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漱口到刷牙：中國古人的口腔清潔小史_風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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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問你每天如何清潔牙齒，估計你會不假思索的回答“刷牙”,可是如果問你我們的祖先如何清潔自己的口腔，相信就會有不一樣的答案了。估計有很多朋友會説用手擦擦唄，這多半是受了影視劇的影響，懂得多一點的朋友可能會説嚼楊枝和用鹽水和濃茶漱口之類的。實際上這些朋友説的都對，但他們不知道中國人刷牙的歷史已經有1000多年了，至於用手擦、漱口、嚼楊枝等辦法也確實被古人廣泛的採用，但是隨着牙刷的普及，以上手段都逐漸退出了中國人的口腔清潔生活，從而徹底的成為了歷史。今天就讓我們一起來聊聊中國古人的口腔清潔歷史。

牙刷發明前的口腔清潔

牙刷出現之前，最為常見的潔齒方法要數用手擦和漱口了，實際上，時至今日在時間緊迫，條件有限的情況下這一方法仍是人們的無奈之舉。古人自然也是如此，《紅樓夢》中就有賈寶玉湊活漱口，用鹽擦牙的細節描寫。“黛玉起來叫醒湘雲，二人都穿了衣服，寶玉又復進來，坐在鏡台旁邊，只見紫鵑、雪雁進來伏侍梳洗。湘雲洗了面，翠縷便拿殘水要潑，寶玉道：‘站着，我趁勢洗了就完了，省的過去又費事。’説着便走過來，彎腰洗了兩把。紫鵑遞過香皂去，寶玉道：‘這盆裏的就不少，不用搓了。’再洗了兩把，便要手巾。翠縷道：‘還是這個毛病，多早晚才改。’寶玉也不理，忙忙的要過清鹽擦了牙，漱了口，完畢。”在曹雪芹的時代，牙刷已經在城市普及，所以賈寶玉這樣的行為會被翠縷嫌棄，但在牙刷和其他潔齒工具還未出現的年代這確實是古人的唯一選擇。

敦煌壁畫《僧人揩齒圖》

隨着佛教的傳播，曾經流行於印度的潔齒方式也開始在中華大地上流行開來，這就是嚼楊枝。唐代佛教史傳《南海寄歸內法傳》記載當時的僧侶“每日旦朝，必嚼齒木。揩齒刮舌，務令如法”。

楊枝

實際上，無論是用手擦牙還是嚼楊枝，都不能完全的清潔口腔中的污垢，終於熱愛生活的中國人民開始使用牙刷來清潔牙齒，至於這一偉大的轉折發生於何時，我們已無從知曉，但根據目前的考古發現來看中國人使用牙刷的歷史不晚於唐代。

早期的牙刷與牙膏

按照以前的説法，世界第一把牙刷是1770年英國人威廉.阿迪斯在監獄裏發明的，不過這一可笑和淺陋的西方中心史觀謊言，早已被各項考古發掘粉的稀碎。1985年，考古人員在成都指揮街的唐代灰坑發掘出四把骨質牙刷柄，這是目前為止出土的最早的牙刷實物。

