鬢邊不是夕陽紅_風聞
娱乐硬糖-娱乐硬糖官方账号-2020-03-25 08:40

作者|謝明宏
編輯|李春暉
大概黃曉明知道自己“油患深重”,當尹正在《鬢邊不是海棠紅》中分他一半油餅,他接過掂量後又放回桌面。有點膩,還是算了罷?
即便是捧角兒,程鳳台還是不能放下貴人身段。硬糖君摸着良心説,黃曉明在《鬢邊不是海棠紅》裏的表演尚算中規中矩;而另一邊,尹正終於從“一剪梅boy”變成“長生殿慘妃”,馬嵬坡的訣別傾倒滿座,連帶包廂裏的程二少也想起了母親。
黃曉明這等“天生油物”,每有新劇總會掀起演技油膩的討論。而尹正被調侃“發麪饅頭”,則有悖印象中的絕色名伶設定。冥冥中倒可以施展“饅頭吸油大法”,幫搭檔去一去油。
於正新劇《鬢邊不是海棠紅》的評價兩極分化極其嚴重。一邊沉迷貴少和男旦的惺惺相惜,品出了霸王和虞姬;另一邊吐槽中年耽美磕化不動,引出了超齡和油膩。但就像一台戲,座兒們有滿意扔彩頭的,也有不忿喝倒彩的。茲要是風格化明顯的劇,基本不脱這個口碑範式。
真正的問題在於:油膩是否是一種無法洗脱的“原罪”?名伶選角是否應該找小年輕搞純粹男色“消費”?京劇作為一張特色牌究竟是主餐還是“點綴”?
《鬢邊》所折射的劇集創作問題,比玩梗吐槽更有探討價值。
海棠紅還是夕陽紅?
讓人想睡是風騷,讓人想愛才是風情。尹正飾演的商細蕊,出場不在戲台而是青樓。本想學一點風情留為己用,卻忍不住教起對方“營業技巧”。
分水嶺就是從這一段開始的。尹正傳授的到底是“風情”還是“風騷”,感覺教出來的動作也沒比姑娘媚多少吧?不過硬糖君這裏忍不住為尹正鳴冤,看官且分辨:這些動作是素顏風騷,帶妝風情啊。
有一説一,尹正的旦角扮相確實比台下好太多,而黃曉明的程鳳台最開始也是看戲入坑的。《鬢邊不是海棠紅》如果説顏“崩了一半”(台下腫,台上豔),那麼人設應該立住了“八九不離”。
京劇天才商細蕊,為戲痴為戲狂為戲哐哐撞門梁。既唱傳統京戲滿座叫好,又敢大膽創新被潑茶水。戲園分崩離析糊不了口,不給師爺面子被穿小鞋,祖傳資產又因團隊管理不善流失。差點從北平返了平陽,正應了那句“虎落平陽,旦角賣戲裝”。
程鳳台的人設很貼黃曉明,老實説除了英語有點鬧太套,基本還是穩拿這種“半油商賈”的。原本西洋留學,但為了家業返程經商。心裏擱着莎士比亞文學夢,手裏乾的又是殺匪送貨的大商行。腰間一把槍,粉面帶風霜。半油半帥之間,還真非“大暗”莫屬。
《鬢邊不是海棠紅》的前期走向,大筆墨用於塑造主角個性描摹梨園百態。第六集,程鳳台看商細蕊表演長生殿。他看到的是無奈,是步步妥協,是被命運拉扯着的歲月,是過着自己不想要的生活。
為什麼程會欣賞商,不就是商細蕊有程鳳台不具備的“向命運抵抗的勇氣”嗎?而對於“瘋魔成活”的商細蕊來説,一個懂自己戲的人比什麼都重要。他們對彼此而言,感情是特別的、欣賞的、曖昧的,説是“互相救贖”也不為過。
**如果只看“尹正唱戲”和不看“黃曉明調戲妻子”的話,兩人的形象是立住了的。**掰碎了看,程鳳台似乎把對母親的思念,也寄託在了商細蕊身上。他母親也是愛戲之人,甚至為了戲拋了家。他一直不明白,直到看懂商細蕊的戲,他開始理解母親。
世人眼中的商,是隻能遠遠供在戲台上的半個瘋子。而程看到的,不過是“煢煢孑立,與戲相吊”的可憐人。空有一身天縱的本事,卻與世界格格不入受盡折磨,他又怎麼會不偏心?
在原生家庭和命運抉擇中,商細蕊都是程鳳台系統性的“映射”。映射她母親的愚痴,映射他自己的懦弱。這哪是捧角聽戲,完全就是療愈心理隱疾。
曉明油還是尹正瘋?
