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 疫情下第2位網盤導演:用6張信用卡8個APP貸款拍片_風聞
第一导演-第一导演官方账号-导演社群2020-04-21 08:10
撰文、採訪/法蘭西膠片
“這兩天手機炸了,無數網友私信留言要給我轉錢,讓我發二維碼,我堅持拒絕,我一旦收了一個人的一分錢,就違背了我説免費給大家看電影的初衷。”
一個月內,出現了兩位網盤發片的導演。
第一位是蔣能傑,紀錄片《礦民、馬伕、塵肺病》,豆瓣評分高達8.5。
第二位是蟬鳴知了,劇情片《擦一擦你那滿腹經綸的道貌岸然》,豆瓣評分開分6.7,卻在這些天跌至5.9。
是電影真的名不副實嗎?
電影講的故事很簡單,一個文藝導演被銅臭的商業遊戲羞辱的一遭又一遭。
它真實地像日記一般,從眾多維度展現了“電影盛世”的荒謬。從賣弄色相的女孩,到腰繫愛馬仕皮帶的企業老闆,人人都在談論拍電影,但沒有一個人真的想拍電影。
導演蟬鳴知了很委屈,他欠下的至今沒有償還的30萬債務也很炙熱。
同樣,這位自詡電影之子的年輕人也備受爭議。
影片一方面充滿了諷刺,一方面又充滿了自戀。
雖然是真實經歷,他也把自己“想拍電影而不得”的經歷拍成了電影,並在影片結尾,讓戲中戲裏的自己和戲裏的自己相遇。
目前來看,沒有多少人能理解他。
**第一導演(ID:diyidy)**特此採訪了這位長片處女作導演,收穫更多理想與現實互相胖揍的信息量。
在中國第一代迷影往事開始反哺電影業本身的時候,我們看到了這種驚人的戲劇衝突。
電影裏台詞説,“不管你看得起、看不起我,我都是一名導演,有金棕櫚包袱拍正經電影的導演。”
而在現實中,蟬鳴知了確實做着戛納大獎的夢,一夢接一夢。
01
被差評傷害了
沒認真看電影的人不配評論電影
**第一導演:**這兩天還缺覺嗎?
**蟬鳴知了:**我本來睡眠就很差的人,非常容易失眠。主要氣哪些呢?這兩天我上豆瓣看我電影的短評,就是1星、2星的短評論。
**第一導演:**被差評傷害了。
**蟬鳴知了:**是的。
**第一導演:**哪方面差評呢?
**蟬鳴知了:**不尊重女性,拿女色交易,説我不懂投資回報,不會做人。這些這種評論我不能接受,接受無能。
他們似乎因為我是導演兼職主演,就分不清電影和現實了,邏輯感人。我要是自導自演一部《大象》《小偷家族》這樣的電影,感覺他們要叫警察來抓我了。
觀影素質可能涉及到美學和輿論,但是他們做人的素質就不好,他們會攻擊我,就直接打1星,或者開罵,罵我是傻逼,説我是人渣。我也理解畢贛那時候避談《地球最後的夜晚》,就是不等位,你可以勸他,但有用嗎?點評電影這種事真的是市井大媽都會。
壓根就沒有認真看電影的人,不配評論電影。
**第一導演:**很多短評説你掉書袋,引用電影大師的內容太多。
**蟬鳴知了:**其實我很坦誠地説,我生活裏就是這樣的,我相信很多迷影,或者文藝青年也是這樣子的。
我非常喜歡伍迪·艾倫,你看他電影一有機會就會提《自行車的人》啊,《去年在馬里昂巴德》,還有《八部半》,他經常提到“我是天才”,或者説“我媽媽説我是天才”。我不知道為什麼大家對這個東西揪着不放,這麼激動。OK,可能你們看了我兩、三部電影之後,這個問題就解決了,多看我接下來的電影。
