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大魔王_風聞
哲学爱好3-2020-04-10 08:22
第4章調戲事件
作坊生產的第一批座鐘給朱由檢送來過目,這點自覺王承恩還是有的。朱由檢看看桌子上擺的新座鐘,又看一眼原來的老座鐘,搖了搖頭説:“東西是好東西,就是不怎麼漂亮。”朱由檢回憶了一下週小龍的説法,一指座鐘説:“這個座鐘是能掛到牆上的,背面應該做一個掛鈎。再就是鐘的盤面上要有一塊琉璃,顏色無所謂,但是要透明,能看見裏面的指針。”
王承恩聽這話就抽了口冷氣,“掛鈎倒好説,回去固定塊鐵片就行,不過透明的琉璃可價值不菲呀,顏神鎮的內監可做不出來。”
朱由檢一核計倒也是,平時看見的琉璃都是仿玉的,要的就是那種半透不透的感覺,完全透明的他自己也沒見過。“那就派人去問問其他別的作坊有能做出來的沒有,這樣總感覺不那麼好看。”
“像老鍾那樣做個銅絲網老奴覺着也挺好看的,也不費太多錢,肯定好賣。”
“嗯,”朱由檢琢磨一下,確實是這麼回事,可別做出來別人買不起,砸到手裏可就毀了,不過又感覺不太好看。“琉璃面的就做十個吧,往高價賣,其餘的做成銅絲罩的。年前能做出來麼?”
“哎呦,罩銅絲的肯定能做出來,罩琉璃的老奴可説不準了,老奴還要現去找去。”
“那好,哪個能做出來就賣哪個,琉璃沒有就讓人去找,不着急。”
“是,那老奴把這架也拿回去改改吧。”
“嗯,外殼還是不怎麼好看,你找人重新做個式樣。”朱由檢仰天想想,好像也沒有別的能改。“算了,就這樣吧。”揮揮手讓他退下。
王承恩出了門就感覺腦仁疼,到青州顏神鎮一來一回總有半個月,前門外的鋪子都收拾出來了,這肯定是趕不上趟啦。開門紅不做的漂亮點,以後買賣可不定怎麼樣呢。心裏一煩就跟長隨多説了幾句,其中有一個長隨是山東人,對顏神鎮多少了解一些,就給王承恩出主意。“乾爹,孩兒聽説兵部的孫廷銓孫侍郎家鄉就是顏神鎮,而且孫侍郎家裏就有個琉璃作坊,不如咱先去問問他?”
王承恩一聽還有這碴,趕緊叫人給孫侍郎遞貼子,不過也別指望孫侍郎接了帖子就會回訪,文官裏頭忌諱私下溝通太監,而且這個事情也急,沒時間慢慢磨,所以王承恩乾脆就在兵部門口等着,堵他。
入冬之後天時短了,黑了天兵部才下班。長隨引着一個官員過來,王承恩搭眼一看官服就知道是個侍郎,趕緊上前。“當面定是孫侍郎吧,咱家預備了一桌酒菜就等着孫侍郎大駕光臨了。”
孫廷銓長的細細高高,確實象個山東漢子,只是做了文官不怎麼鍛鍊身體,骨架有了,就是沒肉。孫廷銓口中連道豈敢,與王承恩相互見禮,一行人拐進附近的飯店。進了包間酒過三巡,王承恩開始打聽琉璃的事情。
孫家族裏有個琉璃作坊,族裏一位堂兄在主持經營,孫廷銓自己對琉璃這些事情也算熟悉。“琉璃要透明,選砂、淘砂最重要,一定要粒粒白透的大河砂才好,不過很難做成大尺寸。下官記得作坊裏做過幾件透明的葡萄酒杯和盤子,尺寸都不大,如果只是做個一尺見方的應該可以做出來,不過厚度不可能做得非常薄。”
“哦,這樣。”有了明確消息,王承恩心裏算是有了底了。“倒是用不到一尺見方,半尺見方就夠用了。那咱家先要一百塊,枚光兄看看幾日能夠做出來?”
孫侍郎沉吟一下才説:“半尺大小,一百塊不過一爐的量,但之前選砂、淘砂總要三日,煉琉璃也要七日,此去益都快馬加鞭不過四五日路程,回來則必須要小心運輸,恐怕半月也未必能到。”
王承恩掐指一算,至少需要一個月時間才行,肯定是趕不上頭彩了。“只能如此了,還請枚光兄手書一封,咱家讓長隨帶過去,省得中間誤會,如此可好?”
