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疫情觀察：各州自治顯神通 | 史雋·Ⅳ_風聞

華盛頓大學IHME的模型預測，當疫情達到高峯時，馬薩諸塞州的醫療系統會被擊破。州長採取了一系列措施，試圖改變這一狀況。

　　撰文 | 史雋

　　4月2日 週四

　　MA累計確診 8966例

　　自從疫情暴發，個人防護設備 (PPE) 成了奇缺的戰略物資。如果沒有足夠的口罩和其他防護用品，醫護人員感染COVID-19的風險很大，並有可能將其傳播給家人和患者。

　　今天一大早就刷屏的新聞是馬薩諸塞州（MA）州政府、新英格蘭愛國者橄欖球隊的老闆、中國駐紐約大使館、騰訊和中國外交部通力合作，運給美國120萬個醫用口罩。

　　

　　圖：早上MA州長Charlie Baker的Twitter説將會運到的N95口罩。

　　這件事的起因在於，3月初，MA州長本來通過大型超市BJ’s買了3百萬個口罩，結果在紐約海關被沒收 (到底是被誰因為什麼原因還沒有公佈)。這讓他意識到傳統購買醫療物資的方法在當下不能用了，於是決定通過私人途徑按照人道主義形式購買。

　　兩週前，州長想辦法聯繫多家中國廠商訂購了170萬個N95口罩。

　　可是，3月26日晚，中國民航局公告：“3月29日起，國內每家航空公司經營至任一國家的航線只能保留1條，且每條航線每週運營班次不得超過1班；外國每家航空公司經營至我國的航線只能保留1條，且每週運營班次不得超過1班。”

　　於是，如何將口罩在這個特殊時期運出中國成了一個大難題。

　　州長Charlie Baker是哈佛大學本科，西北大學Kellogg商學院的MBA，在波士頓的政府和商業的多個醫療體系都工作過。這時候，他想起了自己的一個朋友，波士頓麻省總醫院 (MGH) 的董事會主席 Johnson Kraft。

　　Jonathan是MA愛國者球隊老闆Robert Kraft的兒子，他想到自家的球隊有架767專機用來接送隊員飛來飛去打比賽，飛機上還有個很大的貨倉。於是就去和自己的老爹Robert Kraft説借飛機運口罩。Robert Kraft瞭解情況後拍板同意，Kraft家族還出資2百萬美元承擔了一半的口罩費用。

　　但是飛機降落深圳，需要有中國民航總局允許降落的批文。而且按照中國的規定，境外人員入境必須隔離14天，這樣機組人員到中國以後不能下飛機，誰能把口罩運來機場並裝上飛機呢？

　　他們和美國國務院，又和中國駐紐約總領事館聯絡。紐約的黃平總領事幫助協調國內多個部門的關係，最後達成協議：“第一、所有機組人員降落後不離開飛機；第二、中方只給3個小時停留時間，加油，裝貨，必須3個小時完成。” 這樣飛機停留可以作為中途加油處理，豁免機組人員14天的隔離。黃平總領事又讓領館週末加班把機組人員的簽證辦好。

　　他們又通過朋友找到了騰訊。騰訊組織了十幾個人的團隊，在幾天的過程中，幫助把170萬個N95口罩從不同的廠家集中到一起，檢查整理貨物，晚上還留人在倉庫裏通宵守護。

　　4月1日清晨，愛國者隊的波音767飛機從阿拉斯加起飛，十幾個小時後，降落在深圳寶安國際機場。因為是客機的原因，170萬隻口罩裝不下，最後裝滿了也只裝了120萬隻口罩。剩下50萬因為裝不下只能留下，交給騰訊妥善保管，以後再找飛機運 (有消息説下週就能運到)。

　　2小時57分鐘，加油，裝貨全部完成。4月2日中轉阿拉斯加飛回波士頓機場。晚上5點55分，專機抵達波士頓Logan機場。州長親自接機，開新聞發佈會的時候哽咽致謝。

　　作為紐約哥倫比亞大學的校友，Robert Kraft分出了30萬個N95口罩給災情最重的紐約州。預期週五送到。

　　

