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説《人體殺陣》-02章 南上加南 005節_風聞

作者：銘世

法瓦茲往外推搡着安道。安道這時真沒轍了。

老布爾汗死了，誰帶自己去馬達加斯加？

如果因為這箱東西背了鍋，那將會招致人類所有劣根性衍生的攻擊行為。

背後主使是誰，約翰為什麼這麼做？他沒有這個份量。

約翰背後一定有更強大的力量，藍石公司就很可疑。

各種想法盤根錯節，年輕的法瓦茲還一個勁地推搡趕自己走。

隨着法瓦茲猛地一推，安道腳下一個踉蹌，突然直登登地前撲倒地！臉明顯在地上彈了一下，不動了。

法瓦茲：？！

法瓦茲嚇跑了，一會兒他找來他爸，一個40多歲的人，這個人是老布爾汗的弟弟，叫赫伊裏（ ريخ  仁慈，善良）。

赫伊裏身材魁梧，跟老布爾汗差不多，濃眉大眼，面方口闊，身上帶着濃重的魚腥味，他把安道翻過來，看着安道半邊臉沾的都是地上的灰土，他們把安道的物品放到一旁。人抬到裏屋牀上，在一旁説起了話。

赫伊裏：“你做了什麼？”

法瓦茲：“我往外推他啊。”

赫伊裏：“還能推一個跟頭？”

法瓦茲：“就這樣倒下（法瓦茲做趴在地上的動作）臉還彈了一下。”

赫伊裏：“你怎麼這麼大力？”

法瓦茲很委屈：“沒有！”

赫伊裏：“你用多大勁，你推我。”

法瓦茲開始使勁推赫伊裏。

赫伊裏打掉法瓦茲推自己的手，瞪了他一眼。

赫伊裏：“如果是拜圖拉大嬸，你這一下就要她命了！”

法瓦茲指安道：“他會不會賴上我啊？”

赫伊裏：“淨給我找事！我一天到晚打漁容易嗎！”

打漁？安道心想。

赫伊裏把法瓦茲拉到外屋：“小心點，一會兒他起來要你賠錢的話，你就説他是自己摔的。”

法瓦茲：“這好嗎，我每天祈禱……”

赫伊裏：“你有錢賠嗎？我天天捕漁去給阿萊姆城裏的那羣人吃，也只夠吃飯錢，要不是我哥死了，咱們到現在也住不上這麼好的房子！”

法瓦茲：“你也不是天天打漁呀！”

赫伊裏瞪了法瓦茲一眼，法瓦茲閉了嘴。

兩個人對視無語，就在這時，裏屋牀上的安道哭了起來。

安道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語説道：“布爾汗大哥！你死得好慘那！（  اخي بورخان  اخي بورخان  أنت ميت ، أليس كذلك ؟  ）”

有點突然，兩個人嚇了一跳，走向牀頭。

法瓦茲：“我剛才……”

安道：“我太難過了沒站穩，自己摔的！”

不需要抵賴，赫伊裏和法瓦茲放鬆了一些。

安道號啕大哭：“布爾汗大哥在樹蔭下教我下賽尼特棋，我學不會，每次都輸，你一直很耐心，你本來能把棋子都移出去，可你每次都等我不讓我輸得太慘！我到了27格，不想回15格，但我扔骰子扔了16次都沒出4……”

法瓦茲小聲：“太蠢了吧。”

安道：“你教導我有的情況後退不意味着失敗！你還告訴我每次遇到27格的時候，這就是一個人選擇當個賭徒還是隱忍退讓的時候，一盤棋，你讓我學到了人生，讓我看到了你的偉大人格！”

赫伊裏哽咽：“哥哥他是個好人。”

安道：“我總想來找你學習，可你總在海上忙！這次兄弟有難，想取點錢用，可是你已經去了神的懷抱，錢我不要了，就讓那些錢在莫桑比克隨着泥土腐爛（赫伊裏和法瓦茲心説，什麼？），以告慰你的在天之靈吧！”

安道暈了過去。

赫伊裏叫法瓦茲：“快去接點水來！”

赫伊裏左右搖晃安道：“兄弟，你醒醒！”

赫伊裏搖了半天，安道也沒動靜。

赫伊裏和法瓦茲只好坐在一邊等待。

不一會兒，安道發出輕鼾聲。

赫伊裏和法瓦茲出了屋子，來到門口的太陽地裏。

赫伊裏：“你剛才聽他錢什麼的……聽清了嗎？”

