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戰爭與美國男子在中東死亡未解之謎_風聞
中东资讯平台-公众号:中东非资讯平台2020-04-11 17:54
丹尼爾·丹尼特是美國的“間諜大師”,他於1947年在埃塞俄比亞的一次飛機失事中喪生。他的女兒現在寫了一本關於她為真理而奮鬥的書。
1951年10月,利雅得-達曼高鐵線路開通儀式上,沙特阿拉伯國王伊本·沙特(坐中)與沙特阿美公司總經理德文斯(右三)交談。
1947年3月24日,一架從吉達經阿斯馬拉飛往亞的斯亞貝巴的美國C-47軍用運輸機在埃塞俄比亞首都以北的山區墜毀,機上6名美國人喪生,其中包括美國石油專員和位於貝魯特的文化專員丹尼爾·丹尼特。
70年後,丹尼爾·丹尼特的女兒夏洛特仍在試圖解開他死亡的謎團,她還寫了一本書,講述了她長期以來對可能殺死她父親的“石油大遊戲”的探索。
丹尼爾·丹尼特能説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語,是伊斯蘭教學者,也是美國在中東地區的頭號間諜,他也恰好是美國在中東的最高間諜,為中央情報局(CIA)的前身中央情報組工作。他此行的目的是觀察美國在沙特阿拉伯的石油設施,並幫助確定最終將抵達黎巴嫩的跨阿拉伯石油管道的路線。正如他在1944年的一份官方文件中所説,美國在該地區的首要目標很明確:“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控制石油。”
丹尼爾·丹尼特的飛機上裝有絕密的無線電設備和天線,可以讓美國在埃塞俄比亞和近東進行監視和通信。
這是大國之間“石油大博弈”的關鍵時刻——英國仍是東非和中東的超級大國。美國是一個正在崛起的大國,自1933年與沙特國王伊本•沙特簽署石油勘探協議以來,美國在沙特阿拉伯的地位就一直不錯。
管道政變
美國還想把英國人趕出埃塞俄比亞,而海萊·塞拉西皇帝也願意在美國的幫助下趕走令人憎惡的英國人。這是對大英帝國和整個地區石油利益的重大戰略威脅。儘管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戰敗,大英帝國仍然完整無損,倫敦也無意將其領土和權力拱手讓給華盛頓。
1941年4月15日,海爾·塞拉西皇帝與丹尼爾·阿瑟·桑福德准將(左)和丹巴查堡的温蓋特上校被捕。
就在他決定命運的飛行之前,代號“克拉”的丹尼爾·丹尼特給他來自沙特阿拉伯的妻子寫了一封信。“稍後我將告訴你,我去埃塞俄比亞的原因,”他寫道。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當時,沙特阿美被稱為阿拉伯裔美國人石油公司。擬議中的跨阿拉伯輸油管道(TAP)被擱置了:新近獨立的敍利亞極不願意讓這條管道穿越其領土,因為這條管道將把它帶到地中海,然後裝上油輪。
正如夏洛特•丹尼特(Charlotte Dennett)提醒我們的那樣,美國中央情報局(CIA)於1949年在敍利亞發動了戰後的第一次政變,這是一件幾乎被人遺忘的事件(美國的政變名單很長),當時的總統舒克里•庫瓦特里(Shukri al-Quwatli)被一名警察局長取代,後者迅速批准了監聽路線。
這條管道已經建成並完工,但命運不盡如人意:在1970年代和80年代,它成為黎巴嫩內戰和對以色列和美帝國主義的抵抗的受害者(該管道穿過以色列佔領的戈蘭高地)。
搜索檔案
