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大魔王_風聞
哲学爱好3-2020-04-10 08:25
第13章跳出五行外
既然決定走那就馬上行動,而且周小龍已經有了計劃--什麼也不帶,直接就走!
現在時間是上午,剛剛結束早朝不久。周小龍立刻讓太監召集貼身侍衞帶馬在西華門集合,自己換身衣服,又把玉璽、印章、會票之類緊要東西打成包袱揹着,只帶着王承恩步行過去。
在路上朱由檢又開始思前想後。“應該把慈烺帶着,還有座鐘作坊也應該先遷過去。”
“帶一個哪夠?咱得全帶着,連宗室一起帶過去,是不是?你操那心幹什麼?要重立皇帝,隨便找個誰都行,咱管不了。再説了,翠兒我都沒帶,你帶人幹什麼。”
頓了一下,朱由檢又開口問他。“你會騎馬麼?”
“會呀,小時候家裏養的大騾子我可沒少騎,放羊我都是騎騾子出去。”
周小龍這句説完就明白了。“咋的,你不會呀?”
“誰説朕不會的,九月在校場朕不是騎馬了麼,只是從沒疾行過而已。”
“騎馬上不掉下來也叫能耐呀?那我還會寫字呢,怎沒人叫我文學家呢。”周小龍張嘴就跟他抬槓。“也就是你吧,別人像你這樣還敢説會騎馬早讓人罵死了。”
“行,你會,你騎。”
“當然了,今天哥就叫你看看什麼叫騎術。”周小龍説的開心,沒提防朱由檢給了他兩拳,就感覺腦袋嗡嗡直響,只好立即討饒。“哥,你是我哥呀,饒了我這回還不行麼。”周小龍感覺朱由檢停下手了,他嘴裏還不停呢。“咱得團結,懂不?精誠團結,團結就是力量。團結的才有好日子過,分開的都活成卡楞子了。”
倆人鬥嘴不耽誤走路,沒一會就到了地方。當值的二十五個侍衞每人都牽着馬,排成兩行等他。
周小龍拿眼左右一掃找到一個和自己身材相近的,招呼出來讓他脱掉外袍,自己套上了。“你等吃過中午飯再去找駱養性,就説我出去打獵了,不許提前,只能下午……”周小龍想了一下,他對現在的時間稱呼還不熟悉。“申時吧,聽明白沒?”
“聽明白了。”被扒了衣服的侍衞倒也沒含糊。
周小龍也沒心思管他到底提不提前去了,又點出十五個人,吩咐剩下的侍衞押後一刻鐘再出發,順便買些乾糧食水,轉頭又吩咐王承恩跟第二批走,自己跳上馬,揚鞭就帶着人出發了。
王承恩剛反應過來,沒等哭呢,皇上已經走了,這把他給急的。一看身邊全是侍衞,得,他也找個身材相仿的扒衣服套上了。爬上馬才轉頭吩咐:“你立刻就去告訴駱大人,咱家先去追皇上。”
兩個侍衞看着王承恩帶着其他人遠去,左右一撒摸,除了假山上兩隻曬太陽的大黃貓,就剩下他們倆了。
瘦子劉滿倉有點茫然無措,轉回頭問另一個侍衞。“老張,咱們怎麼辦?”那意思,咱是聽皇上的等下午再告訴駱大人,還是立即就去?
倆人脱了外袍,現在都是一身中衣。張凌遠緊緊衣服,找了個背風地方一蹲,劉滿倉也跟過去,就在他旁邊站着,眼睛還盯着他,顯然是等着他拿主意呢。
張凌遠從懷裏掏出個紙包,打開紙包裏面有四片番薯幹。張凌遠遞給劉滿倉一片,自己也捏出一片塞進嘴裏。劉滿倉拿着番薯幹也沒吃,還拿眼盯着張凌遠呢,張凌遠被盯得不自在,只好説:“反正皇上叫我申時去找駱大人,那我就申時去。”張凌遠眼睛一掃劉滿倉。“大監不是讓你立刻去麼?要不,你先去?”
劉滿倉也不傻,現在去告訴一旦耽誤了皇上的事情,皇上惱起來,自己丟了侍衞的活計是小事,找個藉口砍掉腦袋也不是沒可能,晚點去告訴頂了天也不過一頓臭罵,能把他殺啦還是砍啦?想到這劉滿倉也老實蹲下,把番薯片塞嘴裏了。
剛嚼出滋味,劉滿倉又想出個問題。“老張,你説皇上真是去打獵了麼?”
“你那腦袋裏頭裝的是什麼?”張凌遠鄙視了他一眼,“哪回出去打獵不是勳貴大臣一大堆人,什麼時候只帶着侍衞就出去了?”