法瓦茲：“莫桑比克，腐爛，跟泥巴一塊。”

赫伊裏：“你大伯掙了很多錢，但死的太突然，潛艇是開回來了，人死在裏面，只寫了‘殺海盜報仇’。象他那麼玩命地偷渡，沒錢誰信那？”

法瓦茲眼睛紅了：“什麼時候能給大伯報仇啊？”

赫伊裏：“我是打不過海盜，我告訴你也別琢磨啊！”

法瓦茲抽泣着哭了：“難道大伯每次玩賽尼特棋都是故意輸給我的嗎？”

赫伊裏：“你這麼笨還能贏棋？連我一半聰明都沒有。你過一個小時進去看看他醒沒醒，我曬會兒太陽散散步。”

法瓦茲點頭。埃及有些地方生活節奏很慢，象這樣曬太陽，赫伊裏能曬一個下午，但是科學表明，曬太陽對身體很有好處，赫伊裏就比天天坐辦公室的人身體好得多。

安道現在是真睡着了，他在強風襲面的情況下高速飛行八個小時加飯後的一小時，的確很疲勞，現在賴到一張牀，樂得先睡個痛快，開始的暈倒是裝的，頭撞地面彈起來有點浮誇，法瓦茲如果當時不慌就知道根本就沒有頭撞到地面的聲音。不能走，得先把這家的情況分析透。

這就樣，法瓦茲進來看了三四次，到了晚上六點的時候，法瓦茲進來發現安道摳起一塊地磚。

法瓦茲：“哎，你摳我家磚幹什麼？”

安道放下地磚：“我特別喜歡這種地磚，本來布爾汗大哥答應帶我去建材市場買的，如果買不到就找人給我燒！。”

安道又想哭。

法瓦茲情緒受到感染：“你別傷心了。”

赫伊裏聞聲進來。

赫伊裏：“尊敬的貴客，你現在好些了嗎？”

安道：“好多了，我太難過了，布爾汗大哥埋在哪裏了？”

安道執意要去給布爾汗大哥祭拜，兩個人只好帶安道去布爾汗大哥的墳墓，還帶去飯食，拜過之後。

安道：“我好餓，這裏哪兒有科夫塔（Kofta），還有庫薩（Kousa）”

赫伊裏一聽，這一頓飯三個人吃得花多少磅（埃及磅）！

赫伊裏：“尊敬的貴客，你遠道而來，是布爾汗哥哥的好朋友，我怎麼能讓你在外面吃呢？這樣好嗎，今天晚上我們吃卡巴布（Kebab），你看怎麼樣，我以前賣過好幾年卡巴布，也算是小有名氣。今晚你就住我們家。”

安道：“好吧，客隨主便，就聽你的。”

赫伊裏：“客隨主便這個提法好！”

安道本來想在離開埃及前吃點好的，他可以出錢請父子倆吃上天。然而安道很喜歡吃卡巴布，尤其喜歡被人招待，那是又一番心情。

眾所周知，埃及的卡巴布（Kebab），就是烤羊肉串的意思，別具一格，選料非常考究，經典做法是隻用羊腿和背脊瘦肉，塊大肉肥為佳，先將羊肉刷上用精鹽、胡椒、姜葱和橄欖油混合而成的調料，切成四五釐米見方的肉塊，依次穿在一米長的釺子上，放入特製的烤爐，待肉色變黃後即可出爐。各家還有獨到的調料秘訣和烤法。

安道：“能用羊腿肉嗎？”

赫伊裏：“肯定的啊。”

安道：“刷橄欖油嗎？”

赫伊裏：“不刷也不好吃啊？而且我還有獨家竅門。”

雙方談定。赫伊裏一番操辦。赫伊裏以前真的賣過好幾年的卡巴布，嫌太辛苦，就不幹了。他是那類遊手好閒的人，一種生活態度。

赫伊裏找出當年的爐具，親自辦齊了用品。就在院子裏操辦起來。在埃及，客人上門是必須要招待得高興的，不然會被人看不起。赫伊裏本以為跟着安道去下館子也是自己花錢。

赫伊裏心裏高興：“這一下可省了不少錢。”

尤其是想着大哥布爾汗在莫桑比克的財產，赫伊裏特別有幹勁，比以前在街上叫賣卡巴布的時候都有勁頭。

安道和法瓦茲站在門口聊天。

法瓦茲：“我爸都不給我烤。”

