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學者 | 新冠病毒將引發全球債務危機_風聞
大牧_43077-2020-04-05 20:30
英學者 | 新冠病毒將引發全球債務危機
來源: 法意編譯•作者: 傑羅姆·魯斯 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的發展對實體經濟的衝擊引發全世界的廣泛擔憂,人們擔心債務危機的再一次到來——而這一次絕對比以往的每一次經濟危機都更加殘酷。2020年3月22日,倫敦經濟學院國際政治經濟學專業研究員傑羅姆·魯斯(Jerome Roos)於《論壇報》發表文章《即將到來的債務危機》(The Coming Debt Deluge),分析疫情對國際金融局勢的種種影響,表達了他對全球化時代下資本主義的債務問題的擔憂。

圖為網站文章截圖
隨着新型冠狀病毒的傳播,世界上越來越多的城市開始封鎖,資本主義不得不面對它的阿喀琉斯之踵:全球化債務大山。
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在全球的廣泛傳播,導致了一場人道主義的大災難,世界突然發現自己身處一片前所未有的經濟實驗的迷霧當中:當已經被幾十年來疲乏的增長和債務水平攪得不堪重負的全球經濟,面對生產和商業活動的倒閉、停工,會發生什麼?
據國際金融研究所(Institute of International Finance)的數據顯示,2019年底,全球總債務達到253萬億美元,相當於全球GDP的322%——這是歷史最高數據。現在,歐洲和北美的大部分地區都在實施和中國一樣的廣泛封鎖,人們對這一債務大山的可行性越來越焦慮。在未來幾個月的急劇經濟收縮中,人們普遍預計將成為這和平時期歷史上最糟糕的一次,無數借款人將難以償還債務。這反過來又有可能引發一場重大的國際債務危機,這倒使2008年的市場崩潰和全球經濟衰退看起來像小孩子的遊戲。
需要明確的是:這些結構性漏洞在如今的疫情來臨之前就已經存在,而且存在了很多年。到現在,專家們還是在不斷的強調激增的全球債務水平會帶來的危機——即便是一點輕微的震動,都會引起利率水平的相關增長,將世界捲入一場新的金融危機當中。最近這個一月,即將就任的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克里斯塔利娜·格奧爾基耶娃,曾經表達了她的擔憂。她擔心再一次市場不穩定很可能使全球經濟再一次陷入大蕭條。
在這一點上,很少有人能夠預見到緊急公共衞生事件的範圍和強度。然而,和引發這場醫療危機的新型冠狀病毒不同,現在有可能使全球經濟陷入崩潰的巨量債務並不是天災:它們是人禍,主要是政策制定者處理上一次金融危機的特殊方式的後果。
眾所周知,世界各國政府對2008年的金融機構崩潰都做出了應對,導致公共債務水平迅速上升,特別是在歐洲,由此造成的投資者信心流失隨後引發了歐洲主權債務危機,而這場危機一直沒有真正得到解決。這個全球金融危機的第二階段標誌着十年緊縮的開始,許多國家的政府在全力支持全球金融體系的同時,大幅削減社會支出,包括醫療部門的支出。
世界主要的中央銀行很快就加入了這一努力,共同保護金融化的世界經濟,將利率降至歷史最低,通過量化寬鬆將相當於11萬億美元的新資金注入流通領域。這些戲劇性的貨幣干預措施幫助避免了全球金融體系的全面崩盤,但其代價是新一波投機投資和全球債務水平的快速增長,這使世界經濟極易受到意外的影響。
令人震驚的是:世界上一些主要經濟體的生產和商業活動幾乎完全停擺,加上油價暴跌,隨之而來的是貨幣和資本市場的幾乎同時瞬間崩潰。這會產生凍結國際信貸和支付系統的威脅,同時全球供應鏈崩潰,失業率上升。如果你説一場徹頭徹尾的風暴是什麼樣的,那就是它這樣的。
隨着金融市場在過去兩週內陷入崩潰,主要的中央銀行再次強勢干預,將利率降至歷史最低,並宣佈延長美聯儲互換額度和大量新的量化寬鬆債券購買計劃。但即使與一些西方政府剛剛部署的壯觀的財政“火箭炮”相結合,可能也不足以遏制因實體經濟突然停擺而出現的破產和債務違約浪潮。