“嘿嘿,”劉滿倉被哧噠了也不敢生氣,反倒摸着自己腦袋笑起來,“我腦子哪有張哥好使呀,張哥你説。”
劉滿倉雖説傻了吧唧的,不過跟兄弟們的交情還不錯,張凌遠也就沒端着,幽幽地説:“這是皇上自己跑了。”
“跑了?跑什麼呀?外頭還有京城安全?”劉滿倉突然想起聽説的傳聞,説是有可能遷都,回到應天老家去,想到這一下子又轉驚為喜,聲音都有些提高。“去金陵?”
張凌遠一伸手把劉滿倉的嘴給捂上,“小聲點!咋呼什麼。”
劉滿倉立刻警醒,這事可不是能大聲嚷嚷的,站起身來左右看看沒人才小聲繼續問,“真的是去金陵?”腦子裏想着秦淮河,口水差點沒淌下來。
張凌遠看他一副色鬼樣,嫌棄地説:“就是去金陵也不是你個小小侍衞能夠張狂的,何況還不是去金陵。”
“啊?不是去金陵?那還能去哪?”劉滿倉好奇心起,纏着張凌遠詢問下文。
張凌遠被纏不過,只好説:“你想啊,民賊在河|南鬧騰,韃子在山|東搶劫,山|西還不如京城,這一圈都被堵上了,那就只能是去天|津了唄。”
“天|津?”劉滿倉砸麼砸麼嘴。“天|津好,只要有船哪都能去。”
張凌遠也點點頭,“是啊,就是可惜咱們去不了,不知道駱督主要怎麼安排。”
“怎麼去不了?咱們是皇上的貼身侍衞,皇上去哪咱就去哪。”劉滿倉心裏正熱切呢,南邊的花花世界對他這個單身漢來説實在誘惑太大了。“等説完事我就去找兄弟們,咱也出城!”
張凌遠可是拖家帶口呢,不像劉滿倉似的一人吃飽全家不愁。“未必出得去呢,再説吧。”
周小龍他們出西安門挺順利,許昌林拿着腰牌就把他帶出去了,不過到了阜成門遇到麻煩了,城門只開了半扇,出去進來的人把城門口堵得嚴嚴實實,隊伍排除老長。
京城的各個城門在一個月前就全部封閉了,各家勳貴派人在城門把守。把守阜成門的武定侯郭培民是翊國公郭勳的曾孫子,自從郭勳死於詔獄,雖説郭家逐漸走了下坡路,但皇帝心裏的愧疚也給了郭家延綿下去的機會,每代都是恩寵不斷,皇上遇了急事還能想起他家來。
今天郭培民在城牆上巡視一番,又在城下看看。城門,尤其是京城這麼大城市的城門,暫時關閉還可以,長時間是絕不可能的,不然城內消耗的糧食木炭從哪裏來,軍報來了讓不讓進?也就是檢查比平時稍嚴、只開了半扇城門而已,進出還是可以的。
郭培民看了一圈沒什麼問題,登階到門樓裏面避避寒。鎧甲也沒有脱下,只在火盆邊放把椅子坐着伸手烤火,心裏想着現在真是國勢日頹,建虜入塞咱們這些軍人反倒做了縮頭烏龜,把守城門,指望建虜搶夠了回家,別來騷擾自己的繁華生活。
父親在世時曾經説過,只要每個人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那麼無論軍隊還是大明就都是好的。可現在空有報國之心,卻無報國之路。如果説真有一個方法,只要用了大明就能重新振作,郭培民就是舍了性命、榮華也沒二話,可是路在哪裏?
郭培民正在苦思,就聽城門樓子下方傳來一陣吵嚷,他走到窗邊向下看去,只見一羣身穿飛魚服的騎士正擁堵在下方城門口。郭培民正尋思着這羣錦衣衞出城是要幹什麼去,樓梯方向一陣腳步聲傳來,家將郭達上樓來請示。“侯爺,下面錦衣衞自稱是宮裏的侍衞,奉了皇命要出城辦差,不過城門口裏外堵上了,他們有點着急罵了幾句,您看……”
“驗看腰牌了?”
“是,小的剛剛看過,確實是宮裏的牌子,小的看領頭的正是皇上的侍衞頭領許昌林。”
“多少人?”
