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百年未有之大變局!_風聞
西方朔-2020-03-25 15:45
原創 君臨研究中心 君臨
1
昨天卡帕的遭遇是西班牙內戰原因的一個縮影,走向極端的兩派代表着兩端完全撕裂的民眾,放棄了議會鬥爭,走上了街頭政治,暴力表達,以圖掌握政權後接管國家機器,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西班牙。
卡帕鏡頭下一名共和派士兵中彈瞬間
這是二戰的前夜,是國際上左翼思潮的盛期,也是德意極右翼思潮的巔峯。
左右是個複雜的問題。
簡單來説,左翼是個大雜燴,一般代表新興勢力,諸如各種民主派、社會主義、無政府主義等等;
右翼雖好不到哪兒去,但遺老遺少居多,總能在保守上説得到一塊。
託派和無政府是極左,種族主義和法西斯主義是極右。
大氣候管着小氣候,國際上的兩派,都到西班牙尋找自己的代理人,出槍出炮出人,在這個遲暮的帝國土地上進行意識形態的殊死搏鬥。
按照最簡單的劃分,就有三股勢力,兩股親自下場,一是蘇聯支持的左翼;二是德意支持的右翼,還有英法“見風使舵,作壁上觀”派。
弱小的西班牙,面對着德意圍攻,國際社會伸出援助之手的國家只有墨西哥和蘇聯。
前者援助聊勝於無,後者則通過援助換取了對西班牙左翼共和政府的控制,並將西共從政治舞台邊緣帶至中心。
雖然英法看不順眼法西斯,但在反共方面卻高度一致,都巴不得禍水東引,就像前段時間看中國抗疫那樣,西班牙挨錘與我無瓜。
腹黑的慈父當然也不是善茬,在鬥倒高唱國際歌的托洛斯基後,將馬克思播下的龍種轉基因為跳蚤,復辟起沙皇的官僚舊體制,與法西斯勾勾搭搭瓜分掉波蘭,引導禍水西進。
主義夾雜着利益,卑劣裹挾着高尚,屠殺暗藏着權鬥,謊言包裹着信仰,理想掩護着私心。
現代世界最黑暗最詭異的一幕就在這樣錯綜複雜的形勢下展開。
所以西班牙內戰,是二戰的前奏和彩排。
和卡帕一起來到西班牙參加國際縱隊,反抗法西斯的世界名人很多,有白求恩、加繆、海明威、畢加索等等。
還有時年33歲,被中國人熟知的英國作家、記者、社會評論家的喬治·奧威爾。
自稱民主社會主義者的奧威爾,是如假包換的左翼,痛恨暴政,同情弱者的他,始終同情勞苦大眾和被壓迫民族,他既反對英式資本主義和德意法西斯,也反對斯大林主義。
在他的心中,社會主義要為被壓迫者説話,像麪包和啤酒一樣親民。
充滿理想主義的他,理所當然的站到共和派一邊,和全世界趕赴西班牙參戰的人一樣抱有一個樸素的信念:“這種法西斯主義,總得有人去撲滅。”
《當世界年輕的時候》記錄了一羣參加西班牙內戰的中國人
但殘酷的現實很快就證明了他的too young。
當左翼,並不容易,革命是件高尚的事,也是件殘酷的事,沾污帶血。
剛開始,他以為共和派陣營內那些五花八門的黨派只是名稱不同,都是社會主義,都是革命的。
但局面遠比他的想象複雜得多。他稀裏糊塗加入的左翼黨派叫“馬統”,正好是陣營內鬥中被清洗的對象。
西共對保衞資產階級共和國不感興趣,只是為了不讓其落入法西斯之手,他們留着國家的殼子,是為了將來進行“真正的”革命,那就意味着他們必須清洗掉其他左翼競爭者。
“馬統”、託派、無政府主義者被西共操縱的政府宣佈為內部階級敵人,遭到殘酷鎮壓,效仿KGB的秘密警察完全憑臆斷行事,逮捕和殺害一切他們認為有關的人員,甚至包括老弱婦孺。
革命同志對待自己人毫不手軟,奧威爾就差點被同一戰壕的同志從背後打了黑槍。
他才恍然發現,同志之間有如此可怕的差別,西班牙內戰性質也並非如之前的想象。
弗朗哥雖有德意支持,但並不想推行法西斯那套,他不過是個想恢復傳統西班牙的思想落伍者。
實際上,後來的弗朗哥對希特勒虛與委蛇,並未加入軸心國,在那個羣魔亂舞的年代,西班牙有幸能夠擁有如此可靠的剎車片,才不至傾覆成地獄模樣。
鐵腕治國的他懂黑白貓論,革命和理想不能當飯吃,安定和秩序才能,他讓西班牙恢復了經濟繁榮,放手讓繼任者啓動min主化轉型,議會X政和波旁君主制同時歸來,西班牙獲得了曾經渴求的自由。
這個複雜又成功的反革命,最終被證明是西班牙人民當之無愧的元首。
