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確診日增萬人,特朗普憑啥急着“解封”_風聞
已注销用户-中国政经第一刊2020-03-26 21:07
哈佛大學校長巴科,和他的妻子一起感染了新冠病毒。這兩天被曝出感染病毒的,還有被稱為“病毒獵手”的享有盛譽的傳染病學家伊恩·利普金教授。
截至本文寫作的北京時間3月26日上午,美國累計確診數已超過6.8萬,連續三天確診量過萬。數據大體反映了疫情形勢的嚴峻,但正如我們在前面文章中所説,這只是局部反映,因為數據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檢測能力。
事實上,名人、大人物的確診,本身比數據更有説服力。
一般而言,這些人有教養的和得體的生活方式,會讓他們更少出現親密扎堆的情況——比如他們較少可能去擠公交、地鐵以及在擁擠的地方排隊或用餐,也較少出現在一般公共場合,感染的幾率會比普通人小得多。
“病毒獵手”伊恩·利普金教授在接受採訪時表示“這種病毒在全美各地都有”
巴科、利普金這樣的高階層人士感染,某種程度上表明瞭感染的高比例。尤其是利普金教授這種社會里最具有防範意識的人也“中招”,更應該引起重視。
而巴科校長則稱,自己夫妻倆自從3月14日起就開始在家工作,不確定是如何感染病毒。這説明,流行病學調查在美國是做得非常不到位的,今天甚至已經無法補上漏洞。這意味着,很多感染者還在社交場合活動,並且無法找出來。
美國的死亡人數今天已經破千,但病死率只有1.4%左右。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不可信。
一方面,這和檢測基數直接相關。25日,特朗普在新聞發佈會上説,美國8天做的檢測比韓國8周做的還多,檢測了30多萬人,“所以真的很棒”。韓媒指出了美國數據的前後矛盾,但其實這不是核心。
當地時間3月25日中午,特朗普發推稱在過去8天內,美國檢測的數量已經超過了韓國
第一,韓國才5000多萬人,美國是3.3億人,這就像説美國的GDP比摩納哥要多一樣;
第二,韓國的檢測針對性很強,主要跟天地教會有關,同時還配合嚴謹的流行病學調查,可以説是很少跑冒滴漏的。而美國,檢測的隨機性要大得多。在這裏多説一句,美國現在的情況跟中國當時大不一樣,中國基本把疫情圍困在湖北,而美國是蔓延全國,防控難度不可同日而語。
另一方面,可能前期有許多死亡病例沒有檢測,未計入其中——很早就有分析認為在美國重視疫情之前,許多流感病亡者其實是死於新冠肺炎,在醫學上也有從流感死者屍體上檢出新冠病毒的證據。
總之,美國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我們認為大致上已經可以得出判斷,美國將成為這次全球大流行中實際上(因為數據有很多漏洞)災情最深重的國家。
3月21日,美國達拉斯市新設兩處“得來速”式新冠病毒檢測站,為車上人員提供免下車檢測服務。圖為工作人員在“得來速”式新冠病毒檢測站忙碌
為什麼會這樣,我們在上一篇文章(《美國淪陷,傲慢的代價太慘重》)中已經説得比較清楚,不再重複。現在的問題是,特朗普政府將會怎麼做?