　　州長親自接機，開新聞發佈會的時候哽咽致謝| 圖源：www.nbcboston.com

　　這場高調傳奇的口罩事件充分顯示了美國各州自治的狀態。州長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誰本事大，就能有物資。

　　相比之下，另一個新聞沒有這麼戲劇化，不過也和口罩有關。

　　

　　圖：《波士頓環球報》(The Boston Globe) 對口罩消毒機的報道。

　　3月30號，Trump新聞發佈會提到FDA批准了一種口罩消毒技術，可以對N95之類的呼吸器口罩進行多達20次的消毒。這個口罩消毒機是俄亥俄州的非營利組織Battelle生產的。在俄亥俄州有兩台，在紐約有一台，另有一台將很快運到華盛頓州的西雅圖，一台運到華盛頓特區。

　　Battelle口罩消毒機的原理是使用高濃度的過氧化氫蒸汽對N95口罩進行消毒處理。

　　沒想到今天MA也搞到一台，將會在週日送到，下週可以投入使用。這個機子每天可以消毒多達80,000個N95口罩，應該足以為MA及新英格蘭地區的所有醫院提供服務。

　　希望新到的物資和這個消毒機在短期內能很大程度地解決MA的醫用物資短缺問題。

　　4月3日 週五

　　MA累計確診 10402例

　　《自然》(Nature) 今天有篇新聞稿説全世界有十幾個研究小組開始檢測污水系統中是否存在新冠病毒。這個研究的意義在於，因為有很多無症狀感染者的存在，還沒有哪個國家能做到全民排查，污水系統中的病毒量可以作為社區爆發規模大小的指示，還可能可以警示病毒是不是又捲土重來了。

　　

　　來源：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0-00973-x?utm_source=Nature+Briefing&utm_campaign=b10caef2d2-briefing-wk-20200403&utm_medium=email&utm_term=0_c9dfd39373-b10caef2d2-42300539

　　到目前為止，研究人員已經在荷蘭、美國和瑞典的污水系統裏發現了新冠病毒。

　　荷蘭的一個污水處理廠大約可以捕獲超過100萬人排出的廢水。通過檢測污水裏的病毒，可以更好地估計新冠病毒的傳播範圍，因為污水裏也包括那些沒有被確診的、無症狀或輕症狀感染者的排泄物。

　　但是，用污水裏的病毒含量推算社區中的感染規模並不容易。

　　首先，要知道尿液糞便中一般有多少病毒的RNA，然後根據污水樣本中病毒RNA的濃度來推算人羣的感染率。

　　其次，檢測的方法要足夠靈敏，能夠檢測出微量的病毒。

　　最後，研究人員還需要確保他們檢測的是有代表性的樣本。

　　測試污水中的病毒還可以起到預警的作用。

　　研究表明，新冠病毒在感染後三天內會出現在糞便中，這要比人們出現嚴重症狀以至於需要就醫的時間 (~2周) 要早得多。這樣跟蹤廢水系統裏的病毒量，可能可以提前7-10天預警，公共衞生官員決定是否要採取諸如限行之類的措施。

　　荷蘭確診了首例COVID-19病例僅四天後，一個研究小組就在蒂爾堡史基浦機場的污水中發現了新冠病毒。在阿默斯福特市發現有社區傳播之前，這個研究小組就在當地污水裏發現了病毒。所以研究人員現在計劃將採樣範圍擴大到荷蘭所有12個省的首府以及其他12個尚未有確診病例的地點。

　　4月4日 週六

　　MA累計確診 11736例

　　今天的白宮新聞發佈會上，新冠病毒特別工作組的應對協調員黛博拉·伯克斯 (Deborah Birx) 醫生強調，接下來的兩週對美國“flatten the curve”至關重要。

