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一箇中國作家代表團在巴黎_風聞
逗你玩-2020-04-12 22:01
注:
這是1988年方方那一類作家羣體在巴黎的故事。
當時他們的所思所想、所作所為,跟現在的方方是同一個類型。
正文:
1988:一箇中國作家代表團在巴黎(節選)
牛羊
《中流》編者按:
1988年5月間,在法國巴黎的一次聚會上,一批中國訪法作家、學者,圍繞中國歷史和現實問題,同到會的人們發生了一場激烈的爭吵和辯論。這個事實,已為巴黎的輿論界所廣泛報道,特別引起了那裏的華人、華裔和中國駐法機構等的密切關注和議論紛紛。台灣的某報刊,也就此作出了反應。
本刊認為,一些中國人,不遠萬里,拿了國家寶貴的外匯,跑到巴黎去爭論中國的事,鬧得滿城風雨,而國內大多數人卻對此一無所知,這是很不正常的。國內廣大人民、讀者,有權利瞭解事情的真相,我們也有責任向國人提供這方面的情況和材料。
為此,本刊特發表本刊記者根據當時巴黎華文報刊和有關人士提供的情況而寫成的綜合材料。我們相信,這些材料一定會引起大家的注意和深思。
這些材料不一定完整和全面,如果當事人和有關主管部門有新的材料或不同的解釋和意見,我們歡迎他們也向我們提供,我們將酌情予以刊登,以期讀者對此有進一步瞭解。
應法國文化部邀請,中國作家代表團一行12人於1988年5月25日至6月11日訪問法國。為了配合這次文化交流活動,法方同時邀請了正在國外的劉××等幾位中國作家。這是近年來訪法的陣容最大的中國作家代表團,法國文化界十分重視這次中法間的文化交流活動,先後多次舉行報告會、座談會以及與讀者和觀眾見面等活動。法國的新聞媒介對此進行了大量的報道。可以説,中國作家代表團的到來,在法國掀起了一股“中國熱”,在法國文化界特別是華人華裔當中,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從兩個國家之間的文化交流來講,這本來是一件好事。但是,在訪法期間,**幾位中國作家卻連續發表了一些有損於中國形象,傷害中國人民感情,歪曲事實的言論,對中國的社會制度、對中國共產黨以及中國的文化傳統,進行了不負責任的批評。**他們的言行,在法國友好人士及華人中間產生了消極的影響,引起普遍的反感和抵制。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但它所造成的影響至今並未消除,國內讀者甚至還不瞭解事情的真相。看來舊事重提,讓這些與中國作家身份不相符的言論曝一曝光,並非沒有必要。
需要説明的一點是,本文引用的材料,均有據可查。
“聽了你們的發言,讓我們流淚,因為從你們的敍述裏,人們發現中國這麼渺小,這麼卑鄙”
5月27日晚,法國文化部所屬的文化交流協會主辦題為“中國文學的覺醒”討論會。這是中國作家代表團25日抵達巴黎後首次公開活動,6月1日的《歐洲時報》為此專發的“特稿”《一場關於中國文學創作傾向的辯論——記訪法中國作家代表團首次討論會》這樣報道:“熱情的觀眾把整座大廳擠得滿滿的,連通道地上也坐滿了人。”“中國作家代表團9名成員,27日晚在巴黎著名的蓬皮杜文化中心地下大廳同300多名法國文化界人士、漢學家以及部分中國留學生,就如何看待中國當前的現狀、如何對待中國的文化傳統以及如何評價中國作家當前的創作傾向等問題進行了激烈的辯論。”
一位作家説:“我在寫小説過程中碰到一個很沉重的心理問題。我是排除不掉兩個陰影:一個是我自己生活的這塊土地非常驚人的貧窮,一個是我們民族的總體文化水平非常低下。”“據説一個作家在這種心理狀態下不能進行寫作,但我沒有辦法……,它成為我創作小説的一種心理因素。”
一位作家談到他想講真話時的心理衝動。他説:也許法國朋友不理解為什麼講真話還需衝動。“如果有一個人30年沒有説真話,光説假話,到了讓他説真話的時候,他就會像我這樣衝動。”他接着説:“最近我聽到在中國提出一個口號:‘允許人們説真話’。全國人民對此都歡欣鼓舞。這一方面説明這許多年來沒有允許人們説真話,同時埋伏着也許有一天又不允許人們説真話。所以現在我趁允許人們説真話的時刻來寫小説。”