從言行上看,事情剛開了個頭,他已經開始喪失耐心。確診病例正處於爆發期,而特朗普現在最關心的是怎麼“解封”,這兩天他一再表示希望在4月12日復活節之前讓社會重新開放。如果真的這麼做,後果會怎樣,可以預料。
一是,死亡人數將讓我們嚇得眼珠子掉出來;二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恢復經濟活動,因為社會會迅速崩潰。
這位美國曆史上年紀最大的當選總統,究竟在想什麼,難以猜測。但有一點,是可以進行邏輯解釋的,那就是,在他看來,經濟大於人命。
1
經濟和失業
共和黨的背後,是美國的也是全球的最大的資本家們——認清楚這一點很重要,這有助於我們理解特朗普“解封”的急切。
總統在從鑽石公主號開始討論的疫情發展期,他的表現基本都基於幾個重要因素的考慮:數據、選情、股市、經濟。這幾個因素相互聯繫,支配着總統的言行。
歸根到底的意思,就是要考慮資本的感受。
資本是什麼?馬克思的回答是最權威的,但很多人無法理解。那麼,用在全球擁有巨大聲譽的活着的美國馬克思主義學者大衞·哈維的觀點來表述,資本是“運動中的價值”。
資本是不能停止運動的,一旦停止,價值消失,就意味着資本的死亡。資本死亡的表現,就是把牛奶倒到陰溝裏去——大蕭條的標誌性意象。
3月23日,美國紐約第五大道上行人稀少
新冠病毒是人類社會的共同敵人,但不得不指出,就像它用特殊的方式攻破細胞壁一樣,它也能用特殊的方式攻破社會運行機制。資本最害怕停滯,而新冠病毒的特性就是讓一切社會活動停滯。社會疏離,意味着失業,失業,意味着不再有勞動,而勞動產生價值,沒有價值,也就沒有價格。而價格,是資本主義社會運行機制的神經中樞,價格丟失就意味着腦死亡。
決策者不容易,他們面臨的選擇是,讓社會腦死亡,還是讓個體病死。按照美國學者用模型進行的預測,在採取措施的基礎上,疫情得到控制最快也要到五六月份——個人認為偏樂觀了——距今還有兩三個月。
資本等不起。
所以必然會有一種聲音在這樣的社會里出現:一些沒有太大價值的人,就讓他死吧。這種言論我們已經從歐洲聽到好幾次了,病毒主要殺死老年人——他們有很多基礎疾病,而老年人對社會經濟的貢獻力已經有限,或者幾近於無,甚至還是對社會保障系統的拖累,那就別管他們了,在醫療資源事實有限的情況下優先救治年輕人。
美國華盛頓州柯克蘭市生命護理中心,一位老人離世7小時後,家屬仍接到護理中心工作人員的電話,電話裏稱其母親體温正常,一切都好。由於去世原因不詳,其家屬請求檢測老人是否感染了新冠病毒
這在中國人看來真的無法理解。老人、女性、兒童,在危難面前都應該優先獲得照顧,因為她們體能較弱,沒有外界的協助很難挺過去。
然而在西方社會,這一次明白地告訴我們,這是可能發生的。
不是説只有政府、精英會這樣思考,而是説這是一種潛在共識,比如意大利就有很多老人明知感染但自願不治療,導致未及確診就死在家中。這是不是一種自我犧牲精神,偉大不偉大?
是的,也偉大。
還有意大利的神職人員,也讓我們看到了關鍵時刻信仰真的有力量。他們甚至深入ICU病房,給臨終者做禱告,從而染病而逝,至今意大利神職人員已有50多人死亡。
看到意大利老人感染後死在家中——據説在這個老齡化社會,新冠肺炎感染的老人家居死亡的比例超過75%,看到意大利神職人員殉職,我們心裏也十分感動。
但是,是自願選擇,還是公共權力提倡,這是天壤之別,前者人性光輝,而後者沒有人性。
據意大利媒體報道顯示,在此次新冠病毒疫情中死亡的意大利神職人員已經超過了50人,其中僅意大利北部的一個教區就有20人死亡。圖為近期病逝的一批意大利神職人員(圖源:意大利媒體《Avvenire》)
“國家經濟比老年人生命更重要”。
老年人會照顧好自己,不要犧牲國家經濟。
“特朗普説這個病病死率還挺低的,這真的值得整個國家停擺嗎?”
