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康陽吹了一個多月的哨，意大利人終於承認聽到了_風聞

“親愛的張，我們可不是一個小丑國家”——一個月前，意大利的《意大利足球市場報》在一篇針對張康陽文章中這樣猛烈抨擊了來自中國的國米主席，在文章中，他們將張康陽形容為一個不知所謂的愚蠢富二代。

幾乎同時，意大利足協主席格拉維納表態，將調查張康陽針對意甲防疫的“過激言論”。隨後意甲主席對媒體表示，可能會對張康陽提起訴訟，根據報道，一旦張康陽敗訴，他不僅將面臨高額的罰款（據報道將是5萬歐元），甚至將在一段時間不能履行國米主席的權力。

一個月後，意大利疫情逐漸走向拐點，2萬多意大利人因新冠病毒死亡，此時著名經紀人馬爾託雷利終於在接受採訪時打破了沉默：

“張最先預見了疫情的嚴重性，他在第一時間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可能是由於語言的問題，他表達的方式有些激烈，但意思確實完全正確的。意甲聯賽的人現在開始着急了，但為時已晚，現在的情況已經相當嚴重了。”

馬爾託雷利的發聲，終於宣告了張康陽的勝利，但遲到的勝利和逝去的生命相比，已經完全不值一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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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的春節，武漢封城、中國全國戒備，當全世界都在圍觀中國抵抗新冠病毒時，或許沒有人會想到，這場戰疫會在未來幾個月以燎原之勢席捲全球。

而彼時雖然遠在意大利，但作為國米的主席，張康陽明白，一場戰疫恐怕已經無可避免。

“不過只是一場大型感冒而已”

2020年春天，帕格利亞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他的診所來了比以往更多的肺炎病人，為了應對湧入到急診室內的病人，他不得不加裝了18個牀位。忙碌的帕格利亞在片刻喘息時總是難免聯想到遠在東方的中國，但不及多想，病人的呼喊就讓他投入到新一輪的工作之中。

意大利是歐洲平均年齡最老的國家，這裏超過65歲的老人佔據了人口總數的23%，要在人口老齡化如此嚴重的國家對抗新冠病毒，難度可想而知。然而在平靜被打破以前，人們總是難以預料事情的嚴重性。

1月21日，意大利國內首次出現了3例確診病例，這本該是敲響警鐘的時刻，但浪漫的意大利人並不在意，尤其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漫步在街頭巷尾，彷彿疫情並不存在一般。雖然遠在東方的病毒聽起來似乎很可怕，但沒有什麼比在午後牽着小狗散步再喝上一杯咖啡更能夠讓他們感到快樂的了，更何況那樣的病毒又怎會那麼不巧地降身在自己身上呢？

米蘭薩科醫院主任吉斯蒙多的話則加強了這一想法，他在公開場合多次表示無需對中國武漢的疫情過分警惕，因為以意大利的醫療條件和收入水準，完全不需要害怕這些。這些最初的來自社會和民眾的漠視讓新冠病毒的蔓延進一步加速。

與吉斯蒙多同處倫巴第大區的張康陽自然明白形勢的嚴峻，但現在的意大利人對疫情的嚴重程度根本不瞭解也。但作為一個外鄉人，發聲總是很難引起重視，唯一能做的是保證自己俱樂部從業人員的安全。空場比賽、提前退出青年歐冠淘汰賽，在疫情悄然蔓延之時，國際米蘭成為了唯一一家有所準備的俱樂部。

3月份，沒有任何意外，病毒開始在歐洲肆虐，處在風暴中心的老年國家意大利轟然倒下。面對日漸嚴峻的疫情，雖然體育賽事已經開始嘗試空場進行，但很顯然意大利人還沒有把新冠當作一回事。

“新冠病毒並不致命，但傳染性極強。社會越是醫療發達，人口集中，病毒傳播越快。”

米爾科-納科第醫生在論文中寫道，他是倫巴第大區最優秀的醫生之一。米爾科的發聲讓意大利人半懸的心重新放下，於是意甲聯盟開始盤算起了“止損”的工作。對於經濟不太景氣的意大利來説，放棄體育賽事帶來的收入是難以接受的。

“你或許是我見過最大、也是最可惡的小丑！”

