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賢德:獻給偉大的母親節_風聞
老吴观察-2020-05-10 07:16
吳賢德:獻給母親節




吳賢德/文
母親在我的印象中和記憶裏,除了吃苦和勤勞,還是吃苦和勤勞,由於父親去世早,每每想起母親生前,為養活我們兄妹所吃盡的苦頭,淚水就止不住的直想外流。
母親一生中有很多值得留戀和回憶的東西,在我的的記憶裏,母親一生肯吃苦和勤勞,那就是母親生前在全村老人中,最拿手的絕活---針線活。
我的老家地處豫南大別山下,固始縣一個十分偏僻的山村,也是全國有名的貧困縣,五十至九十年代,由於老家山多、人多、田地少,老家一年所收的糧食,就是一天三餐喝稀飯,也只能勉強夠十來個月吃,剩下的全靠國家救濟。貧窮、饑荒……用窮的叮噹響來比喻一點也不過份。
温飽解決不了,除了吃的不如人,住的、穿的同樣不如人,整個村子人家住的土坯茅草房外,還是土坯茅草房。六、七歲男孩、女孩,還穿着開襠褲滿村跑,大人小孩穿着補丁摞補丁的衣服很正常。
八十年代前,除了城市和街頭裁縫鋪(衣店)能見到縫紉機外,農村人穿的衣服、鞋子……都是自己人工裁剪和縫製的。
那時,咱老家農村不通電,晚上照明只有煤油燈,我們家庭由於父親去世早和兄妹多,為了節省購買煤油錢,母親專門找村裏老人,用父親生前在大隊當會計時,用完的空墨水瓶,用鐵皮捲了只細細鐵管穿上棉線當燈芯,説句不怕丟人話,每當煤油燈點亮時,母親在一旁做針線活,我和弟弟、妹妹在一旁看書寫作業。
雖然幾十年過去了,但至今讓我記憶猶新的是,為了養活17的我和一個11歲的弟弟,一個8歲和5歲兩個妹妹,母親自己捨不得吃和捨不得穿,甚至忍飢挨餓,也讓我們兄妹吃好、穿好。
母親不管白天干多重和多累的農活,晚上昏暗的煤油燈下,母親端出針線筐(用竹子和柳條編制,圓形),拿出我們兄妹要縫補的破衣服、襪子、鞋子……一針一線的縫補着。我的記憶裏,母親每晚幾乎十二點鐘之前,從沒有上牀休息過。
我:
不要小看母親的針線筐(老家方言,也稱“鞋筐子”),那可是母親做針線活時的“萬寶盒”,裏面除了平時縫補破舊衣服時,必不可少的成圈、成捆各種顏色大小布塊外,如縫補衣服必用的黑、白、藍等顏色粗細棉線。
母親眾多的針線活中,在我的印象中,母親最拿手的絕活,就是給村裏嬰兒們縫製“虎頭鞋”、“貓頭鞋”,你拿什麼樣式(用紙劃或剪的),母親就會照你拿來的樣式,不敢保證百分之百無偏差,起碼保證在95%以上,由於母親來者不拒全是免費的,一到冬季農閒,母親幾乎不分白天和黑夜為鄰居們趕做。
如果母親能活到今天,母親所做的那一雙雙栩栩如生“虎頭鞋”、“貓頭鞋”……肯定不會比筆者參觀世界非物質遺產展品會上,那些擺放在展櫃枱上的差。
95年10月的一天下午,是我最傷心和永遠忘不掉的日子,遠在蘇州打工的我,突然接到家鄉弟弟發的“母親病故”的電報,從郵遞員手中接過電報,我怎麼也不相信,原本身體沒有疾病,年紀只有60多歲的母親,咋會突然“病故”呢?可由於當時家鄉通訊落後(不通電話),核實不了電報內容真實性,拿着電報向領導請完假,連夜從蘇州乘座大巴車趕回家鄉。
