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的動物加起來,一共多少斤?_風聞
猫盟CFCA-猫盟CFCA官方账号-民间野生猫科动物保护联盟2020-04-23 09:46
昨天是第51個世界地球日。
儘管只有人類會銘記、表達、讚頌。
但這個日子,以及這顆球誕生以來的時間,都屬於這顆球及其所有物質。
對於地球上的所有生命而言,我們共享着同樣的家園,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48天前,我們為中國大地上被廣泛濫食的野生動物發起“同一個球兒 同一口氣兒”的倡導和徵集活動。
它們沒有天生的明星臉,可能也沒有網紅命,但卻是我們生態系統的基石。
一個月後,我們將發佈為它們而作的紅色名錄。
此為序。
鴛鴦©大貓
我們是一個渺小的物種,
它們承託着龐大世界;
我們無所不在,
它們日漸消亡。
我們,正在觸及底線
全世界的動物加起來,一共有多少斤?
這個看起來異想天開的問題,卻真的有人認認真真計算過。
如果把世界上所有動物體內所含的碳總量進行累計,在陸地哺乳動物中,**人類所馴化的家牛一枝獨秀,碳含量達到了0.61億噸;**家豬排在第二,是0.21億噸。
再加上綿羊和山羊、水牛和家馬等牲畜,所有家畜總重達到了1億噸生物碳。
人類飼養的牲畜佔據了巨大的空間
作為對比,超過6000種野生哺乳動物所有物種加在一起,碳總量只有0.07億噸**。**
1:0.07,這個幾乎驚人的比值,意味着從陸地到海洋,整個星球上所有哺乳動物的分量中,超過93%由人類和人類的家畜組成。
野生哺乳動物,好像只是在填補這個龐大星球的小小縫隙。
人(藍色)和家禽家畜(黃色)構成了今天地球哺乳動物和鳥類生物量的主體,而野生動物(棕色)總量在五萬年(左)、一萬一千年(中)和今天(右)持續下降。/Resilience.org
除了哺乳動物,天上飛的鳥類也並沒有更野性、更自然。
分佈區域跨越南北兩極的超過一萬種野生鳥類,碳總量加在一起是0.02億噸;
而作為對比,人類家禽的碳總量是0.05億噸碳,基本上由家雞組成。
換言之,哪怕企鵝在南極看起來隨意可見,哪怕加拿大的雪雁和非洲的火烈鳥好像鋪天蓋地,但家雞的重量仍然超過它們所有鳥類重量總和的兩倍多。
一個驚人的事實是,世界上所有野生鳥類的總重,不到家雞的一半。/HBW and BirdLife International
因此,無論我們如何嚮往荒野和自然,可是這實在是一個人類的世界,野生動物的空間被極度壓縮。
然而一個經常被人忽視的事實是,被壓縮之後再壓縮的野生動物世界,卻恰恰維持着生態系統的底線。
如果失去這些底線,我們人類賴以生存的生態系統也會隨之崩塌。
所以今天,我們是在為生態系統的底線而發聲。
它們是生態系統的基石
處於急劇退縮之中的生態系統,如何來維繫呢?
