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死與厚生_風聞

 另外一半意思 我在2月13日同學羣裏就説了幾句不合時宜的話:1.冬春疫起，是大自然的客觀規律，流感病毒是大自然優勝劣汰的無情武器，是天災，它從來不講道德。2.這次瘟疫的高傳染性，低致死率，可治癒性是確定的，疫死者90%是60歲以上有基礎病史的老年人也是確定的，這就是優勝劣汰的鐵律。對60歲以下的正常人而言，疫死如同中彩，概率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3.不要迷信人力，不要迷信科學，人力與科學在不可抗力前有時候是無能為力的。基於病毒自身的變異性和人類宿主的流動性，人類從來沒有戰勝過流感病毒，它總是不請自來，收割之後，時辰到了隨風而滅。科學與人力挽救的只是命不該絕之人。4.流感病毒的客觀持續存在和高傳染性可能是直到三，四月份還有的新常態。三大戰的主旋律再唱兩個月？全社會的非正常態再繼續兩個月？個人是耗不起的，相信國家也耗不起，封一城已是奮舉國之力猶捉襟見肘。與流感病毒的博弈，評判勝負的唯一指標就是代價。5.所以現在個人的重點是在講究個人衞生，增強自身免疫力的同時，謝絕恐慌，知天達命，該幹嘛幹嘛,正常生活;媒體的重點是轉移關注，降低調門，引導迴歸理性;國家的重點是助力企業，重啓經濟，着力民生。新加坡安之若素，小國有道，庶可取之。待春服既成，自然打贏。 寫這段話到今天正好過去70天，春服已着，風清景明。有意料之中，也有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就目前的形勢看，中國以整個國家龐大的經濟機器停擺兩個月的慘痛代價，取得了抗疫之戰的慘勝，苦難之城武漢已解除封禁，中國從兩個月全面停擺的僵夢中逐漸甦醒，恢復常態，又有了美好的堵車。疫苗和特效藥還沒研製出來，鍾南山張文宏醫生等專業人士的一系列發言也印證了我科學與人力有疆界，醫生挽救的只是命不該絕(自身免疫力強)之人這句話。 意料之外的是疫情在國外的擴散，以及新冠病毒較一般流感為高的致死率和傳染性，但就流行病學的觀點而言，新冠病毒仍在流感範疇之內，我稱為大號流感。最意外的，是新冠帶來的世界範圍的非理性恐懼與恐慌，全球範圍的經濟停滯，以及對中國和世界經濟的重創。 其實這段話吞吞吐吐，只説出了一半的意思。我今天就試着把另外一半意思表達出來，不過這另外一半的意思可能會更不合時宜甚至反動，反智，可能會引起觀看者的極度不適和反感，簡直是少兒不宜，要有心理準備。 不論從立黨宗旨還是從維護政權合法性的角度出發，在中國政府的價值序列中，人民的福祉特別是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是第一位的，因此面對疫情，不惜以疫區封城和整個中國14億人全面禁足，整個龐大的經濟機器全面停擺兩個月等史無前例的措施和代價來對抗病毒。我首先的判斷是：恐慌比一場大規模戰爭的殺傷性都大。讓中國龐大的經濟機器停擺，不可思議！滯後影響起碼兩個月。（2月2日）現在看來，這個估計還謹慎了，滯後的消極影響可能是半年到一年。 這樣做的代價是什麼？是可以看到的大批中小企業的無力為繼和破產，是大批體制外就業人口的失業，是經濟供應鏈閉環和生態的打破與失衡，是整個國家和人民的元氣大傷，是整個經濟前景的不可預知，是代價慘重。 是得不償失。 不計代價在道德領域裏是人道主義的崇高和英雄主義的決絕，但在經濟學領域裏是愚蠢的代名詞。 歷史進步的代價，是指人類為社會進步而作出的付出、犧牲，以及為實現社會進步所必須承擔的消極後果。凡是為實現社會進步而作出的付出和犧牲都可稱為社會進步的代價，凡是違背社會進步而作出的付出和犧牲，都不能稱為社會進步的代價。事物的價值有兩重性，即在每一個事物的正價值(有用性)中都有一個負價值（有害性)。社會代價的付出，是為了實現社會進步的正價值，而儘量避免其負面意義。付出一定的社會代價，是為了獲得一定的利益。 舉國封禁這樣的抗疫措施是否會帶來比新冠肺炎更嚴重的後果？付出的代價是否收穫了比代價更大的利益？ 説一句大逆不道有失人倫的話:此輪疫情中，中國因疫而死4642人，相對於確診的84289人的分母，致死率是5.5%;相對於遠超確診數的帶毒無症狀者的分母，致死率會更低;相對於14億人的分母，是百萬分之三點三，我常説的概率比中個六合彩還低。而不管分母怎麼變，全中國停擺兩個月的經濟損失保守估計是10萬億（還不算滯後的消極影響帶來的經濟損失）。4642名死者，對價10萬億損失，這個代價是驚人的。鍾南山説兩個月的停擺換來人民的平安，從醫生的道德的人文的角度來講完全正確，但從經濟的角度而言是得不償失。