**第一導演:**現在豆瓣評分下滑得有點厲害,你什麼感受?
**蟬鳴知了:**需要時間去平復吧。可能再過一個禮拜,再回答你這個問題會比較好。
02
“塵肺病電影”的啓發
蔣能傑導演是一盞燈;至今我沒擺脱30萬債務
**第一導演:**你是疫情裏第二位把自己的電影發到網盤上給大家看的導演,是受到之前蔣能傑導演的影響嗎?
**蟬鳴知了:**是他這件事給我的啓發。但就是過年期間,我一直有將電影免費放網上的念頭。打個比喻,蔣能傑導演是一盞燈,照亮在前面。
**第一導演:**你看了他的《礦民、馬伕、塵肺病》了嗎?認識蔣能傑嗎?
**蟬鳴知了:我看了。先前不認識,但是他有轉發我微博。我朋友説他轉發了,我説代我謝謝他。然後能傑和我私信,跟我説希望大家能夠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我也跟他説,希望我們不被改變。我們就加了微信。
他是過來人,非常善解人意。他簡單説兩句,他就説你先忙,我知道你這兩天挺忙的。我也是謹慎回覆,和他表達了我的謝意,沒細聊,以後我們肯定會細聊。
**第一導演:**你豆瓣上那篇文章是什麼時候寫完的?你當時的心態是什麼?有營銷心理嗎?
**蟬鳴知了:**我一直覺得文字是一個很書面、很隆重的事,所以我看這篇文章看得挺重。我差不多是半天的時間寫完,寫完之後,我怕太主觀,就給我信得過的朋友看一下。他們也很尊重我,不希望文章能改動。但現在管控越來越嚴了,他們就建議某些關鍵詞刪掉,不然可能文章發不出來,我心裏特別受打擊,因為我不希望文章裏是“諧音”。
我心灰意冷,就沒去碰它。隔了一天,我就去把標點符號、換行的東西,包括幾個錯別字改了過來。
朋友讓我提早發,因為它不像公眾號能發出來就發出來了。它可能有幾個小時,甚至一天的延遲。我不抱任何希望,但是半夜突然一個提示,文章發出來了!一個字都沒讓我改。但是一開始被豆瓣摺疊的。
**第一導演:**不是你的好友看不到你的文章?
**蟬鳴知了:**看不到,豆瓣頁面你也看不到。但是你可以轉發,通過轉發別人可以看到。後來我轉發了,文章量大了之後,我朋友跟我説你這篇可以正常顯示了,影片的影評下面有你這篇文章。我其實心裏挺感謝審查員的,暗度陳倉。
你問我這篇文章算不算營銷,如果算,我就留個人聯繫方式了,或者讓大家給我打賞。我都拒絕,我收了一個就改變初衷了。
**第一導演:**就是説,針對於這部電影,是絕對的零收入?
**蟬鳴知了:**對。總共花了29萬多,30萬吧。我有記賬,算了一筆賬,**6張信用卡,7、8個app,一直是利滾利,每個月還最低。**這賬單任何時間我都可以出示。
**第一導演:**現在逃脱掉這筆債務了嗎?
**蟬鳴知了:**沒有。天上不掉錢。這兩天手機炸了,無數網友私信留言要給我轉錢,讓我發二維碼,我堅持拒絕,我一旦收了一個人的一分錢,就違背了我説免費給大家看電影的初衷。
03
靈感的誕生
五年前很多人找我做XX分鐘説電影,《情非得已》幫了我
**第一導演:**五年前你拍了一個短片,訴説自己的長片想法,但現在這部長片和短片中的訴説並不一樣,語速都不同。
蟬鳴知了:《Demo》那時候是受了谷阿莫影響,很多朋友想讓我開一個吐槽電影欄目,做短視頻“説電影”。是拍長片的時候,我找到創作自己電影的方式。感性的説,我找到了我打開自己電影的鑰匙。
那個年代,你應該有印象,做互聯網的,做金融的,還有做廣告的,是個人就要投電影拍電影,阿貓阿狗也想拍電影。我要跟他們打交道,打的我也很氣,我乾脆拍他們吧。這個可控,拍錯位,好執行。