這裏有三個特別需要關注的領域。第一,諷刺的是,受這一大規模流行病影響最嚴重的國家——意大利,也恰恰承擔了歐洲最大的主權債務(也是世界第四大主權債務)。意大利銀行業仍因不良貸款而不堪重負,並嚴重受本國政府債務影響,但它也恰好是歐洲大陸最脆弱的銀行之一。根據英國《金融時報》的一項分析顯示,意大利當前的經濟崩潰對歐元區和歐洲金融體系已經構成了“生存威脅”。
第二個需要關注的領域是迅速上升的發展中國家和新興市場債務水平。去年12月,早在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爆發甚至被正式官方宣佈之前,世界銀行就已經警告了全球債務危機的風險,在過去50年中,全球南部市場出現了“最大、最快、基礎最廣泛”的債務累積浪潮。
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宣稱,撒哈拉以南非洲幾乎一半的借款人現在要麼面臨陷入債務危機的風險,要麼已經陷入債務危機。在拉丁美洲,委內瑞拉違約,厄瓜多爾在去年大規模抗議後放棄了一項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項目,阿根廷目前正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官員就其債務進行復雜的重新談判,這僅僅是在接受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歷史上最大的救助後一年半。幾周前,黎巴嫩暫停支付12億美元的歐洲債券。更多的國家將不可避免地緊隨其後。
到目前為止,應對公共衞生緊急事件,新興市場受到投資者恐慌極其嚴重的打擊,外國資金自今年年初以來大量外流。正如亞當·圖茲(Adam Tooze)指出的那樣,過去8周內新興市場資本外逃總額達到550億美元——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最嚴重的時候和2013年“縮減恐慌”期間的兩倍。如果這些外流不能很快穩定下來,債務違約的大潮馬上就會到來。
最後,第三個需要關注的領域與非銀行公司債務的迅速增加有關。去年10月,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發佈預警,警告19萬億美元的企業債務是世界經濟的一顆定時炸彈。國際基金組織發現,在八個主要經濟體中,超過40%的公司債務將在經濟下滑時無力償還,而這一下滑幅度為上一次的一半。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實際上正處於比這更糟糕的時刻。
僅今年一年,一些價值2萬億美元的公司債務就將被展期。但是,隨着信貸市場的凍結以及貸款人拒絕向企業提供新的貸款,許多公司無疑將無法在未來幾個月滿足他們的付款時間表。儘管美國銀行現在比2008年強大得多,而且不太可能在短期內倒閉,但由此產生的公司破產浪潮將使沒有管制的影子銀行部門產生嚴重的連鎖反應,在過去十年央行助推的投機繁榮中,影子銀行部門在高風險的公司債券中吞噬了大量的、價值數萬億美元的資金。
更讓人意想不到的事,一些今年債券支付到期的、負債最重的部門也是受這一大型流行病經濟影響最嚴重的部門:國際航空公司、歐洲汽車製造商和美國頁岩油公司(後者受到石油需求下降和沙特阿拉伯本月同時發動的油價戰爭的雙重影響)。
企業債務泡沫將嚴重破裂。根據經合組織(OECD)最近的一項研究,超過一半的處於優秀投資級別的公司債券都是BBB信用評級——僅高於垃圾級。此外,在流行病廣泛傳播之前,大量上市公司(美國16%,歐洲10%)已經被視為“殭屍企業”;其中有許多肯定會在即將到來的債務氾濫中陷入困境。
因此,新型冠狀病毒的流行最終可能不僅對全世界數百萬人的生存構成威脅,還會對以債務為基礎的世界金融經濟構成威脅,而這些反覆出現的經濟危機已成為我們這個時代的某種特徵。在全球範圍內集體隔離和國家封鎖這一前所未有的經濟實驗中,我們能否生存下來?現在回答還為時尚早。但有一件事現在非常清楚:全球化資本主義正處於關鍵時刻。如何解決這次危機將持續影響世界今後歷史進程幾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