3月1日，國際米蘭即將迎來與尤文圖斯的重量級對決，由於疫情的影響，比賽將會在空場的情況下進行。

對於這樣的決定，張康陽表示完全理解，他強調公眾健康應該被擺在第一位。然而在2月28日，意甲主席彼爾德諾卻建議國米和尤文圖斯將比賽延期放在3月8日進行，並且允許球迷進場，此舉自然引發了國米方面的強烈反對，結果計劃自然不了了之。

但是就在大家認為3月1日的國家德比將正常進行時，意甲聯盟在沒有任何商討的情況下，在比賽開始前十幾個小時直接宣佈比賽延期至5月14日。保羅-達爾皮諾此舉或許有保全收入的意圖，但偏向斑馬軍團的做法還是惹惱了球迷，爭議與質疑隨之而來。

3日凌晨，一忍再忍的張康陽終於爆發了，他在社交網絡發文，矛頭直指意甲聯盟主席達爾皮諾。

“隨便亂改賽程，將公眾安全放在第二位，你是我見過的最大、內心最黑暗的小丑。”

“24小時，48小時，7天，然後呢？你下一步準備幹什麼？現在又拿體育精神和公平競賽説事兒了？”

“我們需要將健康因素放在首位，而不是其他利益。你不能夠隨意更改賽程，讓球迷們冒着危險擁進體育場。”

令張康陽感到氣憤地不僅僅只是對於尤文的偏袒：因為在同一天，達爾皮諾可以允許部分球迷進入到球場內，卻也可以勒令比賽空場甚至延期。朝令夕改、標準不一，意甲聯盟用這樣模糊的界定干擾了公眾對於這場疫情的判斷。作為公眾所關注的對象，意甲聯盟本該拿出更有擔當的作為，但在利益面前，聯賽卻將公眾健康放在了利益之後。

在張康陽發聲以後，這位年輕的藍黑掌舵人迎來了諸多質疑。誠然，身處亞平寧的張康陽雖然代表了多個團體的利益，但擺在明面上、最為人熟知的是他國際米蘭主席的身份。主席發聲和維護俱樂部利益此刻很自然地被劃上了等號，於是張康陽被扔進了輿論風暴的中心。

在疫情到來以前的意甲聯賽，國際米蘭迎來了最有希望的一個賽季。在國家德比以前，尤文圖斯以25戰60分排在榜首，而國際米蘭少賽一場積54分，並不大的差距使得第二回合的國家德比戰極有可能會成為影響冠軍歸屬的天王山一戰。然而在雙方都默許空場進行的情況下，意甲聯盟突然更改賽程無疑使得國際米蘭成為了吃虧的一方。

最為荒唐的是，國際米蘭上輪延期的比賽尚未敲定日期的時候，這場國家德比卻在沒有任何商討的情況下被定了下來，這很難令人接受。

如果按照意甲聯盟的安排延期進行比賽的話，那麼尤文圖斯將會成為最大贏家。因為在這場德比戰以前，全主力出征的尤文被裏昂迎頭痛擊，而國際米蘭在歐聯輪換以後以逸待勞，正是畢其功於一役的絕佳時機。但突如其來地延期不僅抹殺了這樣的機會，更有可能讓國際米蘭在5月份迎來無法接受的魔鬼賽程。

因此，當張康陽因為延期舉措而爆發的時候，人們順理成章地將爭取聯賽利益與他的所作所為聯繫在一起。

在張康陽開炮以後，意大利足協主席格拉維納旗幟鮮明地站在了達爾皮諾這邊，他表示張康陽的言論理應受到譴責，為此他委派了一個調查小組調查張康陽的過激言論。在足協主席表明立場以後，最先站隊的是羅馬的CEO費恩加，他表示公眾健康是所有人的追求，而張康陽發言的立場並不明確。費恩加話中帶刺，暗指張康陽以公眾健康為由為俱樂部爭取利益。

事實上費恩加的態度也是大多數意甲俱樂部的一致的意見，在利益面前，每一傢俱樂部都不願意鬆口。而達爾皮諾在張康陽一番言論以後也決定直接起訴張康陽，一旦張康陽敗訴，他將面臨5萬歐元的罰款以及一段時間不能履行主席權力。