**第一導演:**那這部電影真正形狀的確定,大概是什麼時刻?
**蟬鳴知了:**説準確點,我看了兩部台灣電影,**一部是鈕承澤的《情非得已之生存之道》,還有一部是《徵婚啓事》。**這兩個片子釋放了我,自由了。
《情非得已》很讓我感動,故事跟我差不多,包括最後回到家庭,鈕承澤哭着跟媽媽和解,我這也是受點啓發的。只不過他是偽紀錄片形式。
**第一導演:**會不會擔心跟鈕承澤太像?
**蟬鳴知了:**不會。《徵婚啓事》也是,那麼多角色,比我電影里人物還多,看下來一點都不悶。我這也是很多投資人,比現在成片裏的人物還要多一倍,劇本是10萬字的。
**第一導演:**過於標榜自己的喜好,與自己真的有能力達到目標,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蟬鳴知了:**我不喜歡用很俗氣的,類似“夢想要有,萬一要實現了”這種SB話自欺欺人,這不是我的性格。但是我非常相信,並且我堅持我的相信。
我可能又要被説掉書袋,但是我確實想引用這段話,塔可夫斯基的《雕刻時光》,268頁,説《犧牲》這件事,他説這部影片以失去了生命的那棵需要水的枯樹為基礎,在我的藝術傳記裏佔有絕對性地位。一個和尚一步一步,一桶一桶上山為棵枯樹澆水,默默相信他所作所為有必要,從未片刻動搖他的信念。他相信對上帝的信仰有着神奇的力量,他目睹了那個奇蹟,一天早上,那棵樹上突然活起來了。枝椏上長滿了幼芽,那神奇肯定就是真理的。我認為是這樣子的。
**第一導演:**你平常創作時的積累是怎麼形成的呢,是看到一個好句子就立刻記下?
**蟬鳴知了:**最多像基耶斯洛夫斯基一樣,一個路人跟我説句話,這句話我覺得非常有意義,對我這段生活或遭遇是一個禮物。抄的很少,我看書比較少。但是現在網上,微博上轉名句比較多,有些我也挺感動的。
04
自戀與自省
你得有作品才能牛逼;但會為“不道德”的想法感到噁心
**第一導演:**你會經常被自己的信仰感動,這種思緒會不會被人理解成自戀?
**蟬鳴知了:**我覺得詞不對,不是被人理解成自戀,是被人誤解,我很堅定是別人對我的誤解。
我年輕的時候自我關注多一點,穿什麼鞋子,買什麼名牌,特意打扮一下,現在年紀大了,也跟我最近兩年拍電影有關係,現在就是,我是導演,我根本就不在乎手臂上紋身,怎麼樣帥。導演,你有作品你就牛逼,你沒有作品,你就別搞那些有的沒的,虛裏吧嘰的。
