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理工大學許強獲李四光地質科學獎_風聞
杨四川-做事必先学会做人!-2020-05-14 20:25
許 強 成都理工大學副校長 1968年6月出生,四川巴中市南江人,九三學社社員,博士,教授,博士生導師。第十二、十三屆全國政協委員,九三學社中央委員。先後獲全國傑出專業技術人才、全國五一勞動獎章、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教育部創新團隊帶頭人、國土資源部科技創新領軍人才、中國科協抗震救災先進個人、教育部高等學校優秀青年教師獎、四川省教學名師、四川省青年科技獎、 四川省有突出貢獻的優秀專家、四川省普通高校十佳青年教師等榮譽稱號和個人獎勵。
成都理工大學教授許強榮獲我國地質界最高榮譽獎“李四光地質科學獎”。
揭示幾類複雜滑坡內在機理、建立天-空-地一體化的三查系統、發現滑坡變形的普適性規律、構建大型滑坡應急處置技術方法體系……在許強的“科研獎”申報書裏,這四個方面是他從事地質工作的主要成就。
2019年10月25日,他在北京參加了第十六次李四光地質科學獎頒獎會。
許強是今年四川省唯一一位獲此殊榮的高校代表,也是我校歷史上第五位獲獎者。
頒獎會現場
有人説他找到了“風口”,其實,他的每次科研轉折離不開團隊的助力和學校的支持;
有人説他很“大膽”,然而,他的勇氣來自紮實的科研和創新的思維;
有人説他很幸運,這“運氣”背後是國家及地方發展的迫切需要……
1989年1月,李四光地質科學獎正式設立,那時,大一新生許強,來到成都地質學院,開始了水文地質與工程地質專業的學習。
地災預警,從三峽工程開始
許強與成理結緣,源於一人,一物。
30多年前,“北極科考第一人”、我校教授竺國強到南江中學講座,精彩的地學故事將台下的少年許強徹底迷倒。後來,同學在許強面前炫耀“合川馬門溪龍”的書籤,他才知道研究和保存這條舉世聞名“亞洲第一龍”的,正是成都地質學院。
高考填報志願,許強當機立斷,開啓了一段地學人生。
那時,國家和地方對地質災害的重視程度遠不如今天,研究成果也較少,對地災的防治主要集中在工程項目上,許強這批本科生,對地災只是有個模糊概念。
隨着地質災害防治與地質環境保護國家專業實驗室在成理建立,碩士生許強等一批學生,才開始與地質災害有了更直面的接觸,“地災防治,可能是個未來的方向。”許強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他開始從為工程建設服務轉向地質災害防治,只是那時研究還停留在理論層面。
凡事都有第一次。
許強博士畢業前後,在導師黃潤秋教授的帶領下,承擔了三峽工程船閘邊坡防災軟件開發的項目。上世紀90年代,三峽工程無疑是舉世矚目的“明星”,許強要解決的是船閘修建開挖邊坡時塊體的穩定性和如何防治其滑動成災,他做得如痴如醉。這是許強第一次開始將工程實踐與地質災害緊密結合。隨後,他和團隊又開始做三峽工程庫區滑坡的預報研究,直到現在,可以説,這是地災國重實驗室“當家技術”——地災預警的前身。
隨後,這些成果進入了一個井噴階段。隨着《地質災害發生頻率的冪率規則》《斜坡失穩時間的協同預測模型》《滑坡預報判據研究》《滑坡時間預測預報研究進展》《地質災害發生時間和空間的預測預報》等系列成果的發表,許強對於地災預報的方法和規律的掌握,在三峽工程項目上有了第一次系統的“練兵”。
許強在野外
二次轉折,開啓滑坡治理和監測預警之旅
在進行三峽工程項目成果轉化的同時,在恩師的舉薦和指點下,許強和團隊實現了科研生涯研究方向和區域的雙重轉折。
2004年9月,四川達州宣漢縣突降大暴雨,天台鄉義和村發生特大型滑坡,規模超過2000千萬立方米,將數百畝良田徹底損毀。
災情驚動了黨中央、國務院,在記載中,這次滑坡被官方稱為“全國罕見、全省少有、全市有記載以來最大型”。國土資源部門及時啓動了防禦監測體系,然而,當涉及此滑坡的治理工程設計時,四川的地勘隊伍卻因為缺乏滑坡治理經驗,顯得力不從心。
四川無人?
9月6日,許強見到剛從滑坡現場回到學校的黃潤秋教授,雙方一見面,黃潤秋就直接問許強,宣漢剛發生一個特大滑坡,需要應急治理,但省上找不到合適的地勘單位來作滑坡治理工程設計方案,“你敢不敢做?能不能做?”黃潤秋反覆問了幾遍,許稍微想了一下就“大膽”應下:“有啥不敢?”
