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深圳，一小撮傷心人_風聞

深圳，半個月前的一個工作日。

上市公司房多多的辦公室裏，氣壓有點低，大家惴惴不安。員工被一波接一波叫進會議室，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就在大家忐忑、疑惑之際，公司方面出來宣佈，為保障投資人以及大部分員工的利益，所有人需要自願簽署一份協議。

協議中指出，簽署人到期的期權將繼續鎖定，不能按照原有協議，於2020年4月29日行權。

一片譁然。

“前不久公司先是緩發工資，後是搞績效拆分降低基本工資，收入已經一降再降。而眼下，苦盼的期權終於可以到期行權了，不成想公司又突然撕毀了原先的協議。”

王五（化名）是房多多的老員工，上週，他在地產風聲後台求助，希望我們把他的經歷寫出來。

他説，作為個體，為公司辛辛苦苦好幾年，在深圳買不起房，至少盼着公司的期權能兑換一點。

“也許這件事（曝光）不會給我們帶來什麼好處，但希望讓更多人知道，避免入坑。”

1

“公司説新協議籤不籤都是自願，實際上籤是籤，不籤也是籤。負隅頑抗的下場，很可能是被迫離職，期權清零。”

根據王五的轉述，4月29日本是房多多員工“大喜”的日子，是大家期盼了好久終於迎來可以行權的日子。

誰也沒想到，迎來的確是行權無門。

公司要求員工重新簽署“自願”協議，新協議裏指出期權行權延後。

按理説，是自願自然不會強制，不籤就行了。令員工覺得無奈的是，公司一方面表示協議自願簽署，另一方面也表示籤與不簽結果都一樣。

即便不籤，待到月底行權之日公司就會關閉行權的通道，或是延誤不批行權申請。

行權事件目前仍在持續發酵，有員工發帖説公司這是”敲骨吸髓”，逼迫不籤協議的人在4月29行權日之前離職。

有三名績效不錯的業務骨幹被公司以績效考核的名義開除，好不容易熬到行權，卻遭無理開除，期權全部作廢。據悉，遭開除的員工已經申請仲裁。

王五表示，拿着期權的都是勤勤懇懇多年的老員工，過去公司用期權為餌吊着員工犧牲薪資，為了公司贈與的紅利一直堅守到公司上市。沒想到最後會是“紅利看得見卻摸不着”。

2

房多多是一家主打互聯網+地產的平台，試圖改變傳統的地產經紀行業，把中介服務線下轉線上，業務範圍囊括新房、二手房、租房。

曾經把自己定位為“地產界的淘寶”。

2014年十大創業家，房多多的段毅，與今日頭條張一鳴、餓了麼張旭豪，三家公司三位新鋭，齊頭並進一起獲評，當時三家的估值都是5億美金。

現在這三家不可同日而語。

去年11月，房多多迎來高光時刻，作為“中國產業互聯網SaaS第一股”在美上市。終於打破“活在上市傳聞中”的魔咒。

根據員工的説法，當初承諾1比1的期權兑換被壓縮到了25比1，壓縮完後又遭此無法行權的閉門羹。

疫情發生以來，多數行業、多數企業都受到不同程度的衝擊，地產行業下行，房多多身在其中自然難以倖免。

是疫情衝擊讓房多多出此無奈之舉，還是借疫情行便利，不得而知。

2月初，房多多高層透露，要用寒冬思維做長期經營規劃：

堅決執行降本增效的各項措施，用短期的犧牲換取長期的健康成長。

在高層“寒冬思維”的意志下，員工確確實實感受到了冬天。

3

在復工之初，也就是本次重籤期權協議的事件之前，房多多以受疫情影響為保證公司長期發展為名，在各部門大會上表示，不同職級下有不同的工資緩發比例（30%/40%/50%），同時剩餘一半的年終獎緩發，各類補貼也或是緩發或是取消。

當時，大部分員工本着和公司同進退的想法都自願簽署了，但緩發協議上只有工資緩發的説明。

就在大家簽署緩發協議一週後，房多多提出要進行績效拆分，即每個人月薪按職級分別拿出工資總額的10%、15%、20%作為績效工資。

這時候，大部分員工表示難以接受，一來本身並非業務人員，二來勞動合同上籤的是基本薪資，不含績效部分，公司的要求實屬不合理。

不肯籤績效拆分的員工被約談施壓，被貼上價值觀與公司不符的標籤。老張説，基本上每一個聲稱自願的協議，背後都是員工在公司“遊説”下的簽署。

前腳同意緩發工資與公司同進退共度寒冬，後腳就被違背勞動合同的公司扔進雪堆，外加單方面推遲的期權行權，王五們的心情除了無奈，還剩下一點奢望。

希望疫情早日結束，公司回心轉意。

王五説，自己很羨慕那些情願放棄期權也要早早離職的同事，當初還覺得他們有點任性，現在想來應該是自己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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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2019年11月，房多多赴美上市，中歐商業評論專程採訪了房多多的CEO段毅。

當時，段毅説了一句話：

“做生意有一個最樸素的邏輯，且深信不疑，拿了別人的錢遲早要還的。”

希望這“遲早”不會太遲。

最近深圳的房價又漲了，張三李四王五們離“家”越來越遠。

時代的一粒灰落到個體頭上，真的好比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