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個準萬億城市的下一步,“抱大腿”還是“當大腿”_風聞
城市进化论-城市进化论官方账号-探寻城市路径,揭秘经济逻辑2020-04-21 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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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城市2019年統計公報顯示,“上游圈”城市競爭正趨於白熱化,“萬億俱樂部”城市數量達到17個。與此同時,“準萬億俱樂部”城市數量從去年的1個急速擴容至7個。全國範圍內經濟強市的密度大大增加。
上週,濟南公佈2020年重點任務——承諾今年GDP邁過萬億門檻。與濟南一同“候場”的,還有泉州、東莞、合肥、福州、南通以及西安(以9000億為限計算)。
中國城市和小城鎮改革發展中心研究員,民盟中央經濟委副主任馮奎曾説,GDP超過萬億,意味着城市的區域帶動力和輻射力大大增強。
新晉城市的崛起,對現有城市既是機遇,也是挑戰。對於上海、深圳等城市來説,南通、東莞的加入將進一步提升都市圈的發展能級,增強其經濟的輻射能力;但同時,青島、南京等城市則可能面臨更激烈的競爭。
01
強援
南通+上海,東莞+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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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城市羣時代,城市的發展不能再靠單打獨鬥。要參與更大範圍的城市競爭,取決於城市如何有效通過合作配置資源。
去年,長三角、大灣區兩大國際戰略均有新的動作。與此呼應的是,南通和東莞兩座城市脱穎而出,進入“副一線城市”的候選名單。
兩市的發展有諸多相似之處。回顧過去十年的GDP變化,在2015年後,兩座城市的增長曲線幾乎重合,而在合作格局上,其與周遭的上海、深圳兩座一線城市相伴而生,分別探索出了各自的合作路徑。
華中科技大學教授陳波曾指出,討論城市合作,不僅要看中心城市的能級,更重要的是合作另一方是否有足夠的能力承接人口、產業輻射。
南通與上海儘管距離相近,但因一江之隔,使合作遠不如經濟基礎更好的蘇州等城市。據同濟大學副教授鈕心毅測算,1.45萬的上海跨城通勤者中,從蘇州方向到上海的佔85%。而南通的僅佔約3%。
南通是否需要上海?答案是肯定的。數據顯示,南通30%的高層次人才、40%的創投風投機構從上海引進,50%以上的企業與上海合作,60%的進出貨物通過上海口岸。
反過來,《中國流動人口發展報告2018》顯示,在長三角內部,上海人口前五大來源地中,第一、第二和第五分別是鹽城、南通和泰州,與蘇北協同發展的需求十分明顯。
去年,南通建設“上海第三機場”的消息傳出,讓南通提出許久的上海“北大門”形象更為清晰。今年,蘇州、無錫等城市紛紛尋求與南通加強合作。
在不少專家看來,南通的發展,不僅有望為資源天花板愈加明顯的上海紓困,更重要的是實現資源的“傳導”,連接上海與江蘇中北部、北部地區的發展。
如果説在蘇州、無錫等城市面前,南通的作用是上海連接更廣闊區域的“跳板”,那麼,東莞則是深圳實現創新發展的“左膀右臂”。
經濟學家張五常曾指出,深圳的經濟發展“有看頭”,一個重要的因素是“東莞就在隔壁”。在他看來,與其他製造業城市相比,東莞製造業的多元化和連接度十分突出,“無數種產品皆可製造,而且造得好、造得快、造得便宜”。
體現在數據上,東莞與深圳有着頗高的產業匹配度。自2008年深圳企業大規模外遷以來,深圳製造業產值增長速度連續7年降低,在2014年甚至出現了零增長。
深圳第二產業的GDP佔比也在2011年後連續5年下降,低於第三產業佔比。作為產業的承接方,東莞外貿依存度(進出口貿易總額/GDP)從1995年433.8%的歷史最高峯下降至2018年的162%。
02
上位
濟南+青島,福州+泉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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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上海、深圳這樣經濟體量已超過2萬億的城市來説,對周邊城市的輻射效應已經十分明顯。但對於剛破萬億的青島和尚在萬億門檻的泉州,面臨濟南、福州的近距離追趕,競爭的意味更為明顯。對於其所在的山東、福建省,則可能是“二選一”的困境。
從兩組城市目前的發展態勢來看,在強省會策略下,經濟大市的地位或將不保。
以青島和濟南為例。GDP走勢顯示,去年青島經歷GDP“擠水”,全國城市排名從12跌至16位,而濟南在“吞併”萊蕪後GDP大幅上升,躋身“準萬億俱樂部”的行列,兩市GDP差距在多年拉大後急速收窄。
由於沿海經濟先發優勢,青島各項經濟指標均常年領先濟南。即便在體現區域輻射能力的指標上,濟南也未能展現出省會城市的角色。
