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澤的專欄文章與美國華裔的兩難_風聞
西西弗评论-西西弗评论官方账号-西西弗评论在这里更新优秀文章2020-04-07 15:12
文/老C
這篇文,主要是聊聊有些人心目中的第二條船。
上週,美國的華裔政治明星,前民主黨總統提名候選人,楊安澤在華盛頓郵報上發表了一篇專欄文章。
題目是:我們亞裔美國人不是病毒,但我們能成為治療的一部分
Andrew Yang: We Asian Americans are not the virus, but we can be part of the cure
這篇文章發表後,引起了美國亞裔羣體很多批評。
1、
文章大致的內容是:
楊安澤去買東西時,碰到三個美國中年人(估計是白人),抬頭看了楊,皺了一下眉頭,眼中帶着譴責。於是,楊先生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亞裔,併為此感到有些羞愧。
然後楊説,自己地位很高,在美國,混得很好,都可以去選總統了,他很多年沒有這種感覺了。
但Covid-19 改變了這一切。美國人本來就在艱難度日,支付一筆筆賬單,現在美國人更恐懼未來,為工作,賬單和房租房貸而焦慮。美國人遇到傷害,他們看到與他們不同的人(亞裔),然後把生活中的困難和亞裔聯繫到一起。
楊認為,怎麼解決亞裔被歧視的問題呢?他舉了一個例子:二戰中的日裔美國人盡最大理論踴躍參軍,用這個來證明他們對美國的忠誠。在疫情面前,亞裔美國人必須表現的比普通美國人更像美國人….用愛國行為證明自己的忠誠。華裔醫護要更多的去前線,華人要捐更多的錢,要更多的服務社區。
原文:We Asian Americans need to embrace and show our American-ness in ways we never have before.
楊的文章被很多亞裔美國人批評,特別是日裔美國人。在珍珠港之後,美國總統羅斯福用行政命令把11萬日裔美國人投入集中營監禁,這個是違背美國憲法和侵犯人權的。日裔美國人為了離開集中營,而加入美軍並遭受了慘重傷亡。對日裔美國人,那段歷史並非一個光榮的歷史。
韓裔美國演員史蒂夫·楊(Steve Yeun)説:“當來自世界各地的亞洲移民正在經歷大規模的種族主義歧視時,楊安澤只是告訴我們要忍耐,吃一個芝士漢堡,買一面美國國旗,難道就能解決這一切?我們的社區將毫不含糊地反對這篇專欄文章。”
美國華裔網民評論:“我們一代代都被要求證明我們是美國人,但我們還被視為異類。”
楊的原文和機器翻譯的中文在最後。
2、
其實我早就想寫一篇文章,講講美籍華人和在中美兩國之間的跨國精英。然而,現在的國內很多媒體描寫美國都是歲月靜好,天下太平。對亞裔的種族歧視,在他們眼中那是不存在的事情。
我不想無憑無據的黑美國,畢竟我也不在美國居住生活。但既然楊安澤做為美國長大的華人寫了這篇文章,就可以就事論事,就這篇文章説兩句。
楊安澤是絕對的美國華裔精英,他的生活和社會地位應該高於99%的美國人。但這篇文章,還是表達出了華人在美國的一些實際情況。種族問題,並不是完全不存在的。
華裔是優秀移民。聽話,收入高,好好納税。在被欺負的時候,也很平和。在楊安澤的文中寫道:”我在這個國家的位置感到放心。我比任何背景的絕大多數美國人都要好。當喜劇演員Shane Gillis罵我時,我認為他不應該丟掉工作。幾個月前,當一個少年從他在新罕布什爾州的汽車窗户向我大吼“Chink”時,我唯一的反應是想:“嗯,我很高興我兩個兒子都沒有在身邊,因為那時我可能不得不向他們解釋這個詞的意思。”
當一個社會地位很高的華人,被罵髒話時,沒有憤怒,唯一的反應是,高興兩個兒子沒在身邊。做為父親不需要為自己的形象受損而擔心。
隨着中國日益強大,和中美關係的惡化,美國華人的地位沒有變好,而是更加尷尬了。這次Covid-19的蔓延,無疑加強了美國其他人種對華人和亞裔的不滿和歧視。這種事情,隨着中美進一步碰撞,未來只會更多。
楊安澤看到了這個前景,為此憂心忡忡,於是寫了這篇文章。他的解決辦法是:embrace and show our American-ness in ways we never have before. 要竭盡全力的,以前所未有的力度表示華人對美國的忠誠,華裔醫護人員要更積極的上前線,華人要捐更多的錢,為社區做更多的義工,來證明他們對美國的忠誠。
楊的選擇不算錯,他是美國出生,純粹的美國人,既然紮根美國,就應該對美國忠誠。然而,我感到的是悲涼。一個非常優秀的美國華裔,在美國出生,有資格競選總統,但因為自己的膚色,就不得不付出更多,用自我犧牲來來證明自己對美國的忠誠,證明自己不是異類。為啥白人,黑人不需要證明呢?