“小的數過了,十五個人,都帶着刀箭。”
郭培民略一沉吟,“把另外半扇打開,放他們出去後立即關上。”
“是!”郭達拱手應命,下去處理了。
郭培民打開窗户探身向下看去,正好許昌林抬頭向上看,兩人正好對上目光。許昌林在馬上高高拱起手向郭培民致意,到底是天子近臣,郭培民不好無視,也對他拱了拱手。
隨着城門開啓的吱呀聲,錦衣衞魚貫而出,郭培民挨個數過,確實是十五個人。
另一邊,王承恩也帶人出了宮門,不過王承恩的馬術可不怎麼樣,騎在馬上一顛一顛的,看的後邊的侍衞直咧嘴。出了宮門不久看到路邊擺攤的,忽然想起皇爺的囑咐,還真就掏錢讓侍衞去買了食水帶着。緊趕慢趕,阜成門剛關上他們就到了。
又是一番折騰,等另半扇城門打開他們也出去了。不過郭培民意外聽到一個公鴨嗓,仔細去找卻看不出是哪個發出的。
下午酉時三刻,又是一羣皇宮侍衞出城,裏面竟然還有兩個沒穿飛魚服的,接着不久,駱養性竟然也帶着人出了城門。
“先是十五個,又是十個,然後是二十七個。”郭培民自從領了皇命一個多月沒有回家,就在城門樓上吃住,晚上心緒不寧特意找來郭達一起吃飯。“今天自稱宮裏侍衞的就有五十二個出門,皇上欽點的侍衞一共就只有五十個吧?”
“是,第三撥裏頭有兩個拿的是錦衣衞的牌子,不過這兩個人小的認識,正是皇上特意找的貼身侍衞。”
“哦,五十個,五十二個,另兩個是誰呢?”郭培民感覺事情蹊蹺,卻找不到脈絡。“駱大人出城時候説什麼了麼?”
“沒多説什麼,也是説奉了皇命出城,看樣子事情肯定不太好辦,當時那臉色差得很。”
郭培民放下碗筷,看郭達也要放下就叫他繼續吃。“你吃你的,飯菜別剩下。”郭培民自己走到窗前掏出煙管點上,心裏還在琢磨,為什麼多出兩個人。
直到郭達吃完了飯,叫人上來收拾,自己也掏出煙管來抽兩口。看郭培民還在窗前思索就開解説:“皇宮的事侯爺又管不了,何必在意呢。小的看倒有可能是大監派人到南苑去運座鐘和粉絲,就是圍了城他們的生意也挺好呢。”
郭培民點點頭説:“倒真是有可能,聽説大監因為這兩樣生意在皇上面前更加得寵了。”説着找了個座位坐下。“只是大監這個時候派人出城……”説到這,忽然一道閃電劃過郭培民腦海。那個公鴨嗓就是大監的聲音!
郭培民一哆嗦,今天下午的事情層層剝落,結論就是--皇上出逃啦!
相對於遊牧業,種植農業是種極高效的生產方式,也正是這種生產方式塑造了中華文明,卻也形成過於注重農業而輕視製造的傳統。--《華夏傳統文化》
第14章蟲王廟之夜
如果只是運座鐘進城,根本不需要王承恩親自去,皇宮侍衞去是可能的,可是五十個皇上貼身侍衞都去?絕不可能!那麼多出的兩個人是誰也就不難猜了。如果真是如此,在郭培民看來,皇上做得相當果斷,絕不是平時那個被文官左右、搖擺不定的皇上,如此能成事的英主才有投奔的價值。
畢竟是揣測,郭培民也不敢張揚,甚至連家將郭達都不能透露。郭培民假裝鎮定,在樓上轉了幾圈,吩咐郭達嚴謹看守,他自己到下面去轉轉。
皇上出逃,郭培民自己感覺推算無誤,八九不離十。是否正確,明日早朝之後就會有答案,但是現在是否能夠先一步利用呢?找到皇上把他帶回來?不行!皇上出逃肯定是去南方,如果跟隨皇上一起去南方才會有他日掌握權柄的機會。再説帶回來幹什麼?京師已經被民賊和建虜包圍,很快就會成為孤島,生機已絕,回來等死麼?
