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傲慢的中信們眼中,“後浪”早就被分成了三六九等_風聞
科技唆麻-科技唆麻官方账号-科技唆麻,不飞不快2020-05-07 14:07
各位同學大家好啊,我是羅翔老師,今晚有一個非常令人震驚的案件。
張三因為公司拖欠工資,合同違約,且在多次提出和平解除勞動關係時被拒絕,因而只好提出仲裁,誰知道公司也提出仲裁,並反向張三索賠3000萬。
問:公司的行為損害了張三的正當權益沒有?損害了沒有?肯定有。
但公司的行為構不構成違法?構不構成?構成。為什麼構成?
因為之中有一個小插曲大家注意到沒有,張三在收到公司寄給他的案件材料裏,震驚地發現裏面有自己在中信銀行的個人賬户交易明細。那這就非常值得研究啊!
……走錯片場了好像。
好了,言歸正傳。上面案件中的張三,就是池子(本命王越池),是在喜劇脱口秀節目《吐槽大會》中懟天懟地無所畏懼,敢在吳亦凡最火的時候“善良”地提醒粉絲再繼續刷榜凡凡的雙眼會永遠被矇蔽;
也敢直懟汪蘇瀧假吹笛子而在對方拉下臉面尋求和好時微信壓根不給人通過的暴躁吐槽團成員。而他的公司,就是簽約了李誕、思文、龐博等脱口秀演員、編劇的上海笑果文化傳媒有限公司。
2020年5月6日下午15:39,池子在微博上發了一篇長文,直接甩出一封給笑果文化的律師函同時,還發長文對其違約行徑,乃至違法行為進行了控訴。
如果説這件事僅僅停留在合約糾紛的層面上,實在沒什麼好説的,就是每時每刻都在上演的員工和公司撕逼大戲。但是,回到我們的開頭,池子表示“在笑果文化寄給我的案件材料裏面,我竟然發現了我在中信銀行的個人賬户交易明細“,“之後我們打電話給中信銀行,中信銀行説這是配合大客户的要求“。
劃重點,個人賬户交易明細,大客户。
所以意思是説:隱私很重要,銀行替你保,若有大客户,底線隨時拋?
除了感嘆一句中信銀行牛X,我們還需要來好好捋一捋這件事情發生背後的邏輯。
首先,明確一點:如果池子所言不假,那中信銀行此舉的確違法。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商業銀行法》第二十九條規定,商業銀行辦理個人儲蓄存款業務,應當遵循存款自願、取款自由、存款有息、為存款人保密的原則。對個人儲蓄存款,商業銀行有權拒絕任何單位或者個人查詢、凍結、扣劃,但法律另有規定的除外。
那麼是不是説,假如笑果文化要證明自己沒有違法,就需要證明從中信銀行拿到池子近兩年的流水並打印出來,是通過了執法機構才達成的正當行為?