以上的話,出自美國德克薩斯州副州長丹·帕特里克。
帕特里克先生所信任的特朗普總統,在23日的疫情吹風會中暗示,如果美國經濟狀況惡化,會導致“比新冠病毒更多的死亡人數”。
他還説,如果都聽醫生的,那麼他們會建議把整個世界關掉。

當地時間3月23日晚,美國得克薩斯州副州長丹·帕特里克(Dan Patrick)在接受福克斯新聞採訪時表示包括自己在內的很多年長者會為年輕人做出犧牲,以拯救美國經濟
一邊在治療,一邊想要快點放棄治療,這就是美國當下的政治心態,而這裏面是黨派鬥爭在起作用。
“言論自由”的社會,副州長這樣説話只是代表個人,沒有問題。在中國,誰要是這樣説,早已淹死在憤怒的唾沫之中。
這就是“國情和文化”。
2
國情和文化
“國情和文化”,最近真是一個火熱的詞組。
以前,當面臨現實的困難,想講講“國情和文化”的時候,在輿論層面基本上就是“找死”。“你和他説困難,他和你説國情。”這個表述大家都特別熟悉。
閒話不表。
“中國病毒”,特朗普老先生説,以後“不再就此大做文章”。
“武漢病毒”又來了,蓬佩奧在25日的G7外長視頻會議上,希望這個説法獲得西方主流國家認同,寫入聯合聲明,但據CNN報道,這一提議被“明確拒絕”。
3月25日,CNN報道稱蓬佩奧在會上試圖推動將“武漢病毒”( “Wuhan virus”)一詞納入與其他G7成員國的聯合聲明當中,但被其他國家明確拒絕,最終因產生分歧七國集團在會後發表了各自單獨聲明
病毒的類型、特性和命名,都是科學問題,但我們發現,在美國政客看來,政治問題顯然更加重要。
這個病毒,起源於哪裏,也是科學問題,目前還沒有答案。我們認為中國應該傾注研究力量找出從動物到人的“0號病患”,不管是起源於哪裏,都有個科學交代。但它的意義僅僅在於科學需求,而與政治需要和醫學救治無關。
為什麼特朗普、蓬佩奧總是要拿這個對減少本國傷亡毫無意義的事情來大做文章呢?他們都是現代社會里成長起來的精英,不可能理解不了病毒起源與積極應對之間沒有必然聯繫,也不可能理解不了病毒起源於茲,不代表這個地方在道德上值得責備。
那麼,為什麼他們還是一直緊追不放,孜孜以求?
唯一的理解,就是政治,就是選舉。
而這一理解如果可以獲得認同,接下來的推論就是,這是把全球安全問題玩弄於本國的官僚主義指掌之中。
當地時間3月24日,紐約州州長安德魯·科莫在新聞發佈會上發言稱:“當我需要3萬台呼吸機的時候,400台有什麼用?就因為送了400台,你(聯邦緊急事務管理署)來在這26000名要死的人裏選吧。”(視頻截圖自:觀察者網)
同天,特朗普接受福克斯新聞專訪,回應稱:“這不能怪我們,科莫州長應該自己買呼吸機。”
但糟糕的是,流行病問題,不同於普通的國際政治問題。
一般的國際政治問題大可以通過巧妙的手段,把責任轉嫁出去,把情緒往某個方向引導,把國內問題轉化為國際矛盾,確保自身安然無恙。
但病毒當前,慣常的操作不起作用。
就像,你家的水龍頭壞了,出水很少,於是責怪鄰居用水量太大,擠佔了水壓,邏輯上可以建立聯繫,問題是你還是得洗澡啊、做飯啊,光抱怨不修理,有什麼意義?
為什麼蓬佩奧的提議在G7沒有獲得預期的回應?
