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達的四十年衝突與紛爭_風聞
中东资讯平台-公众号:中东非资讯平台2020-03-29 00:20
深入探討從1980年至今,伊拉克首都一直面臨一系列衝突,不穩定和暴力。今年是這一暴力週期以來的40年。
20世紀80年代:遠離戰爭現實
伊拉克異見人士、作家卡南•馬基亞(Kanan Makiya)曾將巴格達的凱旋門(Victory Arch)概括為“紐倫堡和拉斯維加斯合為一體”。
上世紀80年代的巴格達,在很多方面都可以被總結為上世紀30年代的紐倫堡(Nuremberg)和80年代的拉斯維加斯(Vegas)的結合體,前者因其威權主義和對薩達姆•侯賽因(Saddam Hussein)的無所不在的刻畫而出名,後者則因其傲慢的頹廢而出名。
對許多巴格達居民來説,這十年總體上是美好的十年,特別是與隨後的三十年相比。雖然兩伊戰爭(1980- 1988)確實殺死了成千上萬的伊拉克士兵,但這場戰爭對這座城市的居民幾乎沒有像後來的衝突那樣的直接影響。
1980年9月,伊拉克發動了對伊朗西部的大規模入侵,戰爭開始時,泰晤士電視台記者彼得·吉爾訪問了這座城市。當時,巴格達正遭受零星的伊朗空襲,主要針對的是經濟目標,目的是阻礙伊拉克的戰爭努力。吉爾指出,那些早期的襲擊給巴格達帶來的“只是暫時的恐怖”,只要巴格達仍然處於勝利的一方,它的居民似乎仍然“特別滿足於處於戰爭狀態”。
在那些日子裏,伊拉克總統薩達姆•侯賽因(Saddam Hussein)利用巴格達與鄰國伊朗的阿亞圖拉•魯霍拉•霍梅尼(Ayatollah Ruhollah Khomeini)保守得多的伊斯蘭政權形成了“快樂的對比”。整個20世紀80年代,訪問這座城市的西方記者經常指出,與伊朗相比,伊朗婦女必須戴面紗。
女人們穿緊身牛仔褲和色彩鮮豔的襯衫,而不是德黑蘭要求的那種‘披肩’,”記者安德魯•亞歷山大(Andrew Alexander)在1987年寫道。大多數餐館供應烈性酒。
1986年,巴格達有大約6家夜總會,儘管缺少曾經的亞洲和歐洲舞者。在20世紀80年代,巴格達的一些夜總會甚至有脱衣舞表演,首都還有賭場。
在20世紀80年代,巴格達的一些夜總會甚至有脱衣舞表演,首都還有賭場。
《洛杉磯時報》(Los Angeles Times)記者邁克爾•羅斯(Michael Ross)在1987年寫道,巴格達的“有錢人仍然在週四晚上逛迪斯科舞廳,週五去看賽馬”。
“那些錢少時間多的人把市中心的電玩房擠得水盡淋盡,”他補充道,“他們通過想象與敵人的宇宙飛船進行戰鬥來演練戰爭。”
保齡也成為許多中產階級和上層階級伊拉克人的過去。然而,到了1987年,由於擔心伊朗的導彈襲擊,巴格達的保齡球生意開始走下坡路。
薩達姆利用沙特阿拉伯和其他海灣國家借給他的數十億美元貸款,在戰爭期間修建了一座新的現代化機場,改善了國家的基礎設施,並修建了包括高端的拉希德酒店(Al Rasheed Hotel)在內的旅遊設施。當時的伊拉克人誇口説拉希德酒店註定要成為世界上最豪華的酒店,僅次於紐約的華爾道夫酒店(Waldorf Astoria)。
這些努力大部分是在1983年不結盟國家會議之前作出的。儘管伊拉克與伊朗的邊境戰爭愈演愈烈,薩達姆仍試圖利用這次會議來展示伊拉克的穩定,他為此建造了一個巨大的會議廳。
當時的伊拉克人誇口説拉希德酒店註定要成為世界上最豪華的酒店,僅次於紐約的華爾道夫酒店(Waldorf Astoria)。
然而,不結盟國家出於對伊朗空襲巴格達的擔憂,將1983年的會議改在印度新德里舉行。
到1982年夏天,伊拉克軍隊被伊朗擊潰,德黑蘭發動了反攻,戰爭又拖延了六年。儘管巴格達已不再處於進攻狀態,但巴格達的居民仍能躲避戰爭的可怕現實。
1985年,威廉·s·埃利斯(William S. Ellis)在《國家地理》(National Geographic)雜誌上發表文章稱:“你很難在大街上看到鼓勵民眾做出更大戰時努力的海報。”在巴格達的伊拉克人不願意談論戰爭。他們似乎已經忘記了它,當然也忘記了他們的城市。”