在殘存的莽莽荒野之中起到關鍵支柱作用的,往往是一批看起來頑強又默默無聞的物種。
我們把這些物種稱作基石物種,並且挑選了123個名字形成了這個名錄。
在我們心中它們是生態系統的基石和支柱,每個看似尋常的名字背後,都藏着打動人心的故事。
秦嶺山脈生態系統的基石物種,恐怕不是大熊貓,而是毛冠鹿、小麂、和千千萬萬不起眼的動物。©向定乾
比如野豬,它們看起來是山林之中最“低端”、或者説最尋常的物種。
無論在東北的針葉林還是西南地區殘存的原始森林之中,甚至算上北京市郊的小山丘陵和昆明西山的寺廟背後,要見到野豬的痕跡都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不管是挖地覓食、還是帶着幼仔外出散步,野豬無論幹什麼都喜歡一堆小夥伴聚在一起;
又因為它們擅長留下一大堆痕跡、時不時還闖點禍,因此總給人以“氾濫”、“害獸”這樣的負面感覺。
但實際上野豬對於森林的作用幾乎是難以複製的。
無論是野豬,還是豬獾、狗獾這樣體型更小的雜食動物,都會在掘地覓食時把落葉、泥土和空氣攪動在一起。
一隻等着孩子的狗獾媽媽
這樣的覓食行為加速了森林凋落物的分解過程,迅速改變了土壤組成、提升肥力。
更關鍵的是,這個過程重塑了林下環境。
既讓掉落在地面的各種果實籽粒有了更好的萌生機會,也在林下開闢出了空曠的小小林窗,讓萌生之中的大喬木幼芽能夠得到陽光。
所有這些過程都在維持着森林的正常更新。
而在冰雪覆蓋大地的冬天,野豬拉幫結夥地拱地覓食,能夠大面積清除厚厚的雪層,讓鳥類和小型哺乳動物擁有重新覓食的機會。
森林中絕不起眼的基石物種——野豬。©向定乾
恐怕在一般人眼中,無論是小麂還是毛冠鹿,都只是一些不太熟悉的“小鹿”或者“小羊”。
在西南山地,毛冠鹿和小麂經常和野豬前後腳出動。
它們都喜歡在林中的水塘洗澡、都喜歡在大樹的樹幹上面酣暢蹭癢、也都喜歡把排泄物拋灑在山谷中的各個角落。
不同的是毛冠鹿和小麂更多取食植物嫩葉,而野豬的食譜則無所不包。
但是無論哪種取食方式,都可以讓維管植物和苔蘚類植物的種子更廣闊的地擴散在山谷之中,促進森林的更新和演替。
恐怕在一般人眼中,無論是小麂、林麝、斑羚、還是毛冠鹿,都只是“小鹿”或者“小羊”,但是它們無時無刻不在改變着森林的物質和能量流動。©向定乾
這些看似“低端”的生物,連被吃掉這件事情都有特殊的意義——
紅外相機調查中,經常見到一窩一窩的環頸雉和鷓鴣雛鳥跟着媽媽覓食,也總能拍攝到成羣的野兔崽子追跑打鬧。
這些幼仔如果可以成功長大,就可以像它們的父輩一樣繼續維持森林和草地的正常運轉。
而更大的可能是它們會被吃掉,成為食物鏈中營養級更高的那些豹、金貓、金雕****等頂級食肉動物的口糧。
這樣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的捕食和被捕食關係,將植物通過固定太陽能量形成的初級生產力轉化為蛋白質,推動着生態系統之中的物質循環和能量流動**。**
所謂“生生不息”,大抵如此。
野鴨(綠頭鴨、綠翅鴨、斑嘴鴨、翹鼻麻鴨、赤麻鴨)和雁、鷗,對於維持水生生態系統,都具有基石作用。©王放
因此這些被我們稱作“基石”的物種——
無論是野鴨(綠頭鴨、綠翅鴨、斑嘴鴨、翹鼻麻鴨、赤麻鴨)、斑鳩(珠頸斑鳩、山斑鳩、火斑鳩、灰斑鳩)、還是小河魚(條鰍、光唇魚)……
每個看似尋常的名字背後,都有打動人心的故事,也有維持生態系統正常運轉的基石作用。
把握最後的機會
如果我們追溯人類擴張之後這個世界的變化,就更能夠理解為什麼今天我們如此急切地希望推動基石物種的保護——
在人類全球擴張之前,陸地野生哺乳的數量是現在的七倍,海洋野生哺乳動物的數量是今天的五倍。
作為一個體型渺小的物種,我們給這個世界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創造了光輝燦爛的文明,卻也讓83%的野生動物和近一半植物消失。
一起消失的,還有生態系統服務給人類社會提供的巨大支持。
幸運的是,人們對於自然資源管理和生物多樣性保護的認識是在推進的。
在2016年野生動物保護法修訂後,立法目的被明確為“保護野生動物,拯救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維護生物多樣性和生態平衡,推進生態文明建設”。
其中“生態平衡”和“生態文明”,都是沉甸甸的大字。
而今天,一次突如其來的疫情給國家和人民帶來了巨大打擊,也讓全社會都更加認真、更加負責任地思考人類和野生動物的衝突和共存。
基石物種往往並不好看、也並不足夠珍稀,因此在自然保護的過程中它們幾乎從來都不處於優先地位,總是讓位於大熊貓、雪豹這樣更加光彩奪目的明星物種。
然而它們種羣的迅速喪失,實際上動搖的是生態系統最後的底線。
因此,我們呼籲關注基石物種的保護,為野生動物和人類長遠的生態安全,為壯闊自然、也為人類社會的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