“應有之義。”孫廷銓也不廢話,隨即手書一封,遞給王承恩,兩人隨後飲酒暢談。王承恩也是內書房出身,論起文采照文官也不算差,而且王承恩有意説些宮中典故,孫廷銓也樂意傾聽,至少表面上是相談甚歡,酒酣之後也是依依惜別。
王承恩第二天就派個長隨去往顏神鎮,隨身還帶着一個座鐘的木架子,好比量着確定琉璃大小。
因為上次的“拙劣調戲事件”讓朱由檢感覺非常丟臉,周小龍的放風時間被取消了。當然,被揍成零件那只是小事情,並不能影響周小龍分毫,所以,反正也出不去,他就整天在平台上看屏幕,除了太師椅周圍那塊怕無故捱揍不敢去之外,其餘地方他都逛遍了。
“小船那個沒槳呀,全靠浪,岸上的洗頭房是,我地家……”周小龍坐在平台邊上打着拍子、哼着小曲,就看見朱由檢走過來,他立馬站起來了。“今兒我可啥也沒幹,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這一個多月新座鐘賣的挺好,收入差不多有九千兩白銀了,去掉人工、材料至少能賺七千兩,今天朕是要謝謝你,解了朕的燃眉之急。”説完朱由檢還給他打了個拱手,這也是太缺錢了,不然能為這點錢跟人行禮麼。
“哎呦,咱倆誰跟誰,不用客氣,”周小龍一聽這話高興了,張嘴就禿嚕,“那什麼,真想謝我,把翠枝獎給我就得啦。”
“不行,朕丟不起那個人。”朱由檢眉毛一立,心想這個妖孽真是記吃不記打,一天想的都是歪道。
“那總得讓我出去玩會吧。”
“不行,你太賤了,再説什麼爛七八糟的,宮裏都得拿朕當傻子。”
“那我要是再想出賺錢主意行不行?”
“你還會什麼?”朱由檢看了他一眼,沉吟一下,到底是有點事業心。“如果能賺錢,朕硬可丟這個臉也讓你出去玩,你看怎麼樣?”
“嘿嘿,那可説好啦,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周小龍説着舉手要跟他拍巴掌,看朱由檢不搭理他才順勢抹了抹頭髮。“你今天中午吃了烤地瓜是不是?那你知道地瓜能做粉條不?”
朱由檢一愣才反應過來,“那叫番薯,不叫地瓜。”
“行,那就番薯,蕃薯粉條你吃過沒?”
朱由檢還真沒吃過,連聽都沒聽説過。“粉條不是用綠豆做的麼,番薯也能做粉條?”
“當然了,不止蕃薯,土豆也能做粉條,不過可不如地瓜粉勁道。”
朱由檢心裏算計一陣才開口,“就算它能做粉條,粉條能賣出高價麼?把南苑所有的番薯都做成粉條,又能賣出多少錢?”
“那我可管不着,只要能賺錢就行,賺多少那是你的事。”周小龍立刻耍起無賴,就算朱由檢瞪着他也毫不畏縮。
到底是朱由檢臉皮薄,點點頭算是認了。“行,每天還是半個時辰,再犯賤犯浪,朕還揍你。”
“絕對沒問題!”