牆倒眾人推，在官方發聲以後，來自媒體和民眾的聲音成為了最大的“幫兇”。意大利足球市場報所刊登的文章中就有對張康陽激烈言辭的回擊，意大利人的傲慢在這篇文章中顯露無疑。在這篇名為“親愛的張，我們可不是一個小丑國家”的文章中，作者將張康陽形容為一個愚蠢的富二代，既沒有管理俱樂部的經驗，也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舉措。在文章的最後，作者甚至言辭激烈地表示“意大利與中國不同，一切都是很規範的”。而與意甲聯盟站在同一立場的還有其他官僚主義者，他們認為提高疫情防護等級只會造成更大的經濟損失，這是無法接受的。

然而在輿論的攻擊下，張康陽並沒有低下頭，他在2天以後進行了有力的還擊：“人們都覺得我説得有些誇張，但我並不這麼認為，我是點到為止，對於那些話我説得還不夠重。”

對於張康陽的勇氣，不少有識之士則表達了力挺，其中意大利國家通訊社則表達了理解：“國米主席用抗議的方式釋放出了強烈的信號，在他的祖國，有多個城市施行隔離措施，但仍然有超過8萬民眾感染，將近3千民眾身故。他的憤慨，以及他要求對民眾安全提供最大程度的保護和預防，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話語權頗重的通訊社雖然給了張康陽言論的支持，但仍然無法左右如同海嘯般的輿論。對於意甲聯盟和其他俱樂部的質疑，張康陽不禁感到無奈又好笑。此時的意大利民眾還天真地以為這僅僅只是一場大型流感，可是當疫情洶湧而至時，聯賽利益根本無足輕重，而對於這樣還未發生的“事實”，張康陽百口莫辯。

評論員阿爾託貝奇或許是那個最接近也是最敢於説出真相的意大利人，他表示，大難當前，像達爾皮諾這樣的官僚主義卻仍然狂傲自居。當疫情加劇，恐慌開始之時，張康陽將會引發更多的共鳴和獲得更多的支持。

隨着雙方各執一詞，一場漫長的拉鋸戰就此展開，沒有人能夠佔得完全的上風。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真相逐漸被揭開時，意大利民眾逐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在一片沉寂中，率先為張康陽提供有力支持的是祖國傳來的捷報。

“我們的利益居然要由一箇中國人來捍衞”

3月19日，在病毒籠罩整個意大利時，中國首次實現本土病例0增長，宣告國內疫情基本得到控制。

與此同時，意大利死亡人數也攀升到了2978例。飽受病魔摧殘的意大利民眾正如同阿爾託貝奇所言，逐漸明白了張康陽話語中的深意。但高傲的意大利人始終不願意在公眾場合上打破這倔強的沉默。

但是真相是無法被遺忘的，4月14日，在中國控制住疫情將近一個月後，意大利著名經紀人馬爾託雷利終於在接受採訪時打破了這一沉默，他表示張康陽吹響了哨聲，但沒有人聽他的。

“張最先預見了疫情的嚴重性，他在第一時間發表了自己的意見，可能是由於語言的問題，他表達的方式有些激烈，但意思確實完全正確的。意甲聯賽的人現在開始着急了，但為時已晚，現在的情況已經相當嚴重了。”

馬爾託雷利的發聲，終於宣告了張康陽的勝利，在這場漫長的拉鋸戰中，張康陽從全民反對到對峙再到最後的勝利，可謂是歷經重重困難，但在被質疑被聲討的時候，張康陽仍然熱心抗疫，他不僅為一線抗疫機構捐款，還為當地人提供物資支援。在為自己贏得好評的同時，更將“中國確實不同”的信念帶到了亞平寧。

張康陽的一言一行也引發了意大利網友的感慨，他們在張康陽的社交賬號下留言表達支持，最為激動的莫過於國際米蘭的球迷，過去他們稱呼張康陽為“史蒂芬”——張康陽的英文名字，如今他被球迷熱切地稱為“Il mio presidente”（我們的主席）——一個莫拉蒂曾經擁有的稱呼。象徵國米死忠的北看台則發表聲明稱，國際米蘭為主席的所作所為而驕傲。

沒有管理經驗、身處異國他鄉，張康陽用勤勉和擔當征服了藍黑球迷，折服了部分清醒的意大利人，當我們在評論區看見“我們的利益居然要由一箇中國人來捍衞”時，留存在意大利人心中的那些高傲或許已經被我們所打動。

而在這場戰疫中獲勝的，顯然也不僅僅只有張康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