程鳳台給人的直觀感受,是安全感、有魄力和臨危不懼。黃曉明的演繹比較生活化,會有被嚇到露出可愛表情的時候,也會有潔癖動不動拿帕子擦小手手,心理不爽會用上海話罵出“小赤佬”。
唯一的黑點,是不是對老婆沒有真的愛意?因為佘詩曼聽到表哥表嫂的“神仙愛情”,自己換了耳環希望丈夫能發現。結果滿心滿眼只有商細蕊的程鳳台,只説是不是胖了。心疼阿佘,演完《延禧》廢后演《鬢邊》同妻,嫁的男人沒一個有良心。
在聽完商細蕊的長生殿後,程鳳台失魂落魄地回了家。白茫茫雪地,他踽踽獨行,好似被抽了魂。隨後換着唱片聽,一張不如一張甚至想砸掉唱片機。他對小舅子説才知道商老闆的好,不過他們聽的是戲自己聽的是人。
這一段的表演,應該説是有誠意的。雖然在劇裏也偶爾翻車,表演痕跡過重,但黃曉明基本可以被程鳳台這個角色帶着走。尤其是和尹正的對手戲,是所有戲份裏輸出最穩的。黃曉明屬於能拖動的演技,只要搭檔足夠有力氣。
尹正的商細蕊的確“大力”。商家棍制服小偷算家常便飯,他的“力”更多地灌注到了幾個關鍵的“情緒節點”。其一,是路見不平一聲吼,給大帥唱一出《打嚴嵩》,暗諷對方是個貪墨捐款的賊,全然不顧會吃槍子兒。
其二,是看到師姐繃不住,在接風宴上唱《救風塵》。都不算暗諷了,簡直就是戳着脊樑骨罵,氣得師姐當場暈倒。他以為這個世界和戲文裏説的一樣,承諾是比命還重要的東西。
其三,是發現祖產被偷後的崩潰。尹正的演繹沒有歇斯底里,只有巨大打擊下的心灰意冷。他就像一個不定時的炸彈,只要被觸犯到底線,立刻引爆不惜玉石俱焚。
所以不要以為唱旦角的蕊蕊,就該是扭扭捏捏的女相。人家是妞,也該是虎妞!
説到爭議極大的尹正扮相,硬糖君就本心呢,也是更愛美少年;但若放到劇中背景,珠圓玉潤的正正倒也算説得通。試看近代名伶,有點肥嘟嘟的才好上妝。梅蘭芳的祖父梅巧玲,就因為身材豐腴,被光緒皇帝親切的稱呼為“胖玲”(賈玲對不起)。
**民間就有“天子親呼胖巧玲”的説法,可見尹正不但不該減肥,為了商細蕊胖一點才是正道。**試看《梨園軼聞》怎麼誇梅巧玲的:“梅胖子,名巧玲,豐頤玉貌,態度端凝。”《梨園舊話》:“《渡銀河》飾楊太真,豔麗而肥,恰稱環肥。”
國粹皮還是京味濃?
梅巧玲和商細蕊同屬創作天才,敢於開風氣之先。商細蕊不過是改詞改動作,梅巧玲當年的《盤絲洞》搞黃色,那可是“率眾赤裸上身,沐浴於河”。京劇劇作家羅癭公在《菊部叢談》裏寫:“《盤絲洞》一劇,梅巧玲最擅長,他人不敢演也。”
在管理戲班上,梅巧玲比商細蕊有能耐。他掌管的四喜班和景和堂,不論是藝員還是門徒,都出了不少人才。不像老商,要是沒有程鳳台入股,採用現代合同制管理,他的水雲樓估計散架八百次了。
沒有阿寶色和PPT式轉場,《鬢邊不是海棠紅》在因循原著的道路上走得比較穩。拋開“黃油尹胖”的偏見,前期劇情也算有吸引力。尋找樣式雷的線,在程鳳台和商細蕊逛天橋的蓮花落就埋下了。各種人物恩怨,比如曹大帥的父子不和也逐一帶出,張弛有度。
乍看上去,劇中的國粹元素不少。程鳳台也從一個門外漢,變成了懂戲愛戲之人。時不時還跳出術語來科普一二,但無論是《貴妃醉酒》《牆頭馬上》《長生殿》都有一種片段截取感。往往還沒咂摸出味兒,劇中觀眾就已經感動得一塌糊塗。咱看得是同一場戲嗎?你們是《歌手》觀眾串場過來的吧。
商細蕊指導院子裏練功,也有點做廣播操的意味。按以前梨園規矩,心不在焉地練功,被師父往死裏打也是有的。
而且,不管是不是營造人設,名角上台前吃肘子都太反常理了,比女明星的吃貨人設還豈有此理。氣提不上去不説,那痰也夠卡你倒嗓的。真的梨園大家,那是太甜太鹹太酸太辣都不能往嘴裏送,嗓子就是藝術生命啊!
《鬢邊》裏的老商,不僅放下了名旦的矜持,還帶頭搞起了梨園吃播。這廂和程鳳台下午茶吃奶油蛋糕,那廂邊訓班子邊聚餐。**硬糖君強烈懷疑,讓尹正在《鬢邊》甩開膀子大吃,是減肥成功的於正的代償性滿足。**自己節食減肥,便看演員吃播過乾癮,於正老師,你沒有心!
要不商老闆天天給人道歉“這場給你唱砸了”呢,這麼吃不砸飯碗才怪。京劇藝術不説是一種點綴,那也被《鬢邊》不小心給無厘頭化了。尤其是姜榮壽(金士傑飾)那個不爭氣的兒,説話跟西太后跟前伺候過似的,甭提有多難受了。
光誇商細蕊唱得好,可也沒見比他差的人差在哪兒了。整個市場沒有任何競品,所謂的京劇名旦譜系也是不存在的。《鬢邊》對國粹的利用和發揚,是不痛不癢的。它無法獲得戲迷票友的尊重,倒可以吸引一些圈外的獵奇目光。
片頭説“所有傳統曲藝都在這裏融匯,這是千年梨園最輝煌的舞台”。説得天花亂墜,但演下來卻是浮光掠影。街道反覆就是那麼幾條,京味顛來倒去就一個“茲”字。劇版《霸王別姬》那是夠不上的,説是舞台劇版《鬢邊》(小説)問題不大。
《鬢邊》不是梨園萬花筒,而是有戲曲元素的年代劇。它對戲有熱情但理解有限,這也決定後期所能觸到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