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的“中國病毒”謬論背後,才是我們要警惕的_風聞
大包-独立撰稿人-大包科技随笔2020-03-25 09:14
【最新消息説,特朗普已經決定停止將新冠病毒名稱與中國關聯的做法,這或許又是他的談判技巧,但我們絲毫不能放鬆警惕,因為……】
特朗普最近在推特上把新冠肺炎稱為“中國病毒”(China virus)。而國務卿蓬佩奧則在美國國務院新聞發佈會上開場就直呼“武漢病毒”。因為特朗普這個人平時經常説一些奇奇怪怪的話,大家可能又以為他和平常一樣犯渾,就放鬆了警惕。實際上,“中國病毒”這件事的危害程度,可能比病毒本身還大。
特朗普自己為這種污名化中國的行為做了辯護,他説他是為了維護美國軍隊,所以他不覺得自己的説法是可恥的。特朗普説:“我必須稱呼它來自哪裏。它確實來自中國。所以我認為,這是一個非常準確的術語。”他的這種辯護是站不住腳的。上個禮拜,中國外交部新聞司副司長趙立堅曾在推特發言,質疑了美軍與病毒的關係,但這不是特朗普那樣,帶有“種族主義”的。
第一,美國參議員湯姆·科頓之前就提出過謬論,“病毒可能來自中國生物戰計劃”,“是從武漢的實驗室泄露的”,趙立堅是在回擊這種瘋狂言論。第二,趙立堅不是無中生有,而是基於美國疾控中心主任在接受監督問詢時承認的情況,提出合理的懷疑。按照美國的國情,對公權力的監督、質疑屬於美國人主張的“言論自由”,並沒有觸犯政治正確。第三,病毒來自哪裏與命名毫無關係。美國疾控中心主任公開承認,“中國病毒”的説法是絕對錯誤的。他説,中國發生的疫情是第一階段,韓國、伊朗是第二階段,接下來是意大利和整個歐洲。
對一種新的病毒性疾病,誰有資格來命名?由世界衞生組織(WHO)管理的《國際疾病分類》會給任何新型人類疾病最後取名。而世衞組織早已正式命名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為COVID-19。2015年,世衞組織發佈新型人類傳染病命名最佳實踐,這是多個國際組織和專家共同磋商,合作制定出來的,目的是為了最大限度減少給國家、經濟和人民帶來不必要的負面影響。
世衞組織官員説,這些年啊,出現了新的人類傳染病,用“豬流感”和“中東呼吸綜合徵”這種名稱,對某些羣體或經濟部門,造成污名化而產生了意想不到的負面影響。對某些人來説,這似乎是一個細微問題,但疾病的名稱,對直接受到影響的人們而言,的確事關緊要。我們看到,有些疾病名稱,引起人們對特定宗教、民族、社區成員的強烈反應,對旅行、商業和貿易帶來了不合理障礙,並觸發了對食用動物的不必要宰殺。這對人們的生活和生計可能帶來嚴重後果。
一旦給疾病取了俗名,通過互聯網媒體傳播,就很難更改。比如西班牙流感,西班牙國王也感染了此病,導致第一次世界大戰提早結束。西班牙人自己則稱呼是法國流感,實際上這種流感起源於美國。1918年,第一波流感爆發,恰恰就出現在美國的農村,之後傳到了堪薩斯州的軍營。而西班牙的疫情也是法國的非洲僱傭兵傳入的。但由於美英法是一戰戰勝國,國際話語權掌握在他們手裏,所以這幾國可以方便地“乳西”。
2009年的H1N1大流感還是起源於美國,但美國堅持稱此為“墨西哥流感”。特朗普:沒人比我更懂流感,美國:沒人比我更懂冠名。特朗普這次又説了,新冠是大號流感,他不説還沒什麼,他一説我們還真得嚴肅地查查是不是跟美國有關了。所以,確定人類疾病時,一定要科學上合理,社會上可接受。
根據世衞組織的最佳實踐,疾病名稱應當包括症狀,比如呼吸道疾病、神經綜合徵……包括疾病表現、受影響人羣、疾病嚴重性或者季節性特徵等有力、可得信息,包括已知引起疾病的病原體,比如冠狀病毒、流感病毒、沙門氏菌等等。
世界上第一例報告的艾滋病病例出現在美國,那病毒是不是應該叫“美國免疫缺陷病毒”,病徵是不是要叫“美國免疫綜合徵”?或者乾脆呢“美國性病”?被艾滋病奪走成千上萬生命的非洲國家,很多人都堅信,艾滋病病毒是由中央情報局和美國軍方合辦的,一所位於馬里蘭州的實驗室培育出來的,目的是降低非洲的人口出生率。還有梅毒,起源於北美大陸,被西班牙人帶回歐洲,又該怎麼叫呢?美國人非常清楚這種隨意冠名的危害。因此美國人很善於反擊,美國電視台專門拍了一部紀錄片,説考古學家在英國、意大利發現死人骨頭上的梅毒痕跡,經過放射性鑑定,美國人咬定歐洲死於梅毒病的人早於哥倫布發現新大陸,意思就是別賴北美印第安人。
世衞組織特別強調的是,應當避免的術語包括地理方位、人名、動物或食物種羣、涉及到文化、人口、工業或職業和可煽動過度恐慌的術語。因此,中東呼吸綜合徵、西班牙流感、豬流感都是應該避免的。
美國社會一直對歧視現象非常敏感,甚至矯枉過正,但歧視問題卻從來沒有真正解決。之前不同組織、團體之前提議改過多少單詞,比如為了讓詞彙不帶性別偏向,加州伯克利議會,禁止在城市規範標語中出現這樣的詞彙:消防員,fireman,人工,man-made,警察,policeman,人力,manpower,全都要整改,目的不許把某種職業或者某種物品與性別捆綁。還有管道孔,manhole,這個好像的確應該改……我們繼續啊,甚至第三人稱代詞He和She都要整改,因為這是以男性為中心了。美國這麼倡導反歧視的國家,怎麼到了病毒就不一樣了呢?