第一,人家不覺得你是領導者了。
第二,就是前面説的,怪鄰居用水太多,不會讓你的用水量增加。
全世界——我們,現在需要的不是分裂、決鬥,而是共同應對。在這樣一個基本共識之下,有兩種框架,一種叫人類命運共同體,一種叫美國第一。
選擇哪一個,傻瓜都能看得出來。
3月23日,美國紐約時報廣場,大屏幕上播放着防控新冠肺炎的知識
最後,我們再用一點時間討論“國情和文化”。
我們從不懷疑民主和自由的價值,這是一再強調的。
中國是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思想的國家,馬克思主義的追求之一,就是最大限度的民主和自由。
“社會主義”,在馬克思主義者看來,首先是怎麼定義社會。“互愛的人們的自由聯合”,這裏麪包含了一切。通往理想的道路曲折幽回,但理想不滅非常重要。
作為一個社會主義的忠實支持者,經常有人問我“什麼是社會主義”。
這個問題從學理上很難回答,因為回答了對方也是一頭霧水,但從實踐上是可以回答的。
我還記得美國卡特琳娜颶風過後,一週年紀念日,美國一位脱口秀主持人是這樣説的:“今天是卡特琳娜颶風一週年,也是布什總統發現這個颶風的半週年紀念日。”
2005年8月,颶風卡特琳娜在美國登陸,造成新奧爾良市近八成地方遭洪水淹沒
在中國,是另一番景象。一貫以來的東部支援西部;一貫以來的財政資源向西部傾斜;過去數年來,大筆預算支持西部脱貧,全面小康,消滅絕對貧困;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前期雖有延宕,必須嚴厲問責,但後期不計成本,舉國援鄂,多少醫護人員、志願者、新聞記者無所畏懼、勇往直前,國家也不計成本,傾力而為。
在大災大難面前,中國人常常會説一句話——“不惜一切代價”,你不會聽到西方人這麼説的,因為對“代價”的理解差異太大。
這就是社會主義。
注意,這不是唱衰美國,只是價值觀的不同。在中國人看來,“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人道主義是自然而然的,不需要用別人的倒黴來反襯自己的正確。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所以在此前分析疫情的時候我就説過,對於邊境問題,我們只會採取對等措施,不會在此基礎上加碼。
不是我瞭解中國政府,而是我瞭解中國人。
3
美國會怎樣
當今世界,是一個國際交融的世界。
這種情況下,國家治理的根本問題在哪裏?在我看來,就是政治利益必須始終和人民利益保持一致。
面對疫情,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説我做到了這一點。
中國也不行,疫情初發之時,官僚主義在地方發作,一些真實的聲音被壓制,發出真實聲音的人受到不公正的對待,從而讓疫情被延宕,造成原本可以很大程度避免的後果。這是事實——李文亮的訓誡令被撤銷,就是從國家意志層面給出的基本結論,相當於承認了這一事實。
3月23日,美國首都華盛頓,警察在潮汐湖櫻花觀賞區域外設置警戒線,封鎖了通往觀賞區的道路,防止人羣聚集
人與人,不比爛;國與國,更是如此。所以我們更要冷靜對待當前的事實。
多數國家都在冷靜思考,除了美國。
現在基本沒有其它國家會把疫情政治化了,因為已經認識到這樣做毫無意義。中國的“四早方案”,以及封城、建設戰時醫院、社區出入控制等等配套措施,早期受到無原則的指責,現在也基本上在世界範圍內逐步推廣了。
因為,掉以輕心,吃虧的是自己。西班牙的屍體,已經燒不過來了。
美國政府現在要用嚴厲措施控制疫情蔓延,其實已經非常艱難,比中國一二月份的時候要難得多。
因為,中國是局部爆發,然後迅速聽從醫學權威的建議,封鎖城市和省份,基本上把病毒困死在武漢、湖北。而美國,現在是舉國蔓延,封城對它來説,邊際效用已經遞減為零,但又不得不限制社會活動。
美國伊利諾伊州州長普里茨克20日宣佈“居家令”,要求本州1200多萬民眾儘量居家,以應對新冠肺炎疫情。這一行政令於21日生效,持續至4月7日。圖為3月23日在美國伊利諾伊州拍攝的芝加哥大街上人流稀少
正是因為美國和中國不同,不像中國把病毒圍困在一隅,所以它無論怎麼做,都不可能指望收穫像中國這樣的效果了。
解封,就是一個考慮。政治思量是一方面,無力感也是很客觀的。
如果復活節解封,完全恢復社會經濟活動,結果會怎樣?
第一,新冠病毒將在美國帶來數以十萬計的死亡;
第二,美國醫療系統徹底癱瘓;
第三,全世界在物資和人力上救援美國;
第四,美國的領導者威信徹底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