第二天放風,周小龍老實多了,聲都不吭,人家問什麼就點頭搖頭。嘴上老實了,手上倒欠了。翠枝從側面擺盤子,周小龍偷摸就把手伸過去,逮着那塊後丘一把就抓上去了。天氣冷還都穿棉襖棉褲呢,那能摸出來什麼?就這,周小龍還把手伸到鼻子底下聞聞,十足一付色鬼像。朱由檢看的眼角亂蹦,奔嘍頭上的血管‘噗哧’就崩開了。不過這麼多年的養氣功夫也不是白費的,到底給忍下了,沒當場削他。
李翠枝聲都不敢吱,動作都不敢走形。出了門就往自己房間跑,爬到牀上就抽抽噠噠。心裏想,“皇上看上我應該是好事呀,可我怎麼就這麼難過呢?”委屈了還不敢跟人説,那可不難過麼。
周小龍慢慢騰騰的享受完午餐,朱由檢掐着點一把就將周小龍薅下來,直接扔出平台,看他大頭朝下撞到石柱上摔成零件才算是稍稍出了口氣,當然明天肯定給他取消放風。
做粉條雖然是小錢,朱由檢仍然不打算放過。把主持黃莊的幾個太監叫過來細細詢問,現在土豆和番薯的畝產都很高,尤其番薯一畝能達到七百斤以上,是稻穀的兩倍多。注意這裏説的是稻穀,脱了殼才是稻米,一般稻米畝產能出百五十斤而已。土豆產量照番薯稍差,可也比稻穀多得多,而且還不挑地,耐旱、下種早,接茬種白菜、蘿蔔都沒問題,只要使勁幹就能得兩茬錢。
最後定下以後的租税全要土豆、番薯,並且由南苑出人、出種子,到各黃莊去教授種植方法。南苑其餘各種外頭少見的蔬菜,包括花生、玉蜀黍、蕃椒、蕃茄、南瓜這些,也開始逐步的向外傳授。
粉條這東西大家都知道,只要存放乾爽,保存幾年都沒問題,而且土豆、番薯產量這麼大,咱以後不吃糧了,吃粉條行不行?這不一樣填肚子麼,還更好吃呢。
現在已經是執政的第十四年,朱由檢後悔以前沒有關心過桑稼之事。這是立國之本吶,每年勸農都成表演了麼,所以對這事愈發的上心。和幾個太監仔細制定了租税,為了快速的普及都是儘量往低了定,而且還不顧王承恩的勸阻,下了旨意藉口試驗新作物,要免了黃莊的國賦。結果還真不出王承恩所料,旨意到內閣轉了一圈就被封還了。可也是,要免税你自己咋不先免地租呢?整天琢磨地方官府那點國賦有意思麼。
朱由檢又氣又委屈,在外頭還不敢露出來,結果找到周小龍訴苦。
科學分為兩部分--理論和技術。理論產生的目的是要總結技術共性,前提則是技術的大量出現,而技術的大量出現又必須商業快速擴張與競爭,商業快速擴張則表明資本的優勢地位。所以,歸根結底,科學的出現與資本的強勢是密切相關的。--《科學簡史》
第5章皇帝也官僚
朱由檢沒轍,周小龍更抓瞎,不過周小龍倒是有幾個歪主意。
“我有招,你信不?”
“朕信不信又怎樣,你説呀。”
“我要翠兒呀,我要翠,我要翠兒呀,我要翠。”周小龍搖頭擺尾,唸經似的一直嘟囔。
朱由檢受到二次傷害,還得忍氣吞聲。“你先説,有用朕明天就讓別人都出去,只讓李翠枝留下。”
周小龍一聽這個主意好呀,自己怎麼沒想到呢。回頭一看朱由檢,“好哇,你平時淨裝相了,沒想到你還是個衣冠禽獸,説,這招是不是沒少用?”
“胡説什麼,主意説不説?不説朕可走了。”
“説!當然要説了,咱倆誰跟誰呀,你問我肯定説呀。”朱由檢一立眼睛,周小龍趕緊拐到正文上。“你不是有什麼錦衣衞麼,還有個太監廠,誰不給面子就收拾誰唄,電影裏不是演了麼,給你一招葵花寶典。”説到這,周小龍停下來撓撓頭皮,好象是串場了。“總歸吧,別管用什麼招,不聽話就收拾,就對啦。嘿嘿。”
“不聽話的朕都關到詔獄裏頭去?”
“當然啦,就得心狠手辣。”周小龍還直點頭。
“那誰給朕做事?”
“那怎麼還沒有聽話的啦?”
“什麼話都聽的值得信任麼?”
“你管他呢,只要能做事就行唄。”
“誰知道他做什麼事?沒有官員之間的互相監管,任何人都可能謀反。”朱由檢站起來接着説:“我朝實行的是大小相制的政策,任何人都沒有強權,包括朕在內。”
周小龍看他要走,放風的機會眼看要飛,趕緊蹦起來。“還有,還有,我還沒説完呢,你着什麼急走哇。來,再聊十塊錢兒的。”
朱由檢見袖子被拉住,也不着急走了,但也沒坐下。“説吧,還有什麼法子?”