共和派也不是“min主”的在抵抗法西斯,而是進入革命的狂熱狀態,濫捕濫殺、烏煙瘴氣。
工人階級打扮的革命者在破四舊
與其説是革命,不如説是褻瀆。共和派裏唱主角的西共,也就是個扯線木偶,執行的政策完全由蘇聯利益而定。
弱國無外交,可憐的西班牙,既是大國博弈的工具,也是大國內鬥的犧牲品。
那麼多熱血青年懷揣革命理想,滿懷着國際主義而來,反革命在生吞他們,沒想到革命也在活剝他們。
奧威爾回想起他來到西班牙的初衷,才發現:“這不是理想中有意義的獻身”
逃出西班牙後,他用冷峻的視角和犀利的筆鋒,寫出了最好的西班牙內戰紀實——《向加泰羅尼亞致敬》。
大量女性參與到保衞馬德里的戰鬥中
他深情的寫道:“它帶來的痛苦遠遠超過一般的屠殺和肉體”,還應包括人生最最沉重的理想破滅,然後導致對世界的仇恨,然後“玩世不恭”。
“奇怪的是,整個經歷卻讓我更加堅信人類的高尚品質。”
讀懂了《向加泰羅尼亞致敬》,才讀得懂他後來寫出的不朽名篇——《1984》和《動物農場》。
歸根結底,奧威爾反對的不是共產主義,也不是社會主義,而是“偽社會主義”。
2
1787年,國父們在費城閉關116天,吵出了一部美國憲法。
制憲只是一小步,説服各州人民接受這部聯邦憲法才是重頭戲。
當時主張中央集權的聯邦政府論者不多,但卻有一股強大的思潮堅持保留各邦獨立主權的邦權論。
但聯邦黨人意識到鬆散的州聯合有根本的缺陷,即:“為聯邦立法,要取得各邦的集體同意,不能立法管理生活在各邦的公民個人。”
理論上,聯邦決議對各州有約束力,但實際上卻常被置之不理。如果沒有統一的聯邦政令,會使行政陷入尷尬,摧毀政府活力,使得明明最佳的制度模式無法通過,一如現在天天扯皮的歐盟。
美國憲法,是聯邦權力和邦權論妥協的產物,由此我們可以看到美國體制,處處體現分權制衡原則。歸根結底,權力的分離、制衡的高度意識,表明了美國人對權力的強烈不信任感,也體現了美國人的自由平等觀、個人主義信仰,組成了美國信條最核心的部分。
換句話説,美國信條的根基就建立在反政府之上。
上天多麼眷戀美利堅啊!
歷史上,強大政府的出現通常是為了摧毀傳統社會,或者打擊外部敵人。
沒有封建餘孽的美國沒有傳統社會,優越的地理位置又沒有像樣的外部敵人。
美國人民都不想國家權力來干涉他們的世外桃源,更別説摻和歐洲的那攤子爛事。
從1935年起,看着歐洲一天天爛下去,美國國會接連通過了三個《中立法》。孤立主義仍左右着美國。
英法對法西斯的綏靖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恥辱柱的銘文上也該刻上美國人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狹隘與自私。
人類命運共同體,美國也不能走後門。
歐洲戰局發展遠遠出乎意料,德軍戰車閃電般碾過北歐,馬其諾防線在半月內土崩瓦解,英倫三島在大撤退後變得風雨飄搖。
德意控制了大半個歐洲,瞄準東邊的蘇聯 、南部的非洲,又陳兵海上,覬覦着大洋彼岸的美洲,對美國已構成刀尖抵喉的威脅。
嚴峻事實催人猛醒,政治家的卓越,就體現在比普羅大眾看的更遠。
從不要幻想美國能夠避免戰禍的“防疫演説”,到成為min主制度的偉大兵工廠的“爐邊談話”,那時美國政治家寫大字報的水平,比如今這位寫推特小爽文的總統,不知道高到哪裏去了。
現實的急迫和一系列輿論準備,羅斯福成功地使美國的孤立主義發生了實質轉變。
這也是政策受制於民意的缺陷,火燒了屁股才知道疼,往往會錯失最佳的決策時機,不能防患於未然,只能慌忙補漏船於傾覆。
感謝聯邦黨人給美國留下一個有權動員國家力量的聯邦,1941年初,美國參眾兩院通過了《租借法案》,授予總統支配戰爭物資的權力。
在利益和道義的感召下,美國的資本主義私有企業集結到國家機器的旗幟下,正兒八經的搞起了計劃經濟。
造熱水器的AO史密斯造起了炸彈;謝爾曼的零部件被分發進福特、克萊斯勒、凱迪拉克的車間;休斯、波音、洛克希德等航空大廠開足馬力造飛機;就連造打卡機的IBM,也在馳名中外的M1卡賓槍上添磚加瓦。
“美國必須在空中成為第一”:固特異飛機公司平面廣告