 有人會憤怒地反駁:這是禽獸的想法，人命是無價的！值得付出經濟的代價！----對道德層面的指責我不會應答，因為我們在討論經濟和現實問題;還有人會憤怒地反駁:如果沒有停擺，傳染的人數會更多,會死更多的人！新冠病毒的致死率那麼恐怖嗎？沒有上限嗎？那我們就來看中國人所謂的躺倒抗疫的英德兩國的數據吧。 英國牛津大學研究團隊的研究顯示，在基本傳染數為2.75和2.25、重症風險人口比例均為0.1%的兩種情境下， 2020年3月5日英國報告第一例死亡病例時，數千名（約0.08%）英國人可能已經感染了新冠病毒。到2020年3月19日，大約36%（R0=2.25）和40%（R0=2.75）英國的人口可能已經接觸到新冠病毒。研究人員將病毒開始傳播的時間設定為首次發現病例前4天和首次確診死亡前38天，再運行同樣的模型得出的結果是，到2020年3月19日，68%的英國人可能感染新冠病毒。也就是説，到現在，大英帝國子民已經普遍感染了。以英國6700萬人口計，還按68%的感染率，今天疫死數總計17378人，致死率為萬分之三點八一。德國的情勢更樂觀，確診148453人，死亡5086人，確診致死率為3.4%。 從英德兩國的數據可以推斷，新冠病毒感染致死率不會超過萬分之五。重症確診致死率則根據各國醫療水平不同在3%-15%之間，而80%以上的重症致死者是63歲以上有嚴重基礎病史的老年人。 英德兩國自然抗疫的潛台詞是：我們不可能像中國那樣全面隔離全面救治，這樣消耗的人力、物力成本太大了，對經濟的影響太大了，而且還不一定能控制住，並且感染死亡率在可控範圍內，所以還不如採取自然免疫。 川普與約翰遜是最懂這個道理的，你得了新冠，致死率是萬分之五;你得了窮病，致死率是100%。所以他們初期的想法和政策是不以經濟為抗疫代價的。可惜民意洶湧，後來還是無奈地被裹挾進道德的洪流。在一個集體思維的時代------不實施封鎖有可能惹來不作為，不人道，官僚主義，甚至“大規模屠殺”的罵名------理性往往被被主旋律，政治正確和人道主義所綁架。默克爾、莫迪等領導人即便私下心存疑慮，維持政治生涯的本能也可能迫使他們採取措施。沒有誰會因為對新冠病毒採取過於強硬的措施而失去支持。  天地不仁，人有一死。以巨大的代價搶救一個垂暮將死之人，道德層面叫美好的人道主義，經濟層面叫經濟殉葬。中國人往往把一輩子積攢下來的錢，花在了臨終前苟延殘喘的CPU病房的幾天裏。“重死”的傳統，一個道理。 然而，“厚生”------才是人生的目的。 防疫與經濟，要命還是要錢，是兩難命題，沒有折中，必須選擇。而經濟興於信心，疫情帶來恐懼。信心與恐懼，不可調和。​兩面開刀，則左右為難。 面對一種新的傳染病，天天有人去世，視覺衝擊強烈。不可否認，在短期內接觸這麼多負面信息必然會影響我們的判斷力，失去理性。這是人的天性。但如果始於恐慌，終於龜縮與封閉，不能自拔，經濟下行，一系列次生災害下，很可能導致更多人去世。這其實根本不是國家要選擇金錢還是選擇人命的問題，如果選擇放棄經濟，就等同於選擇放棄另外更大一部分人的生命。因為： 最要人命的一種病，致死率最高的一種病，是貧窮。 一心盯在疫情上面導致思維侷限叫偏執，疫情面前整個社會的思考都被巨大的情緒給綁架，叫腦梗。 張文宏醫生説，不盡快復工，人口死亡率將高於新冠肺炎------對於這個能跳出自己專業領域，站在更高角度思考和發聲的專家，我充滿了崇敬，這才是真正的醫者仁心。 厚生，避免經濟大蕭條，才是更高層次的人道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