周小龍這得現核計,手裏緊緊抓住他的袖子,嘴裏邊還不停説。“多大點事呀,不就是旨意沒發下去麼,再發一回不就得了,再不同意就再發,煩死他們拉倒。”説到這周小龍突然就眼珠一轉。“有了,嘿嘿,有主意了。咱們吶,辦報!賣報紙,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們幾個當官的不同意又能怎麼地。辦報!就這麼定了。”
朱由檢聽他介紹完才知道,報紙和邸報有相似之處,只不過是印刷而不是手寫,量也非常大。心裏琢磨一下,發現還真有可取之處。能繞開內閣向官員直接下旨,而且老百姓也都看着呢,假的都能變成真的。不過繞過內閣的話,閣臣會如何反應呢?恐怕自己沒有好果子吃吧,也許就要……
朱由檢的人生當中,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渴望軍權,更加渴望成就永樂大業。
無論哪朝哪代,擁軍得天下的皇帝都是敢説敢幹,一言九鼎。你看永樂皇帝得了天下,文官乍刺,那就殺唄。南方文官勢力大,那就搬到北方去唄。多簡單,誰敢説廢話?沒有。宮裏花用不足,澀手,那就海貿唄。多簡單,沿海靠海貿為生的豪強不也只能對着鄭和船隊咽口水麼,誰敢廢話?想嚐嚐永樂牌滅十族的滋味麼?
朱由檢再看看自己,這個窩囊啊。因為什麼呀?沒有自己的軍隊唄,説話都不硬氣。
辦報的事不能着急,要細細琢磨。剛把這件事放下,一連串的黴事接踵而至。正月初,李自成率軍圍攻洛陽,正月二十城破,福王朱常洵被殺。二月初五,張獻忠率軍破襄陽,襄王朱翊銘與貴陽王朱常法被殺。襄陽城是楊嗣昌的軍府,所以城內軍資器械堆積如山,結果城破後被張獻忠掠奪一空。這麼多物資都是從牙縫裏摳出來的呀,這把朱由檢心疼的。
北方旱災持續經年,形勢大壞啦。
有天朱由檢和範復粹議事,説到福王被殺的事,朱由檢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卻得到這樣的結果,有點物傷其類,不知覺就掉了金豆子。範復粹安慰他,説這是天數。朱由檢一聽就不樂意了,怎麼現在連推卸責任的理由都不用想啦?還天數?直接懟回去,“即使有天數原因,人力也能挽回。”
官僚體系自身沒有改革的動力,光桿朱由檢又能做什麼?
周小龍這些天沒得着放風機會,不過倒也沒有搗亂,因為他聽見李自成和張獻忠的名字了。這兩個人那可是大名鼎鼎,要不是落到朱由檢這個倒黴孩子頭上,周小龍妥妥的要投靠孝莊太后,搭上高官厚祿直通車,享受美食玉女。結果現在眼瞅着是數日子過活了,這點也太背了。周小龍絞盡腦汁的想辦法,想到腦袋兩半也沒想出來。是真兩半了,從平台上往下跳的時候沒掌握好方向,腦袋撞石柱上摔放屁了,不過沒關係,兩天就能長回來。這事也給了周小龍啓發,腦子沒用也沒關係,腿兒在就行,不行咱還不會跑嘛。
所以遇到機會周小龍就勸諫,讓朱由檢趕緊組建保鏢團,只要有一百個童林保護,天下任他跑啊。朱由檢也想更好的利用錦衣衞,所以單獨與駱養性談了很久。鼓勵他多任事,意思就是讓他多偵緝百官。具體的事情,一個是有事情直接向朱由檢彙報,不用經過東廠掌印太監王之心。別人指派的不用管,就直接和朱由檢負責。另一個是選拔武藝精熟者組建貼身侍衞隊,人數就定在五十個人。這兩件事都是要用錢的,幸好最近座鐘賣的不錯,朱由檢掏了五千兩白銀給他。
