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黴三年後，在空蕩蕩的球場，巴黎成了歐冠八強_風聞

經歷了2017年先4比0神奇獲勝再在諾坎普遭巴塞羅那神奇逆轉。

經歷了2018年春天內馬爾忽然受傷，然後被皇馬輕鬆幹掉。

經歷了2019年力壓利物浦小組第一齣線，然後內馬爾受傷被曼聯一個終場點球逆轉，目送本小組第二利物浦奪冠。

連續三年倒黴地栽在1/8決賽之後……

2020年3月11日，巴黎聖日耳曼，靠着兩回合內馬爾各一個進球——就算補過去兩年的虧空吧？——在空蕩蕩的巴黎王子體育場，在少了隊長席爾瓦和中場核心維拉蒂，在姆巴佩帶病（賽前一天還查了有沒有病毒）替補上場的情況下，逆轉淘汰了多特蒙德，終於進了歐冠八強。

對其他常勝球隊而言，這聽上去都不像個成就。

但對過去三年實在倒黴的巴黎而言，這真的算是了不起了。

巴黎聖日耳曼在法甲聯賽裏，一向是強隊做派：控球率、壓着打，年年刷冠軍不提。

歐冠這麼踢，其實沒戲。

2017年4比0贏巴薩那場，也包括之後3比0贏拜仁那場（我在現場看了那場），都是控球率四成，靠反擊苟贏的。

所以巴黎放走埃梅里，去禍害阿森納了（對不起，阿森納的球迷們），請來圖赫爾。打的是圖赫爾先前那套：高位逼搶、往返、速度。

去年巴黎其實已經踢得不錯了，小組賽能壓倒利物浦實屬不易。

然而內馬爾受傷了，對曼聯那個壓哨點球的背運，不提也罷。

如果説2017和2018，巴黎就那點實力活該輸掉，去年就算是運氣不好了。

今年，巴黎開季運氣並不好：

先是內馬爾鬧得不愉快。之後卡瓦尼和姆巴佩受傷。伊卡爾迪來了救場，但近來又不快樂了。

球隊的打法其實在成型，但不穩定，起起伏伏的：毫無強隊色彩。

歐冠第一回合對多特蒙德，圖赫爾教練犯了個錯誤：他擺了343。

當然，哈蘭德的跑位路線和處理球簡潔，早熟得彷彿機器人，但巴黎也給了太大空間：防守時，三中衞蹲禁區，身前只有小巧的維拉蒂和蓋耶，缺乏阻截；兩邊路上前，還被多特蒙德插反擊。

哈基米與桑喬們內切時，巴黎的中衞羣都發愣：不上搶吧，對方遠射；上搶吧，哈蘭德在禁區蹲着呢。

進攻時，兩翼和中路分得太開，過於依賴維拉蒂個人的分配球。結果巴黎的守轉攻都很失敗，只能看內馬爾帶球。

邊路安排這麼豐沛了，卻讓姆巴佩這麼個速度狂魔突前單箭頭：讓輕騎兵去當攻城錘。

多特蒙德也是343，但防守時兩翼回收，中路回撤，變532。進攻時的層次是2323，雙邊並不盲目插上，而是依靠空間推進做球。控球率不高，但縱深做球，一打一個準。

結果巴黎像一疊沒有夾餡兒的烙餅，皮兒挺大，吃了沒味。

多特蒙德像一垛肉糜厚實的脆饃，一咬一口汁。第一個球，左路突擊，中路多點包抄；第二個球，哈蘭德的個人能力。

巴黎還算撈了個客場進球，不是戰術上的成功：

姆巴佩神奇地穿過三個人，給內馬爾助攻了一個橫傳。那是加起來四億身價的個人能力，跟戰術無關。

今天，第二回合。

第一場輸了。且王子體育場空場。且隊長席爾瓦、中場核心維拉蒂和首席射手姆巴佩都沒法首發。

怎麼看，巴黎都處於絕境中。球迷也只能在場外，沒法進場助威。

奇怪的是，這樣不利的空曠之下，巴黎踢起來，反而穩了。

擺的是4222。進攻時兩邊衞不輕易推，兩後腰紮好位置，不全隊壓上，更多靠前場逼搶打速攻。

防守時切斷中路，不讓詹和維特塞爾拿球——倆人全場加起來觸球93次，哈蘭德23次。桑喬那一側也被封住，只有哈基米被放任拿球。

巴黎自己上半場倆進球：一個角球開出，內馬爾搶點；一個逼搶反擊，貝爾納特包抄。

都不華麗。都很圖赫爾。都很快。

控球率不太顯，但巴黎踢得很縮，很窄。放多特蒙德兩邊，尤其是右路；內馬爾和卡瓦尼積極切斷後衞和中場的線路，內馬爾跑累了就和薩拉比亞換位。總之，很拼。

總之，一切都和上一場是反着來的。

上一場人員整齊，巴黎浪着踢開着踢343，結果輸了。

今天缺了一堆人，但縮着踢踢得硬，結果就……晉級了。

內馬爾進了關鍵球。但他本場最大的表現，反而在積極的跑動上——他和卡瓦尼回撤到30米深處次數之多，本季之最吧？

當內馬爾都肯回防時，巴黎好像就……還不錯？

説來也很妖異：王子體育場空蕩蕩，導致球員和教練之間的吆喝彼此聽得到——王子體育場平時滿員時，兩底線外的球迷羣是站一整場唱一整場的，啥都聽不見。

也許恰好是因為球場空了，巴黎才能不急着推？才能穩着踢？

但這個氛圍，真有點像社區球隊包場踢業餘賽似的。

內馬爾進球后，第一時間跑到場邊，擁抱姆巴佩；比賽贏下後，球員在空蕩蕩的球場裏歡呼，就像一個社區球隊剛贏了小區冠軍，然後大家自娛自樂嘻嘻哈哈，考慮去擼串……

只有後衞庫爾扎瓦坐在台階上，淚流滿面。

畢竟，開頭所説的那連續三年倒黴，他都經歷過了。

説起來，還真覺得有點感動。

還不為巴黎倒黴了三年，終於扳回來了。

也不止為內馬爾多少救贖了自己，雖然只有一點點。

晉級八強，那也沒啥：搞不好今年歐冠都得取消呢……

畢竟，平時，在滿場五萬人呼嘯下，我總覺得，巴黎球員們的熱情，多少是被球迷們鼓起來的——尤其踢聯賽時，經常有種“隨便踢踢算了，真有必要那麼認真嗎？被球迷歌聲一催，不行，還是得拼……”

但今天，空着場，才顯出他們的叫嚷、奔跑、努力、進球的歡愉、出線的慶祝、百感交集的眼淚，都是真誠的。

——就像我們身邊每支社區業餘隊似的，面對空蕩蕩的觀眾席，進球了，贏了，依然擁抱歡呼大叫的那份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