3、
除了土生土長的美國華裔,還有從中國去美國的第一代移民精英。
在過去的改革開放中,西方國家對中國精英有着極強的吸引力,多少人在上大學的時候,就把留學和留在西方國家當成人生最高的目標。
那時我也不例外,天天啃GRE,但考的不太好,本科畢業沒有出去。
這些留學美國,在中國和西方環境中都遊刃有餘的精英,在中美擴大交往的大環境下,左右逢源,獲得了經濟上和社會地位上的雙重回報。
但現在是百年未有的大變局。
大多數人都不希望中美走向對抗,但現在看越來越難以避免。美國是不會允許出現一個構成威脅的競爭者。而中國的體量和人口,決定了中華民族要走向復興,必然在總量上對美國構成威脅。而文化、種族和意識形態的差異,讓兩國更相互提防。
在這個時刻,每個在中美之間的人,都不得不做一個選擇。有些人會選擇美國,賣資產賣房子去移民。我不想批評他們,這都是自由選擇。
但還猶豫不定,試圖腳踏兩條船的精英們,未來腳踏兩條船越來越難,遲早要選擇的。
如果真的要投奔彼岸,就下定決心走吧,一別兩寬各自歡喜。像某人賣光國內資產一樣,徹徹底底做個美國人。選擇了美國,就要像楊安澤這樣,竭盡全力去證明對美國的忠誠。
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力,沒有必要批評。
推上有些華人,比美國人更加反華,更加極端。其實也能理解,他們因為政治原因離開,已經沒有退路,唯一的出路就是拼命撕咬中國,來證明自己對美國的忠誠。
如果要留下來,就和國家同甘共苦。如果國家發展的不如你們的預想,也不要過多抱怨,畢竟這是自己的選擇,願賭服輸。
即使中國也充滿着各種歧視,但是,至少沒有對華人的膚色歧視。學識、地位和財富可以通過個人努力獲得。但膚色永遠無法改變。
我希望我的孩子生活在中國,一個不會因為黃皮膚被歧視的國家。
4、
大部分美國華人,特別是第一代移民,都面臨一個矛盾。
從純功利的角度講,什麼樣的中國對美國華人最有利?