1987年初,羅斯還指出,“巴格達在許多方面看起來和行動起來,好像它沒有意識到,它距離一場比二戰持續時間還長的衝突的前線只有85英里。”
他報告説,這個政權積極地試圖掩蓋和“隔離”巴格達的平民居民,使他們免受戰爭的損失。例如,前線的傷亡人員被鐵路連夜送往伊拉克首都,然後儲存在一個巨大的冷藏倉庫裏。然後,當局將遺體“小批量地送到他們的親屬手中,以防止任何可能損害士氣的大規模悲痛場面”。
大約在同一時間,一名西方外交官告訴記者安德魯·亞歷山大(Andrew Alexander),這是因為當局“不希望10具屍體同時抵達同一街區”,因為那樣“會破壞士氣”。
出於類似的原因,公共葬禮也被禁止,許多家庭也被禁止張貼大量的黑色橫幅,以表示在戰爭中失去了一位家庭成員。這與伊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伊朗,大量的殉道者被公開地紀念了這場消耗殆盡的戰爭,直到今天,他們仍然在公開地紀念那些在戰鬥中犧牲的人。
有趣的是,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美國人在伊拉克首都訪問和做生意非常容易。1984年5月,克里斯托弗·洛夫汀(Christopher Lofting)在《坦帕頌》(Tampa Tribute)上發表的一篇報道指出,即使伊朗空襲巴格達,“也幾乎沒有造成商業上的干擾”。
儘管美國國務院當時告誡美國人不要前往伊拉克,但它顯然沒有建議美國人不要“前往巴格達和伊拉克大部分地區”,而只是前往該國與伊朗接壤的不穩定邊境地區。
洛夫汀説:“在曠日持久的血腥衝突中,遊客能夠在伊拉克做生意的一個原因是,與黎巴嫩不同,伊拉克戰爭集中在距離首都巴格達很遠的兩伊邊境地區。”
1985年,在伊拉克攻擊伊朗石油設施之後,伊朗開始向伊拉克首都發射飛毛腿彈道導彈。1986年,調查記者傑克•安德森(Jack Anderson)在巴格達報道時指出,伊朗經常在週四晚上(伊拉克週末的開始)發動導彈襲擊,因為當時街上很擁擠。當時在巴格達,一個伊拉克絞刑架上的笑話將這些襲擊描述為阿亞圖拉的“週四晚上發燒”。
薩達姆被這些襲擊激怒了,他的政權最初試圖淡化第一次導彈襲擊,聲稱導彈造成的爆炸實際上是伊朗支持的叛亂分子製造的汽車爆炸。駐巴黎的伊拉克武官警告稱,他們“可能會向歐洲人暗示,伊拉克正面臨內部困難”,從而打消了這種説法。
在戰爭期間,許多巴格達居民的生活仍然困難重重。有時會出現個別食品短缺的情況。伊拉克人被禁止出國旅行,購買電話甚至打字機都需要許可證。被發現在黑市交易的伊拉克人也被判處死刑。
首都的一些街道被武裝警衞和混凝土路障封鎖,以保護政府和軍事建築,使得在城市中行走有時很困難。同情伊朗的組織(如什葉派達瓦組織)進行的炸彈襲擊,比伊朗的空襲和導彈襲擊更常見。
然而,在經濟上,伊拉克和它的許多人民仍然很富裕,以至於成千上萬的外國工人,包括大約一百萬埃及人,搬到巴格達去做那些許多伊拉克人在那個時候沒有做的更卑賤的工作。
在經濟上,伊拉克和它的許多人民仍然富裕,以至於成千上萬的外國工人,包括大約一百萬埃及人,搬到巴格達去做那些許多伊拉克人在那個時候沒有做的更卑賤的工作。
然而,許多埃及人在巴格達期間受到了嚴重的虐待,特別是在十年後戰爭結束的時候。據路透社報道,1989年11月,埃及人成羣結隊地離開伊拉克,聲稱許多想要工作的伊拉克士兵被遣散,毆打甚至殺害了他們中的一些人。
1989年,1100多具在伊拉克工作的埃及人的屍體被送回開羅。巴格達稱這些死亡是自然原因。埃及人還被連續幾個月收不到工資,巴格達將他們每月寄回家的錢的一半限制在30美元,這些都讓埃及人感到憤怒。
到20世紀80年代末,埃及的客工羣體已經消失了。