駱養性那是個心思九轉的人,回去的一路上都在思量朱由檢説的‘別人指派的不用管’是什麼意思,難道説和周家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到了北鎮撫司衙門也沒想明白。不過正經事還得做,那就先把能做的安排下去。召來都督同知吳孟明,僉事梁和、王世德等幾個人,商量選拔貼身侍衞的事情。
錦衣衞吃餉的人非常多,廢物不少,能人異士同樣也多,找幾個武藝高強的還是挺容易的。
駱養性首先是把皇上將要大用錦衣衞的意思傳達下來,當然了,因為皇上以往對廠衞的態度受到文官集團的很大影響,皇帝自己也是搖擺不定,所以這話大家也就只是聽聽,沒人真當回事。不過皇帝親自交代下來任務,而且還特意給了錢,那這個事情就得辦好,不能讓皇帝挑理。“武藝好只是基本的,最好是上過戰場,少少的有幾條人命的,另外,一定要忠心,別找那調皮搗蛋的,先從父母雙全,老婆、孩子齊全的人裏頭選,不夠再從別處選。這個事情急一些,十日之內要有消息,就按剛才的劃分各自負責,一定要精中選精,寧缺勿濫。”
幾個人拱手應諾,各自都出去忙了。駱養性在桌子後面坐下,越核計越覺得是周家的事出了問題,索性派人叫心腹俞乙祥過來,交代他近期多關注周家的動靜,這才把心稍稍放下。溝通內外、泄禁中語,這要擱到洪武朝太祖皇帝那會,不用説,肯定是掉腦袋的結果,不過現在這位皇帝可沒那麼嚴厲,頂多去官免職,只要有幾個文臣緩頰一二也許就只是個戴罪辦事。至於給周家辦事,哪朝哪代都有,挑不出來大錯。看來這應該是用人之前例行的敲打,以後只要收斂收斂也就行了。關鍵是把皇上交代的差事辦好,即使有點小錯也能裝看不着。
駱養性想明白了,把心放到肚子裏。這做官是非常講究的,走錯一步都得被人玩死。可誰能不犯錯?沒有!所以關鍵仍然是“寵信”二字,這兩個字用得好了,有錯也不叫錯,叫“疏忽”,立馬大錯變小錯,小錯變注意,沒事了。
為官的學問就只有兩點,一個是拍馬屁,態度要恭敬,説話肉麻沒關係,但要説到點子上,讓皇上聽了舒服。別人説什麼根本不用在意,他們那是眼紅而已,排隊都拍不上。另一個是辦實事,你不僅説話得讓皇上舒服,你還得有用,這樣才能真正得到皇帝寵信,高官厚祿可得。這就叫為官之道。
朱由檢這邊在為辦報的事情暗地裏籌劃。宮裏有銅活字,再加上南苑現成的造紙作坊,硬件是全了,就缺人啦,這些天一直在挑選。這個人選肯定不能用現在的官員,但還必須要有一定的名氣,最重要的是肯聽話,説實話,是真挺難選。朱由檢讓王承恩准備了一個卸任或黜免官員的名單,挨個用筆劃,看到馮銓這個名字的時候就有點舉棋不定。
馮銓這個人是萬曆年的少年進士,進翰林院時才剛剛十九歲,歷任檢討、侍郎、大學士、尚書、閣臣,可以説無論資格、文采、任事都是上上之選,最重要的是,馮銓是北人,只不過這個人的名聲有點太臭了。
馮銓進翰林院時候少年得意兼相貌英俊,唇紅齒白,這是天賦嘛,別人只有羨慕的份,誰也説不出賴話。不過那時候正是基情四射的年代,就被同年進入翰林院的繆昌期給盯上了。反正是給拖到屋子裏現場表演,當時翰林院的人都知道。以後又投靠魏忠賢,收拾了不少人,裏頭就包括那個繆昌期,最重要的是,馮銓任總裁官編修了《三朝要典》。《三朝要典》不僅是朱由檢親自下詔毀掉的,而且還是東林黨的眼中釘。啓用馮銓會不會再掀黨爭?再找一個?剩下的只有一個陳奇瑜比較出挑,不過這個人文采不足,推責塞誤,不值得信任啊。朱由檢再一看名單,感覺索然無味,真是沒有一個能比得上馮銓的。
這事朱由檢也不敢找別人商量,只能跟周小龍嘟囔幾句。周小龍就問他,“那什麼東林黨的人會聽你話不?”
