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 · 薦 | 當家暴男隱身,潛伏在你的生活中_風聞
娱志TheReview-娱志TheReview官方账号-用我们的方式爱娱乐2020-04-21 15:38
作者 | SANE
編輯 | 雲起
它是恐怖片嗎?很難去定義。
如若不是對題材標籤“驚悚”二字的先入為主,前半部分會給人《監護風雲》的觀感。鏡頭的緩慢、聲音的缺場,某些方面,給觀眾無形的壓迫。片如其名,“隱形人”正契合了影片中性別暴力的元素:家庭暴力是不可見的。
開篇,西西莉亞的出場伴隨狼狽:沐夜奔跑,行止匆匆,神色慌張。剪輯切換到諾大房間裏的監控鏡頭,深藍色監視器下寫了緊張和神秘——導演想説什麼?她為什麼逃跑?
而後答案昭告,她是從自己的伴侶身邊出逃。對方的身份很快被説明,社會性成功的完美男士:高收入、高學歷,階層地位更無需多言。女主角也被設定為一個在世俗意義上並不“成功”的人,與家人關係疏離、沒有自己的事業,對於愛情和家庭的經營也是不被認可的。
開篇不久,阿德里安“被宣告”死亡。西西莉亞的出逃生活看似結束,但伴隨而來的卻是更多不可見的恐懼。阿德里安的死亡給她失控的生活埋下了伏筆,讓周圍所有的人都相信一個死人是沒有辦法左右她的人生的。
家庭中施加暴力的男性阿德里安給女主西西莉亞的心理陰影,精神控制、pua、心理壓迫造成的長期生理性恐懼在影片的前半段展現得淋漓盡致。
現實是,遭遇過暴力、精神控制的受害者,也許終其一生都伴隨在這種陰影中。
於是觀眾想當然地認為這是電影想要探討的客體。許多前半部分基於運鏡、色調、剪輯帶來的“隱形”的恐懼,也在心中形成了一個微小的期待,如果影片中的“科幻”一直是隱形的,那麼觀眾或許會認為它是一部奇作。在現實主義、社會派講述性別暴力的同時,如果能以單純的鏡頭、聲音語言來營造“恐怖”氛圍,無疑是讓每一位觀眾都浸入到了身為女性的恐懼之中。
以非常規的拍攝手法嵌套社會議題,雜糅恐怖元素與性別暴力的論辯,一邊是“離地”的想象,一邊又是“落地”的現實,很難不讓人期待。
但實際的演繹卻過猶不及令人失望:自影片後半段開始,明顯落入了科幻爽片的框架裏。
隨着西西莉亞生活越發脱離正常軌道,似乎導演在竭力説服觀眾真實的“隱形人”的存在:對於隱形衣的伏筆、阿德里安專研光學的專家身份、西西莉亞生活中的各類被人做過手腳的不順利事件。
所有人都會順從普通人的視角認為,西西莉亞正在陷入瘋狂,甚至伴有精神失常。到此為止的話,一個被迫害女性的形象已經塑造得非常鮮明。然而當伏筆和暗示足夠多時,導演卻開啓了“爽片”模式,讓女主角逐漸拿起她“反殺”的戲碼,跌倒、爬起、再跌倒、爬起,最後勝利。
寫作這篇文章的立場並非是“被迫害女性不能反抗”,但當我們仔細揣測影片中每一部分設定時卻都能發現:**借用題材的紅利帶來的關注其實是非常沒有誠意、值得懷疑的。**所謂題材的紅利,即是正如文章開頭的疑問那樣,它到底是驚悚片?恐怖片?現實主義批判之作?還是單純融合了各類熱點話題的CG特效秀?
起碼肯定的是,影片後半段的科幻特效場景排除了它作為一個社會/現實批判題材電影的血統。故事文本、劇作其實是架空的,甚至可以推測是設定在技術更加更新的未來。但可以窺見的是,即便人們掌握了科技上的能力,正如阿德里安行業“專家”的身份一般高高在上,但基於性別的不平等卻牢牢存在。在影片的各個橋段中都可以發現,一位單身、脱離家庭的女性在與他人交往時會面臨的“災難”——更妄論她的丈夫曾帶給她的陰影。
然而可笑的是,它卻還是以“驚悚/恐怖”的標籤在吸引觀眾。
恐怖與科幻題材,往往是隨着時代技術變化很容易觸及天花板的。與單純的劇情片不同,我們很容易能夠發現從今天回頭看以往的年代時興的恐怖或科幻片在技術上的瑕疵。依靠技術、畫面、特效來支撐的作品,同樣可以依靠這些東西被超越和更替。
而設定、劇本等原生的東西則不然。不過也許耽於傳統影片分類的範式對導演進行批判是欲加之罪,我們沒有辦法預設他在拍攝時帶有怎樣的立場和期待。近年來也確實有很多影片在革新“恐怖/驚悚”的固定範式:《寂靜之地》、《逃出絕命鎮》、《消失的愛人》等,儘管這些恐怖/驚悚並非要流於驚、悚的事物本身,也不是被人們嫌棄的jump scare的堆砌,但設定與劇本的紮實才是讓人們恐懼的最基本原因。
這部《隱形人》是改編之作,前作的劇作設定其實已經提供了足夠多改編空間的藍本,而導演加入的更加成熟的特效、場景、CG,似乎也有“夾帶私貨”的嫌疑。
**元素的雜糅並不是它的過錯。反觀導演前作,《升級》的科幻塑造明顯也想置入人與社會的框架中,導演想聊很多東西,聊機械、智能、科技革新的倫理問題——只不過放到《隱形人》裏,卻成為後半段的不倫不類。**當一部影片一半以上的情境都侷限在女主角個人化場景之中時,所有的鋪墊都是非常帶有其性別表徵的,而突如其來的“科幻”與技術,讓觀眾的思緒無法辯證其中,更難體會作者到底想要表達的重心在何處。
回到電影之中。當隱形衣真的在電影中“不隱形”之後,結局已經並不如西西莉亞認為的那樣“驚喜”了。過關斬將一般手刃仇人,缺乏解釋力的一切前文漏洞也未作分析。我們很容易看到結局是“好的”,或者是“圓滿”的,但卻不知道,這樣有什麼意義。
西西莉亞脱離了那個強大控制慾帶給她一切夢靨的男人,而穿上隱形衣的她,似乎又拿起了另一則科幻故事的劇本。遭受暴力、精神失常、生活脱軌,這些是什麼?她的痛苦遭遇和絕望,一瞬間都不存在了。
這樣的反殺是艱難的。也許只有在讓西西莉亞遭受了足夠多痛苦的電影中才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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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東師範大學傳播學院學生娛評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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