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和它的朋友們，可能還不太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_風聞

最近一段時間，汪主席呼朋喚友，弄了好多“文化圈”的“知識分子”為自己搖旗吶喊。按説這些人看頭銜可都是“高級知識分子”，要是放在以前，那算個大事了。

不過這有點打錯算盤。你的那些唬人的頭銜，如果説是官方打壓了你，要搞請願，或許還有點作用，畢竟要統戰嘛。但你這是面對網友，道理説不出幾個，就出來一羣“高級知識分子”拿着十年二十年前風格的腔調陰陽怪氣。面對政府你陰陽怪氣，政府也辦不了你，也不能下場和你對着叉腰罵，但這招對網友沒用。

汪主席這件口水官司，從頭到尾，官方基本都保持了緘默。除了一個在辦報定位上較為民間化的胡錫進之外，基本上都是在和各路網友撕，這就很有意思了。

這些“老文化人”過去幾十年裏習慣的是“對上代表為民請命，對下代表知識文化”的中間商角色，因此還不太熟悉怎麼和普通網友討論問題。他們不理解這種玩法，總是想當然或者半故意的用八十年代的政治話語去解釋這事，比如什麼極左，什麼左右，什麼文革，都是些意識形態定性扣帽子就能搞定的事。

加上長期在象牙塔裏養成的虛假優越感，還習慣性以為普通網友和八十年代初的青年一樣，面對這些“文化人”們，一副崇拜羨慕嗷嗷待哺的尊崇目光，還真的以為自己的知識水平比普通人更強，因此更不懂得如何藏拙。

什麼定量分析、什麼客觀現實、什麼就事論事，這些不是我熟悉的那個世界啊。按理説就應該我們文化人拋出幾個從西方聽來的概念，再定性下個結論，你們就應該被我啓蒙了才對啊，你們怎麼能説你們對西方的瞭解比我們這些老文化人還清楚呢，這不是禮崩樂壞嗎？

這可能是此次事件中這些“老文化人”們最無法理解的一點，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變化，既懶得去思考也沒能力去弄清是怎麼回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扣上各種帽子，這樣就覺得重新找回了失落的優越感。

我今天挖了一個互聯網考古，是2002年南方週末的報道，説一箇中國留學生在日本洗盤子，應該洗七次結果只洗了五次，不但被開除了，還被整個城市唾棄，最終不得不換一個城市了事。

這在當年，輿論關注的角度就是：為什麼我們中國人這麼不遵守規則、日本人好厲害、我們得學習人家、日本人的規定看上去死板其實藴涵着深刻道理……云云。

但在今天的年輕人看來，首先就會問的是，為啥一個普通中國留學生被辭退這種屁大的事，能讓整個全城都認識他，不租給他房子，不讓他打工，這是通過什麼技術手段實現的？日本是否有這樣的技術手段？這是否違反人權和隱私？有這麼多漏洞，這個事能是真的嗎？

這種“新思維”就讓“老文化人”們很不適應——你非揪着我滿地手機的事幹嘛啊？重點不在這裏啊！我是想讓你們引導到體制問題啊，這才是我想表達的啊！你這怎麼不配合啊？你關心那些細節幹嘛啊？你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和以前怎麼不一樣了啊？你直接信不就完了嗎？這肯定是極左找茬，要麼就是被洗腦了，不然為啥以前我們説説你們就都信的？

其實不止是2002年，直到2012年，網絡上還是公知們的天下，很多攻擊中國跪舔西方的弱智到極點的段子，只要發出來，就不愁沒人信。

那為啥會有這種現象，“老文化人”解釋不了或者不敢解釋，就只能歸結於是現在這些年輕人被洗腦了。

但從歷史唯物主義的角度看就很好解釋了，“世界變了”。是社會存在的改變帶來了社會意識的改變。

過去公知有個套路，就是通過攻擊現實問題來影射體制。這一招曾經很有效，我可以不説任何明面上的推牆問題，而只裝着討論現實問題，但字裏行間暗暗影射到“這一切都是體制問題”，但這個結論我不説出來，而是要讓你“自己獨立思考”出來。如果有人要是看破了這種影射，公知們就一副“我指出問題是為了這個國家好”的痛心疾首狀。

這種方法之所以能有效，是因為在中國之外，有更強大的國家，而這個國家的體制和中國不同。那麼，只要稍加引導，很多人就會認為“我們現在不如人，正是因為體制和別人不同”。

但現在，西方的優勢大幅削弱了，在這次疫情期間的表現更是糟糕。

這個時候，你要再搞這種“現實問題——>體制問題”，就會發現一個現象。受眾把“現實問題”吃進去了，但是遲遲不導向“體制問題”，而公知本來也不是為了解決現實問題而提出的，如果受眾自己不完成這個“導向”，那就等於這個問題白提了，不能對體制產生衝擊。

換句話説，如果讓中國民眾意識到，在中國之外，已經沒有一個“明顯更好的體制”的時候，他們對現實問題的思考就會轉換思路。過去有“換體制”這個簡單容易想到的思維出口，現在被堵上了。但思想市場上又需要對現實問題有解釋，那就會“逼”出一些就事論事的新的思維來。比如工業黨，比如入關學，這些都是完全在老公知原有理解範式之外的東西。它們不明白這些東西是什麼玩意，即使要強行解釋也只能向它們原有熟悉的概念去靠攏，比如解釋為左右之爭，比如解釋為義和團。

過去幾十年這些“老文化人”過的太滋潤了，不需要有什麼思想創新，只需要從西方搬過來幾個名字就能俯瞰眾生了，面對反對者，一句“文革來了”的帽子就能讓對方膽寒。但這個老本吃的已經太久了，新的一代在富裕環境下長大的、思想和視野都更開闊的年輕人中很多根本不吃這一套。

過去幾十年，不是“老文化人”們有多牛逼，而是中國之外有一個“更優越的文明世界”作為對比參照，因此“老文化人”作為“文明世界”的二傳手，不用費多少力氣就能呼風喚雨，搞“思想啓蒙”。這是“社會存在”的威力，不是“老文化人”的威力，但後者中的不少人，真的因此以為自己陣營是多麼強大，真的覺得只要傾巢出動，就能讓2020年的天下覺得“文化人們不高興了”，進而感到畏懼。

當然了，中國如今還沒有超過美國，“老文化人”們還能抵擋一陣。但作為歷史唯心主義者的它們，若小勝一仗又會覺得自己牛逼，若小負一陣又會覺得自己受迫害。

當年贏了，也不知道是怎麼贏的；接下來要輸，也不知道是怎麼輸的。

稀裏糊塗，渾渾噩噩，就這樣過一輩子。對於這一代“老文化人”而言，這也算是人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