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方艙300米的武漢賣菜人的自述：又怕又累，但我不能關店！_風聞
商业街探案-商业街探案官方账号-在这里，发现人人都能参与的商业机会2020-04-17 21:36
作者| 夏志
來源| 商業街探案
探案 | 我只是個賣菜的，不想做英雄，但我希望能被人記住。
前 言
“你看，我們這邊的社區管的還是很嚴。”在4月8日武漢解封后，一位當地賣菜的商户給【商業街探案】發了段視頻，説社區的防範意識還很強，自己店門口的圍欄並沒拆除，客人來買菜，得搭個木梯子隔着圍欄把菜遞過去，有顧客還開玩笑，“老闆，要不要給圍欄開個洞？方便買菜，萬一被發現了，你就説不知道誰弄的。”
商户對仍在持續的防控措施是很支持的，“我們克服點困難沒事，畢竟誰也不想因為眼前的一時鬆懈，讓疫情再爆發一次，到時候受苦的還是我們。當然菜還是要堅持賣的，2個月的苦都吃了，再熬一下總會出頭。”該商户説。
自2020年1月23日到4月8日，武漢封城了有將近2個月半月，如何買菜做飯成了武漢居民生活中的大事。好在，餓了麼、美團外賣這樣的平台在堅持，叮咚買菜、每日優鮮、淘鮮達一小時等生鮮電商在堅持，很多個體經營的菜店老闆也在堅持，哪怕有位老闆的店面離方艙醫院只有300米。
中國人的堅強、韌性和責任感是回擊疫情最好的武器：武漢南湖菜市場石建中是位95後，因為菜市場封閉，他打開了菜老包外賣店，把賣菜車開到了路邊，困了乾脆就睡在車上。“最忙的時候要完成500-600個蔬菜訂單，都是無接觸配送，要完成分裝，我們人手不夠，第二天還得早起去基地把蔬菜運送過來，安全方便，就只能在車上過夜了。”他説。
同在南湖菜市場的石中磊臨時搭了個蔬菜棚，給快遞員配貨，2月的武漢寒風中夾着小雨，最難的時候，兩個棚子都被吹垮了，他擔心的是淋感冒了，不能給等着吃菜的居民配貨……
菜老包：我們想過明哲保身
菜老包相關業務負責人何經理告訴【商業街探案】，在收到武漢封城消息的第一時間，公司就把武漢業務暫停了，因為菜老包作為美團上的生鮮配送平台，一邊連着廣大的商家，一邊連着騎手，中間涉及到很多環節，非常怕在這個時候加重感染。
但是，“人們的生活停不下來，買菜是剛需，不是説我們説停就可以停的。”何經理説，他們全線關停不到一天，就有不少的武漢商户給他們通過電話，或者發微信等各種聯繫方式向他們申請重新開店，因為疫情期門店關停，也只能通過外賣平台配送了。
最初，菜老包很擔心配送員的配送能力，畢竟生鮮蔬菜是要時效性的，在和美團溝通後，確保配送能力後，就終止了全線關閉的決定，決定復工。
確認復工後，菜老包的重點工作就是協調運力：客人下單後老闆去準備菜品，菜老包這邊同時去負責後台運營，比如説去跟美團外賣的快遞員聯繫，本來如果正常情況下是不用去介入協調運力的，但這種特殊情況下，為了確保訂單能夠送到顧客手上，菜老包在後台必須得派人手盯着協調運力。
除了運力外，在實際配送裏，整個開工鏈條也存在一些問題或障礙。何經理總結了四點：
**1、安全。**商户需要一直在外面和騎手，供貨源相互接觸，存在感染的可能；
**2、銷售資質。**商户和配送人員都需要持有健康證才被允許賣菜，他們需要去醫院申請健康證，然後配送員要再去社區申請配送資格；
**3、人力。**因為疫情期很難找到足夠的人力，商户要一邊去供應商處批發蔬菜生鮮，一邊應對暴增的外賣訂單，做每個訂單的分發，導致有些顧此失彼。
**4、成本。**疫情期給蔬菜生鮮的週轉帶來了不確定性，庫存損耗增加了商户的成本，同時有些供應商漲價，但商户在終端銷售還不能漲價，更增高了成本。
針對這些情況，菜老包也制定了三個輔助政策：
首先，菜老包在3月4日時開始給各個商家寄去口罩，每個商户寄送了600只口罩，通過快遞寄送給他們。
其次，商户採購蔬菜的用車成本由菜老包負擔，實報實銷，“當時公司是這樣通知了商家 ，可以去給自己的運營人員申請報銷，具體沒有憑證，合規上我們也沒考慮過商家會來虛報。實際上我們的商家已經合作了很多年，他們也不會這麼做的。”何經理説。最後，平台為商家提供了一元一單的補貼，封頂一百萬。目前，武漢在菜老包的商家最高得到過18000元的補貼。
社區生鮮零售連鎖：線下轉線上，壓力空前
武漢某社區生鮮零售連鎖品牌的業務經理唐先生告訴【商業街探案】:“疫情期，大量線下門店的訂單轉移到了線上，這對我們來説是壓力也是動力。”