如果真走,那就要找到幫手。郭培民在勳貴當中一尋摸就找到一個。張世澤,已逝英國公張之極嫡長子,明年成年才可襲爵。小年輕好忽悠,而且盼望建功以順利襲爵。本人沒什麼威望,不會挑戰自己,同時爵位夠高,為自己站台足夠。英國公張之極當年可是陪着皇上一起入宮、登上大寶,雖説跟東林有點就糾纏不清,但是香火情相必皇上還是要念的。
郭培民打算停當,立即吩咐四個擅長追蹤的家丁墜下城牆,一同墜下的還有八匹馬,吩咐他們向天|津、通|州方向尋找皇宮侍衞,明早必須回報。城門已關,想開城門只能等到明天早上,不過按照郭培民推想,皇上南下能走的不是沿運河就是出海,方向並不難猜。
這邊安排好,郭培民回到府裏下令開始召集人手。府裏常年養着家丁,總數有三百餘人,平時都安排在各莊子、鋪子裏,除了城門那裏有一百人,其餘的二百餘人都要臨時召集。府裏的資財,容易攜帶的都集中起來,現銀加會票大約有五十萬兩。武器也從庫房裏搬出來,來人就可取用。
吩咐完大略,細事郭培民也沒時間管了,緊接着他帶着兩個家僕到英國公府請見。幸好勳貴在城西扎堆居住,往來非常方便。這時已經進了一更,英國公府遍佈燈籠。下人客客氣氣的請郭培民坐下喝茶,然後轉身進去通報,一杯茶沒喝完張世澤便走了出來。兩人寒暄幾句,屏退左右後郭培民直接説起此事,把自己所見及猜測一股腦和盤托出。
張世澤今年十九歲,模樣俊俏、體態欣長,但卻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常年都在家丁的帶領下打熬身體。前英國公過世只有四年,之前特意給他指了人學習戰陣、武藝,這四年時間從無間斷,又請了多位西席講解天下局勢、利益紛爭,也絕對不是個草包。所以聽了郭培民的講述卻未必相信,當然,無論信或不信,明天早朝必見分曉。嘴裏推脱幾句,説是自己才疏學淺,沒什麼見識,要回內院與家人商量商量才能定下方略。
郭培民原也沒指望立刻能拿到準話,不過臨走時還是特意囑咐了一句。“老夫此來專為世侄一家,所言之事切不可傳入他人之耳。”
張世澤拱手稱是,保證説:“侯爺儘可放心,今日之事無論如何都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送走郭培民,張世澤到了後院找到老夫人説了此事,老夫人又找了兩個西席過來一起參詳。屋中張世澤親自布茶,張先生聞了聞茶香開口説:“此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今晚早做準備,明日得到消息立即就走。”
翟先生也點點頭。“如果去通|州,那一定是南下,公子追隨左右即可。如果去天|津,變數要多些,公子自己可要隨機應變。”
“只是家中該如何?”張世澤其實並不擔心襲爵的事情,擔心的只是家中。“此事一旦公開,勳貴肯定都要追隨,京師城防該如何?”
“從勇衞營傳出來的消息説,城外已經沒有韃子了,如果我兒定下去何處,家裏會逐漸遷往天|津,即使不動,憑五萬京營,韃子也只能望城興嘆。”老夫人安撫張世澤説:“我兒不必擔心家裏,你走後老身把城外莊子裏的家丁全部集合起來,無論如何安全是沒問題的。”
放下茶碗,老夫人嘆了口氣説:“必是前年五皇子之事惡了皇上,不然肯定會帶着公府之人。唉,一羣只顧眼前的村人。”勳戚之中、包括皇宮,哪裏有機密,事情一出老夫人就能猜到是誰幹的。“我兒在皇上面前可一定要恭順,公府近三百年的富貴可都是靠着皇家。”
張世澤點頭答應下來,然後幾人就散了。既然下定了決心,張世澤連忙出去召集府中的家丁待命,集中資財。
張、翟兩位先生回到自己屋子,揮退了丫環,兩人擺上幾個小菜,飲起酒來。
“皇上這一步真算得上可進可退,也不知是何方高人指點迷局。”
“這人恐怕就在皇上身邊,你不記得近兩年之內有多少新鮮玩應出自皇家啦?”
張先生掐指一算,“先是座鐘,又是粉絲,聽説還在天|津設了大工坊,竟然能成爐的煉出鋼來,這麼一算還真都是近兩年的事。不過畢大人、趙大人這幾個也只是精於工造,哪個能這份見識看清局勢呢?”