成都中醫藥傳統文化博物館收藏的唐代牙刷

內蒙古巴林左旗滴水湖遼墓壁畫中有一副《梳妝侍奉圖》，圖上畫了一名遼國女性正在彎腰梳洗，在她面前的妝盤上放着梳子、粉盒和刷牙子。

2007年杭州南宋官窯博物館做過“臨安人的一天”主題展覽，展品均為當時市民的日常生活用具，這其中便有一組南宋骨質牙刷。

這説明至遲於公元10到12世紀，牙刷已經遍佈長城內外，大江南北，成為我國各族人民清潔口腔的日常生活用具。

除了考古發現，不少文獻也證明了在遼宋夏金時代牙刷已廣泛的存在於中國人的生活中。日本道元和尚的《正法眼藏》記載“餘於大宋國嘉定十六年癸未四月，首次到中國各山寺參觀時，得知……僧侶們除漱口之外，尚用剪成寸餘之馬尾，植於牛角製成的器物上，用以刷洗牙齒”。可見，在宋代寺廟已經不用嚼齒木而改用牙刷了。此外，成書於南宋紹興年間的《小兒衞生總微論方》則提醒家長，要給孩童使用牙刷清潔口腔。有趣的是當時的人並不把刷牙當做享受，似乎也沒形成每天刷牙的習慣，這可能是因為，當時的植毛牙刷都是使用馬尾毛。馬尾毛質地堅硬耐用，卻也使得刷牙成為了一件苦事，所以非不得已，無論是宋人、遼人、金人、西夏人都不會天天刷牙。

宋人周守忠《養生類纂》記載“早起不可用刷牙子。恐根浮兼牙疏易搖，久之患牙痛。蓋刷牙子皆馬尾為之，極有所損”。因此，在10到12世紀牙刷雖已常見，但應還未普及。

看到了牙刷肯定有朋友問，那麼牙膏呢？請大家不要心急，我這就為大家道來。宋代官修醫術《聖濟總錄》在《揩齒》一節羅列了二十七種配方，這應當是最早的中草藥牙膏。為讓大家有個直觀的映象，我特意找了兩個方子，請大家看看，懂中醫的朋友可以試試。

1、柳枝、槐枝、桑枝煎水熬膏，入薑汁、細辛、芎藭末

2、鹽四兩，燒過；杏仁一兩，湯浸、去皮尖雙仁

——《太平盛惠方》

牙刷的普及

不知從何時起，最晚不過元代，中國牙刷的製造技術發生了一次革命，牙刷的植毛由馬尾毛改為馬鬃毛，細軟的鬃毛牙刷迅速取代了陳舊的尾毛牙刷受到人們的喜愛。元人有詩讚曰：“短簪削成玳瑁輕，冰絲綴鎖銀鬃密。”可見刷牙已經成為了一件享受的事情。除此之外，牙刷價格的低廉，應當也成為其迅速普及的重要原因。

元代朝鮮人所著《樸同事》是一本當時的漢語教材，裏面記錄了這樣兩則對話。

       顧客：“買刷子的將來。這帽刷、鞋刷各一個，刷牙兩個，掠頭兩個，怎麼賣？”

       商販：“這有什麼商量處？將二百銅錢來。哥，我與你這一個刷牙、一個掠頭，將去使，休掉了”。

根據元史專家的考證，這隻“刷牙子”的價格約等於當時一隻蠟燭的售價，是普通百姓也承擔的起的。明代《三才圖會》的“器用卷”列有人們的洗漱用具，這其中就有牙刷，從形狀上來看與我們今日的牙刷並無二致。

此外，明末馮夢龍《黃山謎》還記載了一則謎語

       “身子長來六七寸，着子鑲嵌綠背心。方方正正烏去鬢，光光滑滑下半身。悔氣遇子精油嘴，還把頭來搖得緊。”

這個謎底正是牙刷，所以無論是《三才圖會》還是謎語，都反映了牙刷已經成為市民生活的必要用具了。隨着牙刷的普及，刷牙與否也就成為是否文明的標誌。

還是《黃山謎》裏面記載了這樣一首打油詩：

      “茅屋學鉛華，髻丫邊，插野花。田郎個個託來耍，溪邊浣紗，丘中種麻。三升麥子真高價，這嬌娃，吳城香刷，從未刷君牙”。

這首詩用詞雖然粗鄙，但也真實反映了在當時人的眼裏不刷牙已經成為一種可笑的生活方式。

口腔清潔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小事，牙刷、牙膏也是不起眼的小發明，但是我們的文明就是在這些日常的不起眼之處慢慢發展起來的。牙刷雖小，但也説明中華文明的物質進步和中國人對於美好生活的追求從未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