中國一直做美國聽話的跟班,幫助美國打工做低端產業,保持一個和美國很大的收入差距,對美國華人的利益最有利。
大概2000-2008年的中美,就差不多是這樣。一方面美國對中國沒有太多防範心,另一方面美國華人可以保持對中國本地人很大的經濟和心理優勢。
但感情上,大多數美國第一代華人,對國家都懷有極其深厚的感情,仍然把中國視為祖國,希望國家強大。祖國強大了,他們也由衷的感到欣慰。
只有很少的美國第一代華人,是純功利的看中美問題。希望中國不要強大,不要對美國構成威脅,不要影響他們在美國的利益。
從我的角度,當然希望更多的華人能回國建設社會主義。但是如果華人選擇留在美國,我認為無可非議。別像推上有些人那麼極端就行。
目前,對留在美國的朋友們,我想説:
首先,中美的對抗是很難避免的,不要抱有太多幻想。但對抗應該不會發展到熱戰,就是兩國的和平競爭,遏制與反遏制的競爭。
第二,如果選擇留在美國,像楊安澤一樣努力表達對美國忠誠也無可非議。既然選擇了,就別非要幻想還能腳踩兩頭船。多加小心,保重自己。
第三,中美對抗這些年,美國華裔的日子確實會糟糕一些,種族歧視會更嚴重,但如楊安澤所説,一方面忍一忍,另一方面團結努力爭取權利。
第四,如果中國真的能翻過美國這座大山,得到一個平等的地位。對美籍華人長期在美國的地位提高一定是好事。
中美對抗的這段時間,可能持續10-20年。無論中國人還是在美華人,這段時間都是比較辛苦艱難的。但是確實中國別無選擇,只能努力向前。
附:楊安澤的專欄文章
Andrew Yang: We Asian Americans are not the virus, but we can be part of the cure
Last week I was shopping for groceries and preparing to hole up at home with my wife, Evelyn, and our two boys. There was an eerie, peculiar aura in the parking lot in upstate New York as night fell and shoppers wheeled out essentials and snacks.
Three middle-aged men in hoodies and sweatshirts stood outside the entrance of the grocery store. They huddled together talking. One looked up at me and frowned. There was something accusatory in his eyes. And then, for the first time in years, I felt it.
I felt self-conscious — even a bit ashamed — of being Asian.
It had been years since I felt that way. I grew up with semi-regular visitations of that sense of racially tinged self-consciousness. It didn’t help that I was an awkward kid. But after adulthood, marriage, a career, parenthood, positions of leadership and even a presidential run, that feeling had disappeared — I thought.
My place in this country felt assured. I have it better than the vast majority of Americans of any background. When comedian Shane Gillis slurred me by name, I did not think he deserved to lose his job. It barely registered when a teenager yelled “Chink” at me from the window of his car in New Hampshire a number of months ago. My only reaction was to think, “Well, I’m glad that neither of my sons was around because then I might have to explain to them what that word means.”
But things have changed.
In the past few weeks, the number of reported physical and verbal attacks on Asian Americans has increased dramatically. The percentage of Asians who use the not-for-profit Crisis Text Line to speak with a counselor has shot up from 5 percent of callers — about in line with our share of the population — to 13 percent, an increase of 160 percent. Some level of background disdain or alienation has grown into outright hostility and even aggression.
And we all know why. The coronavirus is devastating communities and lives. People’s livelihoods and families are being destroyed. And people are looking for someone to blame.
Before covid-19, too many Americans were already living paycheck to paycheck, working long hours just to get by. Now, we all are even more fearful for the future, worried about our parents, grandparents and children. We are anxious about our jobs, bills and next month’s rent or mortgage payment.
In early February, when I was still running for president, someone asked me, “How do we keep the coronavirus from inciting hostility toward Asians in this country?”
I responded, “The truth is that people are wired to make attributions based on appearance, including race. The best thing that could happen for Asians would be to get this virus under control so it isn’t a problem anymore. Then any racism would likely fade.” This was weeks before “Chinese Virus” became a thing.
Now it is, and we have to figure out how to combat that, too. I’m an entrepreneur. In general, negative responses don’t work. I obviously think that being racist is not a good thing. But saying “Don’t be racist toward Asians” won’t work.
I have been thinking about ways to improve that encounter at the grocery store. People are hurting. They look up and see someone who is different from them, whom they wrongly associate with the upheaval of their way of life.
Natalie Chou, a UCLA basketball player, said that she felt better when she wore her UCLA gear, in part because the association reminded people that she was an American.
During World War II, Japanese Americans volunteered for military duty at the highest possible levels to demonstrate that they were Americans. Now many in the Asian American community are stepping up, trying to demonstrate that we can be part of the solution. Some 17 percent of U.S. doctors are Asian and rushing to the front lines.