另一位作家説:他想回答許多記者經常向他提出而他一直沒有回答的兩個問題。其中之一是“為什麼中國作家有那麼多挫折”?他形象地比喻説:“中國許多作家像是不合時宜的雄雞。一般情況下,正常的雄雞都是早晨叫,不正常的雄雞們總是半夜叫。這樣就引起主人們的生氣,包括善良的主人們也很生氣,於是就把它殺掉了。可事實是,不管正常的雞或不合時宜的雞怎麼叫,早晨都會來到的。”
6月1日《歐洲時報》的“特稿”寫道:
這場辯論是由出席討論會的中國作家們各自介紹自己對中國近30年社會發展情況的一些看法及自己的創作觀之後,由華人學者徐廣存(引者注:徐原籍山東臨沂,1949年12歲時隨學校去台灣,在台讀完大學後於1968年到巴黎,一直在巴黎第三大學任教。自1975年以來多次回國探親)即席發表感想引起的。他説,聽了你們的發言,讓我們流淚,因為從你們的敍述裏,人們發現中國這麼渺小,這麼卑鄙。你們沒有一個人談到中國文化、中國的歷史對你們的影響。在你們的作品中就是揭發、揭發,已經揭發十幾年了,還在揭發。中國是貧窮,但中國的文化並不貧窮,應該歌頌我們的民族。不要忘記你們作為作家,應該領導中國人民前進。
報道説,“出席討論會的中國作家代表團的成員們幾乎一致強烈地表示不同意徐廣存先生的批評”。
據當時在場某位人土説,徐廣存先生髮言後,幾個作家便一個緊接一個對徐進行批駁,而且有些人嗓門很大,有的代表甚至從座位上站起來,用手指着徐進行詰責,含有頗濃的“集體反擊”的味道。
一位作家説:“坦率承認中國貧窮,承認中國很多人文化還很低,就是中國的光明。”他認為,中國傳統文化中有些東西是很壞的,“再也不能抱着我們有優秀的傳統、了不起的文化在這個世界裏混下去了”。
劉再復認為,最近十年中國知識分子“敢於對過去走過的路進行反省”恰恰是繼五四運動之後“又經歷了本世紀的另一個文化心態史詩性的轉變”。
辯論進行當中,主持討論會的法國著名劇作家卡里埃提問説:**要是不允許講假話的話,那文學怎麼存在下去?**聽眾席中也有人説:文學中的虛構情節,事實上也屬於講假話。
當晚,討論會結束後,辯論繼續進行。
徐廣存,這位在巴黎任教近20年的華人學者説:
對中國應當有個基本估計。
同西方比中國是窮,共產黨這些年沒有治理好有責任,但從根本上説,中國窮不是共產黨造成的。
退一萬步説,你們説共產黨領導的中國不行,這如同倒下的一堵牆,我們不能老是站着數落這堵倒下的牆,大家應該同心協力想辦法把牆扶起來。
在會場採訪的法國電視一台記者雅克琳娜·迪勃瓦當場公開表示:她對這批作家的水平感到失望,她將放棄對他們的採訪報道。
“親身體驗到文化大革命大批判的味道”
日後,曾當場採訪過5月27日座談會的一位大陸新聞機構駐法記者曾應邀去訪問徐廣存先生。
徐廣存認為,**這批來訪作家多數人感興趣的是政治,不是文學。**而他們所謂的政治,就是來告訴法國人,中國共產黨專制、獨裁,中國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徐廣存對記者説:“這些做法很不正常”,而他同代表團一些成員的分歧點就是如何從歷史的角度正確分析中國的現狀,如何尋找正確方法去振興中華。
後來,幾位與徐廣存有接觸的華人朋友告訴這位大陸記者,5月27日“討論會”後,徐的心情一直很沉重。有人曾問徐廣存,對這些目前在中國社會上有一定影響的文化人最深的感觸是什麼?徐答道,他“親身體驗到文化大革命大批判的味道”,而更主要的他“深深感到振興中華民族的複雜性和艱鉅性”。
………………………………
“他根本不瞭解中國的現狀”
據6月4日《歐洲時報》報道,5月29日下午《歐洲時報》編輯都邀請了中國作家代表團部分成員舉行了一次座談會。此報道刊登了如下對話,並註明未經本人審閲。
………………
編:聽説你們在蓬皮杜文化中心報告會上,發表講話後,有人説聽了你們的言論,感到中國這麼渺小,這麼卑鄙,對此你們有何評論?