儘管當時巴格達經濟繁榮,但大多數巴格達人仍與大約三代同堂的家人合住。他們住在首都郊區的公共住房項目裏,而較為富裕和中等收入的家庭則住在曼蘇爾(Mansour)等鬱鬱葱葱的住宅區,周圍是花園和高牆。
1988年8月兩伊戰爭結束後,伊拉克陷入債務和經濟困境。1989年,局勢日益緊張,另一場對巴格達及其人民具有持久影響的戰爭即將來臨。
20世紀90年代:制裁、飢餓和貧困
1990年8月,薩達姆•侯賽因入侵併吞併了鄰國科威特,一舉激怒了全世界。美國組建了一個龐大的軍事聯盟,將他趕出伊拉克,並在1991年的波斯灣戰爭中這樣做了,這場戰爭摧毀了伊拉克軍隊,使伊拉克在國際上處於孤立狀態。
科威特入侵後不久,威廉·埃利斯再次回到伊拉克首都,他再次發現那裏普遍存在着一種正常的感覺,就像他之前在兩伊戰爭中所經歷的那樣。
他寫道:“伊拉克很可能正在努力維持其主要城市邊界內的正常狀態。”“經歷了這一切,巴格達成功地展現了繁榮,在一定程度上也展現了和平。”
在評價了先前在城市中新建的現代化高層公寓建築羣和紀念碑後,埃利斯總結道:“巴格達的面貌是新的,但它是一座有靈魂的城市。”
伊拉克首都巴格達成為西方新聞報道的中心,以美國為首的聯軍在“沙漠風暴”行動開始時轟炸了該市的多個目標。記者彼得·阿奈特在整個戰爭期間直接從巴格達為CNN進行現場報道。世界各地的電視觀眾通過模糊的綠色夜視視頻實時觀看了爆炸過程,視頻中顯示伊拉克高射炮向空中瘋狂開火,希望擊中美國飛機。
儘管美國在整個衝突期間大力宣傳其使用了現代精確制導智能炸彈,但轟炸確實影響了平民人口。在1991年2月13日發生的一起悲劇事件中,一枚2000磅重的滲透炸彈擊中了一個公共避難所,美國人説他們誤以為那是一個軍事掩體。炸彈炸死了300多名伊拉克平民,其中大多數是婦女和兒童。
記者約翰·辛普森報道了這一可怕的景象:“屍體融合在一起,形成一整塊肉”,“一層融化的人類脂肪深埋在消防員泵入的水面上”。
記者約翰·辛普森曾報道過這樣一幅可怕的景象:“屍體被熔在一起,形成一整塊肉”,“一層融化的人類脂肪深埋在消防員泵入的水面上”。
轟炸行動還摧毀了伊拉克的電力基礎設施,這些設施從未完全恢復。
海灣戰爭結束後不久就停火了。薩達姆•侯賽因(Saddam Hussein)殘酷鎮壓了一場大規模的什葉派和庫爾德人起義,這場起義蔓延到伊拉克各地,但沒有直接影響巴格達。
作為入侵科威特的結果,聯合國對伊拉克實施的廣泛制裁一直持續到2003年,對伊拉克平民和社會產生了可怕的影響。
1992年,記者李·漢考克(Lee Hancock)報道説,儘管“巴格達似乎還有充足的食物,但伊拉克人似乎買不起。”
這是因為伊拉克貨幣第納爾大幅貶值,同時政府也減少了食品補貼。一個伊拉克第納爾在戰爭前的1990年買了3美元。1994年,一美元兑換600第納爾。到2001年,它進一步下跌,達到令人震驚的1,720第納爾兑1美元。
大多數巴格達人靠固定的收入生活,因此,用他們的工資幾乎什麼也買不到。例如,巴格達的一名普通教師,如果能得到兩隻雞作為一個月工資的回報,那就太幸運了。
20世紀90年代的腐敗和貧困摧毀了伊拉克的教育部門,這是整個地區在80年代最好的教育部門之一,犯罪率翻了一番。不出所料,許多伊拉克人求助於黑市交易。
制裁還對該國的醫療用品產生了不利影響。漢考克指出,在入侵科威特之前,伊拉克每年平均進口5億美元的藥品和醫療設備。制裁使這一數字減少到大約5 000萬美元。
“結果,脊髓灰質炎和營養不良相關的疾病變得不那麼罕見了,”他寫道。
嬰兒死亡率在此期間也急劇上升。
伊拉克的電網遭到破壞,無法迅速重建,導致電力短缺,這也意味着巴格達的污水處理廠或水淨化設施缺乏電力供應。可以預見的是,這將導致越來越多的人患上各種原本很容易治癒的疾病。
嬰兒死亡率在此期間也急劇上升。
制裁還促成了伊拉克社會的根本變革,作為1993年開始的政權所謂信仰運動的一部分,伊拉克社會變得更加宗教化和保守。
1994年,金姆·墨菲在《洛杉磯時報》上報道説:“政府的電視節目每天會中斷5次祈禱,並播放宗教領袖冗長的演講。”
