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毒爆發前幾個月美國砍掉了CDC專家在中國的工作_風聞

路透社 3月22日

華盛頓（路透社）-在冠狀病毒大流行開始前幾個月，特朗普政府取消了美國在北京的公共衞生關鍵職位，設職位是為了在中國幫助探查疾病爆發，路透社獲悉。

據四位知情人士透露，這位美國疾病專家是一位派駐在中國疾病控制機構的醫療流行病學家，她於7月離職。第一批新型冠狀病毒可能早在11月份就出現，隨着病例的井噴，特朗普政府於2月份嚴厲批評中國審查疫情信息，並阻止美國專家進入中國尋求幫助。

2007年到2011年之間，美籍華人朱寶平(音譯)任職於在這個由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資助的職位。“看到這一切真令人心碎，”他説，“如果那時還有人在那兒，世界各地的公共衞生官員和政府可能會更快地採取行動。”

朱先生和其他消息人士説，美國專家琳達·奎克博士是中國現場流行病學家們的導師，這些人被派往疫情中心，幫助追蹤、調查和控制疾病。他們説，作為美國疾控中心的員工，奎克博士處在一個理想位置上，可以成為美國和其他國家在冠狀病毒爆發時的眼睛和耳朵，而且可能提前幾周就警示他們注意日益嚴重的威脅。

據消息人士透露，在奎克博士於7月離開後，再沒有其他外國疾病專家派駐領導該項目。朱説，派駐專家在與中國同行建立了密切的關係後，常常能夠及早得到疫情的消息。

朱和其他消息人士説，在疫情爆發的頭幾周，本可以讓奎克博士向美國和世界各地的其他官員提供實時信息，就是在那段中國政府被指對信息發佈進行了壓制，並提供了錯誤評估的時間。

奎克博士的職位由聯邦政府資助，正式名稱是美國駐華現場流行病學培訓項目常駐顧問。消息人士説，奎克博士在得知她的職位將於9月份終止後就離開了，這事發生時美國正處於與中國的貿易爭端中。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説，他們最先知道中國武漢發現了“一組27例不明原因的肺炎病例”是在12月31日。

自那之後，這種被稱為COVID-19的疾病在全球迅速蔓延，造成13600多人死亡，感染人數超過317000人。這一流行病已經沖垮了包括意大利在內的一些國家的醫療保健系統，並有可能在美國和其他地方上演同樣的一幕。

美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CDC）在接受路透社採訪時説，取消顧問職位並不妨礙華盛頓獲取信息的能力，“與CDC沒有更早地瞭解中國的病例毫無關係”。

該機構表示，其不派駐顧問的決定"在去年夏天之前就開始了，原因是中國出色的技術能力和項目的成熟度。

CDC表示，已指派兩名中國員工擔任"導師"，協助開展培訓。該機構沒有回答有關導師的具體作用或專長的問題。聲明説：“CDC與中國疾控中心建立了30年的合作關係，並密切合作。“我們有合適的工作人員與中國接觸，也有能力在對方要求的時候提供技術援助。”

CDC沒讓還為該機構工作的奎克博士發表評論。

當被問及對中國透明度和對疫情的反應有何評論時，中國外交部建議路透社參考發言人耿爽週五的講話。耿爽説，中國按照公開、透明、負責的方式"採取了最嚴格、最全面、最徹底的防控措施，並以一種及時的方式向（世界衞生組織）和有關國家和地區通報了最新情況。

一位疾病專家告訴路透社，鑑於中國政府對信息的壓制，他懷疑這位美國常駐顧問能否更早或更好地向特朗普政府提供信息。

“根據中國的情況，到最後，有沒有顧問在那兒也許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斯科特麥克納布説。他在CDC當流行病學家20年，現在是埃默裏大學的研究教授。“問題其實是中國人如何處理這件事。應該有所不同的，是中國人應該更早承認疫情，但並沒有這樣做。”

 衞生與公眾服務（HHS）部長亞歷克斯·阿扎爾（AlexAzar）週五表示，根據雷德菲爾德與"中國同事"的談話，該機構在1月初得知了冠狀病毒。

據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HHS政府官員透露，雷德菲爾德從中國疾控中心負責人高福博士那裏得知，“這看起來是一種新型冠狀病毒”。“雷德菲爾德博士總是和高博士交談，“這位官員説。