現年73歲的作者在她父親去世時只有六週大。作為《每日星報》駐貝魯特的一名年輕記者,她在1975年黎巴嫩內戰爆發後的頭幾周遭到槍擊,之後她離開了貝魯特,回到了美國。
這個家族與中東的聯繫可以追溯到她的祖母。1900年,她被派往君士坦丁堡的一所基督教女子學院教生物學(這是當時美國在近東的軟實力戰略的一部分)。
上世紀90年代,夏洛特•丹尼特開始翻查美國國家檔案館,閲讀她父親的解密報告。她還回到黎巴嫩,與前中央情報局(CIA)特工一起尋找有價值的信息。
一位認識她父親的CIA官員在1995年告訴她:“我們一直認為這是蓄意破壞,但我們永遠無法證明這一點。”
燃燒的問題她想要回答的官方報告的結論是否崩潰——這架飛機投入埃塞俄比亞山區由於惡劣的天氣,是真的,還是實際上是破壞,由那些看見她父親和間諜設備運輸他是威脅到重要的戰略利益。
她有理由懷疑。1995年,一位認識丹尼爾·丹尼特的中情局官員告訴她:“我們一直認為這是蓄意破壞,但我們永遠無法證明這一點。”
作者自認對管道的痴迷使她走上了研究和分析的道路,她認為石油和運輸石油的管道是所有中東戰爭和衝突的關鍵。這不僅包括伊拉克,還包括阿富汗、以色列-巴勒斯坦、也門、土耳其和敍利亞。
伊拉克戰爭
毫無疑問,石油和能源安全(人們通常這樣稱呼它)在上個世紀西方對中東的多次干預的計劃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1953年,英國首相默罕默德·莫薩德將英國控制的盎格魯波斯石油公司國有化,隨後美英發動政變,推翻了他在伊朗的統治。
1991年的海灣戰爭是在薩達姆•侯賽因攻擊科威特之後爆發的——伊拉克與科威特(温斯頓•丘吉爾為確保英國獲得阿拉伯石油而建立的酋長國之一)共同擁有的油田被伊拉克控制的恐懼,對西方國家的利益構成了巨大威脅。
作者在《石油大博弈》一開始就對父親的死及其角色進行了探究,在書中她將中心論點引入了許多主要的地區衝突中,並將這些衝突帶回了同一個主題:控制石油及其分配。
丘吉爾和貝爾福
這本書追溯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前,英國第一海軍大臣温斯頓·丘吉爾下令將英國艦隊的主要燃料從煤轉化為石油。雖然英國有豐富的煤,但卻缺乏石油。到1917年,佔領伊拉克以保護其油田已成為“一流的戰爭目標”。
作者引用了當時的外交大臣亞瑟·鮑爾弗關於石油對英國的重要性的話。這就是1917年11月宣佈給予巴勒斯坦猶太人家園的貝爾福。與他對話的主要猶太復國主義者是羅斯柴爾德勳爵(Lord Rothschild),他本人也是歐洲最強大的石油王朝之一的成員。
作者明確地將這份臭名昭著的文件與英國保護中東石油的總體戰略聯繫起來。一個世紀後,英國幫助建立的國家——以色列——通過開發加沙海岸外巴勒斯坦人合法宣稱擁有主權的油田,成為了一個天然氣生產國。
2019年6月14日,在以色列附屬的戈蘭高地Qela Bruchim定居點中的以色列和美國國旗。
她推測,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加強以色列對巴勒斯坦領土吞併的“和平計劃”,在一定程度上是他的顧問和女婿賈裏德•庫什納為恢復已關閉的跨阿拉伯管道所做的努力。
石油大亨和雙重代理
對於作者而言,其父親去世的主要嫌疑人是英蘇雙重代理人金·菲爾比,他在1940年代後期是英國中東反情報部門負責人:丹尼爾·丹內特去世時,他住在利雅得對她而言,她是可能謀殺他的主要嫌犯。