政府禁止公開出售酒精飲料,並“對竊賊實施嚴格的伊斯蘭懲罰”,其中包括截肢。像薩達姆義勇軍這樣的野蠻組織恐嚇着人民。
所有這一切都與上世紀80年代初的情況大不相同,當時伊拉克正努力將其較為世俗的社會與阿亞圖拉的伊斯蘭主義統治下的伊朗社會區分開來。
墨菲引用了當時的伊拉克議會議長薩阿迪·馬赫迪·薩利赫關於國家支持的宗教狂熱的言論。
他説:“你們西方國家正在把這個地區推向這種做法,因為當不公正的壓力施加在社會上時,這些社會無法以他們希望的方式作出反應,然後他們就會去找上帝祈禱。”
“當不公正的壓力來襲時,宗教就會變得更強大,作為一個結論,它最終會對那些正在做這些不公正行為的人宣佈‘聖戰’。”
記者帕特里克·考克伯恩找到了充足的證據,證明在此期間巴格達的飢餓狀況日益嚴重。在制裁之前,巴格達大約三分之一的垃圾是殘羹剩飯。制裁之後,完全沒有任何可以消費的東西被丟棄。
這樣的觀察使考克伯恩得出結論,制裁對普通伊拉克人來説是比戰爭更大的殺手,儘管是相對的“沉默”。
政府甚至關閉了冰淇淋店,因為它們使用了大量的糖,而當時糖是定量供應的商品。
伊拉克的中產階級被這些年來的貧困所摧毀。制裁無意中幫助薩達姆·侯賽因繼續掌權。
作為一個學術報告回顧指出:“制裁的壓力消除了政治權力的中產階級——被描述為“最重要的潛在來源反對薩達姆的獨裁政權”,而膨脹幾千地主的力量,走私者、和最近的侯賽因的軌道,伊拉克領導人增強他的權力在整個1990年代和預防任何真正的反對政府的出現。”
在這十年中,美國還轟炸了伊拉克,包括巴格達在內的兩次著名事件。
在制裁之前,巴格達大約三分之一的垃圾是殘羹剩飯。制裁之後,完全沒有任何可以消費的東西被丟棄。
1993年6月27日,美國總統比爾·克林頓向巴格達的一座伊拉克情報大樓發射了戰斧巡航導彈,作為對當年早些時候伊拉克前總統喬治·h·w·布什訪問科威特時遭到暗殺的回應。
導彈襲擊炸死了伊拉克藝術家和畫家萊拉阿塔爾(Layla Al-Attar),她通過自己的藝術作品表達了女權主義理想。
1998年12月,美國和英國對伊拉克進行了為期4天的轟炸,他們認為這是對伊拉克不遵守聯合國武器核查的回應。然而,與“沙漠風暴”的開場不同的是,巴格達的燈光基本上還亮着,生活似乎照常進行,戰鬥也很短暫。
正如《巴爾的摩太陽報》(The Baltimore Sun)對《時代》週刊的一篇報道所總結的那樣:“許多伊拉克人似乎對空襲已經聽天由命,漠不關心,不知所措。”
在上世紀90年代,由於走私活動的收益,與政權關係密切的巴格達富有的精英階層仍然興旺發達。2000年的一部揭露真相的紀錄片指出,他們中的許多人去餐館吃飯,而這些錢足以讓普通伊拉克人花上一整年的工資。因此,他們被許多苦苦掙扎的伊拉克人視為“戰爭老鼠”,他們對此嗤之以鼻。
當時,巴格達一家名為al-Sa’ah的冒牌肯德基餐廳的經理對一名訪問記者説:“告訴美國人,我們在這裏吃伊拉克雞肉做的肯德基。對我們來説,這是挑釁。”
然而,正如美聯社所指出的那樣,十年的制裁“在薩達姆·侯賽因(Saddam Hussein)統治下的伊拉克形成了兩個階層:一小部分人過着舒適的生活,買得起人造的肯德基(Kentucky Fried Chicken)炸雞和瑞士手錶;而絕大多數人的收入已經大幅貶值,幾乎沒有伊拉克人能在al-Sa’ah餐廳吃上一份雞肉。”
備受爭議的聯合國石油換食品計劃讓許多掙扎中的伊拉克人在這十年的後期得到了一些喘息的機會。然而,最終,嚴重的制裁對該國人民和社會造成了無法彌補的損害。
與此同時,薩達姆·侯賽因吹噓了許多他打算建造的鞏固其遺產的新大型項目,包括世界上最大的清真寺——位於巴格達的薩達姆大清真寺。儘管有嚴重的禁運,這位伊拉克獨裁者還在全國各地為自己建造了幾座新宮殿。
21世紀頭十年:爆炸、不穩定和恐怖
21世紀初,一些跡象表明巴格達的生活正在逐步改善。記者傑森。伯克2001年1月訪問了伊拉克首都巴格達。他介紹了該市一家名為Castello的新高檔餐廳,並指出,無論是超級富豪還是赤貧的窮人,巴格達的情況都在改善。
