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浪”池子的反抗，也許是兩敗俱傷_風聞

作者：魏宇奇

編輯：胡劉繼

出品：互聯網圈內事

五四青年節剛過，95後池子就掀起了一波很大的“後浪”。

5月6日晚，沉寂已久的池子突然在微博上做了一次“告白”：他此前所在的笑果文化公司，不僅拖欠他工資，還向他索賠3000萬元；而中信銀行未經他本人同意，就將他的銀行流水提供給了笑果文化，而笑果文化又將他的流水信息發給了他本人。

關於池子的流水單為什麼會被笑果文化拿到，在諸多律師的解讀中，法院是否發過調查令是其中的關鍵。上海市虹口區人民法院在今日表示：該院沒有簽發過調查令。

有法律界人士稱，中信不但可能涉嫌侵權，相關人員還可能涉嫌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這對中信及儲户對銀行的信任都是嚴重打擊。

涉事方也相繼做出了回應。中信銀行火速撤職了一名支行行長並向池子道歉，笑果文化則表示“未免干擾相關程序，不願多做討論”。

《互聯網圈內事》在今天聯繫了笑果文化方面，但截至發稿前，仍未獲回覆。

從表面上看，池子發文的原因有兩點，一是中信銀行的泄秘行為，二是笑果文化不僅欠薪，還倒打一耙的行為。

但如果把視線擴大到去年，就能看出更多端倪。

去年年初，池子先是自爆被笑果文化CEO賀曉曦移出羣聊，然後又與其對簿公堂。這些都説明，促使池子選擇“魚死網破”的導火索，似乎並不是中信銀行的泄密行為，而是笑果文化和他之間的矛盾，由量變積累成了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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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笑果文化，很多人可能會感到陌生，對其掌舵者葉烽、賀曉曦更是聞所未聞。

但對於《吐槽大會》《脱口秀大會》等熱門綜藝節目，不少人則耳熟能詳。笑果文化正是這些節目的背後製作方。

就在2019年池子宣佈退出《吐槽大會》兩天後，他曬出了被笑果文化CEO賀曉曦移出羣聊的截圖，引起了大家對“池子離開笑果文化，與李誕鬧掰了”的猜測。

池子在隨後的闢謠中表示，和李誕依然要好，對於笑果文化、李誕以及自己三方在矛盾中的關係，他説了這樣一句話：“這不是李誕能左右的。”

也許從那時起，池子與笑果文化分道揚鑣，甚至對簿公堂就已成必然。

但回顧往事，笑果文化與池子、李誕等藝人，可以説是相互成就了彼此。

故事的起點要從一檔節目説起。2012年五一期間，東方衞視開播了一檔號稱“國內首檔純正美式脱口秀”的新節目，主持人是王自健，名字叫《今晚80後脱口秀》。

相聲演員出身的王自健，在台前用犀利的語言調侃各種社會現象，李誕、王建國、思文等人則在幕後撰稿，笑果文化創始人葉烽是該節目的總導演。

然後，兩場婚禮帶來了轉折點。

第一場是《今晚80後脱口秀》的編劇程璐和王思文結婚，席間有朋友效仿美國的《Comdey Central Roast》，互相講段子來助興。這個場面，啓發了賀曉曦做《吐槽大會》。

第二場是2014年賀曉曦參加葉烽的婚禮，他們決定要做一件“能做二三十年的大事”。現在看來，這件大事就是笑果文化。

在湖南廣電共事數年的賀曉曦、葉烽，拉上了李誕、思文、王建國等《今晚80後脱口秀》的幕後寫手，一起走向前台。

2017年1月，《吐槽大會》正式開播，首季全網總播放量超15億，李誕、池子不僅成功地從幕後走到了聚光燈下，笑果文化也因此一戰成名。與此同時，也得到了資本的青睞。

在《吐槽大會》爆紅之後，笑果文化一共完成了四輪總額近兩億的融資，投資方包括南山資本、華人文化產業基金、天圖資本，天使輪投資方遊族網絡則繼續跟投。如果加上推出《吐槽大會》之前的兩輪融資，笑果文化迄今為止已經融了3.2億元。2019年4月，笑果文化完成B輪融資後，其估值達到30億元。

繼《吐槽大會》之後，笑果文化又相繼打造了《脱口秀大會》《週六夜現場》《冒犯家族》等一系列熱門綜藝節目。根據國家廣電總局數據顯示，2017年16檔播放量破10億的網綜中，就有兩檔是笑果文化的節目。

