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作家眼中的瘟疫|專訪韓松_風聞

記者 顧備 上海浦東新區科幻協會 2月25日

韓松，中國科幻領軍的四大科幻作家之一。

何慈康松，是熱情的科幻迷們給這四位科幻作家起的暱稱，何夕、劉慈欣、王晉康、韓松。為什麼是何慈康松而不是松康慈何？（瓜子花生礦泉水，小板凳準備好了嗎？）嗯……因為發音比較順而已，排名不分先後。最早開始喊出“四大天王”的是誰，幾乎不可考了，但那卻是一段所有熱愛科幻的科幻迷難以忘懷的歲月，因為那時候的四大天王還是科幻迷“觸手可及”的大佬，每年星雲獎必有的擼串喝酒，科幻作家會和科幻迷一起坐在燒烤攤上，老闆，再拿100串烤肉1件啤酒。科幻迷會拍着心儀科幻作家的肩膀問，下一本打算寫點啥？什麼時候能出？實名催稿！

而韓松老師，正是這四位元老級科幻作家中，寫作風格非常具有個人特色的一位。引用一段百度百科的描述“韓松的作品帶有鮮明的後現代主義文本特徵，他以卡夫卡式的陰暗絕望，夢魘般的非理性風格，噩夢的氛圍，冷漠的語調，建構出一個極為獨特的深邃而豐富的虛構時空作為人類歷史文化心理的觀照，對人類歷史文化深層結構中那些觸及的黑暗面——積澱了無數年月的野蠻、殘酷、愚昧、污垢、靈魂的撕裂和異變——進行了極為冷峻的展示。”

小夥伴們，我必須聲明一下，雖然我覺得這段描述全都對，但我自己沒太看懂。要想理解到底説了點什麼，還是直接看韓松老師的作品，最深有感觸。

來，咱們先來聽聽，韓松老師怎麼看瘟疫。

韓松

名家問答****1、科幻作家眼中如何看待瘟疫？

答：從瑪麗雪萊開始，科幻就寫瘟疫。《最後的人》，寫整個人類文明被瘟疫滅絕。還有克萊頓的《安德洛墨達菌株》，王晉康老師的《十字》等，表達了對這個問題的高度關注。我認為，由微生物造成的瘟疫，是當代威脅人類生存的頂極殺手之一，不可掉以輕心。這首先是一個決策的問題。

2、瘟疫對人類社會除了負面影響，還有哪些推動作用？

答：通過總結經驗和吸取教訓，人們重新審視與自然界和其他物種的關係，推動科學啓蒙和科學研究，同時會促進社會治理、人文關懷和倫理建設。

3、未來的瘟疫會是什麼形態，人類那時又會如何對抗，對此有過設想嗎？

答：也許如科幻電影裏的那樣，有一種病毒會快速感染人的大腦，造成人像殭屍一樣活着。人類對抗的方式，先是隔離，但隨即要通過戰爭來消滅另外的一部分殭屍人。

4、科幻作家眼中，最讓人擔心的瘟疫是什麼樣？

實驗室人工製造的超級病毒引發的瘟疫。迅速傳播，大量致死，無藥可抗。人類文明在一週內滅絕。（果然是韓松風格）

5、當初創作瘟疫相關科幻小説的背景？

我寫過一些瘟疫的科幻，包括《非典倖存者聯誼會》《艾滋病：一種通過空氣傳播的疾病》《青島之旅》，以及《醫院》三部曲，涉及非典，艾滋病，以及實驗室病毒外溢等。背景是自己的經歷，如非典被隔離，去過小湯山醫院，參觀過有關實驗室，經常看病的感受，還有就是這個情況在工業化城市化全球化後出現新趨勢。新的病毒產生，造成社會恐慌和經濟休克。這是跟農業社會的瘟疫不同的。（理解……復工還是不復工，這不是問題，問題是如何復工。）