伯克寫道:“從品嚐城堡酒莊的暴發户,到十年來幾乎沒吃過肉的乞丐,巴格達的每個人都認為情況正在好轉。”
“曾經,這個城市的街道上滿是碎石、污水、腐爛的垃圾、暴力和恐懼,”他補充説。“現在,隨着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後實施的貿易禁運進入第11個年頭,這裏到處都是車輛、燈火通明的商店和消費品。”
“仍然存在一些令人震驚的苦難和匱乏,但每個人都説,情況正在改變,最糟糕的時期已經過去,他們倖存了下來。”
2001年9月11日之後,以美國為首的反恐戰爭爆發,對美國的伊拉克發動的恐怖襲擊很快就成為小布什政府的攻擊目標。儘管他的政權在那些恐怖襲擊中沒有扮演任何角色,薩達姆還是被指控隱藏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並被認為是美國和英國的緊急威脅,因為美國和英國已經為戰爭做好了準備。
2002年10月,當記者卡梅倫·麥克沃特訪問巴格達時,他發現那裏的人民“飽受戰爭恐懼的折磨,被強加的經濟困難所包圍,對美國感到憤怒,對自己的未來感到不安”。
2002年10月,當記者卡梅倫•麥克沃特訪問巴格達時,他發現那裏的人民“飽受戰爭恐懼的折磨,被強加的經濟困難所包圍,對美國感到憤怒,對自己的未來感到不安”。
當時的伊拉克人也回憶起他們對爆炸的恐懼,他們回憶起1991年海灣戰爭。順便説一句,英美聯軍2003年3月入侵巴格達期間對巴格達的轟炸,擊中了許多先前在1991年瞄準並在此後重建的目標,其中包括3個電信設施。
以美國為首的入侵迅速結束了薩達姆·侯賽因的政權。然而,它也導致了佔領和可怕的宗派戰爭肆虐巴格達的街道,恐嚇普通平民多年來。這次有爭議的入侵也沒有發現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雖然象徵性地推倒薩達姆的雕像標誌着暴政時代的結束,但一個恐怖和暴力的新時代很快取而代之。行徑和搶劫入侵後不久,包括臭名昭著的伊拉克國家博物館的褻瀆,以及恐怖襲擊,比如臭名昭著的謀殺聯合國特別代表伊拉克Sergio Vieira de Mello,早期跡象表明,一個安全、民主和繁榮的伊拉克仍有很長的路要走,如果實現的話。
在薩達姆被推翻前後接受採訪的巴格達大學學生並沒有從根本上改變他們的觀點,他們認為美國的入侵是對伊拉克及其人民的肆意侵略行為,嘲笑這是對薩達姆暴政的解放。儘管如此,當被問及在舊政權下的酷刑和其他虐待行為時,他們還是承認,如果他們公開表達對獨裁者的某些觀點,他們將面臨監禁,甚至更糟。
儘管這些學生明顯屬於那個舒適、受庇護的伊拉克階層,他們受益於政權的慷慨,甚至在制裁期間,但許多在薩達姆統治下受苦的伊拉克人也對美國的存在深惡痛絕。
2003年底,美國聯合軍種局(CPA)臨時政府決定解散整個伊拉克軍隊,這也激怒了許多伊拉克人,因為他們在伊拉克戰爭初期就接受了熟練的軍事訓練。
汽車炸彈——其中許多是為了使死亡人數最大化而協同製造的——成為了一種致命的恐怖武器,在這10年的其餘時間裏,它殺死了平民、安全部隊和美國軍隊。2004年9月30日,巴格達發生一起連環汽車炸彈襲擊,造成44人死亡,數十名兒童喪生。
同年,伊拉克人對美國在阿布格萊布監獄虐待囚犯的行為感到震驚,薩達姆就是在這所監獄殘酷地折磨並處決了他的對手。毫無疑問,這些虐待的可怕畫面助長了反對美國存在的日益激烈的反對派。
美國發現自己有時面臨遜尼派叛亂,有時又要與什葉派民兵作戰,包括那些忠於伊拉克神職人員穆克塔達•薩德爾(Muqtada al-Sadr)的什葉派民兵。薩德爾曾激烈反對美國在伊拉克的存在。
汽車炸彈——其中許多是為了使死亡人數最大化而協同製造的——成為了一種致命的恐怖武器,在這10年的其餘時間裏,它殺死了平民、安全部隊和美國軍隊。
