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國人的瑞幸陸正耀，低頭賺錢還債的羅永浩_風聞
粥左罗-粥左罗官方账号-百万互联网精英的精神食粮2020-04-03 20:55
這是粥左羅的第 482期分享
作者 l 文七君
00
這兩天，互聯網發生了兩件不得了的大事。
4月1日，羅永浩直播刷屏。
4月2日，瑞幸造假刷屏。
這兩件事，讓我覺得這個世界很不公平。
一個放下面子，賺錢還債，卻被全網罵。
一個收割國人，賺得盆滿缽滿，卻被收割的人反過來讚美其為民族之光。
很多人可能不服：瑞幸明明是割資本主義韭菜，怎麼是收割國人？
果真如此麼？
其實，瑞幸收割的是中國人：
給瑞幸賣命的一萬多名中國員工，接下來很可能無法領到工資，再接下來可能失業；
給瑞幸做供應商的中國企業，可能都收不到貨款了；
瑞幸造假，海外資產對中國公司的信任大打折扣，中國企業的形象名譽大打折扣，這是多少損失？
還有，很多投資在中概股上的資金，其實來源還是國內。
你説，瑞幸到底在收割誰？
説實話，佔到便宜的，不過是買過幾杯咖啡的中國消費者。但咱不能因為佔過幾塊錢便宜，就讓更多中國人、中國企業蒙受損失，讓中國人在外面的信譽掃地。
瑞幸造假事件出來後，祭出他們的COO：一切都是他的錯。
****COO只是個背鍋的，瑞幸背後的大老闆，實際控制人，也是最大的受益人，是陸正耀。
公眾號“房東經濟學”指出：
陸正耀的投資堪稱“IPO工廠”，從神州租車、神州優車再到導演瑞幸上市，重點思路為：抓風口、彪悍融資、燒錢擴張，迅速謀求IPO。據媒體報道，現年51歲的陸正耀是福建人，後移居香港，同時又是加拿大永久居民（中國富人對加拿大真是情有獨鍾）。
所以我們不用為瑞幸割洋韭菜感到歡欣鼓舞，因為瑞幸註冊在開曼羣島、在美國上市、VC拿的是美元、大股東是美元基金老闆、又是加拿大永久居民，中國老百姓激動個什麼勁呢？
2020年2月26日，陸正耀家族以240億元人民幣財富名列《2020胡潤全球富豪榜》第781位。
這樣一個弄虛作假的人，披着為國爭光的外衣，身價240億，還被很多中國人拍手叫好。
再對比羅永浩，羅永浩可真是個老實人：
2019年老羅最難的時候，黃章晉和投資人唐巖去看他，怕他真的倒下了。
到他家後，發現他活得好好的，正在抓緊時間掙快錢。
掙快錢的動機非常單純，以至於錘黑們不肯相信，錘粉們無限心酸。
“清理盤點資產負債時，老羅才得知，被錘子科技欠款的很多小供貨商，狀況非常可憐。他感到良心非常難安。”
他知道自己在造手機這件事上犯下許多錯誤，他都認。他的手機夢破碎，他在走穴賣電子煙賺快錢，全世界都在詛咒他。
但是這些都比不得他對供貨商的愧疚感。
他暗暗發誓一定要把這些錢還上，哪怕被指着脊樑骨説他賺快錢。
看懂了瑞幸，看破了陸正耀，我們才知道羅永浩這樣的人，真的是稀有物種。
01
不被嘲笑的夢想
是不值得去實現的
老羅其人，在他十幾年的創業生涯中，跟他的直播首秀一樣，有很多翻車事件。
幹啥啥黃，這是網上對他最接地氣的評價。
幹啥啥黃，除了天不時地不利以外，當然還有人不和的重要因素。
老羅這個人，太軸。
1972年出生於東北小鎮的羅永浩，在初二那年，捅了個簍子。
某天，語文老師要求學生們到校園裏走一圈，然後交一篇作文，真實地描繪校園。
第二天的語文課上，老師拿着羅永浩的作文説：咱們班表現都很好，只有羅永浩，一貫地譁眾取寵。
原來，其他同學在描寫紅旗的時候，寫的都是“五星紅旗飄揚在校園上空”，只有羅永浩寫的是“五星紅旗耷拉在校園上空”。
全班鬨堂大笑，語文老師氣得連説了五六遍“譁眾取寵”。
羅永浩雖然不服，但還是不得不修改作文。
這一改更糟了，直接被叫了家長。
在修改稿裏，他寫道：説來也怪，儘管校園裏沒有風，五星紅旗依然飄揚在校園上空。