經過一夜長途顛簸, 第二天到老家村頭,看見豎立在家門前,系在高高竹杆上飄揚白孝布(旗),我才相信弟弟的電報內容是真實的,才相信母親真的去世了。一時控制不住,兩腿發軟癱坐在地,便放聲大哭起來。
弟弟、妹妹……見我站立不起癱瘓在地,急忙跑過來,把我攙扶回家。當趴地雙手抱頭,跪在母親棺頭,心裏那股難受的嗞味,直到今天也難以回想起來。
妹妹告訴我:我到蘇州打工後,在老家鄉鎮磚瓦(黏土)廠當電工的弟弟農忙時,讓弟媳在老家幹農活,一到農閒季節,就讓弟媳帶着孩子去距老家3公里外,弟弟工作的磚瓦廠幹雜活,10月(農曆),正是家鄉農閒季,當時家裏只有母親和我們家留在家鄉讀小學二年級7歲女兒。
幸運的是,當天下午妹妹帶着外孩一塊回來了。妹妹一邊哭,一邊告訴我:我帶着孩子回來時,燕子(我女兒)放學在家,我問燕子,你奶奶呢?燕子告訴我,奶奶去山上拾燒飯柴草去了……
直到太陽快山了,母親身背一大竹籃柴草,竹籃頂上還搭着一捆柴禾,渾身衣服如“水洗”,累的臉面發紫的母親,出現在屋前草垛前。
妹妹幫母親從肩膀上卸下沉重的竹籃,母親不顧勞累抱着外孩親了親放下外孩,讓妹妹隨她一塊去廚房做晚飯。
吃完飯,天氣已經大約八、九點鐘了。站在一旁的母親,告訴洗碗的妹妹:昨天晚上,我夢見你哥哥(我)從蘇州回來了……因為農忙剛過,我從老家剛回蘇州不到一個月,妹妹並沒有在意母親的話。
洗完碗,母親和妹妹剛到房間,母親突然告訴妹妹:我頭暈病可能又犯了,頭暈的狠(厲害的意思)……我先上牀休息一會。
母親躺上牀後,開始噁心和嘔吐外,一邊難受的在牀上翻來滾去,一邊用微弱聲音喊着妹妹的名字:我快不行了,趕快去找醫生。妹妹一看母親真的快不行了,趕忙叫醒睡在母親身邊兩個孩子看好奶奶,摸黑衝出門外,向二公里外村衞生室去找醫生。
醫生趕來後,用手仔細按了按母親脈搏,告訴妹妹:心臟已經停止跳動,準備後事吧……説完,揹着藥箱頭也不回走了。
妹妹哭着告訴我:就在她離開母親牀邊,準備跑去叫醫生時,母親大腦好像清醒了過來,拉着妹妹手説:賢惠,你不要害怕,你大沒事,不會死,你哥從蘇州還沒回來呢(大為方言,就是母親或媽的意思),你放心去找醫生去……我聽母親一直在呼喚着你的名字,我才放心走了。
誰知這是母親的生前最後遺囑……等我找來醫生,母親已經嚥氣,不能再説話了,要知道這樣,我不會離開母親身邊,多聽聽母親最後要交代些啥,我現在後悔死了。妹妹哭着講述道。
母親是“累死”的。是我們兄妹幾個共同的認定,特別是79年父親去世後,母親為了養活我們兄妹幾個,不分白天黑夜的幹完農活幹家務,再棒的身板也會累壞。
為了弄清母親的死因,安排完母親後事,我專門把村裏醫生請到家裏,因為我們村醫不是一般醫生,他是大集體時大隊送到縣裏醫院專門培養的,在村裏幹了幾十年,村裏人都誇他醫術好,有些病比城裏大醫院裏的“專家”都看的準。
我和村醫平輩,按年齡他比我大喊他表哥,表哥得知我請他來意後,告訴我:嬸子是因乾的活太重、太累,平時生活太節儉,突發心肌梗塞死亡的,按照我們當地現有醫療條件,根本救治不了……
轉眼母親離開我們30多年了,在我記憶留下最深,也是最難忘的,那就是母親的勤勞、煤油燈、針線活。(文中圖片來自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