玩笑歸玩笑,必須提出的是,關於調取他人銀行流水,各地已經有過先例了。
按照相關法律,如果確有需要查詢某人的銀行流水,比如是法院指定查詢,那麼就需要兩名法院工作人員攜帶兩證工作證和執行公務證,以及法院蓋章的查詢文書辦理。但目前流傳的一種説法是,很多大城市只要律師持有法院簽發的調查令就可以到銀行調取當事人銀行流水,武漢,北京,上海都有過相似案例。比如,2012年引發的這樣一份試行規則:
昨晚中信銀行晚間回覆表明正在內部核查。
在這個後真相時代,我們應有的共識是:要在紛繁的信息中保持理性。所以,任何人在核查結果出來之前,直接給中信銀行扣上必死帽子是不負責任的。並且從剛才角度來看,可以合理猜想池子口中提及的“大客户要求”會不會是溝通不當導致的呢?如果池子缺少確鑿證據,之後若被中信銀行反咬一口,告他誹謗,那池子可能要賠的就不僅僅是3000萬了。
而且大家有沒有好奇,笑果文化和他扯皮就扯皮,要他銀行流水乾嘛?看他買了幾雙球鞋?有沒有偷學時間管理法?不,事實上,我們或許可以“不懷好意”地猜測,因為銀行流水能摸清池子的收入來源。那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
**這或許是在這場合約撕逼戰劇本殺中的蒐證環節,**你池子告我違約?好哇,你也不看看你做了什麼!明明説好了簽了約你就是我的人,我來養你,不能和其他公司私會,那如果你銀行卡里有其他公司給你打來的錢,這算什麼?算接私活,算違約。
猜想歸猜想。7號凌晨00:56,中信銀行連夜發了一封給池子的致歉信。表示王越池先生的個人賬户交易信息被調取調查屬實,已經按制度規定對相關員工予以處分,並對支行行長予以撤職。
看起來好像回應很及時,公關很迅速。但是這封道歉信實在槽點滿滿。
第一,這封致歉信足夠正式嗎?僅是發了一條微博,沒有紙質版,甚至沒有落公章。
第二,將此番行為歸咎於“未嚴格按規定辦理”?對不起,這好像應該是“沒有遵守法律”,刑法第253條,明確規定了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的處罰條例,建議中信好好研讀一下。
第三,對王越池先生的賠償隻字未提,避重就輕;
最後,對支行行長予以撤職?根據相關規定,所謂撤職,是撤銷現任職務,一般降低一個職務層次從新任職,如,原為司法廳長,職務層次為廳局級正職,撤職處分後,撤銷司法廳廳長職務,按照副廳級及其以下職務層次安排工作。所以真把觀眾當猴耍了嗎?
而説到這裏,就不得不提一嘴,就在上個月,中信銀行原行長孫德順涉嫌受賄,被決定逮捕。對他罪行的指控中,條條令人跌破眼鏡。
“嚴重違背黨中央關於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決策部署,**限制、壓降製造業貸款;**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違規向貸款客户借用房產,由他人支付應由其本人承擔的費用;**不按規定報告個人有關事項,**在職工錄用中違規為他人謀取利益;**價值觀極度扭曲,既想當官又想發財,**違規經商辦企業,為本人及親友攫取鉅額利益;**貪慾極度膨脹,把貸款審批權力作為謀取個人利益的籌碼,**與不法商人勾肩搭背,大搞權錢交易,在貸款授信、審批等方面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利,**並非法收受鉅額財物。”
行長、支行長接連出事,這就是中信銀行上行下效的企業文化嗎?
可預見的是,中信接下來不僅股價跌到骨折,儲户也將大批流失,等着關門大吉吧。
説完事件本身,我們還要討論的是,為什麼和笑果撕逼的是池子?
一方面,有“暴躁95後”標籤的池子近幾年光芒太盛,性格缺陷也顯露無疑
在節目中懟天懟地、不管不顧,在今時社會這或許算是一種“剛”的魅力,説不定有一大批迷妹排着隊想被池子噴到狗血淋頭。但是,沒有大學學歷、過早遭受毒打的他,是不是在社會中過度放養和縱容了自己?懟吳亦凡和汪蘇瀧時有人説他蹭熱度,但其實不是。
他發表任何言論時都不考慮話從口出會遭致什麼後果,從來如此。
當年他參加傳媒大學的藝考,結果“面試都他媽沒過”,直到後來去到該學校辦脱口秀,他站在台上抬起下巴説“聽説當時面試我的兩位老師也在場,呵呵,你們也有今天!”