事後,許強坦言,當時其實自己心裏也沒底,是”麻着膽子“的接下來的,因為他一直學工程地質,根本就沒有學過、做過結構工程設計。隨後,許強迅疾組織了一支結構工程的設計團隊,按期高質量地完成了任務。2005年4月18日,主體工程完成,天台鄉逐漸恢復往日的寧靜。滑坡區目前已被打造成當地的“花果園”。
那不久,他又因為“丹巴縣城保衞戰”而“一戰成名”。
2004年底,四川丹巴縣城後山出現了大面積山體滑坡的跡象,20餘間房屋被滑坡變形擠壓推垮,直接對整個丹巴縣城安全構成嚴重威脅。滑坡一旦整體下滑,丹巴縣城將由此從地圖上消失。
出於對三峽工程庫區滑坡預報的研究工作及天台鄉滑坡治理工程成績的肯定,黃潤秋再次向省相關部門舉薦許強,參與滑坡現場應急搶險的監測預警工作。
到達現場後,許強被現場滑坡嚴重險情所震撼,也頓時感受到肩上責任的重大。
一天半夜,“砰”地一聲巨響打破井然有序的搶險進程,滑坡前沿房間牆壁突然爆裂。當時正在實施搶險工程的指揮長見狀,準備立即組織撤離。
在現場,許強作為現場應急搶險首席專家,通過對滑坡變形的精細分析,他斬釘截鐵地對搶險人員説:“滑坡現在還不會整體下滑,希望同志們堅持搶險,現在撤離等於我們主動投降,整個搶險工作將前功盡棄!“為了堅定大家的信心,他直接站在滑坡前緣,大聲説:“我就站在這裏,我們一起戰鬥!”
由於現場指揮部的準確分析判斷和科學搶險,丹巴縣城最終保住了,縣城內近5000人倖免於難。
許強(左二)在丹巴搶險現場
自此之後,許強就帶領團隊開始了滑坡治理工程設計和應急搶險之旅,在此後的幾年裏,四川幾乎所有的大型滑坡治理工程設計方案都出自許強團隊之手,很多設計圖紙曾被作為標準模板被很多單位學習仿效。
他也作為國務院、國土資源部、四川省人民政府專家組核心成員,參與了我國尤其是西南地區幾乎所有大型地質災害的應急處置工作。
通過對眾多案例監測數據的分析研究和歸納總結,許強發現其實滑坡變形是有其自身規律的,只要掌握,便可以進行滑坡預警,並以此保證應急處置工作的安全,評價處置工程效果。
越來越多的搶險及監測預警案例,及從中不斷進行的經驗積累、數據分析、體系提煉、成功預警、科學防治,也開啓了地災國重實驗室防治預警進入世界一流、成為國際地災防治領域重要研究中心的“時代”。
“中西”兼併,來自傳承和提檔升級
出現地質災害相當於地球表面“生病”了,“搞地災防治就像在‘看病’。”“地災醫生”許強説。
正如醫生需要查明病因病理才能對症下藥,與各種地質災害打了幾十年交道的許強也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診斷”體系。
2005年丹巴滑坡、17年茂縣新磨村滑坡、18年金沙江白格滑坡,還有2008年汶川地震引起的眾多地質災害……災害背後是百十萬人生命安全和生活穩定。
許強(右四)在茂縣搶險現場
這些年,每一次地質災害“化險為夷”,許強憑藉的正是左手“中式望聞問切”——查明災害類型和成因機理;右手“西式檢測開刀”——隱患識別、監測預警、應急處置。
但這一整套“武功”並非從天而降,這來源於成都理工大學建校60餘年,在地學領域一代代地質人的積累和突破。
許強坦言,張倬元教授那一代人研究基本地質理論和成因模式打下堅實基礎,黃潤秋教授這一代人開始地質工程難題的研究和解決,“我只是在他們的基礎上把這條線串通和延伸一下罷了。”
拉通之外,許強還總惦着創新。
在汶川大地震中,四川綿竹市清平鄉的文家溝巨型滑坡產生了8600萬立方米的鬆散物質,並最終在2010年8月13日形成中國規模最大的泥石流,向山下的6000餘名羣眾奔湧而去。經現場調查,結合泥石流的起動模式和現場的地形地貌,許強創造地提出“水砂分流”的泥石流治理新思路,經多年的檢驗工程治理效果十分顯著,這項工程被時任國土資源部部長徐紹史評價為“攻克了世界級的治理難題,建造了世界級的宏偉工程,創造了治理史上的奇蹟”。許強的“手術”不止治好了滑坡還徹底清除了“病根”,文家溝主體工程在2011年完工後,經歷了三年的汛期,再沒有出現大的泥石流災害。
許強(右一)在汶川抗震救災現場
這種類似“急診”的災害防治是他工作中的常態,他常説,自己的最強項就是在滑坡沒滑、要滑之前,“我們把它救回來。”
這些年,許強的“中西醫結合”治病理念隨着技術進步也在不斷“提檔升級”。2017年,在新磨村滑坡現場新聞發佈會上,許強首次提出了“高位隱蔽性滑坡”的概念,隨後經過系統思考,提出通過構建由高精度遙感+InSAR的“普查”、機載LiDAR+無人機航拍的“詳查”、地面調查核實+監測的“核查”共同組成的空-天-地一體化的“三查”體系,得到包括自然資源部、應急管理部等部門和業界的高度認可和積極響應。據瞭解,四川和貴州已利用“三查”體系識別出幾千處新的滑坡隱患。