一句驚醒朱由檢。是啊,東林君子不把自己罵得狗血淋頭就不錯了,還能指望他們聽話做事麼。可即使這樣也仍然沒膽子幹。也不怪朱由檢搖擺不定,因為他誰都不敢得罪,大家一起彈劾時候他順勢能收拾幾個,要真頭鐵跟多數文官作對那可就不是能不能做成的問題了。
最後倒是聽了周小龍幾句勸,挑着幾個沒必要狠收拾的犯官從詔獄裏放出來,也沒讓回家,而是在詹事府找了幾個閒職安排了。
最重要的是孫傳庭,周小龍提過他,朱由檢到現在還記着呢,所以親自面談。不過現在無兵無餉,連官職都不好給,這能幹什麼,也就是撫慰幾句,讓他到詹事府待一段時間,過些日子另有任用,讓他別有什麼逆反心思。
不過孫傳庭倒是硬氣,主動提出到陝晉練兵。兵、餉全都不要,只要給個招練道的身份就行。孫傳庭在獄裏也是想明白了,受制於人不如手上有兵,亂世還有草頭王呢,憑的不就是手裏有兵麼。再者説了,手裏有兵,就憑他的能耐還怕沒有功勞?
招練道這個官職只在山東設立過,一般是按察司副使或僉事任其事,這要在其他地方設置恐怕又是一場筆墨官司。所以朱由檢就和他商量,願不願意出任勇衞營副將,副將就是副總兵,孫傳庭點頭應承下來,然後朱由檢又給加了個錦衣衞百户的職位,在地方上這個身份會有很多好處。勇衞營是由勇士營和四衞營裁汰老弱後合併整訓出來的,由內廷直接指揮,是朱由檢的直屬力量,錦衣衞則是內衞,官職朱由檢容易安排。朱由檢從錦衣衞中撥了十個人跟他隨行,又給了三千兩銀子,打發他去陝晉練兵,定好了兩年之內肯定回京。
很多人用“皇權無限”來簡單化古代政治,這是不可取的。沒有人是超人,誰的權利也不能無限化,整個人類社會從未出現這樣的“超人”。--《古代政治研究》
第6章楊嗣昌病逝
三月中旬,朱由檢突然接到楊嗣昌病逝的消息,整整一天粒米沒進,就拿着奏摺長吁短嘆。想楊嗣昌統兵討賊以來,他傾注了多少信任和希望,給他擋了多少明槍暗箭,襄陽城破丟失大筆軍資,襄王與貴陽王被殺,自己沒有一句申斥,結果可倒好麼,他輕鬆了,這個爛攤子還要朱由檢自己來收拾。
別管頭天多傷心,第二天照樣得假裝精神抖擻地去上朝。不振作也不行啊,至少這個國家名義上還是他的。
今天傳來消息,遼東建虜再次起兵南犯,圍困錦|州,祖大壽發來求援信。眾臣商議,其實也沒什麼好商議的,還能不救錦|州麼,只是發個正式的命令給薊遼總督洪承疇,讓他儘快發兵解錦|州之圍。
周小龍自年後就沒出去玩過,可他也不敢吱聲啊。現在都不敢在平台上多待,就怕朱由檢找個藉口揍他一頓,那你説冤不冤。今個剛蹦上來就看見朱由檢在平台上站着,而且還正對着他,想假裝看不見再蹦下去都不行。
今天任命丁啓睿為督師,總督湖廣、河南、四川及長江南北諸軍,仍兼總督陝西三邊軍務,賜尚方寶劍、飛魚服、印信,還有便宜行事之權,差不多可以稱為天下兵馬大元帥了。這個丁啓睿是楊嗣昌生前舉薦上來的,因為這層關係,朱由檢對他是非常的信任,可以説是盡託所有。
總算鬆了口氣,朱由檢休息一下。周小龍看他神色尚好就知道自己沒有零碎危險了,笑嘻嘻地湊過去。“哎呀,今個這氣色好哇,肯定是遇上好事了。”
“如果遇上好事你還能看不見麼?”
“沒有好事也要有好心情嘛,人哪有整天愁眉苦臉的,來,給哥笑一個。”
朱由檢瞪了他一眼,看他老實了才説:“你以前説孫傳庭很有名是不是?怎麼個有名法?”
周小龍回想了一下,回答説:“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就是在網吧看了個電影,底下有人評論説什麼孫傳庭死了,大明就跟着亡了,應該是説他很重要吧,還有説沒有糧餉就不要野戰什麼的,我也沒記住。”
“糧餉。”朱由檢嘆了口氣,接着又問他,“你們那時候是怎麼籌措糧餉的?”
