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是當代魯迅?對不起,我真不敢苟同!_風聞
看鉴历史-看鉴历史官方账号-传统历史文化2020-03-29 19:23
問世間,**一個28歲護士的生死值幾何?**這個問題,若放在曾經,可能很難吸引大眾的目光。
可是當這個護士的生死,與疫情、方方日記、援鄂醫生聯繫在一起,事件瞬間發酵。
3月23日,方方在日記裏記錄了一名廣西護士梁小霞的犧牲。
文章發出,瞬間在網絡引發軒然大波。因為:這意味着,我們4萬餘名援鄂醫生的零感染記錄,可能要被打破了。
不過,真相很快就浮出了水面:梁小霞因為過勞而陷入了腦死亡狀態,從某些角度看,並沒有真正的死亡。
一時間,**“方方造謠”**成了熱搜話題。
後來,方方在她的日記完結篇,就此進行了澄清、道歉。
方方是“當代魯迅”?
“國家不幸詩家幸,賦到滄桑句便工”,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和災難,方方的封城日記,留下了特殊的一筆。
她持續不斷的記錄,點贊者有之,惶恐者有之,責罵者也不少,活活給我們展現了一幅眾生相。
有人説,方方日記記錄了最真實的“災難”場景,她不停在“天災”與“人禍”之間探尋、追索,大聲喊出“時代的一粒灰,落在個人頭上就是一座山”。
也有人説,方方在賺眼球、組織水軍吹捧自己,方方是刻意製造恐慌,無限放大微觀悲劇。
前陣子就有一位老氣橫秋的“高中生”希利生寫了一封《一位高中生給“方方”的信》,公開責難方方,將對方方的質疑推向了高潮。
在自媒體上,方方的支持者大有一邊倒的優勢,在微博上,方方的留言區,各種謾罵、質疑,卻幾乎是“慘絕人寰”。
很多人覺得方方説了真話,把她稱為現在的魯迅。
我承認,方方不乏魯迅的正義感和責任感,但方方不是魯迅。
魯迅的文字,從未遠離
曾經總覺得魯迅先生的文章晦澀難懂,但隨着年齡的增長、閲歷的豐富,尤其經歷了世事悲歡、人情冷暖之後,回頭再看他的文字,卻又發現,他的每一句話,都帶着透徹、深刻。
尤其看他的雜文中對現實的批判,好像魯迅就生活在我們同一個時代。
比如我們的朋友圈,其實在朋友圈裏我們已經看不到了朋友,因為大家都習慣性的報喜不報憂,都不願把自己原生態的一面拋開在朋友們的面前——哪怕是頭上落一點灰塵,彷彿我們都在帶着面具假笑。
而魯迅碰巧這樣説過:“面具戴太久,就會長到臉上,再想揭下來,除非傷筋動骨扒皮。”——《魯迅日記》
對於李天一、李啓銘(我爸是李剛事件的主角)、藥家鑫等熊孩子,我不自覺想起:“魯迅説:中國中流的家庭,教孩子大抵只有兩種方法。其一,是任其跋扈,一點也不管……其二,是終日給以冷遇或呵斥,使他畏葸退縮,彷彿一個奴才,一個傀儡……”、“小的時候,不把他當人,大了以後也做不了人。” ——《隨感錄廿五》
回想湖南操場埋屍案件,即便被掩埋了20年,但真相終究大白天下,正如魯迅所説“墨寫的謊説,決掩不住血寫的事實。”——《無花的薔薇》
比如港獨事件,我會想起“最願中國青年都擺脱冷氣,只是向上走,不必聽自暴自棄者流的話。能做事的做事,能發聲的發聲。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熒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裏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熱風·隨感錄四十一》
想到人們對蝙蝠等野味的謎之熱愛,卻對野味可能帶來的風險毫無察覺,又會瞬間想起他那句:“從來如此,便對麼?”——《狂人日記》
當聽聞武漢封城,想起那裏的同學、朋友,以及900餘萬武漢市民:“無窮的遠方,無數的人們,都和我有關。”——《這就是生活》
再比如韓國爆出的N號房事件,對於其中展示出來的人性之惡,我想起了:“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人心的,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竟會兇殘到這地步。”——《記念劉和珍君》(略有改動)
小時候我們學魯迅的文章,總以為是在看歷史,長大以後才知道,全是撕開的現實和赤裸的人性。
方方據説喜歡魯迅的文章,也欣賞魯迅的傲骨氣質,或許方方身上能看到魯迅投射下來的影子,但《方方日記》只是特殊情況下的“現象”,會一天天淡出人們的視野。
而魯迅先生,近百年前散發出的光芒,卻仍然照射着這個時代。
教科書的魯迅到底去哪了?
曾幾何時,學生階段我最怕的正是“迅哥兒”的文章:這該不會又要背誦吧?
而答案往往都是:猜對了!
但咱都知道:魯迅的文章,既缺乏驚心動魄的情節,也沒有華麗麗的辭藻堆砌,就連用語也帶着濃厚的江南方味,彼時,對於心智尚幼、年齡還小的我們來説,背誦枯燥艱澀篇幅還長的魯迅文章,那絕對是一種煎熬。
所謂**“一怕文言文、二怕寫作文、三怕周樹人”**,這大概就是我們被魯迅文章支配的那些年留下的“陰影”。
這種“煎熬”,從小學開始,我們每年都會經歷一輪。
原因無他——多!隨便想想就有:《從百草堂到三味書屋》、《社戲》、《記念劉和珍君》、《藤野先生》、《藥》、《阿Q正傳》、《少年閏土》、《故鄉》……
而事實上,光是1981年版的初高中教材中,就選有魯迅文章23篇,魯迅絕對是當之無愧的教材界**“課霸”**!
雖然我們總是不自覺的抗拒加牴觸,但是,魯迅筆下的一個個“人”、“物”卻在我們的腦海裏分外活躍,諸如:人血饅頭、祥林嫂、豆腐西施、阿Q、孔乙己、閏土、猹等一個個符號,卻都在不知不覺中,植入了我們的大腦。
不過,就在內心糾結與大腦回憶之刻,魯迅的文章,卻在悄然離開。
2004年後,《阿Q正傳》、《藥》、《為了忘卻的記念》等文章先後被移出高中教材。
人教版、北師大版、廣東人民出版社版、江蘇教育版的教材,都只剩下3篇。
收入魯迅文章最少的是語文出版社版教材,僅選了一篇神話題材的小説《鑄劍》。
人到中年,驀然回首,發現當年“傷害”過我們的魯迅文章,正在逐漸遠離我們的教材。
可是,我卻無時不刻地開始懷念魯迅。
百年來,我們從來不缺少自我反省者,從來不缺少獨立思考者,從來不缺少精神高潔者,不幸的是,百年過去了,在人性的問題上,還是相似的。
魯迅筆下的孔乙己、祥林嫂、阿Q……記錄的每一次大事件,我們幾乎都能在當代發現原型。
似乎他在幾十年前,就洞悉了人類的“千年積習”,他以深邃的思想和獨特的視角,一層層剝開人性的洋葱皮……
雖然距離魯迅的時代已經很久,魯迅也逐漸從教科書中消失,但那些人性的吶喊,卻始終在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