他就是這麼軸，與教育制度格格不入，卻又不肯妥協。
1989 年，羅永浩捱到了高二。他決心退學，轉身投入社會中。
少年羅永浩，已經長得像一口沙袋。退學後，他在建築工地篩過沙子，在地攤上賣過二手書，甚至還跑到韓國倒賣壯陽藥。
按照普通人的人生軌跡，一個混跡於建築工地的高中肄業生，前途一尺杆就量出來了。
但是別忘了老羅那句名言：不被嘲笑的夢想，是不值得實現的。
羅永浩不信命，只信理想。
退學後，他沒有放棄讀書，反而認認真真地讀了幾年書。照他自己的話説，是“獨與天地精神往來”。
2001年，聽説新東方的老師拿麻袋分錢，他立即去新東方報名學英語。學完了課，他給俞敏洪寫了一封6000多字的求職信。
第一次試講，失敗。
第二次試講，失敗。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老羅還是沒有放棄。
衝着他那股狠勁兒，俞敏洪給了他第三次試講的機會。
他加入了新東方，成了火遍新東方的英語老師，老羅語錄傳遍大江南北。
一個高中都沒畢業的搬磚仔，幾年間成了新東方一哥，拿着五六十萬的年薪。一般人都得夜裏捂着被子偷笑。
但沒幹幾年，老羅就辭職了。
他説：這個行業就是個流氓行業。
出走新東方後，這位偏執的理想主義者一路哐哐跨界。
2006年，老羅創立牛博網，立下“四不”原則：
不低俗、不炒作、不宣傳、不刪帖。
他要開闢一方言論自由的淨土。
韓寒、梁文道、馮唐都曾入駐，巔峯時期日訪問量超百萬。
結果因為言論尺度過大，牛博網服務器不得不搬到了北美。後來隨着微博的興起，不到兩年時間，這個網站就悄無聲息地壽終正寢。
老羅理想中的淨土被掩埋，他轉到了下一個戰場。
2008年，他想創辦一家英語培訓學校，但是卻沒有風投來投。
因為羅永浩跟對方談判時，一開口就定下三條軍規：
1-不能抱着牟利心態辦教育
2-不能保證一定賺錢
3-我不能聽從你的建議來辦學校
朋友們勸他：你得説好聽的。
但羅永浩卻搖頭：要合作，就要以誠相待，否則我收了人家的錢，卻不按照人家的意思辦事，那不就是欺騙嗎？
學校辦起來之後，羅永浩説：我們是中國信譽最好的英語培訓機構，沒有之一。
“你去百度查，去Google查，你輸入‘老羅培訓學校+騙子’，基本沒有東西。”
但隨後他就捲入了一場與方舟子的公開罵戰，方舟子舉報他們非法辦學偷税漏税違章經營，導致他們整頓了很長時間。
後來與方舟子見面談判，方舟子只是低頭不理他，死盯着自己手機。
他説：我當時就很受傷。
我這麼大老遠的跑來看你，你在看什麼？
他當時就決定：我要做手機。
02
為了錘子
我想安靜多久，就能安靜多久
在老羅十幾年的“創業失敗史”中，最濃重的一筆，莫過於錘子手機的創立與易主。
2012年，一個叫朱蕭木的人，在聽過老羅的英語課後，毅然辭掉了工作，加入了老羅英語培訓機構。但他剛做完入職培訓還未上崗，就接到了羅永浩的電話。
“你是一個有物慾的人嗎？”羅永浩張口就問。
“是吧。”朱蕭木被問得一臉懵逼。
“你有沒有覺得iPhone手機很好，但用的時候，還是覺得它有很多問題，讓你想要改變它？”
這就是錘子團隊的第一個故事，朱蕭木成為錘子科技0001號員工。
羅永浩説過，他想做中高端國產手機，一款讓你“產生情感依賴”、精工細琢的手機。
無論是做網站也好，辦學校也好，做手機也好，還是情懷。
但是他的情懷，從未被身邊人認可。
做手機和培訓機構前，黃章晉都帶着他去找業界大拿雕爺，請他算兩卦。
雕爺掐指一算：做不得。做不得。
可誰也拗不過情懷創業的錘子户羅永浩。
“我打小有造物的工匠情結，成年後最熱愛的就是數碼產品，科技行業擁有無限可能，通過改善人類的生活品質來獲得事業的發展，遠比享受生活更有意思。”
2012年5月，老羅創辦錘子科技，正式入場手機行業。他夢想做中國的喬布斯，宣稱要“改變世界”。
