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村裏兩個月(二)_風聞
任亮亮-2020-03-24 13:23
聽説了嗎?他們家又開始信神了。在這樣一個小小的自然村,聚集着不過一百多口人,哪家人幹什麼了?稍微有點超出人們的接受力的消息會迅速傳遍全村。這裏很小,卻可以稱作世間百態的微小縮影。
村裏的信神的這家人據説有六十多年了,可這個神到底是什麼?是不太能説清楚的,在炕頭的牆壁掛一塊繡了紅十字的布,應該是屬於基督教吧,也就是説信仰的是耶穌。這對於本地崇信財神、土地神、關老爺的人們來説就是個笑話。“中國那麼多神還保佑不了你們嘛?還去搞個稀奇古怪的神去崇拜。”或許是信神的這家人生活水平幾十年來幾乎沒有什麼改善,一家三代靠着低保度日,負債累累,或許是因為窮了,才會如此虔誠。
過年到正月十五期間,村裏新修的廟去的人很多,不過大家都在夜深人靜或者黎明剛到的時候提個籃子拿着香、紙錢等東西去廟裏。有一點偷摸着的意思,沒有人會相互結伴同去,即便在廟裏或者路上遇見了,也當做沒有看見或者遞一支煙,因為女人們是不需要參與這些事物的,照例是沒人交談的。可能是在政府大力宣傳尊崇科學、破除迷信的時候,上廟裏進香不得不從明面轉到暗地裏,成了一種偷偷摸摸的事兒,當然老人的説法是:怕驚動了靜下來的一切。
近些年,十里八村的周遭都把村廟給翻新裝修了。大多數是把關老爺和財神放在一間廟隔開的兩個房間,可能是想讓兩位神背靠背的審視着村裏的人們吧。因為關老爺的忠勇義仍是傳統文化氣息的典型代表,也自然成為了具有濃烈鄉土氣的農村敬仰的一種精神,而財神則是人們隨着時代的變遷,追求富裕,變得有錢的風氣引導所必須也最為必要的一位神仙了吧。人們根據當前最為緊缺的物質生活的提高和精神文化的需要選擇了供奉的神仙。至於哪家孩子要考學了,哪家人生病了,有的人選擇關老爺前拜拜,有的則不遠百里到陝西最為出名的白雲山去求拜,據説那裏的廟宇眾多,各路神仙都有棲身之所。但是神幾乎包攬了一切,在人們心裏神不是各司其職,有其專長。而是變的萬能。
村裏人沒有誰不信神,只不過此神非彼神。大家信得是關老爺和財神,對他們的供奉是逢年過節和有需求的時候,而大家口中的信神的這家人則是每週都做禮拜。對基督教的信仰在這偏遠的地方還較為少見,因為幾乎整個市的地域都沒有一座基督教堂。誰也説不上來基督教是怎麼傳到這裏的,據説是抗日戰爭的時候,有些人逃荒帶過來的,不得不感慨宗教生命力的頑強。村裏信神的這家人大兒子據説還是“神縣長”,也就是管理本縣內所有信基督的人,負責傳傳教事宜的管理。這樣的架構倒不像書中講的教士、佈道師,而是採用了現行官方的管理架構,有縣長、鄉長,可能還有省長,至於更大的是什麼?他們也不知道。不得不佩服基督文化在中國本土化的成功。當然,村裏的人之所以關注着這家信神的,也是因為一種最為原始和質樸的排外心理。否則進廟和在家禮拜除了形式的差異,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六十多年了,沒有人與省外的組織取得聯繫。更多的人都是在周圍十里八鄉傳播勸人信教(神)。
他們倒是繼承了基督教的核心教義,解救處於痛苦的人們,哪家人突逢鉅變了,哪個人患了不治之症了。他們就開始向這些不幸的人宣傳,勸導他們虔誠的皈依基督。然後大家就是兄弟姐妹,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之所以另類,是因為哪家人一旦信神了,就不再參加親戚的婚喪嫁娶等事宜,自然也沒有隨禮一説。割斷了血緣、親緣,而選擇了業緣(信神最為一種職業的話)。守望相助只是他們信神的內部羣體之間。這倒與西方的教士以仁愛之心對待不幸的人不同。
“如果你想擺脱痛苦,那你就信神吧。”成為他們的口頭禪。前幾天老師在羣裏分享了巴黎日記,透過日記,我們看到了在意識形態不同的西方與中國之間有着多麼巨大的差異,在中國抗疫最為吃力的時候,輿論每天都有新的發酵點,各種熱點事件經過包裝層出不窮,所謂的公知和作家們幾乎成功的被西方利用而成功的進行顏色革命,幾乎顛覆了輿論導向。
疫情期間的輿論事件天天驚爆熱搜,附近十里八鄉的信神的也沒有閒着。走家串户的宣揚着他們的勸導詞,大概就是:“人類犯了罪,不知悔改,不知道懺悔,這是一次上帝有組織有計劃的災難,要用死亡喚起人們的敬畏和崇拜。我麼這些教徒都知道不會感染的,我們不怕,上帝懲罰的是犯了原罪的人。”在一個有着基本科學知識的人面前,這種低劣的謊言何足道哉。但是這些人之所以肆無忌憚又頗有市場,是因為在村中居住的多屬於四五十以上的半文盲狀態的農民。
我甚至開始杞人憂天,信教(神)者如此之多,對基督的崇拜和敬仰早已深入骨髓,這些人都幾乎遭逢不幸成為社會邊緣羣體,但是又有着肝膽相照的情感和嚴密的組織結構,沒有多少知識也就缺乏辨別力,內心深處最為樸素的愛國情感也日漸一日的被損耗。如果有一天他們被煽動,被蠱惑着做些什麼,似乎是有着強大的破壞力的。
於3.24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