劉再復:聽了他的發言,我是很氣憤。他怎麼能得出這樣的結論呢?現在,我們的作家寫作,不是單純的歌頌,也不是單純的揭露,我們是深刻的深思。
作家乙:如果他從我們的談話中得出這樣的結論的話,只能説明他根本不瞭解中國的現狀,或者沒有看當前的文藝作品。
以上兩位作家所説的“他”,係指徐廣存。
6月2日,在蓬皮杜文化中心舉行“中國作家的創作使命感”座談會。5月30日清晨剛由美國甫抵巴黎的劉××首先申明“不屬於這個代表團,也未參加27日討論會”,然後宣稱:中國作家對中國存在的問題連千分之一還沒有寫出來,中國近40年的歷史也連千分之一沒有寫出來,很多重大事件現在中國人還矇在鼓裏。接着話鋒一轉,在徐廣存先生並不在場的情況下,當着300多法中人士的面,劉××對徐進行了再一次的批駁:
(徐廣存)似乎是很愛國、似乎是很革命……但他的這種愛國、這種革命,我們太熟悉了!我們中國人受它的苦受夠了!我們的揭露太過分了嗎?從來沒有,老實説,是太少了!
同時,針對6月1日《歐洲時報》為5月27日討論會而發的專稿,劉××喝斥道,那個記者不該報道徐的發言。
事後,這位記者曾找劉××談話。劉承認,報道屬實,但對其傾向性不滿。
“把那個記者調回國內”
6月1日的《歐洲時報》刊登“特稿”《一場關於中國文學創作傾向的辯論》,記述了5月27日討論會上幾位中國作家與徐廣存的辯論。劉再復和一位作家找到了該報社長和總編輯,嚴厲質問:
為什麼要刊登徐廣存的“反動言論”?
那個記者的身份?
當他們得知這個記者是國內某新聞機構駐法記者時,立即揚言:
回京後找胡××,將這位記者調回國內!
…………………………
題外話
下面有幾則中國作家代表團1988年訪法後的隨感。隨感者是一些耳聞目睹者。
對於5月27日蓬皮杜中心的“中國文學之覺醒”討論會上的辯論一事,一些法國人士説:這些“中國作家氣量小,氣質也差,聽不進不同意見,自己口口聲聲要民主、要自由,卻不懂得如何民主地討論問題”。
旅法華僑俱樂部副主任嚴偉達説,他對國內出來的某些人以揭露中國社會的瘡疤為時髦十分反感。他尤其對劉賓雁在法國電視六台説的“中國40年來的歷史是一片迷霧”,“我們的民族的生活太沉重、太痛苦”等言論感到不理解。
6月2日晚劉××再次對徐廣存公開批評後,有八位曾聽過徐講課的法國人次日集體到徐的寓所拜訪徐,説他們不能理解這些要求別人給予自己講話自由的人為什麼不能容忍別人有發表不同意見的自由。“他們不是説來法國體會民主氣氛嗎?法國是允許發表各種不同意見的。”
香港一家報紙駐巴黎的記者説,他們不是一再説中國沒有新聞自由,他們在這裏講的是真話呢?為什麼客觀如實地報道一下有人不同意他們的看法就受到攻擊呢?
中國留學人員聯合會一位委員説,“從這件事中使人對他們追求的新聞自由發生懷疑。”
有人得知代表團個別成員揚言要把寫這篇報道的記者撤回國去後説,幸虧這些人還沒有掌大權,否則中國人更得遭罪。
(原載《中流》1990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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