安道：“你媽呢？”

法瓦茲：“跑了。”

安道：“為什麼？”

法瓦茲：“掙不來錢還打人，還喝酒。”

安道心想，赫伊裏有暴力傾向。

喝酒是伊斯蘭戒律不允許的做法，雖然也有人私下裏少量飲酒，但仍然不敢當眾表現。

安道：“你大伯的潛艇呢？”

法瓦茲：“我爸用來打魚了。”

用潛艇打魚，真有想法。安道心中好笑，不過有老布爾汗的潛艇在就行，安道安了心，現在已經一切都在控制中了，能説服就來文的，説服不了就來武的。

繁星漫天，伴着院子裏椰棗樹葉的沙沙聲，到了晚餐時間。

小桌擺上，赫伊裏還給配上陶黑那（一種類似芝麻醬的佐餐醬） 和黃瓜、洋葱、胡蘿蔔、萵筍葉做的沙拉，賣相十足，令人有大快朵頤的衝動。

隨着赫伊裏又端來一盤椰棗，三個人歡聚小院，開始吃赫伊裏的卡巴布，卡巴布火侯到位，一口下去，汁水橫流。

大家邊吃邊回想布爾汗大哥生前各種的好處，安道還講了，有一次他開着手機攝像頭跟別人下賽尼特棋，布爾汗大哥發信息支招取勝的事，大家聽了哈哈大笑。

其實安道説的都是編的，上次為了任務就跟布爾汗見了一面，不過他覺得布爾汗挺憨厚，尤其是下午聽赫伊裏父子還念布爾汗房子的好，應該是生前一家人關係也不錯。

三個人在布爾汗的房子裏，吃着鮮美的卡巴布，沙拉和椰棗，赫伊裏説起布爾汗感恩戴德。赫伊裏的卡巴布烤得有些獨到的地方，吃着卡巴布的同時，安道感覺能有這種手藝的人心思應該很細膩。

赫伊裏：“貴客，你是哪國人？”

安道：“中國人！”

安道知道埃及人在中國和美國之間的選擇，“放棄”自己的真實國籍美國，果斷“選擇”做箇中國人。赫伊裏更熱情了。

吃得高興，心情好了很多。安道吃着，突然覺得缺點什麼。他停下來看看院子樹上的樹葉。

赫伊裏：“貴客，難道你是想喝酒嗎？”

安道驚訝地：“你怎麼知道？”

赫伊裏：“稍等。”

法瓦茲：“爸！”

赫伊裏頭也沒回鑽進屋子，不到一分鐘拿着兩瓶乾紅和杯子出來了。

法瓦茲：“你怎麼還藏酒了？你説過再也不喝了！”

赫伊裏：“你懂什麼，我不喝貴客也不喝嗎？”

安道：“這好嗎？”

赫伊裏：“你喝，我不喝！”

安道也不客氣，開了瓶子倒了一杯，品了一口，還真是不錯。

安道對赫伊裏説：“要不一起？”

赫伊裏好象很艱難地：“好吧，今天我就陪貴客喝一點。”

法瓦茲看着赫伊裏。

赫伊裏：“這是客人的好意！你快吃你的！”

於是安道和赫伊裏酒到杯乾喝了起來。

小酒微醺。

赫伊裏：“貴客，下午時分，我好象聽你説這次是有求而來？”

安道終於等到了這個時機，如果自己太主動，對方會提防，最好是他自己問。

安道：“是啊，我生意遇到點難題，以前呢，我和布爾汗大哥一起做過點小生意，賺了一點錢，現在我想取出我的那份去週轉一下。”

赫伊裏：“你們合夥做的什麼？”

安道：“你可別跟別人説。（赫伊裏點頭，安道靠近赫伊里耳邊）走私了一條蘇眉魚，50公斤！”

赫伊裏吃驚地：“哇！”

蘇眉魚又叫海哥龍王，屬於巨型魚類，有的蘇眉魚身長可達2至3米，可重達三四百斤，顏色豔麗，主要生活在西部熱帶海域和紅海，這種魚類極為珍貴，已被列入了《世界瀕危物種紅色名錄》，黑市可以賣1000美元一公斤。

赫伊裏：“你們賺了多少？”

安道：“本來是賺了一點，後來布爾汗大哥要維修潛艇，我要週轉生意。剩的也不太多了。”

赫伊裏：“剩下多少？”

安道：“你猜？”

時間已經指向凌晨一點。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