“哦,也許大監能有這樣的見識?”翟先生説完自己都搖頭失笑,如果真有這樣的見識,皇上也不會任由官吏們擺佈了。
而他們口中的大監此時正在苦勸皇上回京,那真是涕淚橫流啊。朱由檢受不了王承恩的苦像,直接把周小龍拎出來擋着,他眼不見為靜。周小龍根本就不搭理他,一招手把剛到沒多久的駱養性叫過來,讓他安排野外住宿。三撥人一陣緊跑,也不知道奔出去多少裏地,反正現在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周圍全是大野地。如果是夏天總會有看地的農户,冬天都貓家裏了,誰能到野地裏來。貼身侍衞五十個人,加上駱養性帶出來的一百個人,誰也沒帶帳篷,就是食水也緊張。駱思恭只好派出人到周圍找找,看能不能找個落腳的地方,同時也看看能不能打幾個野物。
王承恩看皇上不搭理他,眼淚、鼻涕的就少了,周小龍這才招呼他。“大伴,過來,我這腰疼你給我捶捶。”
“哎,來啦,皇爺您等等,老奴給您鋪上件衣裳。”王承恩把衣服鋪在地上,請皇上躺下,一邊找位置一邊錘捏,嘴裏還不閒着。“哎呦,這大冷天在野地裏待着,皇爺您什麼時候受過這苦呀,這要是讓聖母知道了還不得錘死老奴啊。”
周小龍聽的都笑了。“大伴你這張嘴能把死人給説活了,他煩吶,只能醒啦。”
王承恩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嘴裏還是不停。“這宮裏還好説呢,要是讓那些大官們知道皇爺您跑出來,還不定發多大火呢,最後還得老奴挨個討好,拿臉子給他們扇。”
看王承恩還要再説,趕忙打斷。“誒,你也別勸我,天|津今個我是必去的,到了那再説以後。”
幾個侍衞撿來幾捧枯枝,在周小龍旁邊生起火來,王承恩拿了幾個餅子在火上烤熱,伺候皇上飲食。周小龍嚼着餅子,還招呼王承恩和侍衞們一起吃。王承恩在路上買的食水足夠五十人吃喝,不過駱養性帶來的一百人可沒多少吃食,跑了一天,一停下來就感覺又冷又餓。
周小龍啃完個餅子覺得身上暖了,走到那堆人裏,隨手把餅子遞給一個錦衣衞,招呼他們圍到火堆旁邊取暖。駱養性走過來跟他説:“前面不遠有個廟宇,還請皇上移駕。”
“不遠的話就走一走吧,把身體活動開也能暖和一些。”周小龍説完撿起包袱當先就走了。駱養性隨後跟皇上説:“這裏是剛過了武|清不遠,按今天的腳程,明天下午就能到天|津衞。”
這時候可沒有柏油高速路,全是黃土道。他們停下以後就在路旁的野地裏歇息,這又重新上路,繼續往南邊走了不遠,看見一條岔路伸向西方,影影綽綽幾點燈光下一座建築立在路的盡頭。錦衣衞快步跑過去,在周圍搜檢一圈,幾個人已經叫開門進入院子。院子門上有幾個字,夜裏也沒看清,周小龍隨着侍衞走進院子,只見正面一座大殿,兩側各有耳房。大殿門側有對聯兩副。其一為:“螟蝗鹹遠避羣歌聖德;蟊賊盡潛藏共報神恩。”其二為:“借泥偶解瘟可扶吉慶;賴神靈逐疫能保平安。”
周小龍左右一看,能安置這麼多人的也就只有大殿了。駱養性引着皇上去大殿歇息,周小龍一擺手説:“我找個偏房湊合一晚就行,叫大家去大殿休息吧。另外搞些吃的,不光人要吃,馬也要喂好,明天還指望它們出力呢。”
周小龍找個順眼的耳房鑽進去,剛進去就看見地上躺着兩個人,被繩子綁成兩個大粽子。周小龍走過去拿腳踢踢。“你們幹什麼的?怎麼躺地上啦?”
“嘿,這倒黴催呀。”地上被綁的老頭嚷開了。“老漢我睡得好好的,不怎麼得罪了人,叫人給綁了,您行行好,能不能給老漢我解開。”
“行啊,”周小龍抽出隨身刀子就把倆人身上的繩子給割斷了,等老頭扒下繩子爬起來才開口問他。“你是這個廟的主持?”
“是啊,老漢我主持蟲王廟十多年了,頭一回遇到這麼邪性的事。”老頭揣着明白裝糊塗。“這個窮廟就剩下我和侄子兩個喘氣的,連飯都吃不飽了,怎麼還這麼倒黴呢。”
“嘿,別哭窮啦,我又不搶你的。”周小龍回手摸出一塊銀子拋給老頭,指着那個年輕的説:“叫你侄子去弄些乾糧草料,剩下的都歸你。”
老頭眼睛立刻就亮了,不過還是假裝為難地説:“大王手下一百多人吧,這麼點銀子……”説着掂了掂手上的銀子,嘰咕眼睛説:“它不夠啊。”
周小龍看他那樣一下樂了,又掏出一塊扔他懷裏。“這回夠了吧?”
“夠了,夠了。”老頭回身就給了他侄子一腳。“還不快去把倉裏的米拿出來給大爺們蒸上,伺候舒服了大爺還有賞呢。”
他侄子唯唯諾諾的出去了,周小龍在後面跟了一嗓子。“還有草料!”