HHS和CDC沒有讓阿扎爾或雷德菲爾德發表評論。

朱和其他消息人士説，美國領導人不應該靠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來提供警報和更新。他們表示，總體而言，中國官員在最初幾周淡化了疫情的嚴重程度，直到1月20日才確認人與人傳播的證據。

疫情爆發後，中國實施了嚴格的檢疫，特朗普政府官員抱怨説，中國對有關疫情的信息進行了審查，而且美國未能讓自己的疾病專家進入中國幫助遏制病毒傳播。

阿扎爾在2月14日接受CNN採訪時説，他和疾控中心主任雷德菲爾德於1月6日正式提出派遣CDC團隊進入中國，但仍未獲得讓他們進入中國的許可。HHS 是 CDC的上級機構。

阿扎爾説：“在1月6日——也就是36天前，當時有6萬例病例和1300人死亡，我和雷德菲爾德博士提議派遣CDC專家，協助中國同事去深挖幾個關鍵科學問題的答案，例如，這種疾病是如何傳播的，嚴重程度是多少，什麼是潛伏期，是否有無症狀傳播？”

幾天後，世界衞生組織獲得許可派遣一個專家小組，其中包括兩名美國專家。專家組於2月16日至24日到訪中國。那時，中國已報告了超過75000例病例。

2月25日，也就是CDC告訴美國公眾國內疫情做準備的第一天，美國國務卿邁克·蓬佩奧指責中國通過“審查”醫療專業人員和媒體來對疫情做不當處理。

自那以後，兩國關係惡化，特朗普將冠狀病毒稱為"中國病毒”——中國人譴責這種描述是污名化。上週，中國政府宣佈，美國三家新聞機構《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和《華爾街日報》的美國人將被驅逐出中國。

消息人士告訴路透，CDC在過去兩年中縮減了在中國的美國員工數量，取消奎克博士工作的決定就是在這種時候作出的。

“我們已經撤回了許多技術類公共衞生專家。”這位專家説。

然而，CDC質疑人員配置有問題，或者裁減職位這一舉措使其信息受到限制的説法。“不是人員短缺限制了我們的能力。”CDC説。

該機構説，美國疾控中心在北京的小組現在包括三名有固定職位的美國公民，外加一名美國人做臨時工作，另有大約10名中國籍人員。在美國人中，有一個是流感專家，具有呼吸系統疾病方面的專長。冠狀病毒不是流感，但它是一種呼吸道疾病。

除了奎克博士之外，CDC小組被安置在美國大使館的設施裏。消息人士説，美國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只有奎克博士被派駐到中國疾病控制機構內。

近幾周來，中國報告新發病例急劇放緩，這是包括關閉擁有6000萬人的湖北省在內的嚴厲遏制措施的結果。

然而，接受路透社採訪的傳染病專家説，美國可以用像奎克博士這樣的與現場有聯繫的人，特別是如果擔心第二波感染成為現實。

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前主任托馬斯·弗裏登（Thomas R. Frieden）表示，如果美國常駐顧問仍在中國，“我們今天可能更瞭解這種冠狀病毒是如何傳播的，以及什麼最能阻止它。”

喬治·康威博士是一位醫學流行病學家，他認識奎克博士，並在2012年至2015年間擔任駐地顧問。他説，多年來，由於美國衞生官員間一直在就中國是否應該為自己的培訓計劃提供資金一直爭論不休，因此，這一職位的資金一直很薄弱。

然而，知情人士説，自2001年啓動培訓項目以來，它不僅加強了中國流行病學家在這一領域的水平，而且促進了兩國公共衞生官員之間的合作關係。

康威博士説：“我們是以有資歷的外交官的身份去那裏，作為親密的同事或常常作為朋友回來。”

2007年，美國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流行病學家、擔任顧問職務時間最長的美國官員之一羅伯特·方丹博士，作為一名外國人，因在幫助檢測和調查不明原因的肺炎羣方面所做的貢獻，榮獲中國為公共衞生領域所做突出貢獻而頒發的最高榮譽。

但弗裏登等人表示，自去年以來，特朗普政府與中國領導層之間日益緊張的緊張局勢顯然損害了雙方的合作。

弗裏登説，“政府傳達的信息是，‘不要與中國合作，他們是我們的競爭對手’。”

白宮沒有立即回覆記者的置評請求。

（泰勒華盛頓報道; 託尼·蒙羅自北京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