**第一導演:**電影裏有個情節,主角第二次找老闆,主動提出電影裏會有20個漂亮小姑娘,主角此刻似乎是“成長”了,試圖用對方的世界觀體系去溝通,這也是你的經歷嗎?
**蟬鳴知了:**這個事其實是真實發生的,就是電影裏這樣子的。**這部電影整體也是百分之百真實的,**發生過的事情我承認,沒法抵賴。但我非常不認同,對“試圖用對方的世界觀體系去溝通”這個説法我有強烈的反感。
**第一導演:**做在那的時候其實內心煎熬?
**蟬鳴知了:**就是我可以欠下腰,但我不會跪,也不會舔,這是我萬萬做不到的。我本以為我可以,比如把小姑娘介紹給老闆,一起吃個飯,老闆也不會加微信,也不會讓小姑娘陪酒的。當時情況是這樣,但是我又反悔這個事,我覺得不值得。
**第一導演:**一回想覺得自己有點噁心。
**蟬鳴知了:**對,可以這麼説。
**第一導演:**滄海一慄的“慄”念成了li,還有“大銀幕”寫成“大熒幕”,我不知道你在剪片時有沒有意識到這些小錯誤?
**蟬鳴知了:**就像我剛剛和你説的這個“理解”“誤解”兩個字,每個人揪心的點不一樣。我理解你説的。是這樣的,我意識到了,兩個人給我提醒過,我沒有修改。我故意的。
洪尚秀以前早年的電影,右上角,一個話筒穿幫了好久,好幾次,他其實裁一下畫幅就可以避掉,他也沒有裁,説明他可以接受。
我生活中經常説錯別字,我前女友,她的名字裏就有這個“粟”字,我就讀錯,我覺得挺可愛的。也就是説我是個可以接受自己片子裏有別字的導演。別字真沒什麼,你要是讓我用“奧利給”之類的,比較觸目。
**第一導演:**電影裏,打電話的時候對方是無聲的,只能看字幕來理解,但是你又着重強調囈語,強調朗讀。
**蟬鳴知了:**這是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其實對話聲音,現場錄了,我故意沒有放進去。我也試過效果,我的理由是,**主角和對立面的那些人,他們是沒辦法溝通在一起的。**那就出字幕吧,還是挺文學性的一個解釋。
另外一個問題,因為電影裏的“超我”設計,所以便有了大量的讀白,至於讀白的量是否過多,大家現在看下來都覺得這個片子台詞太滿。
伍迪·艾倫也很滿,所以你真的要多看一個作者導演的作品,你才能知道他的風格,要不然洪尚秀一開始不要活了,別人説你拍拍電影退休吧。
05
影像的與道德的
作品和人得分開討論;李文亮方方不該被這麼對待
**第一導演:**我發現你的偶像都出了“問題”,戈達爾搞了直播;伍迪·艾倫,還在養女案裏沒結論,自傳都差點沒出成;洪尚秀,公開的婚外情;《情非得已》,導演鈕承澤,涉及強姦,被判了4年。你怎麼看這些電影裏外裏的事情?這是不是一個全世界都在“文革”的時代?
**蟬鳴知了:**你替我回答了。我糾正一下,鈕承澤不是我的偶像,他的《情非得已》確實幫到我的電影。我覺得這個問題應該這麼回答——作品和人得分開討論。因為大家都喜歡提褲襠那點事,我腦子裏我就是聖女貞德,你可以審判我肉體讓我坐牢,但是不能審判我的道德。每個人在談電影的時候談什麼?每個人都應該問一下自己這個問題,而不是讓我回答這個問題。
**第一導演:**那鈕承澤電影裏的畫面使用權怎麼弄?
**蟬鳴知了:**沒有辦法,希望他不要告我,因為侵權的秒數不都是説15秒以上嘛。
**第一導演:**戈達爾的直播你看了嗎?
**蟬鳴知了:****我接受不了直播和抖音這些東西,**所以我沒看。戈達爾《電影史》那本書的印刷紙張味道在我這裏還沒散掉呢。
**第一導演:**你會不會覺得抖音是對電影的褻瀆?
**蟬鳴知了:**當年説BTA取代電影行業,抖音現在的狀態就是當年的BTA,就跟當時説銀幕數趕超美國、趕超宇宙一樣荒誕可笑。時間會給個交代的。
**第一導演:**疫情期間《擦一擦》有沒有受到一些阻力?
**蟬鳴知了:**怎麼説呢,我一直説我們熱愛的電影,不該這樣對待。其實李文亮、方方也是,他們不該被我們這個語境或者大陸環境這樣對待。
06
上海情與下部戲
致敬費里尼百年誕辰,魔都版的《黎明破曉前》
**第一導演:**你在片裏和一個投資商爭論中國電影,説《小城之春》比《霸王別姬》好,你個人覺得好在哪?
蟬鳴知了:《小城之春》更剋制、細膩。
**第一導演:**電影裏能看到你很熱愛上海,但是我找不到你愛上海的理由是什麼?
**蟬鳴知了:**我以前不喜歡上海,大學的時候輟學去北京出書,不知道算不算北漂,因為在北京陸陸續續待了半年,出版自己的小説。
**第一導演:**那是什麼時候了?
**蟬鳴知了:**2003年那會。那時候我很迷戀北京,因為那時剛有打口碟進來,張楚那些東西。我哥們是在傳媒大學,原來叫北廣,那時我會在北廣外邊的碟店買碟,還是牛皮紙裝內參片,《北京風很大》什麼的,包括那時很多套裝的D9碟。
那種歡樂不是説你下載個片子,五分鐘網上搜索搞定。我要花兩三個小時,太陽很好,窗户打進來,我那邊翻碟,錢又不多,每次翻十幾二十張碟,翻三個櫃子。這是有歡愉的。有點“最好的時光”的意思。
