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病毒感染者的數量被大幅度低估”？——抗體篩查的結果顯示此説可能並不可靠_風聞

【】內為譯者注

作者：Gretchen Vogel

2020年4月21日

對大量人口展開新冠病毒的抗體篩查，能切實地揭示出漏檢的感染者分佈情況、病毒的實際致死力，並用以確定在總人口中獲得免疫的人數【比例】是否已經多到可以放鬆社交距離管制的程度。但是，相比澄清事實，第一批調查結果激起的更多是爭議。

從德國、荷蘭和幾個美國的地點彙總來的調查結果顯示，【在這些地區】已受病毒感染的人口占該地區人口總量的2%到30%不等。這組數字意味着COVID-19的確診病例數與實際感染人數之間的差異比之前很多人預期的更小，而且大部分的感染者病情輕微。但許多科學家都質疑這些抗體檢測的準確性，並指責其中數個研究組將他們的發現【首先】發表在新聞發佈會上，而非能夠被細緻檢查的預出版或出版的論文上。因為一些研究者曾鼓吹提前解除封鎖和其它控制措施，並且宣稱這些【病毒】普遍性存在的新數據支持其觀點，所以評論家們對此呈謹慎態度。

一些觀察家警告稱，新型冠狀病毒對人口的全面感染才剛剛開始，所以即使抗體檢測結果是可信的，它們也不能成為放松管制的理由。世界衞生組織的診斷學專家Mark Perkins説：“你可以去希望有45%到60%的【抗體檢測呈】陽性，這可能表示人口中存在着大量未被發現的傳播者和已存在的免疫者。然而可惜的是，這些情況現在看來並不存在。就算是【這些研究所公佈的】最高值也是比較小的。”

許多科研用和商用的冠狀病毒抗體檢測試劑仍處於優化和驗證中。它們可以顯示出某人的免疫系統是否曾經碰到過這種病毒。但是由於沒有人知道，針對這個新型病毒，一定濃度的抗體是否可以提供保護，以及這個“一定濃度”究竟該是多少，這些檢測無法幫助確定某人是否能免疫於未來的感染；同時也沒有人知道這種可能存在的免疫力會持續多久。

幾周前，最早的抗體調查【報告】於德國出爐。在4月9日的一個新聞發佈會上，波恩大學的病毒學家Hendrik Streeck發佈了對Heinsberg一個12500的小鎮所做的【抗體檢測的】初步調查結果。該地區是德國被COVID-19【疫情】影響最為嚴重的區域。他告訴記者，他的團隊發現，在500個參與調查者中有14%的人有新冠病毒的抗體。通過將此數值與該鎮的死亡數據進行對比，該研究表明病毒只導致了0.37%的感染者死亡。（季節性流感的致死率約為1%。）在一篇兩頁的摘要中，此研究組給出瞭如下結論：“15%的當地人口不會再感染新冠病毒（SARS-CoV-2），羣體免疫正在達成。”它們建議政府開始解除該地區的部分限制措施。

【值得注意的是，】Streeck在此項研究【進行】之前就曾辯稱，這個病毒不像人們所懼怕的那麼嚴重，況且長期封鎖造成的影響可能與病毒本身所造成的損害相當，甚至比之更糟。然而，柏林Charité大學醫院的一位病毒學家Christian Drosten於當天晚些時候告訴記者，根據Streeck所給出的有限信息，根本無法從這個抗體研究中得出任何有意義的結論。Drosten援引了【兩點來駁斥其結論】：【其一，】能產生保護性的抗體濃度仍然未知；【其二，】此項調查的方法包含了對整個家庭進行取樣，因為在一同生活的人們往往會相互傳染，所以這會導致對感染人數的高估。

【此外，雖然】Streeck及其同事宣稱他們所用的抗體商業檢測試劑有“超過99%的特異性”，但一個丹麥的研究組發現，該試劑在一個使用了82個對照樣的取樣調查中產生了假陽性，因而其特異性僅有96%。也就是説Streeck的團隊取自Heinsberg的500個樣本中，所發現的【總共】約70個陽性結果裏可能有超過一打的都是假陽性。

而上週公佈的一項在加利福尼亞【進行】的、有3300人【參與】的血清學研究論文預出版稿同樣招致了大量的批評。該文的第一作者、在斯坦福大學從事醫療健康政策研究的Jay Bhattacharya和Eran Bendavid與其同事一起通過Facebook募集了聖克拉拉郡的居民【參與研究】。【其中】五十份——即約1.5%——的抗體檢測結果呈陽性。但是，在調整了統計方法以更好地反映該郡的人口結構後，這些研究人員得出了該郡2.49%到4.16%的居民可能曾被感染這一結論。他們説，這説明【當地的】真實感染人數可高達80000。Bendavid和論文的共同作者【之一】、在斯坦福從事公共健康研究的John Ioannidis辯解道，這個數值比之病毒基因檢測【注：應為核酸檢測】所確認的病例數要高出50多倍，這意味着【新冠病毒的】致死率低——因而【人們】應重新考慮嚴格的封鎖是否值得。