作家簡介韓松，男，著名科幻作家，重慶人。武漢大學（武漢）英文系、新聞系，獲文學學士學位及法學碩士學位。歷任新華社記者，採訪室主任，《瞭望東方週刊》雜誌副總編、執行總編等，現任新華社對外新聞編輯部副主任兼中央新聞採訪中心副主任。中國科普作家協會常務理事，中國作家協會會員。

出版的中短篇小説集有《宇宙墓碑》、《再生磚》、《獨唱者》、《沙漠古船》、《看的恐懼》等。其他長篇作品包括《紅色海洋》、《紅星照耀美國》、《地鐵》三部曲，《醫院》三部曲等。

其中，《醫院》三部曲被稱作“新時代反烏托邦的里程碑”，曾獲得科幻銀河獎、華語科幻星雲獎、世界華人科幻藝術獎、京東文學獎。 

嗯，以下是繼續的八卦內容。

據韓松老師講，他從中學時就開始看《科學文藝》（《科幻世界》的前身），父親單位的圖書室裏就有這本雜誌。這本雜誌對韓松老師而言，就是通往一個神奇世界的窗口。

1985年，韓松老師成功地把自己的名字印在他心儀的《科學文藝》雜誌上，那一年，他20歲，小説名字叫《第一句話》。後來，他的稿件連續刊登在《科學文藝》上，隨後，《天道》獲得了第二屆銀河獎。

得銀河獎的那年，韓松老師正在武漢大學讀研究生二年級。金秋10月，韓松老師應《科學文藝》雜誌社編輯部的邀請，赴成都開筆會。那次筆會，赴會的並不全是科幻作家，跟韓松老師住在一個房間的金平老師，就是寫報告文學的，還有劉繼安，也是報告文學作家。事實上，韓松老師後來的寫作，並不僅僅侷限於科幻小説，還有眾多非常獨特的詩歌、雜文、和無法歸類的其他小説。其中，報告文學，也是一大特色。比如，集考察記述、文史考證和科學幻想於一體的報告文學，《鬼的現場調查》。還有展現克隆技術進展的《人造人》。以及，科幻文學領域最富於批判力的理論著作《想象力宣言》。

1991年，韓松老師的短篇科幻小説《流星》再獲銀河獎。那年，《科學文藝》更名為《科幻世界》。同年，科幻世界承辦了當年的世界科幻協會年會。韓松老師於是再次到訪成都。

必須八卦的是，那一年，韓松老師跟吳巖、星河一個房間住。好吧，跟誰睡就算了，關鍵是，那一年，他見到了很多對他影響深遠的老師和朋友。包括科幻名家鄭文光、葉永烈、劉興詩；包括大名鼎鼎的科幻新浪潮代表人物-英國科幻作家奧爾迪斯；包括把《宇宙墓碑》帶到世界華人科幻藝術獎大賽的舞台上，最終讓韓松老師拿到金獎的呂應鐘；包括向韓松老師介紹安部公房《櫻花號方舟》，影響了他創作風格的日本科幻作家柴野拓美。

那是一次歷史性的會議，不僅是因為韓松老師自己的成長，也不僅是中國科幻圈第一次走向國際。對科幻迷而言，正是那次會議開創了擼串的傳統。看完萌寵熊貓食鐵獸之後，在卧龍的野地裏，各國人士圍着篝火，喝酒、進食、舞蹈，淋漓暢快。

另外一個必須八卦的是，之所以窮學生韓松老師能去赴會，是因為當時的武大校長齊民友特批了400元路費，而1991年的武漢，社會平均月薪是205元。（武漢加油！）那一次，是因為科幻世界的譚楷副總編寫了一封信給武漢大學校長齊民友，信封上客氣地寫着“校長台鑒”，信中稱韓松老師科幻寫得好，請校長支持他去成都開會，説這個年輕人今後會有大作為。