英國首相托尼·布萊爾於2004年12月訪問了巴格達,自1924年斯坦利·鮑德温以來,英國領導人就這樣做了。他是在大批保安人員的護送下前來的,承認他感到這個飽受戰爭摧殘的城市有危險。
2005年,伊拉克舉行了議會選舉,並起草了新憲法。伊拉克遜尼派在很大程度上抵制了1月份的選舉,投票站成為了攻擊目標。他們參加了10月份的憲法公投,主要是為了試圖阻止這個他們在舊政權下長期統治的國家的政治轉型。
在12月的選舉中,遜尼派還聲稱投票結果是固定的,有利於伊朗支持的什葉派政黨。這次選舉至關重要,因為它是邁向建立永久性伊拉克政府的第一步。然而,遜尼派並沒有直接抵制投票,這給了人們一些希望,即伊拉克的新政治進程能夠發揮作用,避免爆發一場全面的遜尼派與什葉派之間的宗派戰爭。
對於伊拉克首都來説,2006年是特別暴力的一年。伊拉克基地組織(Al-Askari)在薩邁拉(Samarra)炸燬什葉派聖地阿斯卡里(Al-Askari),引發了大範圍的宗派流血衝突和暴力衝突。
3月29日,巴格達的太平間官員説,每天在巴格達的街道上發現大約30到40具屍體。今年4月,伊拉克首都巴格達的宗派暴力導致1091人喪生。
僅在7月,巴格達中央停屍房就接收了1,855具屍體。
11月23日,疑似遜尼派武裝分子對巴格達什葉派佔多數的薩德爾城貧民窟發動自殺式汽車炸彈和迫擊炮襲擊,造成215人死亡,257人受傷。
什葉派最終在2006年贏得了所謂的巴格達之戰。到那年年底,他們控制了該市四分之三的地區,由於暴力衝突和民兵對以他們的名義發動的基地組織(al-Qaeda)襲擊的報復,許多遜尼派被迫離開了家園和居民區。
暴力持續到2007年。
1月16日,巴格達Al-Mustansiriya大學外發生自殺式汽車爆炸,造成65人死亡。不到一週後,1月22日,兩枚威力強大的汽車炸彈在巴格達市中心的市場爆炸,造成88人死亡,160人受傷。
2月3日,一輛大型卡車在巴格達市場爆炸,造成約135人死亡,339人受傷。
就在一週後的2月12日,在官方為紀念阿斯卡里爆炸案一週年而舉行的15分鐘默哀中,三枚汽車炸彈炸死80人,炸傷150人。
當時的伊拉克總理馬利基(Nouri al-Maliki)正在發表電視講話,他在講話中呼籲在炸彈爆炸時結束困擾國家的暴力,實現國家團結。
同樣,僅僅一個月後,在時任聯合國秘書長潘基文(Ban Ki-moon)訪問巴格達期間,武裝分子對巴格達的“綠區”(Green Zone)發動火箭襲擊,企圖暗殺他。就在馬利基召開新聞發佈會時,潘基文堅稱秘書長的訪問表明伊拉克正在逐漸穩定。
3月5日,一名自殺式汽車炸彈襲擊者在巴格達以熙熙攘攘的書市聞名的穆塔納比街引爆了他的汽車,造成38人死亡,100多人受傷。
還有:《巴格達書商:一個女人如何希望重振伊拉克的文學舞台》(The Baghdad bookseller: How one woman hopes to振興The literature scene in Iraq)
同一天,全城發現了30具帶有酷刑痕跡的屍體,很可能是什葉派民兵所為,他們更喜歡用電鑽折磨受害者。
一週後,三起爆炸襲擊了返回首都的什葉派朝聖者,造成47人死亡,35人受傷。
4月18日,針對什葉派佔多數地區的4起爆炸造成至少198人死亡。
2007年9月16日,美國黑水軍事承包商在巴格達尼蘇爾廣場護送美國使館使團時,開槍打死17名伊拉克平民,打傷20人,引起伊拉克民眾憤怒,並損害了美伊關係。
2008年1月11日,巴格達的住宅迎來了半個多世紀以來的第一場雪。
2月1日,兩名婦女攜帶的炸彈在遠程引爆,造成99人死亡,200多人受傷。
雖然2008年確實發生了持續的大規模殺戮,但與2007年相比,暴力事件大幅減少。2008年7月,美聯社指出,“從2007年7月平均每天160起叛亂襲擊,到本月平均每天24起左右。”
此外,文章還説,“在巴格達,每個週末公園裏都擠滿了和孩子們一起玩耍和野餐的家庭。這在一年前還是不可想象的。”
2008年12月14日,即將離任的布什總統最後一次訪問巴格達時,一名與馬利基一起出席新聞發佈會的伊拉克記者向他扔鞋。