　　她建議大家不要去超市，不要去藥店，盡一切所能確保家人和朋友的安全，每個人都要遠離六英尺 (約2米) 遠，勤洗手。

　　接下來的兩週對美國的抗疫至關重要。

　　華盛頓大學健康指標與評估研究所創建了一個模型，用於預測美國將來COVID-19的病例。這個研究現在還是預印本，尚未經過同行評審 (peer review)。模型的預測基於這樣的假設：至少在2020年5月之前，美國都會執行全面的遠距離社交措施 (social distancing)。

　　

　　圖：https://www.medrxiv.org/content/10.1101/2020.03.27.20043752v1

　　這個模型預測（如果能做到這一點）：

　　美國因COVID-19導致的死亡人數將在4月16日達到頂峯；

　　到8月份，美國最可能因為COVID-19而死亡的人數是93531，最少可能是39966，最多可能177866；

　　到8月4日，預計紐約州的死亡人數最多，為16261；佛羅里達州的死亡人數第二，為6897。

　　更重要的是，這個模型預測了各州治療COVID-19患者需要最多的醫院資源 (包括病牀，ICU病牀和有創呼吸機)，並計算了與現有資源的差距，期望能夠幫助各州更好地提前計劃應對措施。

　　

　　圖片來源http://covid19.healthdata.org/united-states-of-america

　　不幸的是，這個模型預測，MA的醫療系統可能會被擊穿，現有的病牀，特別是ICU病牀，短缺很多

　　

　　圖片來源http://covid19.healthdata.org/united-states-of-america/massachusetts

　　加州的預測就很不錯，完全在醫療系統可以負擔的範圍內。

　　

　　圖片來源http://covid19.healthdata.org/united-states-of-america/california

　　4月5日 週日

　　MA累計確診 12500例

　　紐約布朗克斯動物園 (Bronx Zoo) 裏的一隻4歲的馬來亞虎Nadia被確診感染新冠病毒。

　　自3月16日起，布朗克斯動物園就已對公眾關閉。3月27日，動物園裏包括Nadia在內的4只老虎和3只非洲獅子開始表現出乾咳和食慾不振等症狀。而動物園的其他大貓科動物，包括另一區域的老虎，都沒事。出於謹慎考慮，動物園取了Nadia的樣本檢測，結果已由美國農業部國家獸醫實驗室確認。

　　動物園稱，這些動物是由一位照顧他們的工作人員感染的，而這位工作人員是一位無症狀感染者。

　　這是美國報道的人將新冠病毒傳染給動物的例子，國內武漢病毒所的石正麗小組最近也發文説人能將新冠病毒傳染給貓。

　　美國農業部在一份聲明中説，目前沒有證據表明動物可以將新冠病毒傳播給人，但CDC建議COVID-19的患者應該避免與寵物和其他動物接觸，避免將病毒傳播給動物。

　　

　　4月6日 週一

　　MA累計確診 13837例

　　讀了一篇文章，分析對應病毒的短中長期計劃。

　　短期計劃：老藥新用

　　全新地開發針對COVID-19的藥物需要很長時間，對現有的疫情幫助不大。

　　全球的製藥公司都試圖在自己現有的藥物中尋找根據機理可能會有用的藥物來進行臨牀試驗。在美國clinicaltrials.gov上註冊的針對COVID-19的臨牀有400多個，每天都在增加。

　　老藥大都在人體中已經進行過了測試，安全性數據比較清楚，可以大大縮短整體的研發過程。這些藥物裏面最受矚目的就是吉利德 (Gilead) 公司的remdesivir以及結構相關的類似物氯喹和羥基氯喹。

　　中期計劃：抗體和血清

　　

　　圖：JAMA. Published online March 27, 2020. doi:10.1001/jama.2020.4783

　　一篇3月27日發表在JAMA上的來自深圳市第三人民醫院的文章裏， 5名有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徵（ARDS）的COVID-19重症患者，輸了5名康復者捐獻的、含有中和病毒抗體的血漿後，臨牀狀況有了改善。