作者在書中描寫了中東地區與石油有關的各種衝突,並對1947年的墜機事件進行了詳細的調查。這有時會讓人有點分心,因為她父親的故事和她對他的發現是這本書的主線,也是最引人入勝的部分。
她對石油這個大遊戲及其在各種衝突中的作用的分析很有趣,但有時她會有一種與太多信息搏鬥的感覺,包括最近事件的新聞報道——這些信息不一定能提供大規模分析所需的清晰度。
她的論點有一個相反的論點:中東的戰爭和干預有多種原因。把它縮小到一個範圍(即控制能源資源),不可避免地會冒着簡化某些複雜事情的風險——地緣政治、國家政治和能源可能會圍繞發動戰爭或干涉另一個國家內部政治的決定形成一個綜合體。
但她的目的是指出,西方對中東的干預(保護平民、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等)從來都是出於公開宣稱的原因,而能源永遠不會遠離這些原因。她在Skype上告訴梅伊:“我們這些試圖破解中東複雜局勢的人,將不可避免地遇到石油。”“我們必須小心。它不能解釋一切。但這很重要。”
她説,這個事實幾十年來一直被美國公眾所掩蓋。“隨着時間的推移,人們一直在努力消除這個因素,他們在美國非常成功,”作者説。
反恐戰爭,石油戰爭
一個仍然相關的問題是,自9/11恐怖襲擊以來,反恐戰爭在多大程度上是一場維持美國在中東石油和天然氣資源主導地位的戰爭。她引用了弗蘭克·維維安諾在《紐約時報》9/11事件後幾周的文章:“保護這些能源資源——而不是簡單的伊斯蘭和西方之間的對抗——將是未來幾十年全球衝突的主要焦點。”
喬治·W·布什總統有一個“石油內閣”,其中包括副總統迪克·切尼,哈里伯頓公司的一名高管,該公司的石油利益從海灣地區一直延伸到巴爾幹地區。1998年,他曾在訪問阿富汗時向塔利班示好,這是裏海石油和天然氣新博弈的一部分,而阿富汗可能是通往亞洲的一條管道線路。夏洛特·丹尼特提供了有用的地圖,闡明瞭該地區的管道路線和石油資源。
2001年1月19日,美國總統喬治·W·布什(左)與當選副總統迪克·切尼在沃德曼公園萬豪酒店。
毫無疑問,石油是2003年伊拉克戰爭的決定性因素。布什的目標是推翻薩達姆•侯賽因,重新確立美國在中東的霸權,保障美國的能源利益,並在這個基本上封閉的市場向美國和全球承包商開放伊拉克。美國納税人和伊拉克人民將承擔1萬億美元的賬單,而沒有投標的承包商將獲得數十億美元。
在入侵伊拉克之後,這個國家對西方石油巨頭開放,這些巨頭在這個曾經是西方石油帝國一顆明珠的國家贏得了合同。英國石油公司在20世紀70年代離開了這個國家,現在從巴士拉開採了數百萬桶的石油,而在巴士拉周圍,人們對腐敗、失業和污染等惡劣條件的長期反抗。
也門戰爭
數十年來,企業利潤以及對石油、天然氣和其它資源控制權的爭奪,一直在西方大國的外交政策中發揮着激勵作用。在地中海東部一個有趣的章節角逐氣體,作者探討了如何以色列對加沙的圍困和控制的水域,在利比亞戰爭和土耳其與美國和歐洲的緊張關係,都與巨大的天然氣儲量躺在地中海。
另一個未公開的能源戰爭是也門。如作者所述,也門戰爭有多種原因,但對沙特阿拉伯和阿聯酋來説,控制關鍵的石油出口路線,包括曼德布海峽,以及南也門的Mahrah省的沿海港口,是他們干預的關鍵目標。這是沙特阿拉伯將軍隊集中在該國東南部的主要原因之一,該地區距離五年戰爭的中心地帶很遠。
哈德拉毛省也是也門油田所在地,沙特計劃在該省修建一條通往也門南部港口的輸油管道。
敍利亞戰爭