美國製造的戰爭機器如洪水般傾瀉而出,勝利的天平開始向同盟國一邊傾斜。法案的實施,印證了孤立主義者所説的“踏出走上不歸路的第一步”,最終讓美國捲入了戰爭,成為壓垮法西斯的重要一根稻草。
戰爭基建,也使美國迅速地擺脱30年代的經濟危機,同盟國對美國物資需求的急劇增加,促使美國經濟進入空前發展時期 。國民生產總值從1940年2272億美元,增加到1945年的3552億,此外,1939~1945年,製造業的生產指數增加96%,農業生產提高22%,運輸業增加109%。
二戰勝利後,美國接盤了西歐,馬上又面臨着重建歐洲的問題。
與世人理解的不同,眾所周知的馬歇爾計劃對歐洲的影響之重之深不是體現在經濟上。
實際上,歐洲經濟增長自1945年就開始起步,馬歇爾計劃實施的1948年,除德國外的西歐國家經濟水平都超過了1938年。
真正困難的是德國,如果德國經濟不復蘇,歐洲其他地區都難以實現可持續發展,而德國的困難在於“美元短缺”,無法購買急需的原材料和資本貨物。
馬歇爾計劃,七十年前的“化解過剩產能”
1951年馬歇爾計劃結束,共耗資131.5億美元,相當於美國GDP的2%。投放到歐洲的美元,帶來了資本主義再生產的種子,安穩了人心,重建了經濟秩序。
更關鍵的,是奠定了資本主義世界的經濟基礎,增強了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陣營的力量,美元加美軍,建立和鞏固了美國在歐洲的領袖地位。
昔日的歐洲列強,如今已威風不再,降為美國的附庸和美國國際戰略棋盤上的卒子。
鐵幕落下,美國主導的全球體系和價值觀如洪水過境,摧枯拉朽,昔日的敵手紛紛卷旗投降,美國將軍們帶着鷹犬,仗打了一場又一場,山姆大叔説了,不服的也要打服。
不經意間,戰爭、美元、媒體三位一體的掙錢路子,也成了路徑依賴,自我加強的權貴資本主義分肥模式。
可惜的是,普通美國人民並沒有撈着多少好處。
但世上總有不想要這種活法的人,要站着掙錢,走羣眾路線,頂着漫天嘲諷和島鏈封鎖,就像在底部苦苦堅守的價值投資者。
世界終被塑造成如今這番模樣。
3
回到今天這場疫情,其造成的人命損失其實排不進人類瘟疫史上的前十。
但疫情造成的真正影響,恐怕在人心裏。
當被價值觀洗腦的人民逐漸被唯物主義的病毒啓蒙,才發現他們的政府視人民如草芥。
一場瘟疫,重創了資本主義的道路和理論自信。
不過退一萬步説,疫苗最遲也會在一年後問世,但美股和全球市場的跌法,真是跌出氣壯山河的豪邁,跌出了信心崩潰的態勢,空氣中漂浮着金融危機的不詳氣息。
歷史週期似乎又啓動了,資本主義在創造偉大生產力的同時,也埋下了毀滅自己的種子。
美國又進入了政治理想和政治現實撕裂的信條激盪期,這一次,人民選擇了正統WASP文化集團內的同志,將彌補鴻溝的使命賦予一個二流的美國商人。
貿易保護,貨幣洪水,滿嘴火車,政治被民粹綁架,貨幣被政治劫持,美國從抱薪救火到走火入魔,讓人不由感嘆理想泯滅,燈塔黯淡。
幾屆美國總統都嚷嚷着“Change”上台,結果都是掩蓋問題,逃避責任,轉移矛盾,挑動族羣矛盾,任期滿後管他洪水滔天。
川建國故意將講稿“新冠病毒”劃掉,手寫改為了“中國病毒”
怪不得亨廷頓説,美國人是最不願意改革的民族,有錯都是別人有錯。
還會有卓越的美國政治家力挽狂瀾嗎?
有人説中國的國運來了,抓緊大幹快上。
我們將醫療物資運往意大利、伊朗,在全球停擺後,將更多的中國製造輸出全世界,逆流而上,成為全球抗疫戰爭的兵工廠、後勤基地。
借這個勢頭,複製20世紀上半葉的美利堅。
這話似乎沒錯,歷史可以借鑑,也可簡單類比,但不能簡單生搬硬套。
我們可以對前路充滿信心,也要對暗藏的殺機充滿戒備。
老人曾經説過,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要出問題肯定出自內部。
內部“打着紅旗反紅旗”的蛀蟲,背後打黑Q,寒了自己人心的奸佞小人,才是我們的頭號敵人。
堅決鬥爭求團結,打鐵自硬迎朋友。推進改革開放,辦好自己的事,這才是最堅實的國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