2009年伊拉克的暴力活動還將繼續,全國各地全年發生250多起自殺式爆炸襲擊。
然而,到11月,戰爭中的平民死亡人數降至2003年以美國為首的入侵以來的最低水平。
2010年代:更多的衝突、抗議和更美好未來的曙光
2010年代,伊拉克首都發生了更多的暴力事件,整個國家都被打擊臭名昭著的伊斯蘭國組織的戰爭所籠罩。巴格達反對政府腐敗的抗議活動也有所增加,過去五年給了人們一些希望,即困擾伊拉克的暴力循環可能很快就會結束。
美國在2011年12月從伊拉克撤出了最後一批軍隊。記者洛麗塔·c·巴爾多(Lolita C. Baldor)報道了此次撤軍的低調性質。
動盪和暴力基本上摧毀了巴格達一度繁榮的基督教社區。2010年巴格達基地組織對Saydat al-Najat教堂的爆炸造成40多名教友死亡。這些組織綁架基督徒,導致大多數基督徒企業主逃離首都。本世紀初,僅在杜拉一帶就有1.2萬個家庭。到2016年,這一數字降至相對微不足道的500人。
她指出,這裏沒有“任務完成”的橫幅,也沒有“在近9年的戰爭中傷痕累累的首都市中心舉行的勝利遊行”。沒有一羣歡呼的伊拉克人感謝薩達姆·侯賽因的解放。”
基督徒被綁架後,大多數基督徒企業主逃離了首都。
美國軍方僅用了45分鐘就宣佈伊拉克戰爭正式結束,“在巴格達國際機場一處戒備森嚴的院落內,在混凝土防爆牆後舉行了務實的閉幕儀式。”
作為馬利基政府再次證明伊拉克暴力不是永久性的努力的一部分,巴格達主辦了2011年3月的第23屆阿拉伯聯盟峯會。伊拉克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 of Iraq)等武裝組織誓言要通過威脅發動恐怖襲擊來阻止峯會的召開。
加強了安全措施避免了這種情況,峯會取得了成功。它引人注目的原因有很多。這是第三次在巴格達舉行,也是自1990年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和科威特埃米爾本人蔘加會議以來的首次。
伊拉克政府花費了大約5億美元來翻新和修復巴格達的酒店,以及對巴格達綠區舊共和宮的全面整修。討論的主要議題是敍利亞戰爭和伊拉克對鄰國的債務。
在薩達姆·侯賽因被推翻十週年之際,伊拉克人對入侵造成的所謂“新伊拉克”仍然存在分歧。
美聯社記者在該市的報道中指出,巴格達“自戰爭最黑暗的日子以來發生了不可磨滅的變化”。
巴格達迪人不再因為宗派戰爭而被迫逃離他們的社區。占主導地位的遜尼派和什葉派社區之間的橋樑已經重新開放。
儘管如此,伊拉克首都仍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階層的伊拉克人共有的城市。報告指出:“在巴格達幾乎普遍的忽視中,駕駛吉普車的精英階層和城市貧民之間存在着隔閡。”
馬利基在2010年上半年對反對派的鎮壓引發了人們對伊拉克政治穩定的擔憂。2012年12月,伊拉克安全部隊突襲了伊拉克財政部長拉菲•伊薩維(Rafie al-Issawi)的辦公室和住宅。伊薩維是伊拉克政治聯盟(al-Iraqiya)的重要人物。
2013年,針對馬利基的遜尼派抗議活動蔓延開來,隨之而來的是安全部隊日益血腥的鎮壓。2013年5月28日,巴格達什葉派居住區發生汽車爆炸事件,造成至少66人死亡。這類襲擊被視為伊拉克安全局勢惡化的一個跡象,因為遜尼派領導的反對馬利基政府的抗議活動越來越多。
然後,利用伊拉克的分裂和不穩定,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臭名昭著地佔領了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蘇爾,並於2014年6月在敍利亞和伊拉克佔領的領土上宣佈建立自己的哈里發國,象徵性地抹去了兩國之間的國際邊界。