在錘子手機發佈會海報上，曾經赫然印着：不是我選擇了這個行業，是命運選中了我！
還有那幾個黑得發光的slogan：東半球最好用的智能手機，全球第二好用的智能手機。
他還把“收購蘋果”提上了日程：把錘子做好了，將來收購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的蘋果並復興它，是我餘生義不容辭的責任。
這些老羅自以為的肺腑之言，在日後都成為無法抹去的黑料。
2013年夏，羅永浩給公司搬了家，從中關村搬到了望京。
公司搬完家，他發了一條微博：在新中關大廈裝車的時候，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如注，我站在十二樓的窗邊説，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前路困難重重。
2014年，數碼評測人王自如公開質疑錘子手機的物料問題。這戳中了老羅的死穴。
他和王自如開展了一場激昂罵戰，優酷全程直播。
那場辯論裏，羅永浩口若懸河，事實與雄辯雙管齊下。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絕不能侮辱我的錘子。
老羅小時候常和哥哥打架。每次哥哥打不着他，他就喜歡在旁邊説話氣他哥哥。從小到大，他都這般張狂。別人一來勁，他就更來勁。
他的同事錢晨説：這是一種非理性企業家的勁兒，有時候不一定能得到掌聲。
在產品設計之外，老羅對硬件生產、手機研發、供應鏈管理、代工廠、渠道、風控等等，一無所知。
他靠的，無非是審美、營銷和完美主義，還有那死磕到底的勁兒。
自從做手機以來，老羅的頭髮掉了一半，膽結石大了一倍，體重增加了五分之一。他像頭驢，吃得很少，還恨不得24小時拉磨。
但他確實不是一個職業企業家，他的情緒化和理想主義，導致公司出了一系列問題，供貨跟不上，現金流不行。
2016年下半年起，錘子6次被傳倒閉，5次被傳收購，3次被曝光資金鍊危機，公司估值一落千丈。
2018年12月，錘子一個月內接連收到三份法院裁定書，被凍結了近2000萬財產。“錘子大面積裁員，拖欠員工工資”的報道撲面而來。
最難過的時候，羅永浩説：隨時發不出工資，隨時倒閉，隨時被債主圍樓，那個時候是想過自殺的。
他發過一條反思的微博：“最近我經常在反省這件事：讓我們的用户遭受了這麼多的冷嘲熱諷，基本上都因為我的言談作風。”
“作為一個人，我問心無愧；作為一個企業家，我太不職業了。”
他豁然想通了作為企業負責人的責任，不該想説啥説啥。
為了錘子，他説：想安靜多久，就能安靜多久。
一向話癆的他沉寂了大半年。
沒人知道，他是不是被錘趴下了。
03
只要保持品性中正
他對曲折的道路毫無懼意
2019年11月，因為欠債，羅永浩上了法院的“失信被執行人名單”。
他在微博發了一篇長文，叫做《一個“老賴”CEO的自白》。
遇到這麼大的“醜聞”，一般人都會龜縮起來慢慢止損，或者“下週回國”以後再説。
法律意義上講，只要他申請破產，這筆鉅額欠款就和他再無關係，他也不會成為老賴。
羅永浩不，他站出來硬剛。
他説：馬克吐温和史玉柱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創業維艱，過程難免窘迫狼狽。但不管身上是血是汗是屎是尿，只要戰士不下戰場，一切都有可能。”
我覺得他説得特別真誠。
直到這個時候，大眾才知道，從2018年到2019年，老羅吭哧吭哧填了3個億的窟窿。
2020年4月1日，老羅出來賣藝，為抖音進攻直播行業站台。
在直播中，他把極米口誤説成自己曾經的品牌堅果，鞠躬90度道歉。
那一刻，他頭上的地中海一覽無餘。