該品牌目前在武漢擁有數十家直營門店，唐先生介紹：公司的配送體系是基於線上線下綜合考慮設計的：雖然覆蓋了武漢的幾百個社區，但並非每個社區的供貨渠道都是均勻分佈的，有的社區裏面可能有好幾個供貨渠道，而有的社區根本沒有供貨渠道。
此前因為有大量線下門店（包括加盟），所以配送不是問題，但線下門店關門後，物流就成了比較大的難題。 比如有些的社區訂單量小，加起來只有幾百元錢，但公司依然要保證給配送過去(起送費300元），哪怕距離倉庫有幾十公里，結果當然是虧錢。
按照唐先生的説法，目前，該品牌最遠的社區相隔發貨倉庫有40多公里的距離。綠葉蔬菜、冷鮮肉類、海鮮、鮮肉等產品有質保的時效性，運輸車還必須在當天下午2點前配送到目的地，所以每輛配送車當天覆蓋的只有5-7個社區。
同時，部分商品是直接虧着賣的。比如該品牌曾給社區做福利，每天提供1萬份12斤的蔬菜，只賣9塊9毛，30個雞蛋也只賣9塊9毛。這樣算下來成本，賣一份就是虧一份。”
因此，唐先生期待着線下早日解封，分擔線上的壓力。他介紹，在2月初已經有部分門店開始以線上下單、線下配送的方式營業，3月底，部分門店開始正式對外營業，門店開始逐步恢復迎客，最早，顧客不能進店，只能在門口選，讓店員拿，慢慢地，顧客先量體温、掃健康碼再分流進入門店購物。
但因社區被封閉，居民無法出門，門店營業額還無法恢復到年前封城前的狀態，因為門店的生意好壞還是取決於小區居民的解封程度。不過，店長們面對困難的堅持，比如爬着梯子送菜的種種舉措還是給了唐先生和他的同事們很大的信心。
一線賣菜的老闆：我們曾被罵哭過
張術芬就是那個“離方艙醫院300米”的商户，她72年出生，是武漢聯建菜市場裏一位普通的蔬菜攤户，在武漢工作已經31年了。過年前，因為疫情的原因，重慶的家人不斷催促她趕快回到老家，但她最終還是留在了武漢。
封城後，張術芬原本是關掉了菜老包外賣店的，但很多老顧客通過短信或者電話找到她，就是要買點菜。然而打開線上外賣店後，她被嚇壞了。
“10分鐘湧進來80多個美團外賣訂單，有點嚇着我了，我趕緊把店關了，給顧客打電話，大家都不願意退單，好多人買不到菜，向我求助，我一聽就心軟了，一位80歲的奶奶， 她一個人在家隔離，不能出來，家裏也沒菜，打電話給我，把我急的，沒辦法，只有找了一個騎手給他送過去。” 張術芬説。
此後，她去居委會開了健康證，又在美團站點申請了僅有兩個指標的上崗證，一邊當着商家一邊當着騎手把貨送到配送站，因為自己實在處理不了過多的訂單，每天就在白天把預訂單打開，把大家需要的蔬菜配齊，湊合吃口飯就又帶着口罩奔波到了晚上。
張術芬不諱言自己要承擔每月5000多元的房貸，也不諱言自己“心驚膽戰了兩個月”，最累的時候擔心自己猝死，而在微信羣裏，她説的最多的一句話是：“武漢加油！中國加油！”
90後張敏是爬着梯子賣菜商户中的一員，也是上述生鮮連鎖品牌的一名社區店店長，在疫情期，因為公司不斷提升配送時效，包括從72小時送貨到48小時送貨，張敏越來越忙碌，工作時間一般會從早上8點持續到晚上10點。
最開始，因為公司人力有限，配送車輛安排不過來，而實際需求又多，導致出過一些狀況，“因為很多訂單是72小時或者48小時配送，而很多有些菜品在車裏積壓，到顧客手裏的時候可能就有損壞了，而且還有很多凍品，送到顧客手裏的時候都化了，有的顧客表示理解，退款就算了，但也有顧客就着急要吃，等了2天吃不上，火氣就大。”張敏説，她能理解顧客，但也被罵哭過。
“因為我一個人負責幾個社區的售後，手機在一次下貨中被摔了，沒辦法就換了個手機。而這些苦也只有自己承擔着，如果告訴家人還要讓他們擔心。但看着顧客一點點的喜歡和信任我們，我覺得也值得了。”張敏説。
至於疫情賣菜怕不怕，張敏説怕的是怕的，但忙起來也就顧不上了，只有一次，因為是疫情期間派發，張敏和其他工作人員一整天在外面連口水都不敢喝，因為沒地方上廁所。口罩是要長時間佩戴的，這導致張敏臉部紅腫，經過社區卡點導致額頭體温過高，差點被拉去隔離，後來測量手腕時體温正常才被放入。
差點被隔離的經歷讓張敏至今還有心有餘悸，她説：“當時真的是驚了，但事後也還是在堅持，其實我們也不覺得自己有多偉大，但我們做過的事兒還是希望有人能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