**第一導演:**那為什麼你會不喜歡上海呢?
**蟬鳴知了:**我小時候住在寶山。寶山是個郊區,近七、八年是因為我家人的變故,我從家裏搬出來,我自己生活,跟我們家一隻叫麥考伊的貓,寄人籬下,在法租界租房子,才開始熱愛它的文化。我下部電影有提及,叫《馬斯托納的旅行》。
《馬斯托納》是費里尼一直想拍的電影,一直沒有拍成。故事是講一個男的在上海一直想拍一部電影,拍不成,他和一個大四學純藝專業的來上海做畢設的小姑娘相遇了。小姑娘想拍一個上海三分鐘的影像,作為她畢業作品。男的帶她環遊法租界,老弄堂街頭小巷廢墟老樓,兩人一天一夜的故事,對照理查德·林克萊特的第一部《愛在黎明破曉前》。
結尾的形式會和《擦一擦》最後超現實那場戲一樣,形式上會有點對標《戲夢巴黎》,**我想放入一些老電影,列了二十多個,後期還會刪減。**影調上也不會像《擦一擦》暗灰。
《馬斯托納的旅行》我已經準備得很充分了,無論是攝影師,還是美術,我把我這麼多年來心目中上海的黃金時代,腦子裏過了無數遍的影像,傳達給他們,反覆確認。
07
成長的懊惱
曾經非主流,但對金棕櫚的渴望沒有停止過
**第一導演:**電影裏的父母就是你的真實父母對吧?
**蟬鳴知了:**對,沒錯。
**第一導演:**看上去典型的傳統的父母。
**蟬鳴知了:**非常傳統。
**第一導演:**這幾天你們怎麼交流的?
**蟬鳴知了:**我跟他們分開住,這個事,他們也就簡單的知道,一般不會上網。我父親看完電影,和我簡單聊過。過年的時候,我也和他聊了疫情的事,也聊了以前國家發生的幾次大的歷史事件。因為我覺得他既然看了我的電影,對我有一個重新的比較直觀的認識。
他就説《擦一擦》他看了兩遍,他知道我在説什麼,應該讓媽媽也看,他就抓着我媽看了。我媽是很典型的傳統婦女,逆來順受那種。
**第一導演:**想再瞭解一下你個人,剛才沒好意思問你是苦孩子過來的嗎,現在也不用問了。
**蟬鳴知了:**沒事,可以這樣問。我少年時期其實非常的順利,就是因為寶鋼分地,拆遷比較早。90年代那會兒我父母很溺愛我,**溺愛到拿10塊錢給我做紙飛機玩的程度,撕了也無所謂,**在所有小學或者初中同學面前,這個是我很自豪的。我現在過的很苦,但是那時候確實是那樣的,其實那樣並不好。
高中在我身體和智力同時發育的時候,我家庭有變故。
父親開酒吧,酒吧有拉皮條什麼的,我對這個事就是很開放的看法,但鄰居都是以前農村的,他們羨慕我爸好,舉報了我爸,所以那時候有變故,包括我爸也有婚外情。
我一直不想承認這個事對我有影響,但是我覺得一路走到今天,**這個事對我影響真的是挺大的。**等我過了那個時期了,就開始“非主流”,大學不讀完,寫小説,也不工作,又拍電影短片。
**第一導演:**插問一句,你在上海寫東西,也拍東西,你的社交圈有觸及到韓寒、郭敬明這些人嗎?
**蟬鳴知了:**韓寒老婆是我以前學妹,那時候我們都很熟,其實我的《擦一擦》很早的時候就給她看過。
**第一導演:**那電影是怎麼跟你產生關聯,成為你的救星的?
**蟬鳴知了:**電影是,酒也有,但是酒只是短暫的歡愉和緩釋,電影是比較持續的。以前不懂事的時候,初中看港片什麼的,肯定也就是成龍或者周星馳,或者一些三級片,古惑仔。真正的開始就是在大學,甚至高中的時候,看王家衞和庫斯圖裏卡。
第一導演:《花樣年華》《地下》,開始啓蒙了是吧?