但也有警告和反敍述。作者探討了敍利亞衝突是否像通常描述的那樣不是一場反對獨裁和恐怖主義的戰爭,而是一場“管道戰爭”。這一觀點是在幾年前由小羅伯特·F·肯尼迪提出的,他是1968年被巴勒斯坦槍手希爾漢·希爾漢殺害的參議員的兒子。
肯尼迪認為,卡塔爾資助激進組織試圖推翻敍利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是因為2009年的一項輸油管道協議流產。這一觀點遭到了包括加雷斯·波特和梅伊(MEE)的保羅·科克倫(Paul Cochrane)在內的作家的廣泛質疑。
值得讚揚的是,夏洛特·丹尼特引用了波特的觀點,即卡塔爾計劃的主要障礙可能是沙特阿拉伯,而不是敍利亞。自2012年起,敵對的海灣國家之間的衝突在敍利亞戰場上演。
西方支持的針對敍利亞的秘密行動始於2005年喬治•布什政府時期,遠早於2009年卡塔爾向大馬士革提出修建一條通過其領土通往地中海的管道。
努斯拉陣線成員參加了阿勒頗的遊行,2013年10月25日呼籲在敍利亞建立伊斯蘭國。
不可否認的是,敍利亞位於歐洲、亞洲和阿拉伯海灣之間主要能源運輸路線的十字路口,仍然是一個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國家。作者還探討了庫爾德人和伊朗人廣泛接受的説法,即伊斯蘭國組織是西方、土耳其和海灣地區的產物,目的是摧毀敍利亞和庫爾德人民保衞聯盟(YPG)。
9/11事件發生近20年後,特朗普總統在去年10月改變了從敍利亞撤軍的決定,宣佈數千人將留下來“保護”敍利亞東北部的油田。
特朗普總是可以直截了當地説出其他總統會在腳註中保留的內容:將中東的能源資源置於其或其盟友的控制之下,始終是政策中的一個重要因素,而且比任何所謂的對人權和民主的擔憂都要重要得多。
中央情報局的審查
隨着她對父親之死的調查繼續進行,夏洛特·丹尼特揭露了圍繞此案的一層又一層陰謀。三名與英國有聯繫的前蘇聯“恐怖分子”——兩名波蘭人和一名英國皇家空軍飛行員——在她父親去世時在埃塞俄比亞。美國官員麥克諾恩上校(他自己應該也在飛機上)在第一份現場墜機報告中否認天氣是事故原因,他指出死者都沒有系安全帶。
當時的氣氛緊張,疑神疑神,美國官員在包括“克拉”在內的整個近東地區的瘋狂電報中,都張貼着暗殺和炸彈陰謀的跡象。
在她堅持不懈地蒐集中情局希望保密的文件過程中,她的《信息自由法》申請不斷遭到拒絕,最終導致她在2007年對中情局提起訴訟。這個案子引起了媒體的極大興趣,也引起了中央情報局的注意。
在第一次聽證會上,最高法院支持國安局有關國家安全的論點,之後,她的案子在紐約市第二巡迴法院被駁回,理由是一個技術性問題。
然而,經過幾十年的努力,中情局最終決定接納她和她的家人,並在弗吉尼亞州蘭利市的中情局總部六樓的牆上永遠地刻上了她父親的名字,從而意識到父親在中東工作的重要性。
在最後一章中,我們見證了她父親於2019年5月舉行的紀念活動-遲到了70年,但最終認可了他對國家的服務,這為夏洛特·丹尼特和她的兄弟姐妹帶來了不安的勝利。甚至中央情報局局長吉娜·哈斯佩爾都出人意料地對作者説:“堅持下去”。“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夏洛特·丹尼特告訴M中東之眼。
早在1942年,丹尼爾·丹尼特就在一次演講中警告説:“向上帝祈禱,不管我們選擇在其他什麼地方進行干預,美國都不會因干預中東而蒙羞。”他的話無人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