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惲鐵樵的防疫觀_風聞

惲鐵樵是近代的中醫大家，魯迅棄醫從文，他走了條相反的路，棄文從醫。他兼通西醫，對中醫的弊端也大膽指出，辦函授教學生，像相聲界的郭德綱一樣得罪了不少同行，但是業務能力在當時中醫醫師裏確實是頂尖的。

由於個人的疏忽，引用惲鐵樵得話沒交代清楚背景，在方舟子給羣體免疫論洗地，用小學數學知識懟他！ 文章中讓這位叫京雀的朋友引起了誤解，認為我是在黑惲鐵樵。

為了避免因為一個段子引發的血案，所以聊一聊惲鐵樵的防疫觀。 

先把引起誤解得段子列出來 

英國老佛爺伊麗莎白二世召見英國首相鮑里斯·約翰遜，商量防疫事宜。

老佛爺：小鮑子啊，現在新冠疫情兇猛，你有什麼建議嗎

小鮑子：稟佛爺，新冠疫情自東土爆發，雖中國經封城已將疫情控制，然封城這手段實屬奇技淫巧罷了，不合我天朝上國之國體，且有辱我自由民主之文明，

老佛爺：那你有何好的方略嗎

小鮑子：稟老佛爺，吾看中國有一名醫之論可解今日疫情之困局。

老佛爺：速速道來

小鮑子：此人惲鐵樵，乃中國上世紀神醫。其有如是論：

***惟我國人多不能充分效法， 且貧者亦不易辦到。 抑此等最易傳染之病，毒菌在空氣中， 空氣即為傳病之媒介， 委實無從防禦。 畢竟亦必先有內因， 然後病菌得以肆虐。 故終身免疫者， 雖日接病榻，其不傳染自若。 又凡人患此等病（痧子） 一次， 至少可得十年免疫。 故鄙意以為只宜從治療方面研求， 假使病理明瞭，治之十全， 則被傳染者不過等於種痘， 否則從預防致力， 終不可免用力多而收效少， 徒滋紛擾。*吾窺其精髓，改名羣體免疫論，在吾境推廣，可乎。

老佛爺：甚好甚好，就按這羣體免疫論叫法，擬旨佈告天下吧。

小鮑子：遮！！！

本來編這個段子是想説英國羣體免疫論的態度和惲鐵樵對於防疫的態度類似，“則被傳染者不過等於種痘，否則從預防致力，終不可免用力多而收效少，徒滋紛擾。“即都不注意人員的管控，通過大多數人得病後獲得免疫，就跟種痘類似。其實這種做法都是強調現實中存在的困難而不做更費力的積極的有利於控制疫情傳播的努力。 

在當時惲鐵樵有一個相愛相殺的對頭餘雲岫，就是下面這位。

他們兩個常常互懟，你來我往精彩紛呈。按現在的分類，餘雲岫可是個徹底的中醫黑，但是惲鐵樵對他的評價極高，“餘君雲岫，以西醫著《靈素商兑》 ，其《內經》 之知識，較之尋常中醫，不止倍蓰，誠豪傑之士也。” 惲鐵樵説餘雲岫對《內經》的瞭解比平常的中醫要牛叉N倍。當時餘雲岫曾批評中國對於防疫的態度

“國無防疫之政，人無防疫之識，醫生無防疫之戒。其未染也，人皆忽之，親暱病者之傍，衣食病人之物，痰唾滿地，屎尿狼藉，泰然不識不知也。及菌毒傳染，倉皇就醫，已不及矣。”

用現在的常識看，餘雲岫的批評是很在理的。我們現在防疫措施也都是早發現，早隔離，早治療，勤洗手，多通風，注意環境衞生等，大家都認為是常規操作了，但是惲鐵樵卻認為

“由西國之方法，炎腫則消炎，有菌則殺菌，傳染則講隔離、講清潔，亦未嘗不能愈病，但其愈病之成分甚少，多數結果不良。惟我國人多不能充分效法，且貧者亦不易辦到。抑此等最易傳染之病，毒菌在空氣中，空氣即為傳病之媒介，委實無從防禦。畢竟亦必先有內因，然後病菌得以肆虐。 故終身免疫者，雖日接病榻，其不傳染自若。又凡人患此等病（痧子）一次，至少可得十年免疫。故鄙意以為只宜從治療方面研求，假使病理明瞭，治之十全，則被傳染者不過等於種痘，否則從預防致力，終不可免用力多而收效少，徒滋紛擾。” 

惲鐵樵覺得對於像隔離消毒患者衣物的這些措施，一般人很難做到並且非常麻煩，有些病得一次可以免疫很長時間，所以與其花大力氣去預防，不如想辦法去治療。 

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觀點呢，這要從他對於疾病的觀點説起。在當時，細菌學説正流行，兼通西醫的惲鐵樵也承認細菌致病。

“微菌之蔓延，無所不至，種種傳染病，皆此物為祟。”

但是惲鐵樵覺得光有細菌不能和”罹患疾病“劃等號（很有見地啊，放現在也不落伍啊）

“間嘗思之，僅有外因無內因者不病。是故大疫盛行之歲，死者枕藉，而不病者自若，西醫謂之免疫性。譬如患喉痧（猩紅熱）者，一次病癒，則不復傳染也。雖如此，苟其人起居無常， 嗜慾不節，本體之正氣不足抵抗外邪，則免疫者亦必不免。”

惲鐵樵認為病菌只是外因，但其根本還是在病人本身的狀況不足以抵抗細菌。

並且他以自己在治療白喉總結的經驗指出，用麻杏甘石湯治癒白喉不過一天即可痊癒，但是以細菌學説的觀點， 這個湯是否可以“殺菌” 呢 ？

其實對於防疫觀念的失準其實並不影響他在中國醫學史的地位。萬分可惜的是他於1935年逝世，僅活了57歲，如果他能再活二十年，見證現代醫學的快速發展，以他對於中醫既不妄自尊大，也不妄自菲薄的態度，加上他包容的思想且極富創造性的思維，一定能推動中醫理論向前邁進一大步。唉！唉！唉！

​最後，如果大家對惲鐵樵感興趣的話，點贊過百就再開一篇帖子好好聊聊惲鐵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