近年來,情況正在發生逆轉——以本外幣存款餘額為例,經過多年“纏鬥”,2015年開始,濟南與青島逐漸拉開差距。
資源配置能力增強的背後是城市吸引力的增強。企業層面,在不久前發佈的《山東專利創新企業百強(2019)報告》中,濟南以26家首次反超青島的21家,位列榜首;人才層面,根據本土求職平台齊魯人才網發佈的數據,2019年四個季度濟南人才吸引指數均高於青島。
這與山東省發展重點的調整不無關係。
城叔發現,在兩市公佈的2020年重點任務中,濟南提到深入實施《濟南建設國家中心城市三年行動計劃》,進一步向該定位邁進;而青島卻沒有關於建設國家中心城市的表述。
與2019年之前濟南與青島申報國家中心城市均得到山東省支持不同,青島逐漸失聲,而濟南則一路“高歌猛進”,直至今年初發布上述行動計劃。
類似的故事也發生在福州、泉州二市身上。
2018年,福州GDP在多年落後的情況下追平泉州,關於其能否先一步邁入萬億俱樂部的猜想一時不絕於耳。儘管今年兩市經濟格局又回到過去情形,但在諸多方面,福州相較於濟南,有更明顯的強省會基礎。
與濟南、青島相反,在“三駕馬車”上,泉州均落後於福州。泉州的優勢幾乎集中在工業領域——以2018年為例,泉州工業總產值達1.8萬億,而福州僅9745億,前者為後者的近兩倍。
十年來,泉州第二產業佔GDP比重僅從59.9%下降至58.9%,與此相比,福州已從47.4%下調近7個百分點至40.8%。
儘管工業撐住了泉州經濟增長,卻難以維持其對福州的優勢,原因在於其增加的差距正被其他領域的落後抹平。比如,在消費上,福州對泉州的優勢也開啓了逐年上升的步伐。
二者的變化也顯示出經濟大市與省會城市的一種發展方向——泉州向工業經濟的方向“一騎絕塵”,而福州則專心修煉服務業內功,兩者通過分工,避免同質化競爭。而由於服務業的高附加值,福州或將實現對泉州的反超。
03
合作
合肥+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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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局重塑不僅限於省內。作為安徽、陝西首次進入準萬億城市的代表,合肥、西安的崛起,或能改變整個區域的發展格局。
近段時間,官方佈局了一系列動作,均意在加快跨市、跨省合作:
先是中央提出,探索推動在長三角、珠三角等城市羣率先實現户籍准入年限同城化累計互認;而後,在《長三角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江蘇實施方案中提出,加強南京都市圈與合肥都市圈協同發展,打造東中部區域協調發展典範。
換言之,推動合肥與南京合作,將是具有引領示範效應的一步棋。
但直到去年,競爭仍然是兩市的“關鍵詞”。去年5月,蚌埠同時向合肥、安徽兩個都市圈發出“入羣”的意願,並在一個月後與南京對接相關事宜。
這無疑將觸動合肥敏感的神經——在此之前,同屬安徽的馬鞍山、滁州、蕪湖、宣城均已被劃入南京都市圈範疇。3個月後,蚌埠整體加入合肥都市圈的決定迅速得以通過。
從GDP走勢來看,合肥與南京GDP之比已經從原來的50%迅速縮減到接近70%,在區域內相對影響力得到大幅提升。
但在輻射能力上,合肥仍然遠不如南京——2017年,長三角地區流入南京人口占比前兩位是馬鞍山和亳州,分別佔比15.87%與10.23%,來自安慶的人口以7.30%的佔比排名第五;而合肥流入人口第一大來源地是合肥郊縣,第二大來源地安慶佔比僅7.82%。
如今,即將跨越萬億門檻的合肥,是否有足夠的底氣與南京“同台共舞”?
在中國區域經濟學會副會長兼秘書長陳耀看來,兩座城市在科創發展上有着相似的定位,能夠為合作增加籌碼。
從數據上看,率先落户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的合肥基礎科研略勝一籌,其擁有4個國家實驗室,規劃8個大科學裝置,均高於南京;
而在成果轉化上,卻落後一步——2018年,南京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數量達到3126家,一年內淨增1282家;而合肥則僅為2110家,淨增僅444家。
“合肥在量子科技、智能語音等領域的科技成果,主要是在長三角中心城市進行轉化,其中也有一部分在南京。”陳耀説,“其目標是實現就地轉化,但產業支撐、市場培育等卻不夠匹配。”
他也指出,在城市羣的視野下,同屬於兩個城市羣的蕪湖、馬鞍山、滁州等市,能夠作為兩市合作的“緩衝帶”,承接雙方的產業轉移,拉近兩座城市的距離。
而相對獨立的西安,面對的將是整個西部合作的多重利好。西部陸海新通道已將其納入合作版圖之中,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的落定,還將為包括西安在內的西部地區合作帶來新的可能。
城市競爭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慢進亦退。無論是攻擂方還是守擂方,都要在變局中孕育新機。
文字 | 楊棄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