利用伊拉克的分裂和不穩定,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臭名昭著地佔領了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蘇爾(Mosul),並於2014年6月在敍利亞和伊拉克佔領的領土上宣佈建立自封的哈里發國,象徵性地抹去了兩國之間的國際邊界。
那年夏天,該組織向巴格達挺進,對該市發動了轟炸和迫擊炮襲擊。在馬利基下台之前,美國總統巴拉克•奧巴馬(Barack Obama)政府拒絕援助伊拉克。馬利基確實下台了。2014年9月,海德爾·阿巴迪(Haider al-Abadi)成為伊拉克新總理。
儘管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在鼎盛時期控制了伊拉克三分之一的領土,而且似乎勢不可擋,但考慮到龐大的安全力量,以及數量龐大的什葉派武裝分子隨時準備為保衞他們的城市而犧牲生命,該組織永遠不可能征服、控制並佔領伊拉克首都。
2016年7月3日,巴格達遭受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恐怖襲擊,當時伊斯蘭國在卡拉達購物區發動了協同襲擊,造成340多人死亡,近250人受傷。
在美國的支持下,伊拉克逐漸擊退了“伊斯蘭國”的威脅,在2017年7月的一場血腥、破壞性的城市戰爭之後,伊拉克重新奪回了摩蘇爾。
那一年給伊拉克帶來了新的希望,即折磨該國近20年的暴力循環正在出現緩和的跡象。
帕特里克•考克伯恩(Patrick Cockburn)在訪問巴格達時甚至表示,這座城市和這個國家或許有希望恢復上世紀70年代末兩伊戰爭爆發前的穩定與繁榮。儘管如此,他還是謹慎地保持樂觀。
抱怨政府腐敗的抗議者在2010年下半年增加了。即使在2015年夏天,伊斯蘭國仍然佔領了摩蘇爾,成千上萬的伊拉克人走上街頭。
2016年,穆克塔達·薩德爾(Muqtada al-Sadr)的支持者甚至進入了這座城市的綠區,鑑於許多居住在這裏的精英享受着與世隔絕、奢華的生活,許多伊拉克人討厭綠區。
去年10月,最嚴重的抗議活動開始了。安全部隊和伊朗支持的準軍事部隊試圖用蠻力鎮壓他們。在過去的六個月裏,衝突已經造成至少600人死亡,18000人受傷。
抗議的伊拉克人要求結束自2003年以來猖獗的腐敗,建立更具代表性的政府。目前還不清楚2003年後的當權派是否能向他們提供足夠的妥協,或者如果抗議活動持續下去,伊拉克是否註定會發生革命——其後果將是非常不可預測的。
在2020年1月3日,美國的一次空襲殺死了伊朗伊斯蘭革命衞隊(IRGC)的境外聖城軍指揮官Qasem Soleimani和伊拉克卡塔伊卜真主黨民兵領導人Abu Mahdi al-Muhandis在巴格達機場附近。
伊拉克人譴責了這一行動,並呼籲完全驅逐美軍。美軍於2014年返回伊拉克,幫助訓練伊拉克軍隊抗擊伊斯蘭國。
伊拉克人擔心他們的國家將再次遭受美國和伊朗在伊拉克領土上的代理人戰爭升級的後果。
到2010年代末,巴格達的人口達到了1000萬。按照這個速度,到2035年,巴格達將成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之一。
“炸彈偶爾會爆炸,緊張局勢依然存在,但這些天巴格達感覺更正常了,甚至充滿了活力——儘管到處都是警察、軍隊和民兵在戰鬥中犧牲的‘烈士照片’,”伊斯蘭國在2019年1月向《衞報》(the Guardian)報道。
報告介紹了一些新項目,包括正在首都各地興建的住宅樓,其中很多是為城市的新中產階級建造的。
一如既往,伊拉克及其首都的未來是無法預測的。雖然有一些令人鼓舞的跡象表明,過去30年沒有出現的繁榮和穩定可能會使更多的不穩定和暴力的可怕幽靈捲土重來,但正如這段歷史所表明的那樣,這是不容忽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