幕後英雄,鮮花與質疑同行
地災搶險是在生死線上奔走,在這個過程裏,許強這個“硬漢”也常被平凡人的生活感動。
還是丹巴搶險,那時的情況已經危險到領導給許強交代“縣城實在保不住就算了,但得保證大家包括你們自己的安全。”地災應急搶險和監測預警,做的往往是幕後英雄,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他們的生命和財產為誰所救。那次,卻有個傢俱城的老闆哭着找到許強。這個中年男人拉着許強,聲淚泣下,差點要給他下跪,求他保住自己在滑坡前緣剛投入70萬裝修好,還未開始經營的商鋪。事實上,地災專家只需要對滑坡負責。那時,許強臉上不動聲色,繼續仔細研究圖紙後,最後做出的方案既保住了縣城,也讓這個傢俱城完好無損。
但許強的科研之路並不總是充滿鮮花與掌聲。即使已經多次成功預警滑坡,讓中國滑坡監測預警能力達到了國際領跑水平,但學術界對於許強預警方法“普適性”的質疑聲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滑坡真能提前準確預警嗎?是不是靠運氣?”
在大大小小的地災學術會議上,幾乎每次都有來自不同國家的專家或委婉或犀利地向許強拋出這個問題,面對質疑,許強不急不惱,“學術就是要靠爭辯靠反駁,如果他從自己的領域給我指出了漏洞,我馬上下去就會進行專題研究,而如果他説的不對,就讓下一次成功的預警來證明。”今年2月17日,許強再次在貴州成功預警順層巖質滑坡,又一次向世人證明了自己的成果絕非全來自於“運氣”加持。
雖然地災國重實驗室已經是世界上第一個敢真正提前預警滑坡的團隊,但許強也坦言,並不是所有的滑坡都能提前100%成功預警,比如有些突發性非常強,滑前基本無變形跡象的滑坡,比如地震誘發的滑坡,“因為地震都不能提前預報,地震滑坡自然也就不能提前預警。”
許強科研團隊
如今,許強將目光又投向了航空物探、人工智能,希望能通過不斷發展的新技術,最大限度地提前識別出滑坡隱患,進一步提升我國地質災害的主動防範能力,他孜孜不倦爭取的,也是每一個老百姓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抓住機遇,“運氣”來自國家和時代
許強的成功,歸根究底,也來自國家和時代的需要。
由於地形地貌的複雜性,我國一直對地質學科發展密切關注。08年汶川地震後,地質災害防治這一領域的研究更是被提上了更高的國家戰略層面。而對於我省而言,地處青藏高原東緣的特殊地質地域條件,致使我省成為全國地質災害最嚴重的省份之一。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國家和地方對於災害防治的投入逐年擴大,防災減災意識和需求日漸增強,許強這一代地質人也比以往的學者有了更多的實踐與理論相結合的機會。在一次次嘗試中,他們完善澆築理論模型、形成體系,他們積累科技經驗和原始數據,他們在次次對抗天災的過程中迎難而上。
許強説:“地質是一門天書。”而人通過智慧和力量的不斷積蓄,可以適應甚至改造自然。
有人問許強:您已經得到我國地質學領域的最高獎了,還要繼續研究下去嗎?
許強説,當然。他的下一步計劃,是重點研究青藏高原及在建的川藏鐵路,“在家門口,理所當然要研究。”
他所在的地質災害防治與地質環境保護國家重點實驗室,走過了30年的歷史沿革,四代科研人員牢牢遵循習近平總書記關於“要建立高效科學的自然災害防治體系,提高全社會自然災害防治能力,為保護人民羣眾生命財產安全和國家安全提供有力保障”的指示,牢記“廣大科技工作者要把論文寫在祖國的大地上,把科技成果應用在實現現代化的偉大事業中”的囑託,把“雙一流”建設同治蜀興川的生動實踐緊密結合,以奮進之筆譜寫了建設美麗四川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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鏈接:為弘揚李四光的愛國主義精神和科學求實創新精神,推動我國地質科技事業的可持續發展,我國於1989年開始設立“李四光地質科學獎”,系面向全國地質科技工作者的、最高層次的地質科學獎,一人只能獲得一次,並作為終身榮譽。該獎下設“地質科學榮譽獎”、“野外地質工作者獎”、“地質科技研究者獎”和“地質教師獎”,主要獎勵長期從事地質工作、熱愛祖國、熱愛地質事業,為發展地質科學和祖國現代化建設做出突出貢獻的地質科技工作者。
來源:成都理工大學新聞網