在預出版稿發表的同一天，該文的另一共同作者、擁有生物物理學博士學位的生物技術投資人Andrew Bogan在《華爾街日報》上發表了一篇評論文章中問道：“如果決策者在一開始就意識到COVID-19的致死數【注：應為致死率】或許接近於季節性流感……那麼他們還會冒着讓數以千萬計的人們失去工作和生計的風險【去施行封鎖】嗎？

不過Twitter和博客上的帖子列出了這項聖克拉拉【進行的】研究的一長串明顯問題。通過Facebook招募參與者更容易吸引那些出現了COVID-19類似症狀的人：因為他們想要接受檢測。而這增加了可見的陽性率。【同時，】由於檢測呈陽性的人的絕對數量是如此之小，假陽性的數量可能和真正的感染數一樣多。【再者，】這項研究少有來自低收入羣體和少數族裔的參與者，這説明這些研究者所做的【所謂】統計學修正完全靠不住。哥倫比亞大學的統計學與行政學科學家Andrew Gelman在一個線上評論中寫道，“我想這篇文章的作者們欠我們所有人一個道歉。”這些數據“本質上源於一個統計學錯誤”。Bhattacharya説他正在起草一個附件以解釋這些批評【中所涉及的問題】。不過，他回應稱：“關於我們的檢測試劑特異性不足以測到真陽性的論證是有深層缺陷的。”

Bhattacharya和Bendavid還與南加州大學的健康政策專家Neeraj Sood合作，在洛杉磯郡進行一項類似的研究。一家市場營銷公司選出了能代表當地人口組成的846人，然後研究者們使用了【與以前研究】相同的抗體檢測試劑對這些人進行了檢測。在本週的一個發佈會上，他們估計洛杉磯郡約有4%的成年人——約300000萬人——有針對此病毒的抗體。（Sood告訴《科學》有35個實驗對象檢測呈陽性。）

在4月16日的荷蘭眾議院會議上公佈的另一個血清學研究，得出了與之相近的抗體普遍性數據。該項研究的領導者、來自Sanquin荷蘭國家血庫的病毒學家Hans Zaaijer説，【他們的】研究團隊使用了一種“久經驗證，效果卓越”的商業檢測試劑，但沒有提供更多細節。他們的研究結果表明，該國【的感染數】距一些人所期望的“羣體免疫”【的閾值】還相去甚遠。儘管如此，荷蘭政府於4月21日表示其將在未來數週內取消一些限制措施、開放小學並允許兒童體育隊開始訓練。

一項在波士頓城郊Chelsea鎮進行的小型調查發現了迄今為止最高的抗體出現率。Chelsea鎮的同僚【在當地】發現了數量驚人的COVID-19病人，這促使麻省綜合醫院的病理學家John Iafrate和Vivek Naranbhai迅速組織起了一場地方性血清學調查。他們於2天內在街頭採集了200名過路人的血液樣本，並於當晚處理了這些樣本後將分析結果分享給了一個Boston Globe的記者。其中六十三人——約佔【統計總人數的】31.5%——為陽性。【不過，】此結果有幾個值得注意的重大問題。【首先，】該團隊所用的檢測試劑的製造商BioMedomics表示，此試劑的特異性僅有90%，但是Lafrate説，麻省綜合醫院自己對它進行的驗證發現其特異性超過99.5%。【其次，】Naranbhai也承認，一個街角所經過的那些行人不能充當整個鎮的“代表性樣本”。

這二人説，他們已將一篇描述了該團隊研究成果的論文投給了一家學術期刊，但因為他們“覺得Chelsea的傳染病防控問題嚴重，需要立刻報道”，所以他們首先將數據分享給了Boston Globe的記者。然而，他們並不認為應該放鬆隔離措施。他們説，Chelsea需要實施更好的封鎖以防止【病毒】進一步在社區內以及大波士頓地區傳播。

來自明尼蘇達大學Twin Cities校區的傳染病學專家Michael Osterholm説，即使抗體調查顯示COVID-19的致死率大大低於1%，防控措施也需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以避免醫院人滿為患。“血清學的普遍性數據只能印證我們確實面臨挑戰。而[這些研究]所產生的數據……僅僅是顯示了這【個挑戰】有多艱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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