部會議中告訴全體高管:“同志們,我們要努力賺每一塊錢”。當時滴滴已經成為最大的網約車公司,可見其盈利之心的迫切。
為了籌錢,近幾年滴滴一方面在剝離部分關鍵部門,包括自動駕駛業務和汽車租賃部門小桔車服。2019年7月,小桔車服獲得了豐田汽車的6億美元投資。根據36氪報道,至少其中的一個部門目前正在籌集更多資金。
滴滴還在2019年底調整了管理層,原滴滴副總裁、網約車區域總經理孫樞,網約車平台公司CTO郄小虎(Tiger)都離開了原崗位,滴滴截至目前未公佈兩人去向。
另一方面,滴滴還在2019年7月,在北京試點進行了價格上調,比如早晚高峯期起步價從13元上調到14元,早高峯每公里計價上調到0.8元,夜間每公里從原來的1.6元上調到2.15元等等措施。不過,由於19%的抽成比例,這一價格上調政策,最終讓司機和乘客都難以滿意。
▲2019年7月,滴滴北京調價
因此,順風車被滴滴看成摘掉虧損帽子、進行IPO上市的最後有力手段——滴滴上市傳聞多年,在2019年底,有多位接近的滴滴人士,再次對外透露滴滴內部的上市啓動計劃表是2020年下半年。
只是事與願違,疫情之下,在2019年經歷了裁員、對非主要業務關停並轉的滴滴,可能不得不重新梳理自己的業務線。比如,最為核心的打車業務,該如何阻止其2020年將繼續擴大的虧損數字?
等到疫情過去,2020年留給滴滴的時間也就不多了。或許,儘管如今的滴滴,仍是一個估值500多億美元的獨角獸,但缺少了健康的模式生態、服務體系等核心根基,這個獨角獸仍然離危險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