　　但是這個試驗的樣本量太小了，康復者的血漿療法是否真的有用，還有待證明。

　　這一療法基礎是，醫生從已經成功抵抗病毒的患者那裏獲取血清，然後對現在嘗試抵抗病毒的患者進行管理。本質上是患者需要經驗豐富的增援人員來幫助他們奮鬥。

　　然而，血漿的量畢竟是有限的。有些公司嘗試從康復的患者的血液裏找出最有效的中和抗體，然後用這個原始抗體作為模板，進一步優化，並能大規模生產，然後進行臨牀試驗。

　　這方面研究的領頭羊可能是Regeneron Pharmaceuticals和Sanofi。這兩個公司在研發抗體對付埃博拉病毒上有豐富的經驗。其他包括Amge，Eli Lilly和Vir Biotechnology等公司也在做類似的研究。

　　這些抗體最有希望在夏天的時候開始進行人體臨牀測試，在年底可以大規模使用。

　　長期計劃：疫苗

　　目前確認正在研發的COVID-19的候選疫苗有78種，其中5種已經進入臨牀試驗。

　　4月7日 週二

　　MA累計確診 15202例

　　因為疫情，神獸們不能上學，過生日當然也不能開party慶祝。今天是閨女芭蕾班上一個中國小妞的生日，結果收到一個大大的驚喜：學校老師聯繫了警察。中午，三輛警車，一輛摩托車，放着生日歌，開到家門口，用擴音器、還有一位警察下車，隔着草坪祝賀小姑娘生日快樂。社區為了彌補小朋友們的遺憾，給了一個更特殊的儀式，把小姑娘興奮死了，不過把她弟弟嚇壞了，以為是自己不聽話把警察招來的。（前往“返樸”觀看視頻）

　　3月22日，肯塔基州的共和黨參議員蘭德·保羅（Rand Paul）宣佈感染新冠病毒，成為美國第一位被確診的參議員 (senator)。他當時並沒有症狀，出於謹慎，測試以後發現已感染。他在等待結果期間並未自我隔離，所以在確診後曾遭到共和黨和民主黨的批評。

　　蘭德·保羅畢業於杜克大學醫學院，曾經是一位眼科醫生。今天他宣佈已經康復，開始在當地一家醫院做志願者。

　　

　　4月9日 週四

　　MA累計確診 18941例

　　3月31號的日記曾提到MA將在西邊伍斯特市的一個會展中心DCU建立一個有250張牀位的方艙醫院, 裏面還有6張ICU病牀，以防患者病情惡化並需要呼吸機。

　　今天這個醫院正式開放，醫生都是馬薩諸塞大學醫學院提前畢業的學生。本週末大約會有10-20位病人入住。

　　

　　DCU的方艙醫院 | 圖源：波士頓環球報 The Boston Globe

　　根據模型估算，MA的疫情將會在4月16日達到高峯，現有的醫療資源將無法承受，會有很多病牀短缺。為了能在那個時候騰出更多的牀位給COVID-19重症患者，波士頓會展中心 (the Boston Convention and Exhibition Center) 和一個軍事基地 (the Joint Base Cape Cod in Bourne) 也正在建方艙醫院。

　　波士頓會展中心的方艙醫院Boston Hope將於明天開放。會有1000張牀位，其中500張牀位是留給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但這些牀位可能還不夠。根據一個公益組織的統計數據，已經有數百名流浪漢確診COVID-19，而且每天這個數字都在增加。這些患者需要一個可以安全恢復和隔離的地方，這對防止新冠狀病毒進一步傳播有重要的意義。

　　

　　波士頓會展中心的擁有1000張牀位的方艙醫院Boston Hope | 圖源：WCVB Boston

　　有志願者醫生們親自開車去流浪漢出入多的地方，把確診的患者找到，再找牀位接收。希望這個馬上開放的方艙醫院能夠解決很大一部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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