“大王您放心,草料有的是。”説着老頭一伸手,請周小龍和王承恩上炕坐。周小龍一模炕上還挺暖和,一蹬腳把靴子踢掉就上炕去了。“今年老漢我和侄子種了三十畝土豆,都放到地窖裏了,滿的快冒頂了,正好給大王的寶馬吃口新鮮的,管飽。”
“老頭你這體格可以呀,倆人就能侍弄三十畝地。”
“那可不麼,再早年輕時候我一個人就能幹完,就是老了也比那些小兔崽子強。”
“哦,那不是你侄子,是你兒子吧,小心你罵完了不給你養老。”
“嘿,他敢,錢都在我手裏攥着呢,他還敢不養老?叫他這輩子也娶不着媳婦。”
“哈哈,”周小龍被逗得哈哈大笑。“你個老頭太壞了。”
“嘿嘿嘿。”王承恩和老頭都陪着笑。
周小龍笑完突然想起一事。“這個蟲王廟是什麼來頭?老頭你給説説。”
“話説蟲王廟那可是歷史悠久,”老頭從炕桌上拿起一根煙管就着油燈點上。“當年宋朝理宗皇帝封先儒朱子為信國公,風調雨順,可不怎麼,突然北方就有蝗害發生,而且逐漸蔓延到南方。理宗皇帝開壇作法,敕封中興四將之一的劉錡為揚威天曹猛將之神,治理蝗災,果然,蝗災一下子就消失了,所以民間逐漸流傳下來。所謂,破枴子馬者此刀,史書麻扎;降旁不肯以保稼,功比蓐收。”
周小龍身下熱烘烘,睏意上湧,聽了幾句傳説就如聽飄渺之音,靠在牆上漸漸睡去。
黨爭的目的是什麼,這點很少有人談及。看朝堂黨派紛紛,閹黨、齊黨、楚黨、東林黨互相征伐,他們爭的到底是什麼?是對皇帝的控制權!閹黨天生就有優勢,可這樣的優勢比不過擁立之功。當一黨擁有控制權,那麼清洗就不可避免。--《古代政治研究》
第15章馬屁拍得舒服
第二天一早還沒亮就起來,朱由檢忽然來了興致,找住持老頭要來紙筆硃砂,揮毫而就“蟲神廟”三個大字。等吃過早飯,登馬上路。
老頭肚裏雖無多少墨水,但看三個字鋭氣逼人就知道遇了高人,而且蟲王升蟲神,正好印證老頭心中對朱由檢身份的揣測,趕緊捲了起來,打算得空找個好手藝的做塊新匾,香火肯定更加旺盛。
此時紫禁城中一干官僚正交頭接耳,十幾年來頭一次早朝因皇上受了風寒而停掉,而且首輔周延儒還被皇后請進後宮,不由得官僚們揣測紛紛。
還沒猜出問題所在,又傳來消息,武定侯郭培民棄門而走,一同走的還有英國公家的世子,説是出城打獵?棄門而走是要掉腦袋的你知不知道?這大冷天你説出去打獵,誰信吶?你就不能編個好點的理由?
到了中午,再次傳來壞消息,定國公徐允禎攜一眾勳貴出城,説是南下省親?內閣輔臣黃景昉氣得大罵,格老子的,你家親戚在金陵呢!
皇上出逃的消息像北風一樣刮過紫禁城和官署衙門,已然流傳到了民間,城中民心動搖,內閣首輔周延儒茫然無措。
而此時周小龍剛剛踏入天津地界,城牆已經遙遙在望。離城越近,流民越多,野地裏都是簡單搭建的窩棚。稻草、黃土、樹枝,連塊木板都見不到。流民在冷風裏衣不蔽體,人人如沒有靈魂的木偶,儘量將身體朝向還有一絲暖意的太陽,對周小龍一行人只敢偷偷瞥上一眼。無論周小龍還是朱由檢都是頭一次看見這樣的民間疾苦,尤其是周小龍感觸最深,他現在真的想要改變歷史,把勞苦大眾從水深火熱中拯救出來。
這時一陣求救聲吸引了周小龍的注意力,緊催幾步,繞過一片窩棚,在中間的一塊空地上兩個男子拽着一個少女向城門方向拖行,少女雙腳蹬在地上,鞋子不知道掉在哪裏,掙扎不過只能大聲呼救,後面還有一個綵衣男子正在毆打一個老頭,周圍人好像沒有聽見呼救似的只在旁觀。
周小龍一看就明白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搶良家,還有沒有王法,關鍵是爺爺都沒機會幹,你們倒先吃上啦。“給我打!”周小龍在馬上長身立起,發一聲喊催馬踏去。旁邊侍衞趕忙攔下來,還把他圍成一個圈子,不過也有七個侍衞下馬就過去把那三個男子踹倒,一頓老拳伺候。周小龍看熱鬧嘴上不閒着,一勁的喊“使勁打”。侍衞直把三人打得土血披面、聲音漸低才停了手走回來上馬,周小龍看那個小姑娘傻呆呆的蹲在地上不知所措,就朝她揮了下手,示意跟上。隊伍重新啓動,直奔城西而去。
走不多遠,從西邊來了一個隊伍,當先兩人騎馬奔來,正是先行前去通知的侍衞和孫傳庭本人。孫傳庭下馬施禮,周小龍跟他寒暄幾句就在他帶領下奔入城西軍營。