“希望你看到我禿了的頭皮以後，能體諒老年人的痴呆。”
就像他自己説的一樣：做主播，賺的不是髒錢。
老羅儘管毛病很多，但是一路走來，都是按照自己的興趣或者責任需求選擇。儘管負債累累，他也不掙一分髒錢。
錘子手機曾經的御用文案草威，在豆瓣上給羅永浩留下過這麼一段話：
該怎麼評價這個胖子呢？
我覺得他是這個萬惡的環境裏一個難能可貴的混蛋，他是這片千溝萬壑的土地上堅強出走的一條直路，他是那些審美疲勞的小臉裏令人舒展的一張大臉。
不怎麼勇敢，卻比別人勇敢，不怎麼彪悍，卻被迫活得彪悍。
老羅一定是有潔癖的人，我指的是思想上。
一個有潔癖的人，才會把守護平等公正變成自己的本能。
他能帶給我希望，讓我知道在這個全民娛樂的時代，還有這樣嚴肅和認真的人。
只要保持品性中正，他對曲折的道路毫無懼意。
作為20年來最出名的失敗者，老羅在許多人看來，確實幹啥啥不行，幹一行滅一行。
於是，他收穫了許多“雅號”：風口殺手、行業冥燈。
但是讓他成為流量網紅的，絕不僅僅是他的黑料，他的相聲，他的窘迫。
在那些黑料、中二、混賬、窘迫背後，其實始終站立着他一以貫之的價值觀和原則。
少年的不羈、青年的熱血、中年的不放棄，都是他一直的永葆初心，越挫越勇。
因為我們很難做到，反而開始鄙夷： 你看那個人，活得多麼像條狗啊！
04
羅永浩有可能成功
但世界終歸是陸正耀們的
在4月1日這場直播首秀之前，羅永浩是個失敗者，這在很多人看來，是既定事實。
那麼直播之後，羅永浩成功了嗎？
老羅直播的消息一出，薇婭賣火箭的消息也爆了。李佳琦上了熱搜，快手辛巴的徒弟小鹿公開挑戰老羅。消協發佈調查報告，矛頭直指電商直播中的行業亂象。
直播結束沒多久，網上熱氣騰騰的比價圖，就已經新鮮出爐。
在直播界這個修羅場上，老羅敵人不少。帶貨這場三國殺，遠比外界看上去的要殘酷。
而且，隨着他“直播首秀”的話題熱度散去，後面的競爭只會越來越殘酷。
沒有人，沒有一家公司會一直成功，誰都會面臨失敗。
羅主播還有無數高山等他翻越，他有可能成功。
瑞幸曾經成功得風頭無兩，如今跌落神壇，可能一敗塗地。
但這個世界很殘酷：羅永浩成功可能是暫時的，陸正耀們的失敗也可能是暫時的。
羅永浩曾説：如果我們成功，很大程度上，是正派、體面、原則性和理想主義的成功。
很可惜，這麼多年過去，世界依然不是羅永浩想象的那樣。
羅永浩的朋友作家葉三説：
“相識十餘年之後，我漸漸意識到了我與老羅的區別。
認識老羅這些年來，我見多了虛與委蛇，見多了妥協和自欺欺人，見多了慣於自圓其説的庸常的幸福，我對絕大多數人和事沒什麼善意，我越來越不耐煩、刻薄、以自毀為己任，像仙人掌一樣靠刺傷別人活着，我有意識地減少朋友的數目，我養了一隻十分孤僻而且肥胖的貓。
大多數時候，我不認為生活還有其他可能性，歸根到底，那些充滿世俗智慧的精明人才是主人，對於他們，我心態複雜——厭惡、敬而遠之、鄙夷又忍不住關注。一定要描述的話，那想必是嫉妒。
**而老羅，對這個世界還懷有良好願望。**能看到老羅和像他這樣的人作成他們想作成的事，是會令我開心的。
我告訴老羅，千真萬確，這個世界是屬於傻逼的。你這樣的人想成功，需要非常非常幸運。
我真心希望老羅“非常非常幸運”，我十分悲觀而真摯地祝福他——而與此同時，我慶幸，我不是他。”
Reference：
【1】《瑞幸遭做空報告全文：欺詐 + 基本崩潰的業務》，@港股挖掘機，作者：渾水
【2】《我的朋友羅永浩》，@正午故事，作者：葉三、方園婧
【3】《説説我知道的羅永浩》，@黃章晉，作者：黃章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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