他也曾在姜思達的採訪中説過:“公司只有李誕能管得住我!”而當談及喝酒這件事,他説,“我也不管對方是誰,我也不找理由,酒不好喝,我就不喝”。
這樣的性格難免在圈內樹敵,也不難想象在當一個脱口秀社畜時會和老闆撕破幾次臉皮。
另一方面,脱口秀大火後,行業發展迅猛,資本迅速湧入。笑果公司基本壟斷了整個脱口秀產業鏈,為了持續圈錢,圈更多的錢,就無法避免要不斷捧一批批新人。
脱口秀至今仍是小眾事物,笑果要在在國內打響“脱口秀”的概念,就需要有池子這樣有個性獨特、天賦異稟的脱口秀演員來吸引觀眾、壓住場子。所以那會兒池子是什麼?是公司的香餑餑啊,他前腳四處撒完野,後腳公司就會提着小罐茶(狗頭)四處賠不是、給他提褲子。
但是,隨着《脱口秀大會》和《吐槽大會》的爆火,脱口秀這種舞台藝術想要持續發展,就不得不向娛樂圈的資源和湧入的資本低頭,笑果文化旗下有李誕、池子又如何,市場和流量才是唯一導向,不斷更新換代的明星嘉賓陣容才能不斷保證收視率。
這種唯商業趨勢帶來的後果也很快顯現出來了,前有池子退出吐嘈大會、張博洋退賽,再到王建國決賽中的怨懟叢生。顯然,相聲圈、脱口秀圈就是娛樂圈的子集,遵從着同樣的生存法則。
一個很好的例子是,當今年 1 月解約事件甚囂塵上之時,池子發文説:“希望大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我知道很難清醒,領導很精,用所謂喜劇的夢想牽着你們走,帶你們天天做大夢。公司要賺錢是沒錯的,但是自上而下的骯髒,自己人搞自己人。”
“我做脱口秀的朋友們,我心疼你們,因為脱口秀內核的那個東西,我們知道是什麼,還要被逼裝作不知道,這很可悲。不要被馴化,不要放下,得奔着去。咱們的路還很長,要是走錯了,就更長了。”
有人可能會問,李誕情商這麼高、如此明事理的人難道就不能從中調和一下嗎?還真不能。在資本之下,誰還不是個打工仔?明星的話語權真沒你想象的那麼大。
李誕曾經就在播客“車間訪談”中無意中發過牢騷:我的工資不高,但老葉(葉烽,笑果文化創始人、董事長)的工資是真高。聽聽,這句話像極了你我平時對着朋友吐槽,我工資不高,我們老闆工資才是真高!
這還真不是調侃,這就是事實。雖然名義上算是聯合創始人,但賀曉曦(笑果文化聯合創始人,CEO)通過笑果文化股東之一笑樂,在笑果文化的持股數是李誕所持股權 5.04% 的兩倍,超過了10%。而池子在回應此前關於是否與李誕不合的微博的截圖中也顯示,李誕表示“我就不打聽了”,顯然對於池子與笑果彼時的糾葛並不完全知情。
最後不得不提,在今年疫情的影響下,脱口秀行業也半殘了。
今年受疫情的影響,連《歌手》這種致力於打造最佳舞台、樂隊效果的節目都改成了線上錄製,雖然仍有話題度,但節目效果大打折扣。而脱口秀這種最為看重現場感染力、追求與觀眾互動的舞台藝術,要維持熱度和曝光量,就真的太難了。
當然,大家都看準瞭如今大火的直播平台,趕鴨子上架開始直播脱口秀,但是説實話,效果不好。
一是形式仍屬小眾,話題度有限;二是一旦脱離了線下售票的變現方式,脱口秀的盈利和發展遭遇了凜冬。如果沒有疫情,笑果文化今年在國內外都有相當規模的巡演計劃,所以損失應該是相當大的。如果池子瞭解這一點的話,就應該清楚自己維權之路比較坎坷,畢竟公司已經舉步維艱,要再從他們嘴裏摳點錢出來比登天都難!還不如干脆把事情擺在明面上來説,輿論的壓力或許能為自己的吆喝添幾把火。
隨着笑果文化和中信銀行的後續回應,這件事情可能還遠比此複雜,或許還有更大的瓜,或許還有反轉。但這件事拿出來撕,不論結果如何,終究是難看的。把資本圈中的殘酷現實再一次暴露在了大眾面前:沒有知遇之恩,沒有兄弟之情,有的只是無盡的利益紛爭,爾虞我詐的商業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