進了帳中,先用熱毛巾敷了臉,接着喝了一碗熱呼呼的薑湯,這才把身上寒氣驅走。侍衞進來説天|津巡撫李繼貞和孫傳庭求見,周小龍讓他們在外間等着,自己照照鏡子整理一下儀容才出來。
見皇上出來兩人上前叩拜,周小龍讓他們免禮賜座。上個月,建虜入塞,天|津衞也是一日三驚,幸好最終是繞城而走,並沒有攻打,這會緊張感剛剛過去皇上就來了。李繼貞和孫傳庭雖受皇帝重視,可見了皇上到天|津心中也是惶惶不安,不知道京城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周小龍讓他們先彙報一下近期的工作。孫傳庭事情簡單一些,不過是招兵練兵,兵力總人數現在已經達到七千人。李繼貞的事情千頭萬緒,先説的是以工代賑,圍繞天|津城挖了三條大溝,入冬以後才停下來,田間的水利設施秋底也已經修繕完成,新增水田五千餘傾,近水旱田一萬餘傾,山坡旱地四千餘傾,不出意外,明年將會增加糧税一萬石。周小龍聽到這一擺手,“太少了,一萬石夠幹什麼的。”
“皇上,不少啦,這還是旱地都種上土豆和番薯才能增加這麼多,如果還是種麥子只能多收五千石而已呀。”
“現在這麼多災民至少要留到開春,弄不好明年一整年都要在這,多增加一萬石怎麼夠吃?況且還要招募軍隊,軍隊供養如何能夠?”周小龍沉吟片刻,接着説:“現在新開的土地都是官田吧?”看李繼貞一點頭,周小龍指着他説:“分田!全部都分下去,都給田契,不過糧税三年內翻番,三年後還按照原來的糧税交。”
李繼貞低頭一核計還真有可行性,現在土豆產量高,這就意味着剩下的多,留夠種子和自己吃的,翻番上交也是有可能的。李繼貞試探着説:“應該能行,如果農户為增加產量自己開田……”
“給他,也給田契,只要能增加產量就開綠燈,一律支持。”
李繼貞一拍巴掌,“遵旨,微臣明天就開始辦。”
“還有,這些流民你不能讓他們閒着,必須給他們找活幹。”周小龍往椅背上一靠,“就是把院牆拆了再重新砌上都行,幹活就有飯吃。對了,那個大溝還要拓寬,”周小龍伸開雙臂一比量。“至少要七步寬,溝底地面要夯結實,三道溝之間還要挖交通壕、藏兵洞,上面要砌堡壘。”
李繼貞為難説:“這個,只靠沈大人從海上運糧數量少了些,糧食不夠用啊。”
“那我管不着,你去找城裏大户要糧食,不給的就抄家。”
李繼貞聽了就是一咧嘴。“遵旨,微臣找他們去。”
“還有,這天|津城的治安不行啊,亂!”周小龍用手指點一下孫傳庭。“明天你安排人到城裏巡邏,打架鬥毆鬧事的全部抓起來。”
“皇上,”李繼貞急了。“監獄裏早就滿員啦,而且也沒有多餘的糧食給他們吃呀。”
“給個屁的糧食,讓他們幹活掙糧食!城裏的地痞無賴、青皮打行全部抓起來,不幹夠活就喂他們吃鞭子。從今天開始,戒嚴!”
誒,對呀,讓他們幹活不就行了麼,幹夠活就有飽飯吃嘛。李繼貞心裏有底了,臉上轉了喜色,抬手行禮邀請皇上移駕到城內官衙。
“不用啦,我就在孫愛卿的軍營裏住着,你回去辦事吧。”
李繼貞正好還不願接待呢,假惺惺的客氣兩句也就走了。
正好到了晚飯時間,周小龍留下孫傳庭一起吃飯,點名要大鍋飯,士兵吃什麼倆人就吃什麼。
糙米飯、鹹菜湯,那真是一點油星都不見。周小龍艱難的吃完這碗飯,撤掉碗筷和孫傳庭説起練兵的事。
天|津有三個衞所,永樂二年設中、左衞,永樂四年設右衞,都駐紮在靜海縣北約九十里的小直沽,直屬於後軍都督府。兵員加起來大約一萬五千人,崇禎初年袁崇煥裁撤以後剩下七千餘人,實際多少那就不知道了。天|津總兵劉復戎今年年中才剛剛調任,到天|津還不足半年,估計情況還沒有孫傳庭熟悉。
周小龍的意思是將三衞裁汰老弱,能練之兵全部劃給孫傳庭,同時將訓練事務單獨劃出來。新入伍的先在訓練營操練半年,掌握基本戰術、戰法和武器的用法,打熬身體,訓練合格以後才能送入軍中,在軍中進行適應性訓練。這樣一來能夠保證經過初級訓練的士兵具備較高素質,二來,無論孫傳庭到什麼地方作戰,訓練營都能源源不斷的提供高素質兵源。而且戰事緊張就大開訓練營,戰事結束就關閉訓練營,相對以前的隨戰隨練能夠更好的控制兵力總數。
這個方法是挺好,比以前要強得多,至少將領不用分心在訓練上,只管指揮和統籌物資就行。孫傳庭沉吟良久才開口説:“這樣一來就必須有個基本的練兵方法,練好的士兵到各軍中也能適應,而且主持練兵的這個人必須具備很高的軍事素養才行。”
“你們平時都是用什麼辦法練兵?”
