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全網下架,梨視頻何去何從?_風聞
IT老友记-IT老友记官方账号-2020-05-09 21:27

文|韓志鵬
五一小長假剛過,梨視頻卻突遭“不測”。
5月8日,媒體報道稱梨視頻被全網下架,用户在App Store和安卓應用商店僅能搜索到“梨視頻專業版”。對此,有公司內部人士回應稱,“是技術整改。”
上線四年,梨視頻一經誕生就主打新聞短視頻App,集合全球拍客及專業編輯,在彼時國內短視頻市場中可謂鶴立雞羣,也迅速摘得專業媒體和互聯網巨頭的玫瑰枝。
但四年長征路,梨視頻走得並不容易。
伴隨移動互聯網技術與消費習慣的變革,短視頻賽道自2016年後風起雲湧,快手抖音各表一枝,微信視頻號緊隨其後,在娛樂化大行其道之時,堅持新聞性的梨視頻又將何去何從?
四年長征路
出身傳統媒體,邱兵卻打造了新時代的產品。
2016年的時候,邱兵偶然刷到了阿里公關總監王帥的一條朋友圈,大意是馬雲評價王堅院士的一本書,説“用的是上個世紀的包裝,講的是下個世紀的問題。”
邱兵聽完覺得蠻酷的,感覺也是在説自己。在東方早報等傳統媒體打拼多年,邱兵卻趕着時代浪潮做出一款新媒體產品,他感覺“我們是上個世紀的報人,妄圖要做下個世紀的產品。”
邱兵口中“下個世紀的產品”正是梨視頻。
2016年10月,梨視頻呱呱墜地,彼時短視頻市場正遇投資熱,二更、一條等精品化短視頻頗受追捧,梨視頻也趕上這波大潮,迅速卡位新聞類短視頻的陣地。
另外,國內雖少見新聞短視頻產品,但該模式在國外早有先例,美國的Now This News和Great Big Story與梨視頻定位類似,荷蘭的Zoomin.TV更是主打拍客模式。
既佔據風口,又有成熟先例,梨視頻似乎是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典型體現就是亮眼的投資者名單:
2016年7月,梨視頻獲華人文化黎瑞剛5億元天使輪投資,佔股70%;
2017年11月,梨視頻獲人民網領投1.67億元Pre-A輪融資;
2018年4月,梨視頻獲騰訊領投,百度等跟投的6.17億元A輪融資;
2020年4月,梨視頻獲新華網新一輪戰略投資。
兼具傳統媒體資歷與新媒體商業模式,梨視頻很快就收穫媒體機構與互聯網巨頭的資本彈藥補給,同時還包括各種類型的渠道合作:
2018年,梨視頻先後與重慶日報、華商報、山西晚報等地方媒體展開渠道及內容合作;
2018年4月,梨視頻內容將向百家號全面開放,平台賬號與百家號打通;
2018年10月10日,梨視頻與中廣聯合會移動電視宣傳委員會共同推出首個合作項目“中國60秒”,梨視頻的內容將覆蓋23個省市的公交、地鐵、樓宇、機場的29.3萬塊終端屏幕;
2019年2月,趣頭條全面引入梨視頻優質內容,成為後者對外合作分發量最大的平台之一;
2019年8月,梨視頻與“學習強國”平台簽署正能量內容傳播戰略合作協議。
外部的資本注入與渠道擴張,給予梨視頻充分的成長空間。藉助於此,梨視頻的拍客團隊也進一步壯大,從成立之初的3100名拍客、分佈於海內外 520個城市,到如今全球超7萬名核心拍客、遍佈全球525個主要城市和國內2000多個區縣。
基於以上優勢,梨視頻的商業模式日趨成熟。平台內容主要源於拍客UGC創作和入駐的PGC頻道,編輯把關內容,合格後向App及全網平台分發,盈利以廣告為核心。
據中國經營報此前報道,梨視頻App主要的廣告形態包括開機屏、信息流廣告、拍客活動等,每條刊例價在28萬-98萬元不等,梨視頻微博的刊例價則為35萬元。
“內容生產+廣告盈利”,梨視頻是典型的媒體商業模式。
成熟模式之下,梨視頻的隱憂一直都存在。首先,伴隨短視頻產品的升級迭代,以及廣告市場遇冷的大環境,梨視頻廣告的轉化收益自然是在走下坡路。
梨視頻也嘗試過破局商業模式,2018年梨視頻與淘寶組建合資公司,推出全新視頻IP“淘寶吃貨”,通過生產優質內容帶貨淘寶美食商品。
內容電商值得探索,但梨視頻主打新聞資訊類等專業內容,短視頻帶貨更追逐娛樂性,刺激用户的即時性消費需求,這也是梨視頻入局內容帶貨所必須面對的難關。
盈利模式之上,梨視頻的流量分佈同樣是大問題。
如前所述,梨視頻通過與傳統媒體和互聯網平台的合作,將內容向全網分發,優勢是達成了內容“走出去”的目標,提高品牌知名度;劣勢是自有用户數量及留存率不足。