除了特朗普、蓬佩奧,還有“福克斯新聞”主持人塔克·卡森、共和黨眾議院領袖凱文·麥卡錫等人,卻堅持用“中國肺炎”或“武漢肺炎”這類帶有地域和種族歧視的詞語。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
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麼?特朗普不尊重科學,美國政客不尊重科學。對,這樣一羣人領導世界第一強國抗擊病毒,會是什麼結果?他們一開始就把新冠看成大號的流感,雖然沒有像英國那樣“羣體免疫”,至少把中國為西方贏得的時間全都耽誤了。特朗普派出的抗疫總指揮彭斯,是一個基督教猶太復國主義者,一個虔誠的宗教狂熱分子。如果是在中國,一個信教的人被任命為抗疫總指揮,我很難想象會引起怎樣的輿論。
美國疫情失控,後果非常嚴重。美國股市已經在10天內四次熔斷了,顯示了投資者、機構交易員對美國股市的信心缺失,現在我在錄像,還不知道今天晚上的情況怎麼樣。本來病毒的傳播力和死亡率沒有那麼可怕,但現在造成了海嘯般的經濟災難,特朗普就要轉移國內矛盾焦點,把鍋甩給中國,否則華爾街和恐慌的國民都會發泄在他身上。
特朗普的一個特徵就是無視國際組織,無視全球化的基本秩序;另一個特徵是種族主義、白人至上。他故意用“中國病毒”這個詞,還進行狡辯,就是把兩大特徵都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了,本色表演。不聽世衞組織的,也不在乎種族歧視這個言論禁忌,所以他和中國外交官的言論是沒有可比性的。
彭斯也是共和黨的保守派,他這次倒還沒有站出來這麼説,為什麼?前面提到,彭斯是猶太復國主義者。黑死病,也就是鼠疫在歐洲肆虐,是人類歷史上死亡人數最多的流行病,死了上億人,在民眾間造成非常大的恐慌,猶太人就是犧牲品和替罪羊。歐洲人指控猶太人投毒,開始了一浪高過一浪的種族主義迫害,把燒死猶太人的暴行合法化。彭斯恐怕很清楚,碰這種東西,就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我們在國內的中國人,可能“種族主義”這根弦崩得沒有那麼緊,但在美國的華人、留學生就要非常小心了,麥卡錫主義的苗頭隨時會起來,美國可是一個私人合法擁有槍支的國家。
3月17日,網上流傳着一張截圖,一個在美國公費訪學的理工科博士後,給系裏的所有美國教授寫信。信中稱,他要為病毒道歉。網上一片指責。請大家先別急,我提一點不同的看法,這張圖有點可疑,首先文字部分的背景這種質感,很像是修改出來的,我是老闢謠了,一看就覺得很像;第二,頂部有一個日期,是2019年10月,雖然還不能確定這個日期到底是什麼的日期,但還是值得懷疑。
如果代表了信發出的日期,那這張圖肯定就是假的。如果是別的日期,那麼就還不能斷定是假。另外呢,即便確有其事,這畢竟是一個私下場合的表達,是他私人的事情,沒必要什麼事情都當作公共議題來討論。比美籍華人演奏家蔣逸文在朋友圈這種半公開場合程度要輕。而且這種“種族主義”壓力下生存的危機感,也是應該考慮到的,我們不能要求所有人在私下都是“勇士”。
這裏涉及到一個敵我矛盾的政治敏感問題。在美國,因為民主黨主張為少數民族學生留出一定的教育配額,擠佔了成績最好的華人的教育資源,所以許多華人不支持民主黨,但當真正涉及到種族危機的時候,共和黨現在的獠牙露出來了。在美國這樣的移民國家,社會內部始終是分裂的,華裔作為少數族裔,如果始終抱着僥倖心理,一味忍讓,政治影響力就會一直上不去。相反,猶太人在大屠殺後早已覺醒,非常善於與利益集團周旋,直接參與到美國金錢政治的遊戲中,因此在美國非常強勢。
這次新冠病毒,可能會引起非常大的後果,中國已經基本控制住了疫情,現在要嚴控輸入性疾病,但更要做好準備面對政治、經濟上的後續壓力。
這張照片是墨西哥的集市,裏面掛的就是種族歧視的東西。一個病毒形狀,上面有一個“傅滿洲”似的頭像。這種病毒同樣會傳染,而特朗普這個美國總統,將是這種“歧視病毒”的超級傳染源、超級傳播者。
想想看吧,雖然世衞組織早就提出了命名的原則,但中東呼吸綜合徵、西班牙流感從人類社會的字典裏抹去了嗎?這種政治病毒會一直潛伏下去,在時間中沉澱,在危機中爆發。請大家都重視特朗普“中國病毒”説法的危害,請每一個所謂“理中客”都理解,為什麼中國不能有半點退讓。
策劃:大包
文案:大包 董佳寧
主講:董佳寧
【懂點兒啥】是觀察者網的一檔知識類視頻節目,這是第37期的文字內容,我會在這裏定期更新文字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