“這事我就知道一點,也是從網上聽人瞎吹逼知道的。軍費地方不管,都是中央通過銀行直接劃撥的,然後軍隊拿錢在地方上買東西,軍餉一月一發,都是直接發到個人的銀行帳號,什麼時候有工夫自己去取,跟地方也沒關係。我看現在挺亂套的,問題不就是地方不願意出軍費麼。從地方上考慮人家也沒錯,誰願意白拿錢吶,對不對?”
“銀行是商號?私人的還是朝廷的?”
“是個專門玩錢的那麼一個……叫機構吧,比如説存款、匯款、放貸之類的活都幹,應該是私人、公家都有,有錢就開唄。”
朱由檢聽完點點頭,應該是比較類似錢莊和銀號之類的,不過規模比較大。然後他就開始琢磨現在能不能搞個這樣的衙門,專門承擔衙門之間的錢財往來。想了半天發現,不行。為啥?沒錢唄!連起始資金都沒有!朱由檢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這真是被錢逼得沒法活啦。
臨走時候周小龍拽住他袖子,可憐巴巴的説:“我知道的可都告訴你啦,你看我也有好長時間沒出去玩了,你看是不是……”
朱由檢一眼就看透他的心肝脾肺腎,這就是個色鬼浪蕩子,不過也覺得有些虧待了他,只好説:“行吧,等兩天就讓你出去玩。”
朱由檢還真沒騙他,第二天午食只留下李翠枝伺候,其他人都攆出去,這才換周小龍放風。周小龍看李翠枝在邊上佈菜,一把就抓住她的小手,另一隻手就往人家腰上摸。“哎呀,小翠呀,可想死哥啦。”
李翠枝紅着臉,既不敢掙扎也不敢吱聲,身體板硬板硬的,一動不動。周小龍這可逮着了,一把拉進懷裏,母豬啃地瓜似的就往人臉上杵,手也伸進衣服裏了,把李翠枝嚇得身體縮成個球。朱由檢看差不多把周小龍拽下來的時候,李翠枝臉上已經全是口水,看得朱由檢一陣反胃。
駱養性先送了二十個人進宮充當貼身侍衞,朱由檢挨個看過,都是筋骨強健、殺氣騰騰的樣子,演武的時候箭箭不離靶心。朱由檢還是挺滿意,不過周小龍挺挑,非要朱由檢找些武林高手,最好是能一個打十個,一蹦五丈高的童林樣。朱由檢一聽這小子就是不學無術,話本上才有一蹦五丈高的異士,現實裏哪有?只有這樣身體強壯、技藝精熟、老實聽話的才堪大用呢。
從五月份開始,各地遇災的奏章就絡繹不絕,先是吳|江,再是兩畿、山|東、河|南、浙|江、湖|廣一帶,旱蝗災害蜂起,災民遍野。説起來,這麼大個國家哪年沒有水旱災害?之所以這麼多災害都擠在一塊了,説到底是地方官府沒錢,多年沒有修整水利設施,積年欠賬,一遇到氣候變化就災害不斷。如果災害初起就開始調撥物資開始救災,也不會發生災民遍野的慘事,可這都需要錢。歸根到底就是一個字--錢!
地方官府沒錢,京師朝廷同樣沒錢,都用去打仗了。
朱由檢一琢磨錢就想起周小龍,雖然國家動盪,但是座鐘的生意依然紅火,現在每個月都有大約一萬兩白銀進賬。所以今天又來問問是否想到什麼新東西。
周小龍也沒核計這事呀,趕緊現想,眼睛在眼眶裏頭嘰哩咕嚕亂轉,突然想起修鞋機了。周小龍在城裏溜達的時候見過修鞋的,機器跟縫紉機很像。反正看起來挺簡單的,應該能做出來。把這事跟朱由檢一説,朱由檢就同意了,讓周小龍趕緊畫圖紙,好能儘快賺錢嘛。
周小龍就畫呀、畫呀,畫了好幾天,沒畫出來。周小龍就納了悶了,怎麼畫不出來呢,結構挺簡單的呀,可這線是怎麼穿上地呢?想了好幾天才想出來,那裏面好像有個梭子,以前聽媽媽説過。可是周小龍沒見過呀,不知道什麼模樣,畫不出來。
朱由檢過來也看到沒什麼進展,周小龍只好老實回答説畫不出來,得試着做才有可能。
“試着做也有好處,或許就有什麼別的東西試着試着就做出來的,沒準。”
“你還想出什麼了?”