簡單理解,你可以在微博上刷到梨視頻的內容,但很少會去下載梨視頻觀看內容。用户的第一指向是獲取好內容,而由於梨視頻的全網分發模式,用户看完視頻後很難被引流到App中。
梨視頻對外部流量的依賴,在數據上體現的更為明顯。艾瑞諮詢2018年3月數據顯示,梨視頻的月獨立設備數為20萬台,快手為2.39億台,抖音為1.72億台。
差距極為懸殊。
作為內容生產商,優質內容與自有渠道是相互綁定的,但梨視頻在渠道方面高度依賴外部勢力,也造成了自有流量落後的局面,而在短視頻賽道風雲變幻之際,梨視頻與競對之間的鴻溝將被繼續拉大。
因此,走過四年長征路,梨視頻仍有諸多問題待解。
方向性命題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這是《詩經·浮游》裏的一句詩,也是邱兵用來描述自己創業忐忑心境的一句話。
在他看來,面對令人眼花繚亂的新技術,媒體人自我的身份體認普遍遊移不定,誰也無法辨認,何處是最後的新世界。
不過,從市場層面觀察,新聞短視頻模式早已勃興。
在國內,新聞短視頻的呈現方式無外乎三類。第一類是平台入駐,人民日報、央視新聞等官方媒體,目前已相繼入駐快手、抖音、B站等視頻平台。例如宿華就在去年10月表示,有超過8000家政務號、媒體號已經入駐快手。
第二類是媒體自建頻道,典型代表包括新京報的“我們”、南方週末的“南瓜視業”和界面新聞的“箭廠”,主要生產新聞資訊、人物訪談和紀錄片等專業內容。
第三類就是以梨視頻為代表的獨立App。雖然梨視頻的道路在國內少有效仿者,但其不僅要遭遇傳統電視新聞的挑戰,更要面對“新同類項”的競爭,例如由中央廣播電視總枱打造的“央視頻”App。
市場競爭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則是政策限制。2017年,梨視頻就因不具備從事新聞信息服務的視聽許可證,而被責令限期整改,最終導致梨視頻調整內容方向。
道路本就不易,梨視頻在內容層面也充滿挑戰。
從內容角度出發,目前國內短視頻主要呈現為三種形態:第一是以快抖為代表的娛樂化,第二是微信視頻號要走出的生活化,第三則是以資訊、科普為主的精品內容。
如今,娛樂化短視頻依然唱着獨角戲,但隨着5G商用化的加速到來,門檻更低的“生活流”視頻或將普及開來,微信視頻號有望步步飛昇。
這樣看來,以梨視頻為代表的精品短視頻似乎成長空間不大。
原因是多重的,資訊類和知識類短視頻拍攝門檻高,對創作者水平要求高,而且在內容消費逐步碎片化的過程中,難接地氣的精品化短視頻更會被“束之高閣”。
不可否認,專業內容有固定受眾,梨視頻又主打新聞現場,其短視頻更能通過揭露和跟蹤突發事件,打造爆款內容。曾經的“美國總統大選”“涼山格鬥孤兒”都是典型。
從用户層面出發,人被內容吸引,很難被產品或品牌吸引,梨視頻的內容以敍事為核心,塑造個人風格次之,而在新媒體“人即內容”的時代裏,風格鮮明的個人IP對留存用户、沉澱粉絲都極為有效。
梨視頻上固然有個人PGC頻道,但缺少爆款,出圈同樣困難。
用户喜歡看故事,梨視頻也有講故事的能力,但創作故事的人往往會被隱去,這就造成了梨視頻所面對的核心問題,對外部流量依賴性強,而在與傳統電視和類似App共同賽跑時,梨視頻的路或許會越走越窄。
前方如若是一道窄門,梨視頻必須調轉船頭。
相比於競對,梨視頻的優勢在於遍佈全球的拍客資源,其中不乏出身國家地理雜誌的專業媒體人,以及專職拍客等,這是梨視頻的核心能力所在,並可藉此向B/C兩端輸出商業能力。
在C端,梨視頻有望走上財新的付費牆模式,結合文字文本,生產深度的新聞調查視頻,在視頻消費爆炸式增長之際,超精品的付費短視頻必然有其“鐵粉”。
在B端,梨視頻可以向企業輸出內容生產解決方案,擴大廣告盈利模式。2017年,梨視頻就曾與餓了麼合作,招募300萬名外賣騎手為兼職拍客。
無論toB或toC,梨視頻在商業化層面還可持續探索,但如前所述,在打造個人IP、為獨立App“吸粉”的道路上,梨視頻還是個“學徒”。
新媒體時代下,內容生產者被推向前台,藉助技術手段與用户直接溝通,將創作者與優質內容相互綁定便形成IP,但梨視頻的內容生產與分發形式,並未徹底擺脱傳統模式,距離IP化更有漫漫長路要走,這也是其選擇未來方向時的核心矛盾點。
顯然,缺少IP的梨視頻,雖巧借新技術的東風,但底子還未擺脱傳統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