“多是用戚少保的《紀效新書》和《練兵實紀》,但其練兵方法、所用武器與現在多有差別,很多地方不能隨便套用。”
“此言有理,”周小龍點頭贊同。“一會給我拿本過來,我先看看。關於練兵的人選你有沒有推薦?”
“山|東總兵周遇吉可擔此任。”
周小龍搖搖頭説:“不行,周遇吉我另有大用。”周遇吉前不久被任命為山|東總兵之後一直駐紮於天|津城西的楊柳青,想來不是今晚就是明早就會過來請見。
孫傳庭沉吟良久,周小龍鼓勵他説:“不用猶豫,無論是什麼人都可以説,用誰不用誰我來定,孫卿不用擔心我找你後賬。”
“那微臣保舉一人,必能擔當重任。”孫傳庭站起來拱手説:“此人久歷戰陣,武藝高強,練兵對他不過小事。”
“哦,誰呀?”
“小曹將軍曹變蛟,”孫傳庭抬頭看看周小龍臉色不變才繼續説:“此人久在邊軍,也曾經在內地剿匪,所以對兩者兵事極為熟悉,大曹將軍曹文詔更是隕與民賊之手。曹變蛟雖跟隨洪賊多年但對朝廷是忠心耿耿,松山之圍中奮勇攻擊敵酋營地以至身負重傷,此人當可擔此重任。”
“曹變蛟啊,我知道,現在還在山海關養傷麼?”
“是,微臣聽人説過曹將軍已經大好,只是現在沒有職司,拋閒很久了。”
“嗯,我考慮考慮。”此人在遼西任職時間很長,誰知道他與遼西將門到底什麼關係?況且還與洪承疇關係密切。周小龍回憶了一下曹變蛟的履歷,結果啥也沒想起來,估計回頭還要跟朱由檢商量。“這樣吧,你先派人把他叫過來,就是最終不能任命他主管練兵也總不會缺他的工作。”
“是,微臣回去就辦。”
結束會面之前周小龍重點提了一句。“以後你們的軍餉由我來籌措,我就是吃糠咽菜也不會短了你們的錢,你也要隨時記住是在為誰打仗。”
“是,微臣忠心耿耿,天日可昭。”孫傳庭一輯到地。“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臣民是皇上的臣民,皇上讓臣往東,臣絕不往西,讓臣死,臣絕不偷生。”
哎呀,這個馬屁拍得舒服。周小龍打個哈哈,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什麼死不死的,多不吉利,我跟你説,以後只要你聽話我就絕不虧待你,你的錢糧我直接管,要多少開口就行。”
王承恩過來説因病在家修養的玄默過來請見,朱由檢拎下週小龍,親自到帳門迎接。玄默是天|津本地人,出身寒微,攻讀二十年才有官身,之後一直在各地方衙門任事,官至巡撫,幾年前身體出了毛病才辭官回了家鄉。這樣的致仕官員在地方上多得是,見不見都行,何況還親自迎接,只不過玄默官聲很好,在天|津本地很有名望,所以朱由檢也是做個姿態,讓天|津的官紳把心放到肚子裏。
玄默看樣子已經走不動路了,被人扶着顫巍巍上前還要下跪行禮,朱由檢趕緊扶起來讓到帳中。兩人閒話幾句,玄默久不在官場消息難免閉塞,根本搞不清楚皇帝為什麼會來天|津,説不了什麼深東西,也就是表個態,説天|津本地士紳都是忠於皇上的,有什麼用得着他們的儘管開口。
送走玄默,朱由檢想起以前的司禮秉筆太監曹化淳來,現在也應該在天|津由侄子奉養呢,叫過王承恩打聽此事。
“乾爹在鄉下居住,消息不通,明天老奴派人去找找吧。”
“也好,朕來了天|津總要見見故人。”朱由檢想起以前跟曹大伴相處點滴,心裏也有些傷感。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這句話中的“道”是什麼意思?就是集體利益的意思,保證大多數的生存權和發展權,而不是什麼天理。--《社會學講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