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命的趣店：生死兩難_風聞

順應互聯網金融創業潮，“迎風而上”的趣店僅用了3年便赴美上市，創造出超百億美元的高溢價市值，但高溢價的來源並不是無緣無故的，這個中緣故十分曲折。

作為校園貸起家的趣店，中間轉做的業務有很多，大多沒有太大起色。直到2016年轉型現金貸當年才迎來了轉機，並且當年一舉扭虧為盈。而盈利能力成為其攻城略地、無往不勝的底氣，也成為資本市場給予其高估值的重要依據。

**但上市即巔峯的趣店並沒有穩住陣腳，從上市當月便開始下跌，近來趣店更是一度逼近退市警戒線。管理層不斷加碼回購股票的行動，非但沒有打消資本市場的疑慮，相反還增加了外界猜測其退市的疑心。**趣店到底遭遇了什麼？又何以至此？

回購挽不回直線雪崩的市值

趣店從2017年11月創立至今兩年半的時間，股價從35.45美元/股下跌到了3月19日的最低1.21美元，下跌了超過96%，市值從最高115億美元下跌至不足4億美元，僅剩下零頭。截至發稿前，趣店的股價有所回升，但總市值仍然不過6億美元。

北京時間2017年10月18日，趣店赴美上市，開盤價34.35美元，收於29.18美元，市值曾一度高達115.12億美元，聚光燈之下，原來的詬病被拉出來，就此曝光天下。

隨後，一篇名為《揭開趣店上市的面具：一場出賣靈魂的收割遊戲》的文章，另一篇《趣店羅敏回應一切》的文章，揭開了趣店自身業務模式的弊病，文章認為趣店是披着互聯網金融外衣的高利貸公司，趣店的回應則更引起了公眾媒體的口誅筆伐。

但此事並沒有就此了結，趣店方面發表聲明，決心跟質疑聲音鬥爭到底。其結果就是在公眾質疑聲中股價大跌19.42%，報收26.59美元，市值從超百億美金跌至87.76億美元。至27日，趣店股價更是跌至22.8美元美股，跌破發行價。

但這僅僅是開始，趣店股價從此開始跌跌不休。上市5個月，2018年3月，羅敏宣告不再領薪資之時，趣店的市值跌至52億美金，較最高市值已跌去一半；上市一週年，2018年10月，市值為18.79億美金，僅有不到高位市值的六分之一，到目前為止，上市兩年半趣店市值已經不到6億美金，僅剩下上市時的零頭。

難以想象的是，它的年營收在80億-100億元，利潤總在20億-25億左右。其市值嚴重縮水到不足其營收的一半，這在同等規模的互聯網公司那裏是不可想象的。

本就不穩的股價，遇到疫情影響帶來的金融市場動盪，使得風險性進一步被放大。美股市場的持續波動，讓老牌中概股綠油油一片，趣店自然也難以倖免。

按照常規操作，上市公司通常通過回購行為來拉昇股價，防止股票波動過大對股東和投資者造成影響，如微軟、蘋果、亞馬遜等都會在股價下跌時進行這樣的操作。但趣店在這方面的嘗試，非但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反倒帶來了相反的後果。

趣店上市兩年間，前五大股東紛紛套現離場，包括阿里以及崑崙萬維等重要股東。2019年5月，阿里宣佈不再持有趣店的股份，而此前一天，崑崙萬維全資子公司的所有趣店股權被全部收購，多項回購動用資金多達30億元。

但回購動作似乎沒有止歇。2020年1月16日，趣店宣佈撤回業績指導的同時，經董事會批准未來30個月內將回購5億美元的股票。回購5億美元的股票，按照其當時的市值12億美元計算，計劃回購股票佔股票總市值的42%。並且其回購的股票市值在當時超出了其在外流通股的市值3.66億美元。

回購的股票數量遠超正常拉昇股價回購的數量，這讓外界質疑其回購的真實目的。按説，這樣大規模的回購行為，應該讓其股價有所攀升，實際上卻與之預期結果大相徑庭。

回購消息一公佈，股價開盤便跌去18%，最高跌幅24%，收跌超過19%，報3.55美元每股，創上市以來新低，市值僅剩餘9.9億美元。

從宣佈回購股票開始，到今天趣店已經履行的回購達到了2.5億美元，將近全部回購金額的一半。市值從宣告之時的12億美元，降到如今不到6億美元，市值折損大半，趣店可謂損失慘重。何以至此呢？

左支右絀，困獸之鬥

趣店興起於校園貸正盛行的2014至2016年，當時網絡貸款事故高發。彼時，各種裸貸、砍頭貸等十分盛行，毫無還款能力的學生因為還不起貸款有自殺的，有被網貸平台以裸條要挾的，各種醜聞讓監管機構對亂象橫生、野蠻生長的校園貸舉起了砍刀。

隨後限令增改落實國家政策命令隨即頒佈，在政策高壓之下，各路以校園貸起家的網貸公司紛紛倒台，以校園貸起家的趣店未免也受到池魚之殃。趣店開始多元化探索，無意中推出了現金貸，卻就此踩中風口，一舉扭虧為盈，實現了第一次轉型。