“不知道呢,這不得試着試着才能想出來麼。”
嘿,這把朱由檢氣的,合轍啥也沒有哇,你是不是就想出去玩?不過朱由檢也沒別的招,想賺錢這就是最大的希望了,只能忍氣和周小龍商量時間和條件。
以後每天午食過後的一個時辰,如果沒有其它事情,就讓周小龍出來研究那個修鞋機,另外找幾個手藝巧的給他協助,當然,李翠枝要去伺候茶水。
朱由檢回去就詢問王承恩宮裏是否有手藝好的工匠。説實話這宮裏還真有那麼幾個。“熹廟老爺在的時候倒是有幾個伶俐的太監,跟着老爺做活,現在人幾個都在南苑種菜呢。”
哦,這是登基之後叫自己給發配了。“皇兄的木工房還在吧?”
“在呢,現在堆的雜物,如果用的話老奴明天就找人收拾出來。”
“嗯,一會就去收拾出來吧,在南苑種菜那幾個也都找回來。”朱由檢略微一想。“再準備些木工的工具放那。”
“皇爺您這是?”
“朕想做個器物,如果能賺錢最好。”
“皇爺,這樣的事外朝肯定會得到消息,到時候可説什麼話的都有啦,熹廟老爺當年可不就是不聽勸麼。”熹宗在世的時候,勸諫的奏摺就沒停過,而且熹宗死的也蹊蹺,如果再做些玩物,很難説是否再遇到同樣的蹊蹺。
“嗯,朕知道。做出來也好,做不出來也罷,不過是一個月時間。”朱由檢點點頭説:“如果做出來,以後也許再增加一個進項,手頭也能稍稍寬裕些。”
“那老奴這就去收拾。”王承恩出了門心裏也是嘆氣。神廟老爺登天的時候留下了七百多萬兩白銀,光廟老爺登基,就把這錢都給了文官,答謝推舉之功,結果一個月後也昇天了。熹廟老爺在位時候就缺錢缺得厲害,不然怎麼會縱容魏大閣弄錢呢。結果現在皇爺還是每天為缺錢犯愁,已經到了親自做器物賣錢的地步。唉,也不知道這天下的錢都去了哪裏。
第二天吃過午食,木工房也準備好了,朱由檢讓周小龍出去做事。王承恩把四個原來協助熹宗做木匠活的太監挨個給他介紹,又高又瘦的是王大力,矮墩墩的是謝德隆,佝僂腰的是曲英博,最後是胖子張昌。周小龍讓他們專心幹活,四個人跪下叩謝龍恩。不用去地裏幹活了嘛,木工活再怎麼也比農活輕鬆,而且吃住都要好得多,那可不得感謝麼。李翠枝就在旁邊伺候茶水、手巾。
周小龍把這些天想出來的圖紙畫下來,讓四個人按照模樣做出來,自己就到李翠枝跟前膩味去了。李翠枝也伺候朱由檢兩年多時間了,平時朱由檢也沒有笑臉,不過看着挺英俊的。最近倒是見着笑臉了,不過看着怎麼感覺……像黃鼠狼呢。還不如不笑呢。
王謝曲張四個人花了幾天時間把圖上的零件做出來,果然到了縫線的地方就拼不起來了。周小龍研究了一下,確定這肯定不是因為舍鐵用木頭的原因,就是缺少關鍵部件。五個人圍着殘缺修鞋機轉了半天,周小龍還給他們四個講解各部件是幹什麼用的,除了梭子不知道什麼樣,其餘的都能講出來。
周小龍也是撓頭,這個要是做不出來,那總得做個別的什麼東西,不然可交不了差,下次再説出來玩會可就不一定能答應了。他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摟着翠枝,心裏就核計上該另做個什麼東西交差了。
“東林黨”的壯大得益於明朝政治次中心的政治地位和江蘇的經濟繁盛,所以將之改稱為“南都黨”更為確切,深層次揭示的是南北經濟差異問題。--《明代政治研究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