**蟬鳴知了:**對,但是那時候真的不懂。真的説在電影認知上進步了,肯定是系統地看,比如説我現在已經看了40多部伍迪·艾倫。洪尚秀我是最早接觸的,對他的研究我覺得還算挺多的。
之前我就跟很多文藝青年一樣只會説不做,身邊的人和家人就説我這個人也不上班,老是搞這些東西,搞不出個名堂,但我覺得我不是那種只會説的人。後來我決定不玩了,少喝酒,自律,不然我沒有機會拍電影了。
**第一導演:**現在排斥商業片嗎?大片不看?
**蟬鳴知了:**我嘴上説不排斥,但是心裏還是鄙夷的。我知道我的觀點是偏激的,所以近三、四年,好的商業片我都能包容和接受。
**第一導演:**怎麼叫好的商業片?《哪吒》《流浪地球》?
**蟬鳴知了:**它們遠達不到。我不知道《愛樂之城》在你的定義裏算不算商業片?
**第一導演:**算啊。但《愛樂之城》在大眾這塊有點偏文藝了。
**蟬鳴知了:**最後片尾高司令談鋼琴,石頭姐在台下被丈夫問要不要再聽一首那裏,石頭姐説不要了。我當時心裏就哭了,無數以前的片段在我……就是人家不要這樣了,人家不想再沉浸在過去了,想回歸現在的生活,你説我對它排斥嗎,我都哭了,我電影院看了兩遍。
**第一導演:**蟬鳴知了這個名字的由來是什麼?
**蟬鳴知了:**下一部電影裏會很自然地交代,一首詩。
**第一導演:**你成立的蟬鳴知了文化公司這麼多年常駐員工多少人?
**蟬鳴知了:**就我一個人。以前有兩個小夥子,因為我那時剛拍短片《入畫》,入圍了蠻多海外的影展,兩個豆瓣上看到的小夥子就從深圳趕過來,説大家一起玩,一起創作,其實當時太貪玩了,沒有搗鼓出什麼東西來。那個時候是這樣的,你應該知道2011年、2012年的時候什麼A輪、B輪、園區我也不是很懂,就是很妖魔化。
**第一導演:**房地產的一部分。
**蟬鳴知了:**對,隨便你寫一個什麼東西就有人投資,隨便一個項目書就有人投,那時候一個朋友介紹説,我短片不是入了那麼多影展嘛,他就説政府有補助,**給你一個園區免費辦公,你還可以申請地區的一兩萬塊錢,加起來差不多4萬塊錢,我拿了這補助,**因為他那個什麼地區的文化基金必須打到你公司賬户,我只能註冊一家公司。
這些年這些錢我已經還給政府了,不是要交税嗎,每個月還要做賬,已經還回去了。
**第一導演:**我看到你還在2014年的時候在影視工業網上發招聘。
**蟬鳴知了:**這個問題我要嚴謹一點回答你,應該是當時那兩個小夥伴幫我發的,我挺慚愧的。
但我特別欣慰的是,其中一個小夥子想做導演,是3年前還是2年前,我看到洛迦諾短片競賽有他的名字,我知道他沒有背景的,他不是靠監製或者選片人有關係幫他推一下子,我就跟他説了很多掏心掏肺的話,我説之前情感上有虧欠,而且他也結婚有小孩了,我真的覺得特別替他開心。
**第一導演:**感覺他好像成就比你高,結婚了有小孩了,還能入圍。
**蟬鳴知了:**對。其實如果我真的走拍廣告這條路,肯定也是買房買車了,做的好的話真這樣。
**第一導演:**你的片頭公司logo,三張圖片,第一張是《擦一擦》海報的一個簡單的構圖,第二張應該是你和小貓咪的自畫像,第三張是戛納金棕櫚,我就想你為什麼要這樣設計呢?金棕櫚放在這會不會大家覺得這個人有點太功利了呢?
**蟬鳴知了:**是受到洪尚秀片頭的啓發,學洪尚秀不丟人。我對金棕櫚的渴望從未停止過,我做過很多次去戛納的夢了。真實的做夢,我上了飛機,之後突然大喊,我要下飛機!我沒帶紙巾!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去戛納要帶紙巾,諸如此類的夢太多了,很有意思。
**第一導演:**有夢見自己拿獎這種狗血情節嗎?
**蟬鳴知了:**有啊,太多了,我也幻想過很多次了。
**第一導演:**説到電影節,那之前FIRST呢?
**蟬鳴知了:**去年之前和之後對它的看法截然不同。這個我呢提不想細説了。但是有兩點我非常好奇呢,就是《塵肺病》他們轉發報道了,我這個不知道他們轉不轉報不報到呢?還有就是我的下部電影《馬斯托納的旅行》報了他們今年的創投,我抱胳膊等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