但好景不長，上市之後，國內金融監管機構進一步加強了對相關領域的監管，現金貸也成了重點關注的對象。這讓羅敏很焦慮，實際上羅敏在內部已經在嘗試其他業務了，從家政服務、社交到汽車分期，不一而足均無太大起色，直到找到了開放平台業務，才終於找到了解藥。

開放平台業務是利用平台的流量為其他金融機構和小貸公司導流，賺取流量變現的費用。平台業務一經推出，就成為趣店的核心業務現金奶牛，其迅猛的增速成為趣店增長的最大動力。

在開放平台業務推出當季度，趣店平台的淨利潤增速便出現了強勢反彈。從2018年Q3不足11%上升到四季度的42%，到了2019Q1-Q3更是創造了超過50%的淨利潤增速，尤其是第一季度創造了超過200%的淨利潤增速，但到了第四季度，淨利潤增速卻直線下降80%，同環比同時降速，淨利潤更是跌至1.279億元，不足原來八分之一（前一季度為10.434）。

其開放平台的營收同比下滑20%，對其淨利潤就造成了直接的波及，本季度趣店淨利潤直接滑水80%。其實也不難理解，趣店的開放平台業務本質上做的是賣流量的生意，一旦平台流量耗盡，其營收自然跌至谷底。

回過頭來看，其開放平台業務未嘗不是趣店“竭澤而漁”的一種功利做法。起碼淨利潤大漲大跌，就是這種做法的後遺症。財報業績難堪，股價繼續下跌，於是形成了惡性循環。

但這還不是其面臨的最大風險，更大的風險是國家越來越嚴的金融管制政策。國家要求校園貸最高不超過年利率24%，其超高利率的助貸模式卻一直在法律邊緣瘋狂試探，不論是發家之前的趣分期，還是升級趣店之後的來分期，從未真正放棄過國家嚴令禁止的校園貸領域，關於放貸給不滿20歲年輕大學生的消息在網絡從未斷絕。

此外，金融趨緊，發力各金融領域的趣店，面臨的是更加不確定的外部風險，這跟羅敏宣稱的：“幾乎不受國家政策影響”的言論大相徑庭。至少，在趣店內部，羅敏從未徹底放下過折騰，比如早前嘗試的“大白汽車”，到最近嘗試的電商，都可以看到羅敏急於擺脱金融業務的那種危機意識。

其強力主推的大白汽車曾經一度為趣店貢獻超過數億的營收，但到今年，其營收早已縮水到不到3600萬元，已經接近被裁撤的邊緣，幾乎被戰略性放棄。

這些業務進展不順，這讓趣店目前面臨的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但趣店的系列動作卻值得玩味。一方面它繼續股票回購的政策，進一步加深了外界對其退市的疑慮；另一方面，卻在加碼電商領域。

退市還是背水一戰？

此前引起外界質疑的回購邀約，屢屢成為外界質疑趣店退市的重要緣由。

在公佈趣店回購5億美元的公告前，趣店已經進行過超過30億元的股權回購，這種大規模的回購股票，實屬罕見。因為股票回購一般是為企業的股價回升做準備的，但回購股票沒有像這樣大手筆的。

相關資深分析人士稱，“這樣手筆的回購或許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為其退市做打算。”事實上，趣店的業績和股市表現也表現出了此種傾向性。

首先，其財務營收和利潤下滑，此前引以為傲的業務不再高光。

其次，其股價和市值正在加速下滑，其被退市風險在加大。在公佈最新財報次日，其股價跌至1.21美元附近，市值僅剩下不到4億美元，已經日益接近退市警戒線。

最後，賺到錢的趣店管理層在低市值的情況下，乘機回購股票成本更低。從百億美金到不足4億美金，跌去了97%市值的趣店在當下回購股票應該是最便宜的。

其持續加碼回購的動作，無疑加重了這種嫌疑，自然引起了外界的警覺。

但這只是一種跡象，會不會實現，則是另一回事。趣店創始人羅敏曾豪言：“不幹到千億美金市值，他不再領薪水和獎金。”與這種決心相對應的是，趣店的創新業務還在不斷上馬。

本月一個叫萬里目的新電商平台在趣店內部預熱上線，主打奢侈品電商，玩法與拼多多、手淘類似，並且在首頁顯眼位置標出了“百億補貼”。單從其佈局電商的架勢和大手筆來看，趣店的確有通過電商翻盤的決心。

鑑於目前金融監管越發艱難的情況，轉型電商相對金融來説能夠安全一些，但是否做到卻很難説。先不説其能否在阿里、京東、拼多多之外再造一個新的電商平台，但論創立一個新的大體量電商平台的鉅額資本和投入，以趣店目前老業務不振、淨利潤嚴重縮水的現狀來看，這麼大手筆的投入是否能夠堅持的住，還需另當別論。

就實現難度上來説，退市的難度要比轉型的難度小多了。不過，對於趣店而言，不管選那種，都將面臨不小的不確定性。

文/劉曠公眾號，ID：liukuang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