看完一期《吐槽大會》的王思聰，曾這樣感慨：“這是年輕人喜歡的喜劇表現形態，也是我看好的喜劇消費升級的方向。”隨後，普思資本就出現在了笑果文化的股東陣營中。

爆款不斷，羣英薈萃，資本認可，此時的笑果文化，儼然是喜劇界的未來之星。

02

笑果文化之所以能在短期內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原因大致有二。

其一是以李誕、池子、王建國包括後期的卡姆為主的核心藝人，不斷輸出優質內容，藉此形成了巨大的流量效應，效果不輸用明星做代言。

其二則是CEO賀曉曦、董事長葉烽擁有多年廣電行業的從業經驗，能夠為藝人們的創作尋找合適的“變現”機會，“技術流+市場流”成了笑果文化的制勝法寶。

而池子與笑果文化的矛盾，也與此有關。

需要明確的是，無論是池子還是笑果，他們的發展都離不開脱口秀，而在中國做脱口秀，難度很大，其中表現最突出的就是人才缺乏。

其實，無論是脱口秀還是相聲、小品，人才從來都是喜劇的關鍵。郭德綱對此曾有過一針見血的點評：同一個包袱我能逗樂大夥，你就不行。同理，李誕的那句名言“人間不值得”，也只有從他嘴裏説出來才能引起廣泛反響。

而本土脱口秀行業一直缺少演員。一份公開數據顯示，2017年國內高水準的脱口秀藝人不足100人，能登台亮相穩定表現的不足50人。

演員不足也導致劇本創作供不應求。笑果文化編劇團隊不足40人，卻要為《吐槽大會》《脱口秀大會》等多檔節目的主持人、嘉賓供稿。

藝人們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一向直率的池子就曾表示：“別隻看我在笑。”

李誕的表述則更貼切：“戰略上可以覺得自己是藝術家，戰術上要像程序員、像廚師、像木工一樣工作。”

與此形成鮮明落差的是，脱口秀演員在付出與收入方面有些難以平衡。名氣大的如李誕，自然收入高。其收入來源除了上自家的節目，各個衞視的通告也能常見他的身影。

不過即便是李誕，在公司管理層面，他這位“蛋總”也只是總監的總，而不是更高的位置，包括他在內的藝人們，更像是公司台前的“門面”。

這在股權上面反映得更加真實。還是以李誕為例，從排序上看，號稱笑果文化聯合創始人的他，也不過是笑果文化的三號人物，持股不過5.04%，一號人物葉烽持股34.7%，二號人物賀曉曦表面上持股只有6.7%，但他在擁有笑果文化7.05%股權的笑樂文化中，還有50%的股權。

同樣被觀眾所熟知的思文、程璐等人，則根本無緣持有笑果文化的股權，僅持有笑樂文化的股權，這家公司在笑果文化的出資額不過13.3333萬，每個藝人的持股都在1%左右，張博洋則只有0.23%，遠遠比不上賀曉曦的50%。

而池子則不在任何股東名單之中，只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社畜，即便他被公認為是脱口秀天才，且做出了不小的貢獻。而從他5月6日的聲明中看，對於笑果索賠的3000萬這個數字，他也感到非常吃驚：“3000多萬，我懷疑他們找的不是律師，是搞p2p的，原來我才是笑果文化2020年最大的項目。”

其實，關於公司層面存在的問題，一向直言直語的池子早就有過表示：“不想攪和這坨稀屎，上面的人，下流，骯髒，自己人搞自己人”。

在池子的微博下，一位網名叫“阿Q是吧”的表示：池子是一個很尊重工作、珍惜合作伙伴的人，哪怕在吐槽大會期間至親去世，也未曾在節目中流露出絲毫悲傷，堅持為大家帶來快樂。一問笑果文化你可對得起這樣一個盡責敬業的員工？二問笑果你公然盜取公民個人隱私可尊重法律？

笑果文化的員工不止池子一個，但選擇這種強烈方式對外發聲的人，只有他一個。而池子會這麼做其實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池子的“直”，是廣為人知的。他曾在《吐槽大會》第三季第一期中，吐槽熱狗時順帶不點名地吐槽了“新生代老炮”吳亦凡。此話一出，池子的微博就被吳亦凡粉絲圍攻了。

而當時恰巧是吳亦凡的生日以及新專輯發行的日子，池子並沒有選擇默不作聲，而是直接在微博上奉勸吳亦凡的粉絲“不要刷榜，不然他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水平是什麼樣，沒辦法進步”。

一位知乎網友表示，曾經以為打上“暴躁95後”標籤的池子，是一種人設，但後來開始確信他本人真的有一種不管不顧的勁。

從池子在表演中所展現的觀點的犀利、獨立以及對資本的警惕來看，在脱口秀藝人這個層面上，他在笑果文化是一份獨特的存在，詮釋了一個手藝人的基本特徵。

但與此同時，手藝人的特點，讓他得罪了內地的“脱口秀一哥”，他在中國脱口秀的未來，也因此被蒙上了一層陰影。

大張偉曾經這樣評價池子，“他是中國脱口秀的未來”，但又加了句，“中國脱口秀沒有未來”。這句話看似玩笑，也可能變成一句預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