We Asian Americans need to embrace and show our American-ness in ways we never have before. We need to step up, help our neighbors, donate gear, vote, wear red white and blue, volunteer, fund aid organizations, and do everything in our power to accelerate the end of this crisis. We should show without a shadow of a doubt that we are Americans who will do our part for our country in this time of need.
Demonstrate that we are part of the solution. We are not the virus, but we can be part of the cure.
機翻中譯:
上週,我去買雜貨,準備和我的妻子伊夫琳(Evelyn)和我們的兩個男孩一起在家。夜幕降臨,紐約北部的停車場裏出現了一種怪異而奇特的氣氛,購物者紛紛推出必需品和小吃。
三名穿着連帽衫和運動衫的中年男子站在雜貨店的門外。他們擠在一起聊天。一個抬頭看着我,皺了皺眉。他的眼神裏有些控告。然後,多年來,我第一次感到。
我感到自覺-甚至感到羞愧-是亞洲人。
自從我有這種感覺已經好幾年了。我在半定期的拜訪中長大,這種訪問帶有種族色彩的自我意識。我是個笨拙的孩子,這無濟於事。但是在成年,婚姻,職業,父母身份,領導職位甚至總統競選之後,那種感覺就消失了-我想。
我在這個國家的位置感到放心。我比任何背景的絕大多數美國人都要好。當喜劇演員Shane Gillis罵我時,我認為他不應該丟掉工作。幾個月前,當一個少年從他在新罕布什爾州的汽車窗户向我大吼“Chink”時,這幾乎沒有記錄。我唯一的反應是想:“嗯,我很高興我兩個兒子都沒有在身邊,因為那時我可能不得不向他們解釋這個詞的意思。”
但是情況已經變了。
在過去的幾週中,據報道對亞裔美國人進行身體和語言攻擊的次數急劇增加。使用非營利性“危機文本熱線”與顧問交談的亞洲人的比例已從5%的來電者(與我們在人口中的比例持平)飆升至13%,增加了160%。某種程度的對背景的輕蔑或疏遠已經發展成完全敵對甚至是侵略。
我們都知道為什麼。冠狀病毒正在破壞社區和生活。人民的生活和家庭被摧毀。人們正在尋找要責備的人。
在covid-19之前,有太多美國人已經過着薪水支付薪水的工作,長時間工作只是為了度過難關。現在,我們大家對未來更加恐懼,擔心我們的父母,祖父母和孩子。我們擔心我們的工作,賬單和下個月的房租或抵押付款。
2月初,當我仍在競選總統時,有人問我:“如何防止冠狀病毒在該國煽動對亞洲人的敵視?”
我回答説:“事實是,人們總是根據外表(包括種族)做出歸因。對於亞洲人來説,最好的事情就是控制這種病毒,這樣就不再是問題了。然後任何種族主義都可能消退。”距離“中國病毒”還不到幾周。
現在是了,我們也必須弄清楚如何與之作鬥爭。我是企業家一般來説,負面回應是行不通的。我顯然認為成為種族主義者不是一件好事。但是説“不要對亞洲人種族主義”是行不通的。
我一直在思考如何改善在雜貨店遇到的情況。人們受傷了。他們抬頭看,看到一個與他們不同的人,他們錯誤地將他們與自己的生活方式發生了聯繫。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籃球運動員娜塔莉·周(Natalie Chou)説,她穿着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裝備時感覺更好,部分原因是該協會提醒人們她是美國人。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日裔美國人自願以儘可能高的水平參軍,以表明他們是美國人。現在,亞裔美國人社區中的許多人正在加緊努力,試圖證明我們可以成為解決方案的一部分。美國約有17%的醫生是亞洲人並且正奔赴第一線。
我們亞裔美國人需要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擁抱和展現我們的美國風格。我們需要加強,幫助我們的鄰居,捐贈裝備,投票,穿紅白相間的藍,志願者,資助組織,並竭盡全力加速這場危機的結束。我們應該毫無疑問地表明,我們是美國人,在這個有需要的時候將為我們的國家儘自己的一份力量。
證明我們是解決方案的一部分。我們不是病毒,但是我們可以成為治癒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