韓松老師不負眾望，確實大有作為，無論在科幻領域還是傳媒領域，都是武漢大學值得驕傲的校友。在此，我想引用韓松老師回憶齊民友校長所説的一一段話：“人們曾經不只是為了某個具體的目的去研究一個個具體的數學問題，而是追求深層次的真理，又怎樣由此而造出美好的世界。這就是創造。”

對於韓松老師而言，這就是他想要追求的：不是數字，而是真理；不是塗抹，而是創造。他認為，好的科幻必須包括五個元素：一是科學，科幻作家要熟悉當代的科學技術；二是想象力，超越一般的想象力；三是很強的故事情節，科幻是類型文學，不是同一般的小説進行文字遊戲；四是要追求藝術性，認為整個宇宙的根本是美；五是科幻有很強的思想性，假如這樣將會如何，假設未來會發生什麼。好的科幻，是一場思想試驗。

好，關於韓松老師，大家可自行百度。因其作品風格非常很有爭議，喜歡或者不喜歡，理解或者不理解，韓松老師總是站在那裏沉思。不過，我最喜歡韓松老師的，是他微博上的各種麪條。（別想的太久，面坨了。）

八卦講完了，接下來就讓我們來看一看這部《醫院》。

作品簡介“我和女人在醫院樓頂張開雙手久久屹立，像兩具孤單的十字架。我看到無數瞳孔般的窗户，彷彿在述説，這座城市裏，每一顆心都有病，都痛不欲生，裸露着呼喚治療。”

2016年6月，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了醫院三部曲裏的第一部，《醫院》，隨後是《驅魔》、《亡靈》。有人評價，韓松老師以一己之力，創造了醫藥朋克世界。然而，正如韓松老師自己所説的，現實比科幻更科幻。

董仁威老師曾經評價醫院三部曲，認為這是一部相當具有前瞻性的作品。韓松老師的這種看法，與比爾蓋茨在埃博拉流行之時的那段講話，十分相似。他認為，將來的戰爭不是核戰爭，而是傳染病，而是病毒與人類的戰爭。面對病毒，人類必須團結起來，對付這場源自亙古的戰爭，這就是人類命運共同體，遠比我們所認知的更深刻，更慘烈。

醫院三部曲描寫了一艘醫療船，在病毒的海洋裏，進行的一場驚心動魄的世界大戰。這是人類與病毒之間的戰爭，而背後則是未來醫藥戰爭中，對人性的詮釋。《醫院》描寫的是“藥時代”，人人陷入卡夫卡式的無限輪迴夢魘，在醫院裏浮沉掙扎；《驅魔》則進一步暴露，這個醫院其實是一艘醫療船，是龐大人工智能所發起的“藥戰爭”；《亡靈》則敍述了“藥帝國”的崛起和崩潰，暗示着生命“原死或元死”的秘密，世界最終還是不可言説。

在韓松看來，病、醫與藥，其根本是人的生存本質：“這座城市裏，每一顆心都有病，都痛不欲生，裸露着呼喚治療。”人人有病，人人治病。面對病毒，人人生病而平等。

推薦詞我寫的是二維科幻，韓松寫的卻是三維科幻。如果説中國科幻是一個金字塔，二維科幻是下面的塔基，而三維科幻則是塔尖。——劉慈欣

韓松關於“醫院”的故事，猶如異世界的奇境，秘密正隱藏在當下中國的日常肌理之中……他是中國科幻中的菲利普.K.迪克。——宋明煒

韓松更多是內在的挖掘，社會結構和心理狀態的解構，他展開科幻思維，揭示文明發展背後的邏輯，把現實的人和社會放在未來的科技背景中去。這些都讓我對中國科幻懷有更大的希望和信心！——董仁威

韓松的寓言式寫作比寫現實更接近於無可名狀的當代時空體，語言的迷宮讓讀者驚豔，迷離的未來史、妖冶的異相幻覺後面，透露不可見的真相。——全球華語科幻星雲獎頒獎詞

最後，謝謝韓松老師~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